对于这样名垂青史的老将军,秦笛作为转世的仙人,也在心里充满了钦佩。
然而老将军却以为他在拍马屁,微微摇头,觉得这年轻人很轻浮。
张锦江笑道:“贤侄请坐,坐下说话。”
于是秦笛坐下来,面前摆了茶杯。
张乃景也厚着脸皮在旁边坐下了,伸手帮众人斟茶。
张锦江道:“贤侄,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两层意思,一则想问你,能否让我注资‘民生汽车厂’?二则想听听你对局势的看法,因为我听说,你把制药厂和纺织厂西迁了,我原本没在意,今日跟百里先生闲聊,才猛然惊醒,贤侄这样做,似乎暗含深意?”
听他这么说,秦笛的心里有些犯难。
如果在场的只有张锦江,他也就说实话了,可是还有蒋百里呢!蒋百里可是军事委员会的高级顾问!他今天若是说了实话,蒋百里回头告诉清先生,岂不是显得他老谋深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因此,他抓抓头发,微微皱眉,道:“启禀伯父,关于入股民生汽车,我是百般赞成的!汽车行业是个无底洞,投多少钱都不够,我原本只占民生汽车五成的股份,但我对这个不在乎,如果伯父愿意接手,我就算让出全部股份也行。”
张锦江双目紧盯着他,问道:“是吗?你真的甘心如此?”
秦笛笑道:“只要伯父不觉得吃亏上当,您可以全资拿下汽车厂!不过,既然百里先生在这里,您应该明白,当前政局不稳,进行大额投资,搞不好会血本无归!”
张锦江道:“这正是我请你来的意思,也想听听百里先生的意见,日本人究竟有没有吞并中国的野心?”
秦笛沉默了,他在寻思,要不要借助蒋百里的口,将两年后的抗战说出来。
蒋百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他。
蒋百里是行事严谨的军事家,从小就刻苦努力,16岁中秀才,留学日本还能拿第一,他向来看不惯秦笛这样的花花大少,不知道为何张锦江要将此人请过来。
秦笛使劲地抓自己的头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张锦江道:“贤侄,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不敢说出来?”
秦笛点点头:“我做过一场噩梦,梦见山河破碎,血流漂杵……”
张锦江道:“老夫懂一点圆梦之方法,你把梦境说出来,我把你解析。”
秦笛回头看了一眼,道:“将所有下人全部撵出去!”
张锦江冲着外边摆了摆手。
张乃景起身,亲自去检查各处,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秦笛望着蒋百里道:“老先生,我敬重您的为人,所以想求您一件事,能否将我说的梦境,转成您自己的顾虑?当您走出这道门的时候,不要向别人提我的名字?”
蒋百里淡淡的道:“你说的梦境,若能让我动心,我会帮你遮掩。”
秦笛道:“多谢老先生,我毕竟不是军人,传出去对我没好处。反而会被人认为妖言惑众,让我们秦家声名狼藉。可我今天若是不说出来,又恐怕今生都会后悔。”
听他这么讲,蒋百里才正色道:“你说吧,我左耳进,右耳出,就当从来没见过你!”
张锦江也道:“贤侄尽管说,我已经老了,风烛残年,不想接触那些个大人物。”
于是秦笛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悲叹:“我打出生之时,就经常做噩梦,时常梦见一幅景象,身穿黄色军装的日本兵,用刺刀挑着中国的小婴儿,在枪尖上晃啊晃……”
听见这话,张锦江“咯噔”一下,一口茶水灌进气管里,然后发出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蒋百里紧咬着牙,面色十分阴沉,似乎能拧出水来。
秦笛接着道:“日军已经占领东三省,察哈尔和河北大半,还占了胶东半岛,近年来步步紧逼,我军一退再退……我梦见再过两年,日军会从吴淞口、杭州湾上岸,同时从北平向南,南北夹击,我军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我梦见日军杀入金陵,三十万百姓惨死……然后日军从东向西,一路克安徽,江西,河南,河北,湖南,湖北,但因为国人奋起抵抗,所以未能攻入四川……再下来,日军南下,占领广州,继续向南,占领中南半岛……”
张锦江听得目瞪口呆,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蒋百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秦笛的说法跟他的预想有相合之处,不过他的《国防论》还没有出炉,他的思想还没有整理完毕,所以听到秦笛的梦境,他也被惊住了!
“嘶……年轻人,你做的这个梦,把我们都给吓着了……可是……不过……现实还真有可能发生……”
蒋百里留学日本,在日本受到完善的军事教育,又留学欧洲,研究过一战历史,更做过保定陆军学校的校长,他是中国人里头,最了解日本的战略家!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很想立即去找清先生,将这件事汇报上去,可是单凭一场梦境,就说日军将会大规模侵华,那不是扯淡吗?
再者说,蒋百里跟清先生之间有矛盾,他曾经帮着学生唐生智反对清先生,还被清先生关进监狱,虽然最后两个人和解了,但是蒋百里并未得到重用,只是当了个高级顾问而已!
顾问算什么东西?领导关注就受尊重,不关注啥也不是!
秦笛也明白这一点,可是他忍不住想借蒋百里的口,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说出来,他也没指望能大幅改变历史,只要能给国人提个醒,少死一点儿人就好啊!
这种事,如果他自己大喊大叫,会被人当做疯子!
即便是任何一位将军,比如胡寿山这样的年轻师长,说这话也没有用!
只有蒋百里撰写文章,将其写进书中,才可能发挥一点点用场。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水汽从茶壶里袅袅升起。
张乃景不知何时走回来,连敢坐下都不敢,只能傻傻地站在客厅里。
过了好半天,蒋百里才又开口道:“唉!这样的梦境太沉重了。即便真的会发生,也是很难逆转的。除非停止内战,联手一致对外,情况才可能稍微好一点……”
秦笛心中明白,对方说对了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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