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章 当年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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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总旗将李承瀚拖到锦衣卫诏狱后,徐幼康立马上报,称接到密报,有人检举李承瀚乃是霍连山同党,阴藏霍连山旧眷并使人构陷渊国侯袁翼兴,且买凶杀人贼喊捉贼,证据确凿。



    而所谓证据,便是从李承瀚家中搜出的霍连山亲笔密信,信中以霍连山行将倒台之时的口吻写就,大意是其自知大势已去,放心不下爱妾及私生子,已托忠仆护送转移,希望李承瀚念在多年交情,收留他们,自己则以罪状相呈,让李承瀚亲自弹劾,以成就李承瀚直臣之名。



    那爱妾和私生子直指杨氏母子,虞世贤则变成了所谓“忠仆”,言辞之中还多有暗示李承瀚暗地曾收受诸多好处。



    如此一来,整个事情真相完全搅浑。



    此奏一报,此信一出,整个朝堂炸开了锅,太子及杨阁老一党自然是知道李承瀚被栽赃了,但李承瀚平素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是心里也不相信的那些人,此时也和盼着李承瀚遭殃的仇家一样,等着李承瀚身败名裂。



    皇帝知道很是头痛,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德不配位,这才理政多久,就出了一茬又一茬的破事,还竟是扯着功臣名将高官的,自己的颜面何在,大明的国威何在!



    加之那些李承瀚得罪过的大批同僚,不依不饶跟着添油加醋,朱高炽被烦的不行,不假思索的就下了命令,让徐幼康严审李承瀚,至于袁翼兴,朱高炽原本只是打算给其点教训,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一时也不好下定论,只让仍旧押在都察院看视。



    徐幼康得令之后,沾沾自喜,回到北镇抚司即安排刑讯李承瀚,袁宗达见李承瀚被抓来,直觉其中有蹊跷,为搞清状况,主动请缨要亲自审讯李承瀚,徐幼康自然不让,二人争执之时,越同舟站出来了:



    “属下从前被这姓李的参过,如今故人相逢,倒想跟他叙上一叙!”



    越同舟冷言说完还颇为不忿的瞟了袁宗达一眼。



    袁宗达果然上道,他以为越同舟是记恨着之前,自己和李承瀚一起因为张式衡的案子参奏过他,所以想公报私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姓越的,你什么意思?想挟私报复是不是?心眼这么小,你他妈还是个男人么?!”



    徐幼康眼珠子一转,原本他是想派范总旗去的,被袁宗达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越同舟真是个合适的人选,便阴戳戳的打圆场:



    “哎呀,他是不是个男人,未必你跟他睡过?这争的个什么劲,都别说了,我还是镇抚使,这事听我的,越百户去审挺合适的,至于你么,我觉得还是避嫌为好,毕竟李承瀚可关了你亲爹!”



    这番话说的袁宗达一下子噎死了去,论避嫌自己要避的可比越同舟亲的多,这道理摆在了正中心,袁宗达没法,只好作罢。



    徐幼康放心的让越同舟去了诏狱提人,原本就是个走过场的事情,他也懒得再去啰嗦,任那李承瀚如何辩解,两脚书王的手笔摆在哪里,不死也要扒掉他那身官服,由越同舟这个所谓“仇家”代劳,他也能少点风言风语。



    越同舟让人把李承瀚提到了刑室,往站架上一绑,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猛抽,那鞭子使的上下翻飞,看得旁边的老手都心惊肉跳的,李承瀚却是一声不吭憋的脸上红如熟虾。



    实际上,看着虽然挺猛,那劲道落到肉上可就轻了许多,伤皮不伤骨的,片刻,戏做足了,越同舟对着李承瀚斥道:



    “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承瀚摇摇头,只是咧嘴笑的肆意。



    越同舟装作被激怒的样子对着旁边几个伙计道:



    “你们权且出去,待我出一口恶气先!”



    那几个帮手闻言担心越同舟将人打死,便劝道:



    “大人可得留神些,好歹留他一口气在,不然我等怎么跟徐大人交差。”



    越同舟不做声,厉眼一瞪,几个人只好缩着脑袋出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鞭声。



    越同舟也累了,扔了鞭子,向门外定睛看了两眼,确认没人偷听,便往李承瀚那边凑近了些,附耳低言道:



    “适才多有得罪,人多眼杂,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原谅,我知道你是被冤的,只是在下不明白那封信……”



    不等越同舟说完,李承瀚挣扎着扬了扬头,打断道:



    “那封信是假的,姓徐的安排人放的,我也好奇,那信上笔法确是霍连山的,莫非姓霍的没死,还是他姓徐的早料到今日,提前做了准备,真是奇也!”



    越同舟自然是清楚霍连山确是已经死了,提前准备也断无可能,毕竟虞世贤夫妇可是丐老四亲自从辽东救出来的,信上所说压根就是子虚乌有的,徐幼康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袁翼兴会有这么一遭,所以他断定这封信是被人伪造的。



    可谁有如此高超手法能把他人手迹做的如此逼真呢?



    越同舟也觉得神奇。



    “虞世贤一家现在何处?”



    越同舟抓紧时间问道。



    李承瀚似有所虑的看了越同舟一眼,沉默不语。



    “你担心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越同舟说出李承瀚所想。



    李承瀚上下打量了一下越同舟,道:



    “先前陈允直案,你我也算有一顿饭的交情,我打心眼里愿意相信你,可这会我身在这腌臜之地,也不能不顾忌几分,你别怨我多疑,我要是告诉你了,万一那一家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可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越同舟听他这么讲,心里还是理解的,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承瀚苦仰天一笑:



    “你应该问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本就无罪,又有何可担心的,想我李某清白一世,从未屈心作恶,我就不相信白的还能叫他们说成黑的!”



    “李大人好风骨,从未作恶越某还是信的,至于有没有屈心帮凶,恐怕只有李大人自己知道了。”



    越同舟冷冷的回道。



    李承瀚听出他这是话里有话,立马急了,声调也高了些:



    “你什么意思?李某不敢妄比先贤,可也绝不是为虎作伥之辈,要说屈心帮凶,也只有十几年前一桩旧案,宣化县一民妇叩阍求告,那妇人告的正是霍连山、徐幼康之属,若不是他们下作,逼着我老母亲替我在具结书上签字,我也绝不会低头,可怜我老母亲担心我这遗腹子一根独苗断了香火,身为人子也只能认了。”



    李承瀚声音愈来愈低,似是羞愧难当,又接着道:



    “我只做过这一件违心的事,奈何平生得罪的人太多,竟落得如此下场,想必朝堂上也没有什么人会帮我说话了,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连叹两声,李承瀚不由得闭眼皱眉起来。



    话说到这里,越同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他先前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若不是今天激将他说出真相,那李承瀚也必要算在仇人之列,单凭这近一年来在京的见闻,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总对李承瀚恨不起来,如今看来,这事确实也非他本意,终于释怀。



    “假如找到武魁呢?”



    越同舟突然问道。



    李承瀚有些惊讶:



    “你知道他?看来你本事比我想象的大,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像我看到的你那么简单。”



    “只是听说过,何况我来审你不可能不做课业。”



    越同舟掩饰道。



    “不可能,当日有人欲要去驿馆杀人灭口,我只是据虞杨氏所言怀疑是武将军所为,奏报上也只书武将军其人,但武将军真名姓,虞杨氏也不知情,我也是在来这里之前才刚调查确定武将军便是袁翼兴旧属武魁,而你刚才,是十分确定的就说出武魁的名字,徐幼康跟你不是一路人,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李承瀚一字一句的拆解,逼问道。



    越同舟并不理会,只是淡定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就可以了,当然,我帮你是有目的的,是为了我自己,总之,你只要清楚这个就可以了,至于其他我也不想多管。”



    李承瀚苦笑:



    “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我都这步田地了你还能图我什么,如你真能帮我找到武魁平凡我的冤情,只要是合情合理之事,在下若是能活着走出这里,定不推辞。”



    越同舟点点头,“那还请您配合一下,得罪了!”



    越同舟拾起皮鞭又是一顿抽打,边抽便唤外边的手下进来带李承瀚回狱,李承瀚会意,开口就是一通痛骂,直将戏份演的逼真动情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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