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垂平野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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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很快,北平出城的军队一千名将士,队列整齐,划分成十组队列,领头的骑兵座下马鞍的后座绑着一枚拳头大的荧石,在暗黑的夜色里发出悠悠的绿光,每组队列的将士夜里就追随着荧石的光亮前进。



    正因为荧石绑在排头兵身后的马鞍上,所以,只能是身后的人看到亮光,若是站在远处前方向后看,就只能看见一大群黑影,在黛黑色的帷幕笼罩下疾速移动。



    杨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士,虽然年纪比张信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对黑夜里作战行军,驾轻就熟,张信对于燕王亲自调教出来的铁骑军除了惊叹和赞叹,似乎再也表达不出什么别的话了。他这个北平时任都指挥使,相比之下水平实在是相差太远。



    以前他在永宁卫做指挥佥事的时候,靠海靠山,没有打过什么大仗,最多就是接到百姓的通报,海上发现了倭寇船只,偷偷在我大明海域打捞,或者是武夷山上出现几伙山贼,打劫过往的游客和商队,他张信打打游击战,不出兵的时候就耕耕地屯屯田,清点清点军库存粮,他这个世袭的指挥佥事,差事就能圆满上交了。



    他当差十来年执政态度积极进取,也愿意做事,永宁卫的政绩还算不错,不知怎地就被人举荐给了当今圣上建文,破格提拔他来当这北平都指挥使,一开始他以为这个差事肯定是个好差事了,多了些和蒙古人打仗见大场面的机会,读了一辈子的兵法兵书和三十六计,似乎也终于有了英雄用武之地。



    若是没有金銮殿那一席话的密诏——监视燕王,他非常乐意于每天和这些铁骑军资深的练家子老兵混在一起。毕竟保家卫国,是每一个武将的人生使命。



    当工作的目的和内容不再单纯的时候,痛苦也就开始了。



    杨璟每过一个时辰,就指挥将士们停下来休息,补充马匹的粮草与饮水,所以尽管跑得快,一路加速行军,大伙儿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十三队的侦察兵还在跟踪着鞑靼敌军部队。



    用来传递消息的白隼,每过一个时辰就飞回杨璟的肩头,抖抖鸟爪上的纸条,传递回前方敌军的消息。北平燕王麾下,都不使用南方的信鸽,军中传递消息清一色都用隼,这种比鹰小,比鸽子飞的快,带着点狠劲,就像北平的铁骑军一般,快、狠、准。



    杨璟看了前方探子来报,向张信汇报到:“大人,十三队来报,鞑靼兵已经扎营睡下了,离我们这里距离还有一百里地,咱们正好来个半夜突袭,您看合不合适?”



    “杨千户,你对蒙古的战斗经验比我丰富,就按你的意思办,夜袭鞑靼,一举歼灭,这次行动争取不损失我方任何一名将士。”



    “末将遵命,保证我方一千名将士毫发无损!”杨璟干脆利落接过命令。



    江芜茗发现杨璟这次带出的一千个兵,分工明确,队列清晰,有弓箭手,有步兵,有骑兵,还有火枪手,杨璟带了绑了火油弹的箭簇,还有一百多把火枪,武器精良,士兵专业,训练有素。



    确实,若是燕王一旦起兵,这些跟了自己二十年的铁骑军部队必须归队重回麾下,这种自上而下常年培养出来的信任和默契,不是新收编什么卫队可以媲美的。



    急行军连夜跑了三个时辰,中途休整了三次。



    夜,黑得就像是一望无际的纱帐,笼罩着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在荧石的绿光下,江芜茗能分辨出铁骑军将士们的身影,但是再远一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漆漆一片,觉得众人来到了一大片草原上,一直这么向前跑,似乎没有边际。



    江芜茗正在神游,发现整个急行军停了下来,很远的地方,依稀有几处火光的亮点,离他们距离再近一点的,是一个不停闪烁这的绿色亮点。



    江芜茗好奇的盯着那个闪烁的绿色亮点,颜色和亮度和他们队伍排头兵马鞍后绑的荧石光亮一致。



    远处不停闪烁的绿光点,似乎还有一定规律。



    这是“灯语”?



    杨璟下马,跑到张信跟前,汇报到:“大人,前方十三队打灯语汇报,敌方是五个纵队编制的骑兵,现在分了五十顶帐篷扎营,夜间留守值夜的士兵一共是二十五人。”



    “末将建议,咱们把马匹留在这里,以免马蹄声的响动惊醒了八百米之外的鞑靼兵。”



    “弓箭手第一队列出击,用点燃的火油弹射击敌军帐篷,步兵第二队列出击,以火光为冲阵指挥令,一见到火光就杀入敌营,其他火枪兵和骑兵在敌军五十米处待命,以防突发状况发生,他们随时候补上阵。”



    “杨千户的战略计划极好,本将也随你一起去,夜袭蒙古鞑靼!”张信当仁不让主动要求亲自上阵,带兵打仗哪有让士兵身先士卒,自己龟缩旁观的道理?



    “好的,大人,咱们一起去!”杨璟没料到张信会主动请缨,这毕竟是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仗了,比起他早年经历的那些近身肉搏,尸山遍野,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顶多一人一把大刀,拼力气互撕互砍,相必之下北平铁骑军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精锐部队了。



    一千人下马,将马匹原地安置休息,弓箭手纷纷背好箭囊,步兵背上大刀和长枪。



    所有人,鸦雀无声的向前方那几个火光红点急速靠近。



    江芜茗的任务就是保护张信,自然寸步不离。他们俩在队伍里跟着众人一起小跑,渐渐地,他们看清楚了绿色荧石闪烁光源的出处。



    十三队这次派出的侦察兵,原来是三个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三个男娃穿着破破烂烂的放牛娃棉袄,袖口衣领漏出若干棉絮,满脸都是灰土土的泥土,几乎看不出来长得是什么样子,三个人,两头骡子,就这么一路远远的尾随着鞑靼兵,每隔一个时辰就用白隼飞回去向主将汇报敌军情况。



    用这副装扮掩饰,难怪鞑靼不曾起疑,侦察兵只是普通穷苦百姓的打扮,人又少,才三个,骑的还是骡子,完全看不出会有什么威胁,就算是被鞑靼发现看见了,估计也联想不到这三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放牛娃就是北平铁骑军派出去的侦察兵探子。



    张信见到十三队原来是这副打扮的放牛娃,暗自惊叹不已,小时候总听自己父亲夸赞燕王领兵打仗如何技高一筹,现在从眼前这三个伪装成放牛娃的侦察兵身上,就能看出来与众不同的战略技术。



    知人知面又知心。



    细节决定成败。



    接近敌军五十米的地方,众人停止了急行军的脚步,没有人吭声,甚至连呼吸都是轻微的,江芜茗清晰的看见了鞑靼兵的营地。



    天气冷,五十顶帐篷外面生了几堆火,二十多个守卫,分别围坐在火堆旁打着瞌睡,帐篷后边,是几十辆平板车,上面捆绑放着从村里抢来的各种家禽牲畜,好几个板车上面堆得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白面,甚至还有一个平板车,捆绑了堆了几层高的大白菜。



    江芜茗见状不禁有些好笑,这鞑靼兵敢情是闹饥荒,就快饿死了么?



    为了抢大米白菜家禽,派出这五百人部队侵扰边境。



    乖乖地归顺咱们大明朝不就了结了么,授予尔等外族农耕和养殖的技术,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与渔,大明也承认蒙古可汗当权,世代和平修好,大家一起有饭吃,何必为了吃饭,拼个你死我活杀人放火?



    历史上下五千年,为了抢地盘抢粮食抢资源抢钱,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息过。



    杨璟向弓箭手队列挥了挥手,弓箭手迅速向东和西两个方向散去,不一会就悄无声息的包围了鞑靼兵的营地。



    杨璟见弓箭手已到位,再挥一挥手,只见,霎时间,带着火球的箭,万箭齐发,从四面八方飞出,准确的落在鞑靼兵的帐篷上,火油弹爆裂火油四溢,火光大作,五十顶帐篷瞬间被点燃,烧红了天空。



    再下一秒钟,埋伏在营地外的步兵队列将士们纷纷跳进营地,江芜茗也随张信一起冲进敌营。



    火光和烟熏火燎中,从帐篷中逃窜出来衣冠不整的鞑靼兵,有些人跑得急,甚至都忘记拿武器,张信已经砍倒了两个蒙古兵了,江芜茗和他背靠着背,开始近身肉搏厮杀。



    江芜茗的朽木剑,表面看上去就是一截不起眼削尖了的烂木头,江芜茗混元内力迸发,混元之气贯穿朽木,这一截破木头就被点燃了生命,瞬间变身成精钢不坏的利器,削铁如泥,他手起剑落,落英纷飞,出招极快,他和张信背靠着背不停的向前移动,一炷香功夫,已经解决掉从三个帐篷里冲出的敌兵。



    他抬头四处张望,烟雾之中,从帐篷里跑出的敌兵越来越少,看来其他步兵将士也收获颇丰。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鞑靼兵营就已经听不到蒙古语的大声喊叫了。



    一个步兵跑到张信身边汇报:“启禀大人,抓到鞑靼兵的主帅,杨千户问您要不要亲自审问?”



    “抓到领头的?好,带上来看看。”张信环顾四周,这次铁骑军只出动了一个步兵队列一百人,才这么一会而功夫,就扫平了整个战场,杀光了所有敌军,鞑靼兵死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杨璟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蒙古将领上前,“大人,这个就是这次前来侵犯我朝的敌军将领。”



    蒙古将领的盔甲只披了半截袖子,一脸的血污,哇哇哇的用蒙古话求饶。



    杨璟也用蒙古话训斥了他几句,他便安静下来,跪下身子,向张信磕了个头。



    “杨千户,你还会说蒙语?”张信问。



    “跟着燕王来回打蒙古,接触的降军将领多了,就学了几句。大人,您需要问他点什么吗?”



    “你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来袭我大明边境。”



    杨璟把张信的话翻译成蒙古话问跪在面前的鞑靼将领。



    鞑靼将领抬起头,哇哇哇的说了一堆蒙古话。



    “大人,他说,他们可汗鬼力赤收到消息,燕王马上就要被大明的圣上杀掉了,他们可汗觉得只要燕王一死,北方边防必然空虚,蒙古鞑靼部落距离北平距离又是最近的,可以率先起兵攻打大明,抢夺更多的粮食和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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