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血海深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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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大的泪珠还垂挂在叶随风的眼尾,下一瞬惊慌就替代了悲伤。



    宇文述学懵然失神,浑身如同被盔甲覆盖,僵硬无比。他宛似一个木头桩子,任由叶随风紧紧环抱。心与心的距离蓦然收紧,气息也好似融为一体,隔着几层衣料,体温也互相传递。



    直到耳膜被叶随风惊叫一次又一次地袭击,宇文述学才大地回春似的复苏过来。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擎在半空中,不知是该环住叶随风,还是该放下。



    他轻柔的声音如同细雨一般润泽,“怎么了?莫怕,莫怕。”



    “老……老鼠!好……好大的一只!”叶随风嘶哑的声音都已经破了音。



    叶随风本身就非常的害怕老鼠,上次在云川时看到的小巧的银光鼠都差点把她给吓破了胆,更别说是这地牢里的老鼠了,它们可是与上次的大不一样。



    首先它的毛发是灰蒙蒙的,看起来就感觉面目可憎。其次,它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像一只小奶猫一样,身形魁梧,四肢矫健,行动迅猛。那一对招子,锃明瓦亮,透着凶光。常年生活在条件恶劣的地牢里,却还长得这么健硕,显然是尝过肉滋味的,它们这一张利嘴或者还沾染过人的血腥气。牢狱中刑罚是不胜枚举,它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更加让它们凶相毕露,格外骇人。



    叶随风想到方才这么一只硕大的大灰耗子擦着自己的脚踝而过,一股恶寒便从脚底噌噌窜起,根根汗毛直立,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老鼠?在哪?”



    叶随风把头埋在宇文述学的身前,头不抬眼不睁,伸出一只手,朝着宇文述学身后的墙旮旯颤巍巍地一指画。



    宇文述学回头,顺着叶随风的手指指向望去,只看到枯黄的茅草摞了半尺高。



    叶随风颤抖着说道:“你……你能把它处置了吗?我实在是不想跟它共处一室,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蹦跶出来吓唬人……万一再咬我们一口,染上个什么鼠疫之类的,你说我们死的岂不是太冤枉。”



    越是害怕,就越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完,语速还特别的快。



    宇文述学安抚地拍了拍叶随风的肩膀,将她轻轻拉开,护在身后,从地上拾起一片已经风干的叶片,用食指中指二指夹住,又从草垛中找出一根纤长的枯枝。



    宇文述学左手执枯枝,于乱草中翻查,右手捻叶于胸前,蓄势待发。



    叶随风站在宇文述学身后半尺开外,手指头还紧紧地揪着宇文述学的衣袂。



    茅草翻飞,纷纷扬扬,宇文述学掌风一推,簌簌齐落到另一侧。须臾之间,角落里的草垛已经移形换位,被拾掇得干干净净,原本被草堆覆盖的青石地也得见月华微芒。



    叶随风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把脑袋从宇文述学身后头探出来,空落落的角落,少了茅草的掩盖,多了一份空寂,却是全无半点耗子的影子。



    叶随风诧异地歪着头看宇文述学,宇文述学回应道:“墙角有个小洞,大概是顺着洞逃走了吧。”



    叶随风松开了方才紧抓不放的衣袂,吁了一口气,说道:“竟叫它跑掉了,白费你一番工夫收拾草席子。”



    宇文述学低头道:“也不可说是白费工夫,随风你过来看。”



    叶随风打了个激灵,瞅了一眼宇文述学的侧颜,想着该不会他要捉弄自己一番,突然整出一个什么吓人的玩意吧。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宇文述学可不是这么无聊幼稚的类型。



    她小碎步地跑了两步,走到宇文述学跟前,借着微光低头看地。



    地面的石砖上刻画着几个字,字迹刻痕轻浅,字也不大,叶随风使劲俯下身子,凑近了才勉强地看清。



    “清淞,宜华,布泽……”



    叶随风直起身子看向宇文述学,“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地名。”



    宇文述学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听说过清淞乡,隶属足安县,是个富足安乐之地。”



    叶随风被这陌生的地名搅乱了脑子,她对大铭的地形全无概念。



    “这几个地名有什么含义吗?”她又埋头看去,颠来倒去地组合排列,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密码暗语之类的文字游戏。“还是原来在这间牢狱的囚徒闲来无事写着玩的?或者是思乡情切,写来聊解乡愁的?”



    叶随风一连说了几个猜测,只是线索实在太少,只能胡乱推测。



    宇文述学说道:“应当不是胡乱写的。这刻痕还还是新近的,每一笔每一划刻得都很用心,在缺少器具的牢中,能留下这么清晰可辨的字迹实属不易,显然是有意为之。”



    宇文述学又瞄了一眼刚才被他移走的草垛,“不知随风是否有留意到,这个角落堆得茅草似乎格外得高。”



    叶随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刻字的人故意将这几个字给掩盖住?那么他写出这几个字来,究竟是想让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呢?”



    “大概他是希望曝于天光之下,却又不想被佞小所毁。”



    叶随风抬头看了看这铜墙铁壁所铸成的囹圄,叹道:“他也不想着能住到这牢房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之人,谁还能有闲心、有余力来替他伸冤呢?”



    说着,叶随风又瞥了一眼宇文述学,他携一身夜光,于暗处亦不改冰魂雪魄,如松风水月。



    叶随风笑着说道:“不过,这刻字的人大概是真的有福气,不偏不倚,正好碰到了你。你既有心力,也有善心,说不准这也是一种缘分,你就是他的救星呢。”



    宇文述学却并没有叶随风那么乐观,他眉头微蹙,说道:“虽是字迹新近,可他人毕竟已经不在这间牢房之中了,还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等到沉冤昭雪的一日……况且,仅凭只言片语,不清楚事情始末,若要清查,犹如大海捞针……”



    叶随风听得他言辞中带有几分丧气,不明所以地动了动眉毛,很快又笑开了,上前拍了拍宇文述学,鼓励道:“安心啦,你那么神通广大,手底下的人又是个个精明能干,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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