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云变色(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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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随风看邪医口是心非的样子,顿觉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替宇文述学掖了掖被子,而后大剌剌地坐到邪医的对面。



    邪医见叶随风肆无忌惮地坐下了,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却是什么都没说。



    叶随风微微一笑,言道:“前辈,长夜漫漫,着实无聊。您见多识广,不如说点故事给我这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听听,如何?”



    邪医英挺的眉峰微不可见地一抖,“你要听什么?”



    “您今天白天的时候,提到一个人,瑶光夫人……我对她的事情挺好奇的,您能跟我说说吗?”



    邪医冷哼一声,“你是替那个小子当起来探子了?那小子倒是个重信守诺的,选了要解药,便不再多嘴问一句……怎么,你却要来犯浑,想要一石击二鸟?”



    叶随风耍赖地笑了笑,“前辈,答应条件的是宇文述学,又不是我,我可没跟您做任何的交换啊!我只是一个想听前辈讲故事的后生晚辈而已。”



    邪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叶随风不死心地凑了上去,“前辈既然已经动了说出口的念头,何苦来着继续憋在心里呢?把什么话都咽在肚子里,不难受吗?不会憋得慌吗?”



    邪医又把头给转了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叶随风,仿佛被她说中了心事。



    “瑶光夫人……乃是死于我之手。”



    邪医闭了闭眼,好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叶随风盯着他的脸看,半晌才幽幽说道:“但你并不是成心想要她死的吧。”



    邪医眸光掠过一丝惊讶。



    “因为我看你很内疚的样子,若你真的是处心积虑要杀她,脸上的表情应该不会是这么痛苦而愧疚的。”



    邪医苦笑一声,“成心又如何,不成心又如何,她终究还是死了。救人的手,变成了杀人的手,无颜忝在青囊之列,不堪再悬医名。”



    “你若只是被人欺骗利用,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你一错不能再错,不能还给人当成杀人的凶器,再造杀孽啊。”



    “脏了的手,沾了人命的手,就如同那掉进染缸的布,是再也变不回原本的颜色的。害一人,又与害百人何异?”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染成灰色跟染成黑色能一样吗?你其实心里也不愿意这么做,为何不能听从本心呢?”



    “听从本心……”邪医沉寂如海的神情中泛起微澜,“小丫头,你说的倒轻巧。听从本心……要怎么听,我连本心在哪里都不知道……”邪医眼中的神采湮没在层层迷茫之中,眼中如同起了一场浓雾。



    叶随风淡淡地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您做的不是挺好的吗?您明明心里也是想要救那万千灾民,您明明是看出宇文述学神色有异,想要给他治疗,可是却偏偏寻了个最别扭、最绕圈的法子。”



    邪医没成想被叶随风一下子给看穿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灯火映在他的眼中,不住地跳动。



    末了,他无奈地长叹一声,言道:“我也猜到他拿了去不是干什么好勾当,却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过,这么绝。”



    叶随风知道邪医口中的勾当指的便是用鼠疫祸害灾民之事,“你明知道他要去干坏事,干嘛还要答应帮他。”



    “对着他那双跟他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我当真是说不出半个‘不’字。”



    这个反复出现在邪医口中的“他”,叶随风猜测是宇文述学那个倒霉弟弟,还没来得及求证,邪医却蓦然起身,“夜沉了,老朽要睡去了,明日天亮了,你们便走吧!那小子一时半会死不了,莫要再扰老朽清静了。”



    宇文述学一夜好眠,醒来时灯油已然燃尽,徒冒着一缕青烟。



    他翻身坐起,看见叶随风精神委顿地倚靠在床尾,不知道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他微微动了动腿,叶随风感觉到了震动,才转过头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随风虽是这么问,但她已经能猜到宇文述学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无妨。”



    叶随风撇了撇嘴,小声嘟念道:“就不能换个词吗?”



    而后又道:“既然醒了,天应该也差不多好亮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待在这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拂晓时分,天光微明,树林中密布着白茫茫的晨雾,层见叠出,如置身漫漫云海,又似立于瀑布之前,轻薄水汽蒙了一脸。



    往密林入口前去,树木渐低,枝叶渐稀,行一步,亮一分。



    清风徐来,层林拂动如浪涛。撩散了二人前方的雾气,白雾撕裂处,突见一道人物剪影,影影绰绰拦在前路。



    盘桓于二人头顶的一只红隼,猛然振翅,俯冲向那道朦胧人影。



    谦和辨不清是人还是影,依旧疾冲,宇文述学猛拉缰绳,谦和扬蹄堪堪停在人影前咫尺之间。



    冷月已坠,可身前此人眉眼间还挟着冷月清辉,这个立于马前的春寒料峭少年,正是宇文述学的弟弟——宇文英羽。



    他嘴角挂着微冷的笑意,昂起头,目光先是落在了叶随风脸上,微微一滞,作了短暂的停留,而后又波澜不惊地看向宇文述学,“兄长,好些时日不见,竟然连归家的路都忘记了吗,缘何在林子里兜兜绕绕,却不肯去给父亲问个安?”



    宇文述学没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凌厉如鹰地看着他,“你在替谁做事?”



    宇文述学声若洪钟,含怒而发,惊得落在宇文英羽肩头的红隼打了个激灵。



    宇文英羽唇边依旧挂着凉寒的笑容,他侧头用手指捋了捋红隼的额头,淡然言道:“我身为盈虚门少门主,所做之事自然为的是盈虚门。”



    “为盈虚门?”宇文述学神情如萧萧哀风,“为盈虚门何至于残害数万无辜百姓性命?你行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可知是在自毁根基,自掘坟墓?祖师爷开山立派之时,立下的规矩,你可曾还铭记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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