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云变色(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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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随风手心被汗水打湿,抓在书案边上的直打滑,几乎撑不住欲颓倒的身体。



    年轻的医师目光撞进叶随风坚毅的眼神之中,像是被打动了一般,他肃然起身,对着坐在药柜前点头打瞌睡的小徒弟高喝道:“阿原,别偷懒了,过来诊几个脉!”



    唤作阿原的小徒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立马恢复奕奕神采,跑到年轻医师方才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问起了诊。



    叶随风硬撑起脑袋看他,喘着大气道:“事关重大……可否……可否借一步说话。”



    年轻医师点了点头,领着叶随风往里间走去。长夜上前扶着叶随风的胳膊,借力于她,叶随风无力多言,回以一个感谢的眼神。



    年轻的医师到了无人的内间,从置物架上拿出来一卷银针,二话不说架到火上一烤,对着叶随风手腕向上三指、虎口等几处的穴位施针。



    叶随风一惊,就要挣扎。



    年轻的医师按着她的肩膀道:“勿动!你舌苔薄白,寒凝气滞,胃脘疼痛,脘痛连胁,若不医治,你如何有力气说正事?”



    叶随风闻言只好坐下,老老实实地任他下针。待到年轻医师拔除插在她手腕上的最后一根针,叶随风果然感觉胃痛减轻不少,至少不再是疼痛难耐了,她脸色也回还不少,她感激地看着医师,只觉他果真是医术高超,妙手回春。



    年轻医师收针之后,起笔在纸上写了个方子,交给站在叶随风身侧的长夜,言道:“你去前堂找人抓药煎药,趁热端来给她服用。”



    长夜点头,拿着方子旋即出了房间。



    年轻医师坐到叶随风对面,言道:“不知姑娘口中的攸关万千百姓之事,所指为何?”



    “不知神医可知云川县桃花汛灾一事?”



    年轻医师点头,“神医一称,我实在愧不敢当。我名为唐珂,姑娘还是以姓名相称吧。”



    叶随风颔首,也对他做了自我介绍。而后继续言道:“桃花汛之后,云川县又突发鼠疫,数万民众染病,我与上次同来的那位公子费劲周折,终于弄得解药……”



    叶随风隐去了寻药的过程不谈,“我想请唐先生试着分析解药的主要成分,能开方子开方子,能制药制药,力求能量产,造福广大患病者。”



    说着,叶随风掏出邪医所制的解药,交到唐珂手上。“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找长夜……就是刚才我身边的女孩子,尽管找她,她会尽力量的满足。”



    唐珂小心谨慎地滴了几滴药液在手心里,以舌头舔舐,品味良久,面色凝重,而后又滴了几滴,再次尝试。



    “此药甚是复杂,我无法立时论断,须得试着复制几次,才有把握。”



    叶随风面露喜色,想着从前范神医便是制药高手,终日跟在他身旁的高徒的实力应当也不容小觑。



    “只是……所谓望闻问切,用药用量须得依据病人不同的年纪、体质、病情细细酌量才是,因而我纵是原样制出解药,此解药也未必解得了所有病患之病痛。”



    叶随风又皱起眉头来,唐珂所言极是,所谓对症下药,肯定是要根据不同的症状来开具不同的药方,事关人命,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我愿率药庐众弟子远去云川,亲自诊疗,依症下药。”



    正愁不知如何是好的叶随风,听闻唐珂大义凛然的言辞,顿时心生感动。她目中摇曳着感情激荡的眼波,直想上前紧握着唐珂的手,又觉得太不含蓄,到了半途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唐先生,你若愿意亲赴现场,当然是好,我先替灾民病患感激你的仁德。”



    唐珂摇摇头,淡然言道:“救死扶伤本是医家本分,自应当仁不让。更何况……”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随风,霍然跪地,恳切言道:“恩师冤案若无叶姑娘及那位公子尽心尽力查探,也不会那么快的水落石出,更无法将那奸恶之徒绳之以法,还恩师一个公道,以慰恩师在天之灵。那位公子还曾暗中派人护我,此二重恩德唐珂无以为报,若今后二位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唐珂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大恩大德。”



    叶随风没成想他如此重恩重义,微微一怔,随即立即上前拉起他,“唐先生大仁大义,不要再说什么报恩报德的了。若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以后若有危难,我们互相帮助。”



    唐珂眸如星辰,郑重地点了点头。



    叶随风笑着伸出手,与他击掌盟誓。



    长夜端着药汤回来了,叶随风皱眉扁嘴,喝下苦若黄连的药汤,吐了吐舌头,这药当真难喝,比起乌金丹的味道真是差远了。



    叶随风跟长夜交代了一下协助唐珂制药,以及送他和弟子们赶赴云川治病救人的事宜,吩咐她留在杏花堂帮忙。



    她怅然若失地走出来,谦和还乖巧地等在门口,它果真是一匹通人性的宝马,不用拴起来,它也不会到处乱跑。



    她抚了抚谦和的脑袋,心里很是纠结挣扎。在杏花堂内,她几次三番都想对长夜明说,如今宇文述学的境况,可是只怕她听到之后便会不顾一切地去营救宇文述学,置万千灾民于不顾。



    她张了几次口,还是把这话跟苦水一同咽到了肚里。并不是她心狠,也不是她不在意宇文述学的生死,只是在宇文述学咽下毒药的那一瞬间,在他痛苦抉择的那一瞬间,在他将千辛万苦得来的解药交托到她手里的那一瞬间,她便知晓了,她现今所做的选择亦是宇文述学的选择。



    她红着眼圈,感觉被唐珂医治好的胃痛似乎转移到了心窝里,痛入心髓。



    她翻身上马,拉动缰绳,对着谦和言道:“回去盈虚门的密林中,去找你的主人去。”



    夜幕已垂,繁星闪烁,安谧的街道上几乎已是空无一人了。



    叶随风驾马疾行,务必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她心知自己折返密林,于宇文述学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她不通拳脚,全无营救他之力。只是在此刻,她的满心满眼都是宇文述学绝望沥血的模样。



    纵使无用,她也想守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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