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风云变色(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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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医哈哈大笑,“你小子果真是见微知著,利析秋毫。不过你既知此鼠乃是老朽之物,还堂而皇之的跑来找老朽要解药,不觉可笑吗?”



    “银光鼠虽乃前辈之物,但以此戕害苍生却不是前辈之意。”



    邪医眸光一盛,“你既出此言,便是已经知晓是谁讨要了这害人之物去了。你当知老朽立场,‘他’的要求我是断断不会拒绝的,如今老朽又怎么可能转而助你,害得他功亏一篑?”



    “前辈,您这不是在助他,而是在害他。您若真心想要帮他,就请您交出解药,否则盈虚门百余年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于他有何益?”



    邪医冷笑一声,“老朽并非盈虚门人,盈虚是存是毁,与我何干?”



    “前辈为得一人心,毁弃一生英明,这真的值得吗?您当初投身杏林,苦修岐黄,莫非只是为了贻害天下,残民害理不成?”



    “当初?”邪医面色一沉,眼神深邃,“当初老早就忘了,如今老朽只是一个埋身洞井之中,不见天日的怪老头子罢了。”



    “前辈多日不曾好好照过镜子了吧?”叶随风抢话道,“前辈风姿绰约,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叶随风指了指宇文述学。



    邪医哈哈一笑,“你这小丫头是何人,说的话倒还中听。”



    “我?”叶随风眼珠子滴溜一转,瞎编道:“我家大哥不幸染上疫病,我特来向您求药,求您救他一命。”



    叶随风说着,眼波涌动,水波荡漾,当真有几分伤心意。她对着邪医恳切地深鞠一躬,久久不起。



    邪医眼光精明,又岂会不知二人是一伙的?他嘴角一挑,说道:“求老朽施药?天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若要有得须得付出,老朽我是有规矩的。”



    他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辣的蛇,“你留下三天,给老朽试毒。”



    “什么?毒……药?”叶随风声音抖成颤音。



    邪医嘲讽地扫视二人,最后将目光停落在宇文述学脸上,冷嘲道:“说什么心系天下,天下苍生,到头来还不是以己为先?又有什么资格指摘老朽的所作所为?”



    宇文述学向前一步,抱拳道:“晚辈愿以身试毒,还请前辈不要为难女子。”



    邪医微微一怔,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朝宇文述学一掷。



    宇文述学反手接住,拔开塞子,毫无犹疑地一饮而尽。



    叶随风大惊,连忙上前抢夺药瓶,还是慢了一步,抢到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一滴不剩了。



    “你怎么真的吃了?你真是个傻瓜啊……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话?万一……万一……”叶随风勾起手指,伸向宇文述学的嘴巴,想要给他抠喉咙催吐。



    可邪医的毒药实在是猛烈的很,饮入喉咙的毒液像是一把利刃,一路下划,沿途不断地砍斫着,还未及胃肠,便已发作,宇文述学抑制不住仰脖吐了一口血,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叶随风赶紧扶住他,哭唧唧道:“你怎么样?”



    宇文述学被突如其来涌入口腔的血流呛得直咳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伸出微屈的手轻轻摆了摆。



    邪医笑道:“你还真是了不得。看着你自愿为老朽试药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



    叶随风恶狠狠地瞪着邪医,疾言厉色道:“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



    邪医没理会叶随风,继续说道:“其一,你当然可以选择求解药。其二,你若是选择不要解药的话,老朽可以告诉你一个秘辛,关于瑶光夫人之死……宇文述学,你怎么选?”



    宇文述学听到“瑶光夫人”四个字的时候,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仿佛精赤着身子置于冰天雪地之中。



    叶随风不明所以,揽着他的肩膀,双手不住地摩挲着他的胳膊,关切道:“怎么了?很疼吗?哪里疼?”



    宇文述学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叶随风扬起脸对邪医道:“他毕竟是盈虚门的大少爷,你就准备在盈虚门的地界毫无顾忌弄死他?”



    邪医笑着看向叶随风:“小丫头放心,老朽还没有杀他的打算,此毒虽烈,却也不会当即要了他的命。”



    “我选……解药……银光鼠的……解药。”却见宇文述学双目泛红,似忍着极大的痛楚,一字一顿言道。



    邪医眼睛微眯,精光凝汇,“没想到啊,大公子,你居然为了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天下苍生和那早已将你弃若敝履的盈虚门,而置孝道于不顾,你的母亲瑶光夫人若泉下有知,当是如何感受?”



    母亲……瑶光夫人……



    叶随风惊异地看着宇文述学,见他额上青筋鼓起,赤红的双眸露出犀利的眸光,脸上的肌肉紧紧绷着,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狰狞表情。



    宇文述学的手指深抠入地,在坚实的土地上硬是挠出了十个细长的深坑。



    “我要解药。”他的声音如同被火燎过一般嘶哑。



    邪医深深地看着宇文述学,从怀中掏出一个宽口粗瓶,轻缓地扔到叶随风手里。“拿去罢。你可以走……”他用手一指宇文述学,“不过他得留下。”



    宇文述学用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扣住叶随风的胳膊,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拿着解药去杏花堂,去找……范神医的徒弟,让他研究这个解药的成分,列出药方来……让长夜……送去萍阳……你骑着谦和去,它……认得出路……”



    叶随风胳膊被他捏出了淤青,她却浑然不觉得疼。她泪花闪烁地看着他,“那……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的,救人要紧……长歌他们……撑不了太久……”



    叶随风紧紧搂了他一把,而后拿着解药头也不回跑出院子,骑上谦和扬尘而去。



    林风萧萧,前路冥冥,红隼的啸叫此起彼伏。



    叶随风抹了一把眼,紧紧抓着缰绳,伏在马背上,不住地在谦和耳边叨念着,“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在骑马上只是新手,谦和稳健地慢行她尚能独自应付,可谦和这千里良驹绝尘奔跑起来,她根本难以驾驭,亦不知道如何迎合它的气息与步调。她只能牢牢地把着缰绳,紧紧踏在马镫上,任其颠簸,任腹内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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