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等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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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早早出来陪她睡觉,低低的声音告诉她曾祖母到天神那里去了,天神那里光明一片,每日里都可以四处游玩,不用害怕受人欺负!



    又问她今晚上遇上甚么?



    黄蕊也不是很清楚,只陆陆续续说了些,却发觉他身子僵强了起来,冷冷道,



    “你那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黄蕊闻言却是头一回冲他嘟了嘴,



    “姐姐对我很好,你不许说她坏话!”



    一双圆圆大眼儿瞪着他,黑白分明,纯净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立时败下阵来,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



    她立时转嗔为喜,抱着他笑道,



    “姐姐对我很好,明天我把你抱给她看看,让她寻一个好的花匠来,定能让你又开花儿的!”



    他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喃喃道,



    “安心睡吧!我定会寻出那欺负你的人……杀了!”



    后头两个字轻之又轻,早已闭眼睡去的黄蕊却是没有听到,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让他离开。



    他这一陪便是到了天明,眼见得外头人开始起身,身旁人却死死不肯放手,又不忍弄醒了她,无奈只得割了衣角回到房梁之上。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来了,他冷着一张脸,眼见得那女人撩幔进去,一颗心立时沉入了谷底,心里冰凉一片,他心知自己在这处是呆不长久了。



    旁的人也许瞧不了来甚么,但那女人十分精明,她定能一眼瞧出她掌心的东西,这时候再后悔自己对她的纵容已是晚了!



    看来……我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伏在房梁之上眼望着下头,只恨这屋子里侍女进进出出竟没有机会让他同她告别。



    这厢细听着下头人软糯的娇笑着,



    “有他陪我便不怕了!”



    紫鸳笑着看了那枯花一眼,却是不再说话,待到黄蕊由秋兰陪着进去换衣裳,这才沉下脸同夏竹悄声说话道,



    “你当昨晚上要对蕊小姐下手的人是谁?”



    “是谁?”



    夏竹性子直率,素来与紫鸳交好,两人的悄悄话儿,私下里都是直说,紫鸳冷着脸道,



    “便是她那狠心的继母,她那继母收了人银子为蕊小姐寻了个人家,又碍着前头王老太夫人有话在先,怕丧事一过蕊小姐回到蒲国公府没机会下手了,便悄悄叫了四个汉子扮作轿夫,昨晚又使法子将我们的调开,就要将蕊小姐送进另一所宅子里去……”



    都是女儿家如何不明白那妇人打得恶毒算盘,夏竹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那宅子里……那宅子里是……是甚么人?”



    紫鸳冷笑一声道,



    “我不说你也应能想到……那宅子里的男子,是她远房的亲戚,家里生意做得大,但这男子却是有腿瘸的毛病,又因着性子十分暴躁好色,家里的奴婢丫头不知被糟蹋了多少,前头一个夫人也是被他气死的!谢氏便想着将蕊小姐送去那宅了,把人往床上一放,将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失了贞节,便是世子夫人也回天乏力了!”



    夏竹瞪大了眼,



    “她胆子真这么大?这可是老太夫人的尸骨还在灵堂停着呢,她就敢……”



    紫鸳冷笑道,



    “财迷了心窍她有甚么不管的,那人如今名声在外,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儿,便许了她五万两银子……如今东陵王府里王老太夫人去了,东陵王又是一个不管事儿的,世子夫人是个精明厉害的,想从她手里抠钱势比登天,那谢氏便一心想着另立门户,拿了五万两银子再分些财产,出去足够他们一家子花用了……”



    夏竹听了怒目圆瞪,



    “这妇人真歹毒,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蕊小姐要是真被他们得了手,这婚前失贞,还是在孝期……便是以后的夫君不在意这些,外头人的唾沫星子也要将人给淹死!



    紫鸳也是咬牙恨道,



    “你是不知晓,昨晚上那四个汉子还想着把我一起弄去……由此可见,他们那主子平日里是个甚么德行!”



    倒是真后悔,那两刀子割轻了,以前夫人教她有专攻男人下三路的招数,她嫌羞臊不肯学,现下才知晓这世上有些男人就合该这样对付!



    夏竹更是瞪大了眼……



    丫头们的话还在继续,头顶上的那个人却是再忍不住了,他仰躺在那处缓缓自怀中摸出了刀来,在手中把玩着,冷冷一笑间扯动着脸颊上的肌肉,狰狞扭曲,



    “这一趟到临安,你还未曾见过血呢!”



    一个深吸气,翻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身子一闪出了内室,外头两个正坐在桌前说话的丫头连头也没来得及回一下,便颈后一麻,眼前一黑伏在了桌上。



    他转身进去净房,黄蕊与秋兰正换了衣裳出来,猛然见这内室之中多了一个男人,秋兰刚要张口尖叫,他手中的刀已抵了在她咽喉之上,黄蕊见着他却是喜笑颜开,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你白日也能出来了么?”



    他冲着她微微一笑,单手扶了她腰低声道,



    “你且等一等,我与她说一说话!”



    黄蕊嗯嗯点头抱着他腰等他说话,他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秋兰,秋兰怕得两条腿儿直打哆嗦,见黄蕊竟去抱这陌生男子的腰,颤着声儿道,



    “你……你别伤害蕊小姐,这屋子的东西你……你要便尽管拿去就是!”



    他扯了扯嘴角点头道,



    “总算你们对她还不错……”



    顿了顿道,



    “你……替我带话给那女人,告诉她……要她命的是辽国兰妃……我破了规矩告诉她这个,便算作酬劳,让她给我好好看顾黄蕊,再不能出昨晚之事!”



    低头瞧了瞧正一脸欢喜冲着笑的黄蕊道,



    “不要让她嫁人……一年后我会回来娶她的!”



    “你……你是甚么人……”



    秋兰话刚出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被人一拳打在太阳穴上昏了过去。



    他回头见黄蕊正瞪大了眼看他,忙解释道,



    “我没有杀她……只是打昏了她!”



    黄蕊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你这里……”



    她伸出手指在他眉间一点,



    “你这里没有凶……凶的……”



    他一愣,



    “你能瞧出来我没有杀意?”



    黄蕊点了点头,



    “前头你说杀人时,眉头这里有一道痕,现在……没有……”



    他笑了,抬手捧了她小脸,重重的吻了下去,她的唇又软又香又甜,呼吸之间尽是香甜的莲子羹的味儿,他不敢沉迷,浅尝即止额头与她触到一起,低哑的问她,



    “今儿早上的莲子羹好吃么?”



    黄蕊甜甜的笑了,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双眼儿亮亮地,



    “好吃……没你的嘴儿好吃!”



    说罢自己勾了他脖子往下拉,他低低的笑了,



    “唔……馋嘴的小猫儿……”



    却是难舍难分,恨不能此时此地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半晌好不易狠心抬起头来,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眼似要滴出水来,小嘴儿润润地,他转过头闭了闭眼,才开口问她道,



    “乖乖等我好不好?”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觉不够诚心便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在她唇上又轻咬了一口,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贺鹫奴……”



    他小时并没有名字,父亲因为自己出身牧奴,他又是汉奴所生的儿了,所以从来只叫他“奴”,后头因为他杀人极厉害,人又阴沉,盯着人的目光阴森可怕,就好像天上吃死人肉的秃鹫一般,所以族人便叫他“鹫奴”,“贺”这个姓,却是他成年之后,有一回见到父亲藏着的一块手帕之上绣着的名字——“贺文莲”,这是她母亲在半疯半颠之时绣下来……



    那时她的病已渐渐不能治了,也许……她也怕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便绣在帕子上以便时时提醒,只她绣了帕没多久便走了。



    父亲将人埋在了山脚下,绣帕留了下来,有时多吃了两杯酒便会取出来瞧瞧,他就是在那时瞧见的!



    于是他便随了母姓,给自己取名叫做贺鹫奴,这个名字虽然怪异,却让他觉着自己总算可以像个人一样,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黄蕊也学着他的样子,却是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贺鹫奴……我等你!”



    他再重重吻了她一口,便毅然转回身穿窗而出,人消失在了草木覆盖之中……



    待到穆红鸾带着人过来时,只见着昏迷的三个丫头,和抱着一盆花儿微笑的黄蕊,穆红鸾忙过去仔细查看她身上,倒是无有伤痕,又过去将三个丫头弄醒。



    秋兰见着穆红鸾立时哭了出来,



    “夫人!那……那男人好可怕!”



    那男人予人感觉很是奇怪,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即便是现下让她想起来,记忆里也是一片模糊,只那双眼却似刻进了脑子里一般,瞧人的样子便如瞧着死人一般木然!



    若不是蕊小姐……他一定会杀我的!



    秋兰抱着胳膊抖着唇道,



    “夫人,他……让奴婢带话给您……”



    “哦……他说甚么?”



    穆红鸾也是心中暗咬牙,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刺客如何厉害,竟能混入蒲国公府中,在她眼皮下头呆了这么久!



    “……竟还让他给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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