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紫衣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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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你慢点儿,等等我。”

    李应乾在黑暗中向前爬动,四下里暗无星月,看不到真吾已爬去了何处。方才他本想回身退出,却找不到坑道入口,只得硬着头皮向里爬。

    “在这里,快,快些。”

    前方传来真吾声音。长长的爬行让这怒火烧头的师弟回复了冷静,听见了身后呼唤,便停下来等他少许。手掌触到师弟脚后跟的瞬间,李应乾终于感到了些许安定。

    “师兄,咱们爬,爬多远了?”

    “我还想问你呢,就知道闷头爬,不怕死么你。”

    项真吾挠头道:“着急,忘了。”

    “我本以为这地道穿过城墙不远就会上行,哪知道跟没头没尾、凭空长出来的的一样。”李应乾哀叹一声,拍拍项辛大腿,示意继续前行。

    此间多说也无用,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向前爬去,如此又过了二刻,前方忽然没路了。项辛向头顶一摸,摸到了一块石板,石板外侧更传来人声。

    “到,到了,外面有人。”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就在此又僵了二刻。直到声音消退,方才轻轻抬起石板观察。缝隙里没见人影,真吾与李应乾便依次跃出地面。

    外侧有顶,是某建筑之内。出口外是一方形交口室,沟通两侧回廊,廊道内安有火把,不知是身处地上还是地下。李应乾道:“先把石板复位,免得被人看见。”两少年便推着石板吱呀呀盖好。

    方才打点完毕,房间前角落突然咯咯吱吱响起摩擦声,又一块石板被抬了起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把长刀。狭室内空无一物,两少年根本无处躲藏,心下大骇,眼睁睁看着人影从板下跳出。

    那人手中举着玉卵,与两少年照面正着!

    【灵州城某处】

    跃马屋头,飞燕墙首。项辛与刺客在屋巷间展开追击,不住躲闪前方发来的黑镖,依靠脚力优势慢慢缩小二人身距。

    又转过一街,瞥见街口的“徐记绸缎”招牌,项辛终于摸清了此地方位:原来我已入了中市地段,离武械库不远了!此处岔路较少,两侧多高楼酒肆,是拿贼的好地方!

    闪过街口,两人果然冲到宽敞大路之间。项辛正欲加速追上,对方忽然停下脚步,回身亮出了藏于小臂中的袖剑。

    “终于不逃了?还不快快束手!”项辛抽出横刀,手中真气鼓荡,缓步压上前去。耳听得脚步声起,前方刺客身后巷子里闪出一人,背后阴影里又钻出二人。

    四人都是黑袍套了夜行衣,脸上戴魑魅样面具,分列四角包围了项辛。

    难怪不跑了,原来是到了同伴集合之地?

    “暗行阴诡,鼠辈所为!来齐了也好,正让我一网打尽!”项辛正声怒斥,挺刀向前攻去!

    前方二人依旧不发言语,抄袖剑与他战在一处。其身形阴谲诡异,步点飘忽如踏梅花桩。出击从不走连招,都是伺机偷袭,旋即退回同伴身侧。

    项辛看出对方都是典型的刺客打法,不与自己走长招纠缠。四人配合有序,每次都是二人进攻二人掩护,要包围圈中的项辛左右支绌。

    “是暗术练家子,可惜还不够看!”赤伍都骑尉刀带旋风,长袭捭阖,引双人夹攻。两刺客袖剑贴到横刀附近,突然被一股气旋吸住,袖剑贴在横刀上拔出不得。

    项辛将真气由五指发出,蛇绕于刀身,贴近之兵器即被气旋束缚。寻常兵器只要撒手即可脱身,偏偏这刺客袖剑是捆在前臂中的机括装置,逃脱不得,连剑带人都被项辛居中拉走。

    扯进之间,项辛收去真气,二刺客失了重心,撞在一起。但见寒光闪过,二颗贴在一起的头颅被他一把回刀切下!

    一刀解决二人。鲜血喷涌间,另两名刺客也抓住他回气间隙杀来。项辛脑后掌眼,长刀向背上一挺,抵住了背向来人的袖剑,又给吸住。伺前方来人丢出暗镖,猛地向低处一蹲,三镖都打在了背后刺客身上。

    “啊!”前方人发出一声怒吼,袖剑缩回臂内,双手齐发六镖,成圆形罩住项辛所有躲闪路径。项辛长刀点地,身形凌空而起,平行于地,从镖圈中钻过。长刀螺旋推出,嘭得一声穿透了发镖者胸膛。

    待其轻盈落地,四人都已伏诛!

    项辛上前拔出横刀,在尸体上摸查起来线索来。忽听得背后有门扉掩动,急转头后发现那中了自己人三镖的刺客竟不见了。

    地上洒落一行血迹,向左侧一宅院内爬去。项辛当即挺刀而入,直追到门厅中。见那人趴在室内一侧,已然气绝。

    “逃跑不走大路,反向四面有墙的室内爬,是何道理?对了,他们既能约在此地集合,必事先藏了暗道!”

    想到此节,项辛立刻在室内检索一番。

    他曾与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掘墓族搬山众有旧识,对这奇门遁甲暗道阴窗颇有研究,当下把几个最隐蔽的所在翻了一圈,全无得着。又将屋内木质地板敲击一遍,敲到那尸体近前,突然听到几声空响。

    “原来已爬到了门口,若我再晚片刻,没准就让你逃了。”

    项辛猛劈一刀,地面上赫然显露一人宽窄的地道口。他又在死尸身上查找线索,自腰间摸到一块硬物。

    取出一看,不禁哑然!

    布袋中露出华彩,竟是一枚玉卵!荧光照射项辛面庞,显露出惊讶至极的眸子。

    “此人为何会有此物?莫非他们与白驹儿是同样来头?那这地道尽头,不会也是龙、虺栖身的洞穴……?”

    项辛蓦然汗下,心跳逾速。假设田家堡一幕在灵州城内重演,后果不堪设想……这可是有五万多户百姓的州府!

    手捧玉卵,项辛心潮涌荡。不行,必须查个清楚,否则实难安心。他定定心神,跳入了坑道之中。

    伺其入内后,一顶黑斗笠再次现身斗室之间,望着坑道沉默不语。门外黑云涌聚,渐渐变了天色。

    【二少年出暗道处】

    “师父!”“师叔!”

    两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从另一块石板中爬出的,竟是项辛!

    二人立刻扑将前去,紧紧抱住项辛衣摆。都骑尉示意二人不要高声呼喊,又轻轻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这儿?”

    李应乾回应道:“我们中了埋伏,其中一人夺了龙卵潜逃,我跟着师弟经由暗道追到此处。”

    “太乱来了!”项辛急道:“你们两个小人儿自保不暇,怎么如此鲁莽!”

    “师父!你,太,太厉害!”真吾似没听到师父斥责一样,直奔项辛手中玉卵而来。接过后仔细抚摸壳上纹路,喜极而泣:“是!是我那颗!”

    “这东西长得全没规则,你竟认得出来?”项辛看他欢喜样儿,倒也隐隐有点开心。“这事儿回去我再跟你们算账,咱们先回去再说。”

    见到火光与人造建筑,项辛长舒一口大气。原来这玉卵是从我徒儿手中抢的,不是另外一颗;不管怎样,不是妖兽巢穴就好……

    “师叔,这玉卵怎会在你手里?你在这地方抓到了袭击我们的刺客?”李应乾问道。

    项辛摇摇头,“我是在西市附近击毙了此人,然后沿地道来了这儿,按脚步估算,离此怎么也有三街之望。”

    “那便奇了……我们来此的地道没有岔路,他怎么那么快飞到了师叔所在?”

    项辛凛然道:“这些回去再说,我不能带着你俩犯险。”说着又把方才钻出的石板掀开,要带着两小子先撤回原处。

    这一掀开不要紧,仨人都傻了眼——石板下是平整夯土,哪里还有什么地道?

    “这……怎么可能?”项辛用手拍击夯土,声色闷短,是实土无疑。

    李应乾反应迅速,当即又去抬他与真吾钻来的那块。掀开一看,别无二致——底下也是平整的夯土!

    “见……见鬼了么?坑道呢?”

    三人正诧异见,真吾耳根抽动,抬手一指:“那边,有声音……很,很多人!”

    项辛闻言缓缓抽刀,示意二少年不要乱动,蹑手蹑脚向内摸去。真吾与李应乾跟在他一丈远处,学长辈样子鼠步猫行。

    路过的墙壁上火把摇晃,照出一巨大壁画,以三色颜料涂抹而成。周围是一圈看不懂的蝌蚪字符,当中画有一五趾兽爪,爪有骨尖,又生着棱皮、绒毛、羽毛,是个老虎等食肉兽与猪婆龙等爬虫兽混合,再加上鸟爪配出的三不像。

    “世上哪有这等动物?也忒奇特。”李应乾与真吾面面相觑道。

    摸到一扇墙前,上下是木质长板打造的横纵隔梁,当中蒙了厚厚兽皮作为帷幕。里面有人在齐声吟诵什么,音调婉长折转,听不出到底有几人。项辛以刀剑在兽皮上划出个口子,凑眼观瞧。

    “见过用绢的、用纸的,还头一次见过用兽皮蒙墙的,莫非就是那墙上画的兽爪原型的皮?”两少年也尾随上来,由李应乾操刀各挖了一个小孔。

    内里是一片空间,足有半层酒楼宽敞,四周安放了八盏火台,明亮如昼。空间中线偏远处是一圆型祭台,四人环绕左右。

    三人视角从侧面投去,见这四人统一穿着紫色长衫,罗袖垂地,绣有饕餮兽纹,脸上罩着黑纱,看不见本来面目。

    四人当中的祭台上摆了一上粗下细的石柱,约有大半人高,柱顶置金盘一枚,承装之物被其中一人挡住大半,也看不清楚。他们正用不知名的语言吟诵什么诡异歌谣,不是任何一种项辛曾听过的话语。

    那歌曲音调中夹杂了很多喉部吞咽的怪音,再仔细看去,地上还趴着一女子,昏迷中倒捆双手,上身衣襟掀开,露出胸部双乳。

    看着他们所穿紫袍,项辛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多时歌声停止。居中一人咕噜噜冲天说了些什么,四人皆张手向天,又缩回交叉身前。各种变化手势又如此重复了几遍,正当师徒三人为这看不懂的古怪仪式纳闷之时,其中一人忽然抽出短刀,一下刺向了地上昏迷女子胸口。

    暗中观察的三人都是一惊!

    那紫袍男子刺完还嫌不算,又不知在地上咯吱咯吱舞弄什么。片刻后再度起身,双手中捧出了一鲜血淋漓、热气腾腾,仍旧收缩跳动的物什。

    竟是从那女子胸腔里掏出的心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