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敢杀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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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瞎子那个晚上没有挺得过去,在当夜十一点的时候,腿一蹬死了。

    王瘸子在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将袁瞎子抱到了偏殿的床上,然后把拆下来的门板重新安装了起来。

    “吱呀。”他郑重其事的将大门给关了起来,又挂了锁。

    袁瞎子说,等自己死了,就让王瘸子关了庙门,自己去睡一个小媳妇。但是,如今王瘸子关了庙门,却只想着报仇。

    王瘸子点了一把火,将仙姑庙给烧了,袁瞎子没得了好活,也没得了好死,那死后就让他安安稳稳的守着仙姑庙吧。

    准备下山的时候,王瘸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卷经书。经书跟传统意义上的古书不同,不是线装书,而是一份卷轴。

    “老头子,这等害人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他将卷轴直接扔到了大火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是十月份的天气,天已经冷的厉害。王瘸子的腰上揣别着一把柴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南庙头公社方向而去。

    王瘸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踏上山神庙的林冲,这天杀的世道,把他一步步的逼上绝路。

    袁瞎子死了,他的这条命是袁瞎子给的,所以他必须要还回去,拿命去换命,拿那帮天杀的命,也是拿自己的命。

    王瘸子下了山去,走了有一个半小时,他腿脚不好,再加上走夜路,只走的是浑身大汗,但他心里头有一股气,这股气让他忘了疲惫。

    进了南庙头公社,他一瘸一拐的沿着沙土路向前,刚走了几步,他的脚下就顿住了,眼睛在一间齐整的房子面前停留了几秒钟。

    “益民供销社”五个大字刷印在墙上,显得有些趾高气扬,就跟平常店里的售货员一个模样。

    “咣当。”他一拳砸在了供销社大门的玻璃上,玻璃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拳背,但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伸手探了进去,将插销给拔了下来。

    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也不看柜台上的糖果罐头之类的吃食,直接走到了柜台最后面的一个白色塑料桶那里。

    拧开盖子,一股子酒气散发了出来。王瘸子贪婪的吸了一大口,拿起一边的舀子,咕嘟咕嘟就是两大口。

    王瘸子不好酒,但是他此刻突然很想喝酒。

    或许是为了壮胆,或许是为了给袁瞎子送行。

    一连喝了几大口,他还是不过瘾,又怕耽误了事儿,便拿一个装散白的壶子装了满满的酒水,拎起就走,走几步喝一口。

    南庙头公社的房子都是砖瓦房,墙壁上被刷上了一层白石灰,还用笔写了一些大字报,类似于“坚决镇压反革命”、“伟人万岁”之类的。

    在这个年代,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过了九点外面就黑灯瞎火了。南庙头公社自然不例外,灯油可贵的很,谁愿意随便浪费。

    走了没有多久,一间有些杂乱的砖瓦院子出现在了面前。这间院子前后有四间房,地面平整,看上去挺阔气。

    “张二富。”王瘸子抬头看了一眼其中一间屋子,确定没有走错地方,便迈步走了进来。

    张二富很穷,祖祖辈辈很穷,以前是给地主家做佃农的,建国后,反倒成了典型和标兵。这间院子原本是属于一个地主的,那地主被枪毙了之后,就有三四户人家住了进来。

    其中一间,就是张二富家。

    砰砰!

    王瘸子很不客气的敲了敲房门,附近的几家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等扰人清梦的行为,自是引起了各家的不满。

    “二富,不是说好一起喝酒的,你咋这么早就睡了?”王瘸子扯着嗓门嚷嚷了起来,而附近的人听到之后,则在暗自咒骂一声后,继续的睡去。

    王瘸子虽然执拗,但人一点都不傻,他很善于利用人的心理。他想要无声无息的撬开张二富的门,根本就没这可能,因为他又没做过小偷,而暴力破门,只会把其他人给引来。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敲门,他这般光明正大的行事,反倒会把人的防备心降到最低。而他后面又故意加上喊张二富一起喝酒的话,则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直接点出了张二富的身份,而其他人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自是消除了好奇心,也不会有人探头出来看热闹了。

    “谁啊……什么喝酒?”张二富披着一件衣服,趿拉着鞋子走了出来,十月份的北方已经很冷了,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你他娘的睡糊涂了?不是说晚上找你一起喝酒的?老子酒都带来了,快开门。”王瘸子再次的用力咂了咂门,大骂了一句。

    张二富赶紧快走了几步,他脑子里还真的没有任何约人喝酒的印象,这年头饭都吃不起了,更别说喝酒了,他也记不得有这么一个阔绰的弟兄啊。

    他的脑子里在拼命回忆着,而手上动作也是不慢,抬起门栓,将门给打了开来。

    屋里很黑,外面也很黑,张二富不大能够看得清面前这个人的样貌,但是依稀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这年头没肉吃没油水,能长到一米七都算是大高个了,但眼前这个人至少一米八五以上,张二富须得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的头脸。

    “王瘸子?”张二富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因为整个南庙村,能有这么高个子的,似乎就一个住在仙姑庙的王瘸子。

    只是他跟王瘸子基本上没什么往来,噢,除了今儿个白天踹了王瘸子一脚,平时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是我。”王瘸子伸手朝前一抓,直接捏在了张二富的脸上。让后用力一扯,将其拉入怀中,用一条胳膊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和头部。

    王瘸子从小习练巴子拳,手上很有力气,张二富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另一只手操起柴刀,在张二富的喉咙上顺势一割,就像农村人杀鸡一般,鲜血喷溅了王瘸子一身,但他面无表情,如同从无间地狱回来的魔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