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掉你宇文忔,射掉你的王旗,对你的士气也是一种致命打击。”薛强想到做到,不过只是一息功夫。然而狼牙箭离弦而去,却意外的落空了。薛强再想射第二箭的时候,就看到一名敌骑挥舞着弯刀向他冲来,几乎是本能反应,薛强的狼牙箭向那名骑兵射去。距离十几步的距离,几乎没有落空的可能。
此时,薛强只剩下一箭狼牙箭了。“不能再失手了,否则全完了!”
“唐军输了!”看着不足百骑的魏军骑兵,宇文忔冷笑道:“魏军的种种把戏我早已了然于胸,他会如何行动,早在开战之前本王就琢磨透了!如今先擒贼先擒王,可是本王是何等身份,岂会和他们一个不知名的小卒拼命?”
然而就在这时,薛强最后一箭射去,而宇文忔的王旗顿时从战场上消失。
周围的西域诸国联军将士根本看不到具体的情况,薛强趁机大喊道:“宇文老贼死了!”
残部骑兵也跟着薛强大吼,西域诸国联军士兵顿时不知所措。薛强看着后面的袍泽,大吼道:“愣着干嘛,走啊!”
薛强趁着西域诸国联军混乱的空档,狼狈的逃回了北庭。可是此时再已清点人数,三百余骑出城,回来却不足三十骑,而且人人带伤。
……
籍破虜想到可以挽回败局的计策最终还是失败了,次日血战继续,北庭城头已成了修罗地狱,浓稠的鲜血如涓涓河流,洒满城头马道。处处可见残肢断臂,火光与血腥交织成一片,如残阳消失前的最后一抹血红。
城外,一辆辆攻城车的尖木桩正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脆弱的城墙,每一次撞击,夯土垒成的城墙便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城头搭上了数十上百架云梯车,无数西域诸国联军士兵攀爬上来,仅剩的魏军残军左支右拙,拼命抵挡,然而终究寡不敌众,城头已失去了掌控,潮水般的敌军涌上来,像黑色的巨浪,将数百守军完全淹没在浪潮中。
籍破虜随着魏军将士且战且退,胸前,后背,大腿布满了刀口,有的长达近尺,有的入肉寸余,鲜血从身上的各处伤口疯涌而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越来越小,生机随着鲜血缓缓流逝于体外,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副空虚的躯壳,这副躯壳仍在支撑着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爹爹,孩子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籍破虜感觉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小,手中的横刀越来越重,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从自己制作的亮银枪折断之后,薛强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把魏军制式长枪,更不知道他已经挑、刺了多少次,薛强的力量越来越小,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长枪又一次遇到了阻力,薛强咬咬牙,把全身上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双腿扎弓,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摇晃,模糊中只见人影幢幢……结果薛强并没有成功刺杀敌人,手中的长枪再一次折断了。
“长枪!”薛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身边袍泽递来的长枪,他扭头一看,左右连一名魏军士兵都没有了。薛强此时双手空空,全身酸软无力,望着渐渐逼近的敌军,他挣扎的起来冲西域诸国联军将士吼道:“你们这帮狗日的杂碎,不要得意的太早,他日王师西征,定会血洗西域,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薛强有点感慨,当今天子才是真真正的豪杰,魏国所有强者皆用其强,智者用其智,何愁大魏不盛?华夏不兴?一句话说到底,华夏从来没有变弱过,所谓的弱只是真正的人才豪杰都被压制住了。胡人也不是真正的厉害,不可战胜,想当年祖逖北伐,晋朝朝廷给他的支持就是千人的粮饷。三千匹布,连兵刃都没有。可是祖逖经过四年的苦战,收复黄河之南的大片领土,使得石勒都不敢挥兵南下。可是就在祖逖准备北伐时,晋廷派人前来夺权,把大好的局面一下子破坏了,著名爱国将领因此忧愤而死。
如果当时晋朝皇帝胸怀宽广一点,给予祖逖更大的支持,可能也没有后来的五胡十六国割据了。如果东晋朝廷给予刘琨更大的支持,这个坚守在晋阳这个群胡环绕的死十数年之久的爱国将领也不会客死他乡。在晋朝不是没有雄兵猛将,悍勇如周处、北宫纯之流,他们没有被敌人打败,却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诡计之中,当然薛强还不知道在历史上大略如谢安、桓温、谢玄之流,不是被逼反就是被闲置,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薛强感激冉明的宽宏大量,哪怕像他和籍破虜这样的叛徒都可以给他们机会,如此信任,如此大度,何不以死报之?薛强想到这里,身上突然充满了力量,双眼瞪了起来,怒吼道:“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这首被冉明剽窃的红巾军军歌,和精忠报国一样,成为了魏军的军歌,不过在这个时空,这首歌的歌名被人们改为“杀胡歌”
就在薛强眼见将被敌人乱刃加身时,他身后响起了符合之声:“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援军来了,可是薛强却笑不出来。因为这些援军都是城内的百姓,他们不仅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甚至连年龄都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有白发苍苍的老翁,也有稚气未脱的童子。
这些援军快速越过薛强,然后向敌人冲去。就像牛油遇到烙铁,快速的被消融着,这些援军根本无力打败敌人,他们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唯一的作用就是迟滞敌人片刻而已。
当两名稚气未脱的少年,吃力的架着脱力的薛强走出莫约百步的距离后,足足五六百人的援军就几乎被斩杀殆尽。
就在这时,已经缺少了右臂的蒋勋带着十几名泠漠的魏军士兵来到薛强面前,道:“薛副使,快速随某回城。”
“回城?”薛强此刻冷笑道:“我们的城墙马上就要丢了,回城还能回到哪里去?”
蒋勋道:“城中有密室,勋可以让特使和副使进入密室,密室里有水和粮食,只要敌人找不到入口,在里面坚持一个半月不成问题。”
“什么?你居然让强当逃兵!”薛强神情激动的道:“那么多兄弟都战死了,强就算是活着也如死了一样,我不走,我绝对不对,我还有力气,还能杀敌,给我一柄枪,我要战斗!”
就在这时,蒋勋冲薛强身后的魏军士兵使以眼色,那名魏军士兵会意,就在薛强没有防备时,那名魏军士兵一计手刀斩在薛强的脖子根,薛强应声而倒。
当带着薛强的蒋勋找到籍破虜时,籍破虜赶紧上前问道:“薛强怎么样了?”
蒋勋道:“薛副使没有大碍,只是卑职见薛副使太激动了,就让他歇歇!籍特使,时间快来不及了,快随卑职进密室。”
籍破虜道:“密室能装下多少人?”
蒋勋思索一下道:“这间密室是由敦煌张氏在二十多年前秘密修建的,原本防备胡人进攻北庭,他们可以在密室中保存财物。面积不小,可是躲藏千人,里面还储存了可供千人消耗四十天的干粮和水。”
要知道北庭的地质条件并不适合开挖密室,整个庞大的密室都是用石块和巨木建成的,北庭并不缺乏石料,可是巨木却并不多。光在人工开采石料,就耗费无穷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此时在城池危亡的紧急关头,敦煌张氏自愿拿出密室,就是让保存一点北庭的底气。
籍破虜没有后退,他淡淡的道:“本特使在城墙不退,城墙上尚能坚持片刻,若本特使一走,将士们坚持在心底的这口气就会散了,本特使尽力为你们拖延时间,你快去组织人手,将十二岁以下的童子进入密室,然后再封死密室入口,在上面堆放柴薪,点燃大火,组止敌人进入密室。我安西军援军想来也会不日将抵达北庭。”
“可是!”蒋勋还准备像对付薛强一样,先把籍破虜打晕,只是籍破虜比蒋勋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籍破虜看到昏迷的薛强,就知道蒋勋准备对他用强。所以蒋勋此时不敢乱动了,只见籍破虜右手之中握着一柄匕首,匕首之刃正对着他的心口。
“不要再逼我!”籍破虜坚定的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待我风云再起时。必令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归山,必要血染半边天。他日若随凌云志,我要血染西域天。告诉那些孩子们,将来为我等报仇,不杀尽西域诸胡,绝不封刀。”
“不杀尽西域诸胡,绝不封刀!”蒋勋等人齐声大吼。
一个民族可以繁荣一时,但是绝对不会像华夏民族一样渊源流长。在胡人遇到困难和取舍时,他们最先舍弃的就是老弱病残,然后再是妇孺,最后才是青壮。因为他们都知道在恶劣的环境中,没有青壮的庇护,妇孺老弱绝对活不下去。可是华夏民族在同样面临绝境时,选择和胡人绝对不一样,最先牺牲的则是青壮,然后才是老弱最后才是妇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是根据人们的生存环境所选择的。也算不上对错,但是就是因为这种人生观,华夏民族才会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五千年不倒。
在南北朝最危机的关头,华夏民族被屠杀得只剩下四百余万人,但是华夏民族仍没有被亡族灭种。蒙古入侵,屠杀亡族无数,可是华夏民族仍然屹立不倒。这就是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正是这种优良传统,才让华夏
籍破虜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机会,他把机会让给那些北庭少年,保留一千名少年的性命,就是留下一千颗种子,只要这群少年不死,将来这一千颗种子将会组建一千个家庭,生产万千子孙,而这个仇恨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失。
城头的混战厮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大魏守军已越来越少,被淹没在敌军的黑色潮水里,连浪花都没能溅起一朵。无所谓统领与指挥,一切已是徒劳,四处升腾的浓烟似乎在昭示着无可奈何的四个字,“大势已去”。
籍破虜已被逼到城头拐角的绝境,除了纵身一跃,别无他法。耳边传来袍泽临死时的惨叫声,放眼之处,皆是被乱刃分尸的惨景。籍破虜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眼睛一片血红。
而此时,宇文国国主宇文忔却兴奋的望着越来越占优势的西域诸国联军,“北庭城到手了!”
事实上,宇文忔早就相同了北庭,对于宇文国来说,此时的国都太小,而宇文国有没有筑城的优秀人才,此时的宇文国都城,完全是一座汉人村镇级别的城池,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功能。而且,宇文国皆是游牧骑兵,天山脚下最好的草场,还是北庭。毕竟这里曾是北匈奴的旧龙庭,八百里草场,可以养活数万精锐的骑兵,这样也不怕敌人一支小部队就可以偷袭成功。而且北庭城的城防设施不错,西域诸国联军攻打一个区区只有两千守军的城池,死伤五六万人还没有拿下来,一旦这里成为宇文国国的新都,至少在城防功能上来说,比旧都强得太多了。而且北庭的地理位置极佳,它扼守丝绸之路西域最关键车师古道,除了北庭四百里之内没有合适的补给地点。
哪怕将来魏军攻来,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宇文忔道:“攻入城内,所有勇士官升三级,赏赐女奴三人,牛马各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在宇文忔重赏的命令刺激下,西域诸国联军将士进攻更加猛烈了,此时籍破虜混身直颤,意识已模糊不清,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身体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寒冷,不知道留在自己身体里的血还剩下多少,他只知道自己离死亡已越来越近,近得仿佛已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只等着另一只脚踏进来,从此阳世的一切再与他无关。
“兄弟们,本特使没……有……力气了,我……该……上路了。”籍破虜凄然的笑着,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原本想说:“兄弟们,这些胡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是籍罴的幼子,而籍罴则是魏国的总参谋长,作为军方第一人,如果他儿子在西域被西域杀了,那些魏军将领,如果敢对西域诸国留情,岂不是要得罪籍罴?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一旦安西军到来,西域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魏国从来不会妥协,也不会讲和,魏国只会战斗,仇,只能用鲜血来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好,你先走,黄泉路上先等等我,咱们结个伴,运气好说不定能投同一个娘胎,下一世便是亲兄弟。”一道模糊人影走来,籍破虜感觉这个模糊的身影非常熟悉,却没有看清来人是谁,意识再次陷入昏迷。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薛强。薛强死也不愿意进入密室,蒋勋无奈,只要任由薛强返回来。
“还要算上我!”蒋勋随后也跟来了。
可惜,他们就像沧海里的一点水滴,瞬间被巨浪淹没。在这个时候,西域诸国联军完全占领了北庭城的城墙,西域诸国联军将士开始涌入城内,搬开堆积在城门洞内的沙石,打开城门,大量西域联军将士开始从城门进入城内。
可是战斗却没有随着城墙的丢失而结束,反而因为城墙丢失而变得更加惨重。北庭城距离大魏太遥远了,在这里魏国的水泥运来的极少,大量房屋都是华夏传统风格的木质结构。在靠近城门的一幢房屋内一座垂死的老兵无力的扯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倒是一个火盆,此时北庭的天气完全不需要用火盆了,显然火盆的作用并非是取暖,而是用来引火。
在火盆的正下方,堆积着无数干柴薪火,一群兴奋的西域诸国联军将士涌入这个院落,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垂死的老兵吼道:“狗杂种们,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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