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司马晞手中军队、王六军中的中领军、中护军、左卫军、右卫军、晓骑、虎贲军,都属于司马聃的嫡系,利用岭南开发的收益和江南四大世家的财力支持,司马聃早已对王六军进行了大规模换装。
统一制式的横刀,明光铠甲、弩机,无论轻重武器,都与魏军制式装备一样。要说区别,那就是骑兵是晋军的短板,而骑兵恰恰是魏国的强项。其次是魏军的火器装备要成熟一些,多一些。
这样的装备要让晋军与魏军血拼,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晋军毫无胜算。不过要对付世族门阀的私兵,晋军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作为一国之首,司马聃不顾形象的来到一处地牢。地牢里有各刑具,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司马聃正一脸冰霜的看着面前汉子,他是王蕴的马夫,也是王蕴的心腹。否则王蕴根本不可能让他成为他的马夫。在他脸上的些许伤口显得那样狰狞,他那因为惊吓更显苍白的脸上,带着让人窒息的阴冷。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去地狱的路上,也好有人作伴。”司马聃披并没有歇斯底里或者怒不可遏,他只是那样平静的开口说话,却让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打个冷颤。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才能形成的威压,那是一种手掌乾坤才能孕育的气势,那是一种尸山血海才能填满的愤怒,此时此刻的司马聃终于蜕变,从一个温室的花朵,成为叱咤风云的巅峰皇者。
“是主上,主上与魏国皇家特卫的人勾结在了一起,昨天晚上他们商议了一夜,今早上利用马车的暗箱,把两个刺客运进了行宫的马厩。从马厩的地下水道潜入了寝宫。”马夫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吼道:“放过我吧!求您放过我吧!我是被逼迫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听到这里,司马聃其实不用听下去了。至于王蕴的动机,说出来傻子都能看出来,无非是看着晋国这条破船快要沉了,他们急着寻找新主子。
司马聃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的魔鬼般的笑容,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魔鬼的化身。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司马聃那因为充血而带着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萧乐子,用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道:“传令虎贲校尉米利,准备动手。你也准备准备,……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让朕再看到关于琅邪王氏的记载,……琅邪王氏都将成为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尘埃”
“可是这样会不会激起其他世家门阀的反抗,毕竟现在大敌当前!”萧乐子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这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再考虑了!”司马聃用不容质疑的语气道:“事情其实很简单,朕只铲除琅邪王氏,查抄琅邪王氏的浮财。你准备一下,准备会见各大家主,告诉他们,琅邪王氏的田产、店铺、宅院、以及空出来的官位,就是他们的了。”
“臣遵旨!”萧乐子似乎从司马聃的背影里看见了无尽的黑暗,这让他的眼睛更加明亮起来,那个曾经智慧有余霸气不足的小皇帝,这一刻终于变得毫无瑕疵,成了他心目中一直向往着的那个神。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琅邪王氏虽然造就了士族门阀的神话,其实这样以来也就站在了风口浪尖。王氏子弟把持了大量的官位和显爵。其实盘子就那么大,琅邪王氏占得多了,其他家族自然就占得少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在王司马共天下的格局中,琅邪王氏其实也是架在火上烤。
从司马绍开始,就把削弱琅邪王氏作为国策,无论谁当皇帝,都不会无视这条国策。其实在自身没有绝对力量时,东晋的皇帝都是不约而同的采取驱狼吞虎之计,先后扶持了颍川庾氏、龙亢桓氏、陈郡谢氏。由于冉明这个异世蝴蝶的影响,特别是司马聃阴差阳错成了冉明的学生,司马聃这个学生绝对没有辜负冉明的期望,对冉明的各种思想学得通透。
无锡城中,自然是一个不眠之夜,注定是一个腥风血雨之夜。
然而,萧乐子答应的虽然好,身子却没有动。司马聃看着动也不动的萧乐子,皱起眉头,不悦的道:“萧卿也要背叛朕吗?”
萧乐子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王氏在朝野内外,影响力非常大,一旦对其采取打击,恐怕他们会污蔑陛下的英名。”
“难道他们不该死,是朕该死吗?”司马聃说到底还是还是一个年轻人,当然也逃脱不了年轻的缺点。此时他感觉非常委屈,他也知道此时报复王氏非明智的选择,必竟王氏与司马氏几乎是一体的。他们的力量受到削弱,最终只能便宜魏国人。
“他们王氏自然该死!”萧乐子道:“要是报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讲究手段和策略,否则一定会给别人用心的颠倒是非。”
司马聃此时倒也沉默了,他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萧卿,朕该怎么办?”
萧乐子道:“立即通知无锡从七品以上文武官员,召开大朝议。并且以退为进,首先占领道义的最高占,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接着,萧乐子开始组织语言,让司马聃应付朝臣百官。随着司马聃被挟持,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无锡,别说无锡城中了,就连司马晞和周仲孙、谢石等在外将领都受到了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扩散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只是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传播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东晋文武百官人人惶恐不安,就连江东独步的王文度也方寸大乱。就算司马聃不召开大朝会,他们也都聚集在行宫禁卫军警戒线之外,三番五次请求求见司马聃。
谢石得知司马聃被挟持的消息,急忙返回无锡,只是他也和其他大臣一样,被挡在行宫之外。不过谢石看到了中护军庾龢,这个庾龢是谢尚的长女谢僧要的丈夫。也算是谢石的侄女女婿。有这层关系,二人关系自然亲密。
谢石悄悄向庾龢道:“道季,陛下怎么样了!”
庾龢道:“具体情况不得知,大常秋穆郎出手击毙了刺客,好在陛下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身子倒也没有大碍!”
听到这话,谢石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大佑大晋了。”
庾龢却低声道:“只怕五叔公庆幸得太早了,虽然陛下无碍,但是这个朝廷却要风雨飘摇了。”
谢石低声奇道:“这倒是为何?不是听说武陵王已经击退了魏军,虽然惠山大营虽然惨重,但是勉强维持住了局面啊?听说抚军将军王恪已经编了四万新军,正火速驰援无锡,距离无锡不过三日路程,有了这四万生力军加入,无锡就能牢不可破了,再加上魏国后方惊变,大晋就可转危为安了。”
庾龢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龢听闻,据风闻刺客乃是借助于五兵尚书、散骑常侍王蕴的马车进入了行宫……”
一听这话,谢石就笑道:“这算什么事啊,刺客能挟持陛下,身手自然不俗,想要挟持王蕴或者是偷偷潜入王尚书的马车,应该很容易啊!这关王尚书什么事啊,他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庾龢道:“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王蕴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这怎么可能?”谢石不可思议的道。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谢石自己都感觉有点心虚。事实上在东晋与魏国展开生死存亡之战时,也是魏国皇家特卫最活跃的时候,针对魏国对晋国的渗透,晋国其实早已防备。虽然说不是所有的细作都暴漏了,可是相当一部分情报据点都被晋国察觉了。魏国的皇家特卫是经过多个情报组织整合而成的,其中粘杆处就是以各地商号为掩护,进行情报收集工作。当然这种方式,有一定的便利性,也更容易泄密。
不过,无论晋国的各地官员或是士绅,都这种情况都选择了无视。而且在魏国大军即将来临之际,这些士绅都不约而同的采取这种已经暴露的情报点,与魏国皇家特卫展开沟通,进行一系列的合作事宜。谢石作为陈郡谢氏重要子弟,家中一些决策是非常清楚的。就连谢安也派出了心腹,写了一封推心置腹的信,谢安告诉谢氏家族,晋国没有希望了,要决断尽早,否则以冉明的行事风格,将来谢氏在晋国的子弟,很难在朝廷里立足。
以谢石的才智,自然分得清轻重。当庾龢说王蕴参与刺杀司马聃的行动时,谢石第一反应不是不信,而是非常相信。因为琅邪王氏与谢氏不一样,谢氏早在数年之前就开始了两边下注。但是王氏却不一样,他们在晋国的根基深厚了,相反在魏国的势力却非常薄弱。即使王氏想效仿谢氏两方下注,恐怕魏国也不会相信。这样以来,王氏肯定会想方设法取信魏国,刺杀司马聃恐怕就是王氏的投名状了。
只是谢石现在有点心不在焉了,作为历史上可以和琅琊王氏并列齐名的门阀,谢氏同样也是采取了联姻的方式,与各大家族交好。像谢石的大哥,娶阮容为妻,就是阮籍、阮咸的族人。二哥谢据,娶王绥为妻,是王韬之女。像三哥谢安娶大名士沛国刘琰之妹为妻,谢安的女儿在历史上也分别嫁给王导的孙子王岷和太原王坦之之子王国宝,而谢万则娶王述之女王荃为妻,则谢石则娶琅琊诸葛恢之女诸葛文熊为妻。如果算上谢尚,那么谢氏的姻亲关系更加复杂了。谢尚的姐姐谢真石乃褚蒜子之母。
如果只是犯点小错,罢官也好,去爵也罢。谢石倒不至于担心,可是王蕴牵扯到了谋反一案之中,这个影响就大了,谢氏也与王蕴家族有姻亲关系。如果因为谋反一案,很可能让谢氏很多子弟牵扯进入。虽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很多门阀子弟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婚姻大都不自由。可是谢氏并不一样,王导的嫡孙王珣娶谢万的女儿为妻,王珉娶谢安的女儿为妻,均夫妻不和。谢安鄙薄王珣为人,不惜与琅琊王氏嫡系一支交恶,径自让侄女和女儿离婚改嫁。双方因此不通往来许多年。所以谢氏不会把子弟当作棋子,而是真正的家人。由于这种人性化的文化,反而让谢氏子弟更团结,又有凝聚力。
可是王蕴虽然非琅琊王氏,可是仍是大族之一。王蕴之父王濛曾是司马昱的司徒府左长史,也是司马昱的心腹,借助着司马昱的信任,很快升迁为吏部侍郎,吏部侍郎主管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职司,典型的位高权重。谢氏也为了家族利益不免俗,与王蕴联姻。如果王蕴倒霉,谢氏那些女子,肯定也会殃及渔池。
一时间谢石也非常无奈,自谢尚、谢奕病故之后,整个谢氏缺乏中流砥柱。谢安倒是有能力担负重振家族的重任,只是谢安北上仕魏,在东晋这个担子不得不压在谢石身上。
就在谢石万分苦恼之时,萧乐子代表司马聃与各大家族展开了紧急磋商,核心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分蛋糕。萧乐子非常有辩才,口才甚是了得,在萧乐子的游说之下,这些家族纷纷表示支持司马聃。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在众臣见礼之后,司马聃坐在皇位上像傻了一样,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经过中常侍再三提醒,司马聃还没有说话。终于当众臣议论纷纷时,司马聃开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朕在寝宫之内遇到刺客谋杀,二十三名禁卫军将士阵亡,三十余人受伤,大长秋也因救驾被重伤。参与袭击朕的刺客已经被抓到了,幕后的黑手也浮出了水面。”
听到这话,首先是王蕴面如土色。他自知自家的事情,自从自己的马夫被抓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妙,只是他来不及逃跑了。很快就被禁卫军以保护的名义软禁了起来。众臣正要向司马聃表达忠心,司马聃却继续道:“朕现在真的很迷茫,因为这一次刺杀朕的不仅有魏国人,也有晋国人。魏国与晋国正在打仗,刺杀朕可以打击军心士气,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让朕无比痛心的是,这一次刺杀朕还有晋国人参与,很多很多的晋国人都参与其中。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朕失德,朕是否应该交出朕的权力,然后不再管任何事情,退位让贤。”
司马聃的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容参加朝会有大臣说话,直接道:“你们都是大晋的重臣,你们其实最清楚,虽然我们正在和强大的魏国进行着战争,但是你们也应该明白,这场战争不是朕挑起来的,这场战争原本可以避免的,可是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大晋过两天安生日子,他们真是挑了一个好时候,在魏国前皇帝出殡的日子里发动了战争,在没有朕圣旨和虎符的授权下,肆意发动了对魏国的进攻。他们这些人不是想要带给大晋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而是一场灭顶之灾。自从开战以来,我们接连失败,丢掉了徐、荆州全部,江州、扬州大部,阵亡将士十数万人马,丢失城池数百座,现在正是我们晋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朕在这个时候退位让贤,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表现。可是朕真的需要勇气,需要你们的支持,如果你们支持幕后真凶,支持他们继续谋杀朕,朕也无话可说,朕马上,立刻,退位让贤。”
听到这话,满场众臣震惊得无比复加。散骑常侍、尚书令王述率先站出来道:“臣述无条件支持陛下的任何决定!”
司马昱、司马晞等一大批司马氏宗室也站出来表示支持司马聃的任何决定。没有办法,司马氏的这些宗氏都不是雄才大略之辈,他们都清楚,皇帝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能当一个手握天下大权的皇帝,那肯定是不错的。人人就算挤破脑袋也想当皇帝。可是东晋的皇帝本来就是士族门阀的傀儡,谁也拿不到实权。没有实权不说,反而非常容易横死。
当初司马炽被司马越推出来当傀儡皇帝,结果洛阳城破司马炽被俘虏,不仅司马炽被刘聪当成酒宴上侍酒的仆人,还要被毒杀。司马邺被司马保等拥立为皇帝,结果刘聪同样对其进行侮辱,先是让司马邺穿着戎服,手执戟矛,在前面开路,刘聪又趁宴会时让司马邺行酒,洗酒杯,上厕所时又使晋愍帝拿马桶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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