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更加严厉的军事训练,三大步法,四面转法,蹲下起立,当然是必修课程。结果这段操练一直持续了训练了半个月。
而且自从冉明在第一天露了一面之外,其他时间根本就没有看过众学生,这些学生参与帮助冉明,其实未偿没有接近冉明,混一份从龙之功的心思。
可是看到冉明连面都不露,他们从龙混功劳的心思又淡了不少,中途又有人退出,冉明也同样一并允了。
似乎冉明把这些学生当成士卒来训练,从最基础的三大步法,四面转法再到行军布阵,刀、枪、剑、盾、弩等军器械的操作,可是在这期间并没有人退出了。
此时剩余的学生还有一百四十七个,丰乐三杰就是像崔宏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也兴好在这个时代,汉人的血性并没有丢失。哪怕娇贵如崔宏之流,也是文武全能,别看崔宏如同一个瓷娃娃,可是他却骑得了烈车,驾得住马车,虽然力道不足,却可以用七斗轻弓十矢七中。
显然平时崔宏在骑射方面也下过苦功,不过张衮却不一样,他本来就生长在辽东燕地,辽东汉人生性悍勇,他不仅骑术精良,箭术不俗,更难得的是,他的功夫也不弱,特别是摔跤,在众学生中没有敌手,就连麒麟卫好手也不容易拿下他。
冉明高调宣布彻查侵税一案,最终却从未出邺城东宫。
反而把丰乐书院一百多学生训练成了劲卒,这下河洛豪强士绅和天下官员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丰乐算学院又被送来了不少活物。
将近一月的严格军训,从军伍上看,这些学生已经有了明显的精兵气象,但是却没有什么胆识。好兵都是杀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只有见过血的兵,才是好兵。
冉明可没有人给这些学生练手,他采取了最初的方法,以狗、猪、马为训练之法。
这一百四十七名学生都穿上了精致的皮甲,全副武装了起来。这时,冉明却露出面了。他冲众学生道:“孟子曰天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近月的训练,不过是最简单的军事训练。我大魏以武立国,武乃根本,无论是皇室贵胄,还是黎民百姓,必须人人习武健身。除非春耕秋收,其他农闲时,农民必须接受军事训练,即使工坊里做工的工匠,亦要接受此等训练。黎民百姓都要接受的军事训练,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想做官执宰,大魏的官没有这么廉价。要想舒服,回家让爹妈疼去!”
这些学生一听不禁失笑,笑声中这连天来刻苦训练的怨气也一扫而空。冉明的话虽然是笑话,不过却透露了一个意思,那些无论是什么原因受不了回去的人,都是被淘汰者,即使学业再好,将来也失去了被冉明大用重用的机会。
而现在他们都是优胜者,这连天的训练,其实也是一种考验。
冉明等学生笑声停止了,这才又道:“不过,今天还有最后一场考验,你们能通过考验,就拥有了官身,若是不能通过,那才回去继续学习,看在你们近日刻苦努力的份上,本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能坚持到现在的学生,哪有一个笨蛋。这就是好比唐宋时期赐同进士,对于学术不精这是一种恩赐,对于德才兼备者来说,赐同进士哪就是一种变身侮辱。
冉明道:“你们没有愿意退出的吗?接下来则是一场生命考验,弄不好可会丢命的!”
众学生异口同声的道:“学生愿为山长出生入死。”
“那好吧,这可是你们自愿的。”冉明道:“来人,准备放狗。你们现在要用你们的武器,杀掉你们面前的恶狗,猪、马。”
崔宏突然举手道:“学生有一个问题请教山长!”
“但说无妨!”
崔宏道:“我等是士人不是军中悍卒,何以要学要兵家霸道之术!”
“问得好!”冉明笑道:“河洛豪强和士绅辜负了父皇的信任,他们不顾河洛百姓受灾,生存艰难,无视国法,我们这次就是要查那些国之蛀虫,若是查到实据,那应该怎么办?”
张衮道:“查出实据,不杀不足以正国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对啊,原来你们知道啊!”冉明道:“可是你们连一天恶狗都不敢屠,怎么会有胆量杀人?”
仿佛风云加重了一番,众学生似乎有一种天要压下来的感觉。不敢屠狗,何以敢杀人?这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是异曲同工之妙。
崔宏心中突然一种想要笑的冲动,赌对了……太子殿下果然要重用这些学生。这次历练,注定要打上太子一系的烙印。屠杀河洛豪强和士绅看样子也是向冉明交的第一份投名状啊。
张衮则非常淡然,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却清楚,自己杀过人。他虽然是官宦世家子弟,但是在燕国治下,汉官子弟的地位还不如一介鲜卑奴隶。即使是一个鲜卑奴隶,也敢冲自己扬鞭子。张衮小的时候非常怕狗,也被鲜卑人的牧羊犬咬过。至今腿上还有清晰的牙印。
在魏国兵围龙城,龙城大乱时,张衮就把平时欺负他的人杀了,而且杀了不止一人。可是当时兵慌马乱,没有人知道。这个其貌不扬,似乎弱不经风的张衮,手上居然有十几条人命。
恶狗实际上并不多,只有十几条,冉明毕竟不是训练士卒,而训练士子们的胆量。所以十几条狗,却要一百多人对付。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特别是士子中间还有十几名麒麟卫好手,即使赤手空拳,他们也能应付这些恶狗。
十几条恶狗如同怒潮般涌来。这些学生,实际上以士家子弟居多,那些商贾或平民子弟贪利而短视,没有什么远见。见冉明不来,而他们没有都刻苦训练,害怕真被冉明训练成士卒,送他们去边境送死。这种想法非常荒谬,可是很多人偏偏这样想。结果原本四十多个商贾子弟,结果走得一个不剩了。
这些士族子弟虽然在后赵国过得并不如意,况且也遇到了石虎这个暴君,但是石虎的征敛虽重,可是这些士族和豪强都把这些重税转移到平民百姓头上,所以他们在成长期间倒也不缺吃穿。生存没有威胁,自己胆气不足,况且在石氏养汉民如羊的压制下,他们的胆量更小。
事实上无论任何时代,身份越尊贵的人,都是越怕死的人。
仅仅是十几条恶狗,就吓得这百余人的学生阵形大乱,望见恶狗冲来,一些人居然吓得转身就跑。
冉明看到这种情况,不禁失望的叹道:“胆小如此,何以大用。”
王猛道:“殿下也不要失望,他们年龄都不大,大者如不过双十,小者如崔宏,如今才十四,他们的年龄小,可塑性强,只要肯下功夫,还有可以矫正过来的’
就在这时,奔跑得最快的一只恶狗已经进入了弓弩的射程之内,一百多学生惊慌失措之下,匆匆射击,然后不是劲道偏小,就是准头全无。一百多人同射十几条恶狗,反而只有十数箭命中目标。命中率甚至不足一成。特别是最前面的那只大狗,身高几乎有四尺。这只巨犬虽然被命中三箭,却伤而不死。反而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向众学生冲来。
这时,躲在学生中间的麒麟卫已经悄悄举起弩机,然而就见一个身影不退反进,向恶狗冲去。如果说把恶狗比如敌骑,那怕以步克骑,转身后跑是最笨的办法,因为人再快,那也快不过马,快不过狗。
“咦,居然是他?”
原本冉明已经不忍再看这场训练了,突然听到王猛的惊呼,这才抬起头来。
原来这个冲出来的学生不是别人正是丰乐三杰之张衮。就在这时,张衮已经距离恶狗不足十步,恶狗裂开大嘴,开始扑食的最后冲刺。张衮却继续上前,别看是咬了,就算是这条近百斤重的大狗,撞也能把张衮撞死。原本卫健是非常害怕的,可是看到张衮上前,马上就要葬身狗嘴,急得大叫道:“张大郎回来,快回来!”
可是张衮却像没有听到卫健的呼声一样,作为辽东汉人,对于生死的经验来说,那简直是太丰富了。无处不在的威胁,让他们不得不时刻戒备着。与严寒恶劣的天气斗,与蛮横无理的鲜卑人斗,还要与扶余、高句丽甚至东胡诸族斗,没有办法,谁叫汉人的地位最低呢。
这时,张衮的步伐站得极稳,等到巨犬冲到近前,张衮的身子忽然一闪闪到一边,腰部一弯横一轮。正正地砍在巨犬的后脖子上!那巨犬却暴吼一声,前身匍匐后臀翘起。
仔细一看,巨犬的脑袋已经软倒了下来。将近四尺高的巨犬,一刀差点被砍掉脑袋,纵然如此,巨犬还是死了。
似乎是张衮激起了众学生的血性,他们一看张衮如此,也纷纷镇静了下来,虽然还有数十人想逃,可是却有十几人提刀或举枪向恶狗冲去。或是用刀砍,用剑刺或是用枪矛捅,反正依靠人多力量大,那十几条恶犬都被虐杀一空。
总算没有让冉明绝望,这些学生,还是慢慢稳住了阵脚。还有几个被恶犬吓得扭伤了脚,好在没有人被咬伤。
接着冉明又让人放了二十几条恶狗,这下这些学生没有给恶狗擦身的机会,就连吓得已经哭出场的崔宏都命中了一箭。尽管这一箭或许是瞎猫撞到死耗子,居然意外的射到了狗的臀部,可是仍让崔宏兴奋的大声吼叫着。
至于后面的马和猪,也没有给众学生造成什么伤害,被杀掉的狗和猪、马都没有浪费,直接进了众学生或麒麟卫士卒的腹中。
当晚众学生大吃大喝一顿后,冉明高调宣布,军训结束了。然后给他们每一个人颁发了一个告身。
“谒者,怎么会是谒者,难道要把我们阉了送进宫去不成?”张衮拿到自己的告身,满脸悲愤的道。
卫健认真的解释道:“张兄所言缪矣,所谓谒者也是使者的别者,并不是中宫谒者。你没有看到我们的告身都写着谒者中大夫吗?这虽然只是九品流官,不过却是为天子张目,使为爪牙耳。”
其实魏国的官制就连冉明也没有弄明白,虽然魏国官制大都承袭汉制,却部分采取了晋朝官制。如九品定品制度。这个谒者中大夫,其实就是冉闵特批的一批恩赏官员。九品,算是官员内的最低品了。尽管是最低品,却是流内官,就是后世制度内的公务员。
到了晚上,冉明让人给这些学生送来了量身定做的儒袍,清一色的宽袍缓袖,这是冉闵当初从曲阜孔门请来的圣门样式,这是最正统的儒门学袍,分为礼、乐、书、数、射、御六种不同的款式。
汉服和儒学一样,一直被后世诟病。事实上这是一种认识上的误区。汉人华贵、美观、大方、端重,但是常被指责为不方便。无论生活还是生产都不方面,所以汉服才被历史淘汰。事实并非如此,如果是出席各种祭祀、礼教,自然要着深衣。如果是骑马射箭,自赵武灵王晚胡骑射,汉服就有了劲装。当然汉服从汉人身上消失,其实也是和清朝入关有关。
满清用易服剔发的方式逼着汉人改变自己的传统,久假成真,结果汉人就这样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即使影视剧中,除了鞭子戏,还没有哪一个朝代的服装会不出现错误。这是中国的悲哀。
就连冉明也是有意无意弱化儒家的影响。
冉明的政治主张是尚武,百家争鸣。王猛虽然看出来了,在冉明成为太子之后,王猛就忍不住的向冉明建议,让冉明尊儒。
冉明道:“使儒便养已如羊,不如崇武使民如狼。”
王猛则道:“殿下大误,尚武与尊儒根本就没有冲突。”
冉明反而迷惑了,爷们唐朝娘们的宋,就是宋朝崇文抵武,所以才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因为内部民不聊生,狼烟四起而被灭亡的朝代。而儒学就是被普遍认为是亡宋的根源。
王猛道:“儒并非弃武修文,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照样横扫匈奴,虎吞西域。儒家也是文武并举,初始之儒只有四科,既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德行者,其道德品行,能为世人之典范。言语者四使造四方,而利社稷。政事者,有内政和外政之分,内政治国,施之以仁,外征用武,用之以王。《论语》所载,政事科有汝先祖冉有,外有子路,殿下何以如此?”
这下,冉明更加惊讶异常。其实不用王猛再提示,冉明也发现了历史才华惊艳的人,像李白杜甫,韩愈一直没有当得高官,冉明还曾以为这是朝廷昏庸,用人不明,埋没英才。原来,儒家真正提倡的不是堆砌出来华丽文章,而是真正的德行。即使千古词帝治国也是一塌糊涂。即使大史学家写出《资治通鉴》司马光政治上也不过是一个初中生的水平,简直就是低能。汉唐使儒,用其德,所以造就了汉唐雄风,然而到了明清则用其文。这才遍地迂腐的腐儒。
王猛道:“前汉文政则用萧何张良,武政则用韩信、卫霍,言语者则是陈平、苏武,即使桑弘羊一个商贾子照样执掌权柄。学问如东方朔、司马相如之流,养之如娼优。”
冉明听到这里这才目瞪口呆,在后世每每看到活着不尽如意的东方朔时,冉明就气愤不平,似乎以为东方朔应该大用,重用。原来这都是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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