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仁慈是两个相悖的概念,所以就有了慈不掌兵这句话。冉明不是一个仁慈的人,特别是对外战争中,冉明可以无所不用其急,称为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可是对于汉人之间的内斗,冉明又太过妇人之仁了。
可是冉智不退缩,让冉明不得不兵刃相见,这时王猛不得不采取措施,帮助冉明扫清障碍了。
“景略你是庸人自忧了!”
谢安得知王猛的来意后笑道:“邺城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
王猛道:“你不知道,蒋干在内瓮城里埋了六百多石猛火油。”
谢安笑道:“陛下在乱世定鼎,依靠的还有冉氏家将。如今这三千余家将就在城中,若陛下驾崩,这些家将自然效忠冉智,可是陛下健在,冉智也指挥不动这支家兵。这支家兵三日之前,突然离奇失踪,除了三百余人马驻进皇宫,保护董皇后之外,其他人则不知去向。冉智早已封闭了城门,这么多人马肯定不可能出城,他们既然没有出城,会在哪里,会干什么?景略你会想不到吗?”
王猛此时恍然大悟。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这个月亮不像往常一样明亮,反而有点暗红色,一个老大的月晕套着月亮,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明天又是一大风天气。
蒋干站在城头上,冻得瑟瑟发抖。没有办法,要想保命,必须装上厚重的铠甲,那冰冷的钢铁,就像身上套了一大块冰。
看着那些嘴唇已经发紫的士卒,蒋干无奈的下令让他们回去休息。只留下少数几个守卫观察着城外魏军的动静。
蒋干如果不让士卒回去取暖,明天一早城墙上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僵硬的尸体。
寒风越吹越急,白茫茫的寒风打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子切割一样疼痛。蒋干面无表情的望着城下,督造器械的魏军士卒仍在挑灯夜战,在这一夜之间,肯定又有无数攻城器械在他们手里产生。
蒋干不怕冉闵轻装突进,也不怕城外魏军人多势众。邺城坚固的城墙,还有齐全的防御设施,就是蒋干的依仗。可是这些依仗在渐渐的失去。
他是魏国的征南将军,在军中也有大量攻城投石器,特别是经过大匠师魏猛改良的投石机,可以将一百五十斤重的石弹,投掷在三百步之外。
哪怕是糯米汁夯实的黄土墙也经不住这种巨大石弹的狂轰滥炸。
再齐全的防御设施在这种投石机面前,都是徒劳的。想守住邺城,期待天变,那肯定需要拿人命去填。他麾下五千士卒,蒋干心里没底,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支撑一天。
皇宫之中,冉智也没有任何睡意。整天担心受怕的刘皇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就像是非洲饥民。迫于冉智的威势,刘氏也不敢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她很想劝冉智放弃,但是却怕冉智一怒之下,把她砍了。刘氏毫不怀疑,冉智肯定能做这种事情。
“皇后,你来看看这是裴弼转逞,桓冲刚刚递上来的折子。他们是什么心思?还居然要求暂借高平、山阳两郡屯兵,他们现在还打着占便宜的主意。如果他们不采取轻兵北上,直扑邺城,蒋干抵抗不了几天,朕也活不长了!”
冉智气急败坏的道:“桓冲也没安好心,朕要是许了他们高平、山阳两郡,这两郡之地,就不再会属于我们大魏了!”
刘皇后虽然瘦,不过她瘦却非常有学问。该瘦的地方都瘦了,不该瘦的地方,却没有减下来一点,美好的身躯峰峦起伏,让人遐思无限。
刘皇后哪里敢答冉智的话,其实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可比不上可足浑氏,更不用说褚蒜子了。
作为一个皇后,她能被一个贵妃架空权力,命令出不了寝宫。说到底,刘皇后也是一个悲惨的人。
看着刘皇后的样子,冉智又点火大。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心里一阵火起,冉智抽身离开,漫无目的的走到若大的皇宫中,有点意兴阑珊。
突然冉智看到一个丰满的宫娥端着暖壶匆匆而来,看到冉智时,就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冉智身体里升腾起一股邪火,伸手探进那个宫娥的衣衫………
所有攻城战争一样,冉闵的一封劝降信被八牛弩箭带着射进城中,冉闵高傲的告诉邺城军民:“朕已归来,献城投降,既往不咎。只诛首恶,挟从轻罚。负隅顽抗,鸡犬不留!”
蒋干看到这份信,异常兴奋,他一边亲笔向冉闵书写了一封信,告诉冉闵自己投降可以,大冉闵必须赦免他的罪过,保证他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如果冉闵不答应,他宁愿死战到底!
事实上,蒋干虽然假意投降,却不甘心失败。
以冉闵的胸怀,放过他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肯定要远离军营,成为一个富家翁了。蒋干还不到四十岁,作为一个将领,他还是一颗见冉冉上升的将星。
不甘心的蒋干一边假意的敷衍冉闵,一边把六百余石猛火油搬进瓮内之内,准备给冉闵来一个瓮中捉鳖。
冉闵接受蒋干的信,冲冉明哈哈大笑道:“你看看,蒋干居然要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冉明道:“父皇,不战而降似乎不是魏军的传统啊!”
“魏军数十万人马,有几个败类也再所难免!”
冉闵道:“现在了蒋干还执迷不悟,朕不想跟他们玩下去了!”
“玩?”冉明道:“邺城经曹操、石虎经营,已经不弱于长安、洛阳之固了,要想破城,难度不啊!”
冉闵嗤笑道:“邺城是朕的邺城,朕想进邺城,没有人能拦得住。朕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了冉智这么大的胆量。非常可惜啊,这帮老狐狸,比泥鳅还滑。他们都不上当,就连闻喜裴氏也跟裴弼划清了界线。”
冉明这才发现,他居然又一次瞧了冉闵。
冉闵原本抱着搂草打兔子的主意,看看谁站在冉智后面,他也知道这个士族豪门与冉智一向走得进。这一次平定冉智,冉闵也是想进一步削弱士族门阀的力量。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反而急急划清界线。那些跟在冉智身边的士族子弟,都成了家族的弃子。
其实,冉明并不知道,冉闵的谋划不止于此。他还借着冉智内乱的这个机会,把晋国都牵扯进来。
可是冉闵千算万算,晋国居然如此胆,不仅没有给冉智最大的支援,反而连使者都没有派出一个。若非桓温派出了他的幼弟桓冲,冉智这一次注定要唱独角戏了。
冉闵笑道:“明儿,你不知道蒋干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啊,他居然想着把朕引入瓮城,然后把六百石猛火油倒进瓮城之中,活活烧死你我父子二人。呵呵,自从咸康元年,石虎迁都邺城之后,朕就生活在邺城,这个邺城,朕生活了三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朕都非常熟悉。他蒋干居然敢在朕面前玩花样,真不知道如何说他!”
冉明见冉闵志得意满,也就笑着恭维两声!
裴弼的心情很乱,他并不看好蒋干。
冉闵和冉明都是盛名天下的悍将,他们没有理由会败给蒋干,即使是蒋干自认为是万全之策的瓮城火计,在裴弼看来其实就是一场笑话。
那个三里方圆的瓮城,充其量也只装下三千来人。
冉闵是皇帝,尽管这次返回邺城,冉闵不可能以最高的规格。不过,作为皇帝仪仗是少不了的,在魏国立国之时,就定下了四种皇帝仪仗,有大驾、法驾、驾、黄麾仗。哪怕冉闵采取最次的黄麾仗,这支仪仗队不仅人数众多,而且秩序井然。
仪仗中的人员必须严格按照礼制规定来排列阵型,谁在前,谁在后,谁在左,谁在右都有明文规定,他们的着装、手中执掌的各色旗帜、阵仗、兵器,都要按规定行事,甚至连他们骑乘的马匹的品种、毛色、装束都有规定。
整个仪仗队的组成除了帝王车辇之外,还有文武官员、各色随从、禁军护卫、乐队等,动物则有象、牛、马等。车辇六十一乘、马两千八百七十三匹、牛三十六头、象六只、乐器一千七零一件。
这些东西都是代表着皇帝威仪,不可缺少的。
蒋干不知道,但是裴弼知道啊,光冉闵的仪仗就可以把瓮城填满,恐怕在冉闵还没有进入城门一箭之地时,前面开路的禁卫骑兵就要打开内瓮城的城门了。
瓮城里有什么埋伏,这些人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见。在内瓮城里埋伏,这倒是一个好计策,只是打虎不死,反被虎伤的道理,裴弼还懂的。
如果让冉闵发了狂,弄不好邺城就没有几个活人了。
原本裴弼已经死心了,大不了陪着冉智一起死。
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裴弼府邸上,这个府邸只剩下裴弼的一个老仆人。进入裴弼的府邸,杨运耳边仍回响着王猛临行时交待的话:“胆大,胆大,心细不要让裴弼看出破绽,邺城之战能不能避免,就看你的了。如果运气好,裴弼信任了你,邺城不战而下,就你是首功。“
魏军之中的首功是什么,你清楚的。封候拜将指日可待。但是你要是被看出了破绽,你就拔出刀子,砍了裴弼。我保证你荣华富贵。”
杨运冲王猛道:“运不怕死,只求先生善待运的妻儿老母,给他们一条活路。”
“杨运,怎么是你,你是来看弼的笑话的?”裴弼没好气的道:“如果是看弼的笑话,恭喜你成功了,现在你也看到裴弼一无所有,满意了吗?”
“先生是哪里话啊!”杨运道:“杨运出身卑微,向来为秦王不喜,虽然与秦王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若非如此,运岂能混的如此田地。刘科是刘科,杨运是杨运,先生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裴弼沉默了一会儿道:“杨运,我可以相信你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