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里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枝娘,你来上虞多少年了!”
名叫枝娘的仆妇道:“奴家在上虞差一个月够十一年了。”
“有没有听说祝公远此人?”
“祝公远?”枝娘想了想道:“这个名字好熟悉,让奴家好好想想,对了,奴想起来了,我们谢氏位于南山的别院下院的二管事,好像就叫祝公远!”
“立即派人去问,算了,把祝管事带到东山湖下院见我!”
……
冉明从上虞曹娥江登岸,一路经过肥沃的宁绍平原,晋朝的土地兼备非常严重,除了江南陆、顾、朱、张四大家族,还有北方迁来的王、谢、郗、庾四大家族为首的北方士族。盘子里的菜就那么多,现在这么多士族都来瓜分,情况可想而知。
就连向来富裕的上虞,也是乞丐遍地,流民横行。
一路上看到无数一不遮体,瘦骨嶙峋的饥民,冉明也没有了兴致游玩。
刘嫝看到冉明心情失落,试着问道:“夫君,想了什么事?”
冉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嫝默然。就在这时,冉明的目光落在路边的一处苍蝇横飞的尸体上,这是一具年龄不太大的尸体,看样子生前像是被人活活殴打致死。
冉明非常感慨,现在的人太过麻木了,他们不知道,对别人残忍,其实也是对自己狠心。天气如此热,尸体如果不及时掩埋,就容易滋生瘟疫,如果瘟疫暴发,天知道要死多少人。
冉明冲麒麟卫道:“去几个人,把那具路边的尸体埋了吧!”
几个麒麟卫从马上取下可以折叠的工兵锹,在官道的路边,挖坑。工兵锹本来就是专门用来挖陷马坑的,所以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挖了一个可以让成人横卧,深约三尺的坑。就在他们准备将这具尸体扔进坑里时,冉明意外的发现,那具尸体居然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冉明仔细揉了揉眼睛,没错,十几步的距离冉明的视人不会出现错误。
这时,两个麒麟卫正准备抬着尸体扔进坑里。
“等等!”冉明跳下马车,来到尸体面前,冉明不顾尸体上的发出的腥臭味,伸手搭在尸体的脉搏上,果然冉明感受到了轻微的脉搏在跳动。
“军医”冉明道:“快来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在冷兵器时代,在战场上直接阵亡的士卒,其实远不足实在阵亡率的三分之一,超过大半的阵亡是发现在战后伤口感染,不治而亡。
冉明原本想在军队中组建卫生队,可惜在这个时代懂医术的人太少了,冉明在学而书院开设了外伤科,准备自己培养医护兵,至少需要两到三年,才能有成效!
麒麟卫五百人马,只有三名医术并不精良的医生,这次跟随冉明到江南来的是一名年近四十岁的郎中,姓张叫七郎,擅长跌打损伤。其实也是一个并不出色的赤脚医生。
张七郎伸手把着这人的脉搏,好一会儿,这才道:“殿下,此人内肺受损,内伤极重,身体也非常虚弱,能不能治好,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冉明想了想道:“尽力而为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冉明让人给这个伤者腾出一辆马车,为了腾出这辆马车,冉明把马车上的七八石粮食分发给周围的流民。
因为马车有重伤者,冉明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
好在总算在关闭城门之前进入了上虞城。进入上虞城,冉明便找了一间倒还干净的客栈便住了下来。
冉明看到上虞的很多流民,心情不是太好,就草草的吃了晚饭,准备洗洗就睡了!冉明脱了衣服,跳进水温合适的浴桶中,就在这时,轻微的响声传来,冉明回头一看,只见刘嫝眼波流晕,双颊飞红。
“夫君要沐浴,何不唤奴家过来服侍?”
冉明脑袋中一片空白,此时什么可怜的吾国吾民,都被冉明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冉明默不作声,只是默默的跳进木桶里,刘嫝倒也没有胆怯,纤手按在冉明的肩膀上,轻轻的推揉着。冉明回头,看到刘嫝眉如纤纤绿柳锁着一池春水,那眸就如卧于盈盈春水中的一轮明月,蕴含了种种情感地双眸是那般迷人,两两相望,一时如痴如醉。
此时无声胜有声,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而无力的。
冉明混身升起一股燥热,冉明略有尴尬,他红着脸道:“娘子……”
刘嫝终于女子,脸皮较薄,哪怕是老夫老妻,投怀送抱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刘嫝想说,可是又感觉太过羞人,冉明感觉要真刀实枪的动手去做才是干才,办一件事实,比磨破了嘴皮子大义凛然、花团锦簇千万句都更实在。
千言万语,不如……行动,此时动口,不如动手,动手又不如手口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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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明次日清早起床,那是神采飞扬。一场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让刘嫝缴械投降,冉明这才有了男人的成就感。此时和冉明截然不同的是,刘嫝身子非常疲惫,还不能下床。
冉明来到院里子,耍了一会儿太极,就听到医官张七郎道:“殿下,那个人已经醒过来了,求见殿下!”
冉明道:“昨夜,他的伤非常重,现在居然好了?”
张七郎道:“此时言好,为时尚早,不过,他的重伤昏迷,重要还是饥饿所致,慢慢的会好的。”
冉明点点头,随张七郎进入二楼的客房。此时,昨天晚上的救回的那个已经床在床上,他的两腿骨骼俱断,好在时间还得来得及,被张七郎用夹板固定住了,外伤已经包扎处理了,内伤断骨之伤,只能慢慢将养。
此时,年轻人身上的污垢已经清洗好了,露出本来的面目,虽然鼻青脸肿,不过眉眼之间,倒有几分清秀。
年轻人此时还不能行动,看到冉明一脸惶急,但是他非常打着手势。
别人没有看懂,冉明倒是看懂了。
冉氏有一门独到的手艺,那就是会手语,他们和语言有障碍的人,可以毫不费力的交谈。冉明道:“给他准备笔墨纸砚。”
不一会儿,侍从将文房四宝拿了进来。
年轻人看到文房四宝,脸上露出喜色,他拿过笔,饱墨,快速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句荣杜聪,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活命之恩,无以为报,若先生不弃,聪愿为主公牵马坠凳!”
冉明当然知道,杜聪并不是笔误,牵马坠凳应当用“镫”。“凳”,形声字,从几登声,登兼表义。只不过这个时候,马镫并没有完全推广,冉明从后世剽窃了马镫,但是这个汉字却没有相应的制造出来。
冉明给杜聪打着手势,“施恩何须求报。”
示意杜聪不必如此。
杜聪也发现了冉明会手语,他丢掉笔,固执的坚决认冉明为主。
冉明推辞不过,就接受了。冉明并不知道,这个杜聪在历史上大有名头。在后世的文昌帝君的两个侍童,一个掌管文人录运薄册,一个手持文昌大印。意思是:能知者不能言,能言者不能知。文昌帝君掌管文章科举,关系富贵贫贱,保密问题很重要,以免天机泄漏。
而这两个侍童就是杜聪和荆展!
在平行的历史上,他和荆展就十六国时期蜀王张育的文武双臂。杜聪以聪士的身份,主内,而荆展主外。
冉明又问了杜聪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这时,杜聪神情暗淡了许多,眉眼中闪烁着愤慨。
冉明继续用手语问道:“不必顾忌,说出来,或许他可以帮忙!”
杜聪摇摇头。
冉明略一想,就明白了杜聪的顾虑,肯定是他得罪的势力非常大,或许提起旧事,会给冉明带来无妄之灾,所以不肯说。
冉明想到这里,就从腰上取下他的金信。
“大魏胶东国王印”杜聪看到这枚印章,眼睛瞪得好大,突然,杜聪激动的打着手语。“此事当从天师道孙泰说起。”
“孙泰?”冉明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说起另外一个人,他的侄子孙恩,孙恩是天师道魁首,在晋朝末年发动教众起义,说好听点那是起义,不好听的就是和张角的黄巾起义一个性质,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将晋朝最后一口元气耗尽,最终开启了魏晋南北朝对立的二百余年动乱。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此时天师道道首杜子恭仍然活着,孙泰应该才二十来岁,孙恩恐怕还没有生出,或许,孙恩只是一个小娃娃。
冉明耐下心来,仔细听着杜聪所说。
接着,杜聪就开始用手语娓娓道来。
原来,由于东晋一朝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失去土地的农民要么成为士族的佃户、荫户,要么成为士族的私奴,再不济就成为流民。
阶级矛盾愈演愈烈,天师道借着大型舞台魔术,开始在愚昧百姓中大量招收道众。原本这事,和杜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杜聪有一朋友,海盐义士吴鼎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