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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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竲一个人只身在外,盘缠也没带,如果真要去那么老远的地方,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那真是不敢想象的。我几乎都能想象出它变成流浪少年的样子,太可怕了!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因为,整个社会都有这样的责任,保证每个孩子健康幸福的成长,哪怕有多大的困难,这也是义不容辞的,推责半点客观条件都是极不负责任和是极不道德的行为。所以,必须要去千方百计的把雪竲找回来。



    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月,公安局发出的协查通报却毫无音信。更奇怪的是,派去的协查小组也像失了踪似的,当地公安机关回信说,协查小组只是去报了个到,然后就断了讯息······



    总的来说,雪竲就像是从地球上完全消失了似的。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这么聪明,他会不会以某种我们想不到的方式把自己给隐藏了呢?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离开过这座城市?最令我害怕的却是,雪竲会不会被我牵连到了,在放倒那两个大汉之后他就完全失踪了。而关于我险遭绑架的事情,也似乎与老教授毫无关系,其实我更希望雪竲这孩子会在老教授那里,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在那里不仅可以吃饱穿暖,而且还可以学到一些他渴望的科学知识。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吗?”当我再次强行闯入云老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脸都气得发涨了。



    “像你这样冲动的一个人,怎么做大事?你还是先学会怎么把你的那个学生找回来吧。以后这里不再欢迎你了,所里再也用不起你这样的人了!”我彻底把云老给激怒了,把我给开除了,所里全票通过了云老的这一提议。



    “谁稀罕待似的,请我都不来了······。”我只是因为雪竲事件误会了云老而冲撞了云老,却全票通过了对我的开除提议,有些想不通,这是我少有的歇斯底里。其实,原来的我,关于工作际遇方面的事也是毫不在意的,这可能使我对云老的误会更深了。我知道我心里更担心的是雪竲,以前处世淡淡然的我却增添了这种强烈的师生之情。也许,我的生命正在发生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变化。



    脑子里思考的几乎全是的是雪竲到底怎样了,使我开车也不专心了吗?车子前面老觉得有人似的,我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请驾驶员小心行驶,前方二十米处有生命。”去学校上课路上,导航仪发出了警告。



    果然,前面路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斑鸠,任我怎样摁喇叭,它们我行我素的在那里跳跃喳叫。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斑鸠啊?我不得不下车去驱赶。我这才注意到,路上并没有行人,连其他的车辆都没有。斑鸠们突然“轰”的都飞了起来,在我眼前形成一道幕帐似的。当它们全都飞散时,离我有五十米远的地方却好像从天而降多出个人来。那背影怎么那么像我的祖父呢?不可能吧,我祖父都已经一百多岁了,住进敬老院都快十年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呢?可的确是老态龙钟的样子啊?我正寻思着,那人竟回头向我的方向走来,那不正是我祖父吗?



    “嘀嘀”当我正想叫他的时候,后面来了辆车。



    “禹音老师,早上好!怎么停这儿啊?车子坏了吗?需要我帮忙吗?”原来是学校的一位同事。



    “早上好!不是的,刚刚有很多斑鸠挡住了我的去路”。



    “哦!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斑鸠总是到处乱飞······不说了,我先进去了,回见!”



    当我正要再去叫住祖父时,却意外的发现,前面根本就没有人。该死的幻觉又来了吗?也许是吧,今天的气候不是太好,灰蒙蒙的,可视度不高,我大概是看花眼了吧?这倒让我想了起来,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去看望祖父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爸,星期天我们去看看爷爷吧?”



    “去吧······”父亲好像很为难的样子。父亲对爷爷很敬畏,甚至有些怕。以前去看望祖父的时候,祖父老是找他的麻烦,总要找点理由把父亲训斥一顿。在我的印象里,祖父对于父亲总是很严厉,总是批评父亲。尽管我都二十几岁了,父亲在祖父眼里依然是个孩子似的。在我还小的时候,即便是关于对我的教育方法上,有趣的是,每次父亲训斥我的时候,祖父便训斥父亲,骂他不像个父亲。在我有点任性的时候,父亲想对我进行体罚,祖父便准备好了要先揍父亲一顿。说实在的,我就是这么被祖父惯大的,要不是有父亲的严厉,我那时候怕是都要变成坏孩子了。其实爷爷并不知道,他对父亲比父亲对我的严厉更甚十倍还不止。父亲到现在谈起祖父的时候,还总是在抱怨祖父这辈子对于他过于严苛了,总是按照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要求他。父爱是深沉的,大概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吧?子女对母亲总是依恋,对父亲却是敬畏,大概是这样的吧?但在我的感觉里,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间隙的。



    “爸,您好吗?我们来看您了。”



    看见父亲,祖父像小孩儿似的嘴撅着,闭着眼不看他。



    “爷爷,这是怎么了?干嘛生气啊?”



    “禹儿,你来了呀?嗯,干嘛这么久也不来看爷爷啊?你可别学你爸那样,没良心,哼······”听见我的声音,爷爷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慈祥的绽笑。说完却马上黑下脸瞪了父亲一眼,搞得父亲一脸无奈。



    “你就一辈子别顺着我吧!你看禹儿都瘦了,你小子是怎么照顾他的。你就气我吧,真想给你个耳刮子······”祖父手一扬,吓得父亲往后退。



    “嘿嘿,禹儿,最近怎么样啊?忙什么呢?这么久也不来看我?看你都瘦了,过来,爷爷给你把把脉。”真是觉得有趣,祖父总是对我这么好,父亲像是吃醋了,瞪着我呢。



    “怎么?要吃了我的乖孙儿吗?信不信我打你。”父亲又吓得往后退。



    “禹儿啊,你从小就肺弱,可得加强锻炼啊。我教你旳吐纳术要坚持练啊。还有,我给你开的调理呼吸器官的中药也要长期服用才行啊······”祖父继续为我把脉。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你站起来走几步,做几个深呼吸,我再给你那把脉。”



    “怎么了?爷爷,哪里不对劲吗?”我一边照他的吩咐做,一边问道。



    “这真是个奇迹啊?没道理啊?孩子,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哈哈哈,我终于找到了,想不到我中医理论里的特别个体竟然是我的孙子。”



    我们显然是没搞懂祖父在说什么的。



    “虽然我现在已经九十七了,但我也不枉此生了。禹儿啊,不要再在家里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呆着了,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你呢,······。”然后祖父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本书对我说:“禹儿,这是爷爷毕生的心血,以你的学识你一定能看懂的,我把它传给你,拿去吧······”



    “爸,您喝口水。”母亲倒了杯水递给了祖父,神情有些焦虑,然后回头看了看父亲,父亲也一脸忧愁的样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绷着个脸干嘛?!孩子过来······”祖父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他指着父亲说道。



    “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父亲有点迟疑,祖父发命令似的吼道。



    父亲走了过来:“爸······”



    “孩子啊,爸现在想明白了,我的思想太老套了,这辈子老是要求你做我想要的事,是当爸爸的不对。有时候,我就是觉得我的这些家传的东西不能没了传人,我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的心情。其实啊,在我心里,这辈子,我也知道我对你太严苛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爸,您别说了,是我不听您的话······”我第一次见父亲哭了。



    “孩子,别哭,这辈子我最欣慰的是,我儿子是这世界上最有原则和最坚强的人,这也是我最骄傲的地方。”



    听到祖父难得一次的表扬,父亲几乎要哭出声来了:“爸,儿子不孝啊,对不起咱家的列祖列宗啊······”



    “你是对的,家传的又怎么了?它不能为社会服务,有什么用?这不是你说的吗?怎么,这刚上了点岁数,思想就开始变老了吗?这可不是你。”



    “不是,爸,您的那些,真的有用,虽然我到现在还一窍不通。您还是应该把它推广到我们家族以外去。”



    “哈哈,你小子调皮,到现在才来恭维我。相信你儿子,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能对社会起到服务的作用,他比你强,他能做到,相信我。”



    父亲看了我一眼,我有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们回去吧,人要老了,就是觉得很累,我要休息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我没事的,你们走吧。”



    祖父的精神状态的确显得有些疲乏“那,爷爷您好好休息,一有空我就来看你。”



    祖父微笑着睡着了。



    “爸可能没几天了”回家的路上母亲说:“刚才我去院长那儿,他跟我说,爸的老年病越来越严重了,很多器官的衰竭越来越快······。”



    “唉,回光返照啊。这是三十年来,他对我态度最好的一次。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啊。”父亲有气无力的扳着方向盘。



    “不对啊,前几天我还看见他散步来着,怎么就······?”其实敬老院里学校不到两里路。



    “胡说,你爷爷都卧床半年了,怎么可能?”难道真是我看差了。莫名的伤感涌上了我的心头,祖父他······



    两个礼拜之后以后,祖父在敬老院去世了。享年九十七岁,他去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



    至于说我家有什么家传秘技。其实,真正从医的只是祖父和曾祖父。曾祖父也是半路改行才做的中医,糊口而已。也不知道曾祖父从哪里淘到一本古书,说是有长生不老的方子,外面的是这么传的,就这么多。可能更多的东西由于祖父的离世已经变成了永远的秘密。



    由于世界科学的全面兴起,中国好多传统中医学说都已经失传了。在曾祖父之前,人们对于中医、西医几乎都没有什么概念了。医学已经完全是世界的了。所以,专门从事中医的人已是寥寥无几。或者说,没有纯粹的中医了。祖父原本是学世界医学的,曾祖父去世后他却完全放弃了世界医理,专门从事中国古医学的研究,而他的职业生涯也因此被边缘化,生活一度过的很窘迫。这可能也是父亲不愿意学医的原因吧?他违背祖父的意愿而学了建筑,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间隙。



    与书结缘,特别是一些平常人读不到的书,哈,我可是够幸运的。祖父的这两本书,《正确看待和运用中国古代吐纳术》、《中华古医学研习心得》,祖父毕生的心血,没能变成正式文本,有点可惜。以前在我的印象里,祖父是个很平凡的老者,读了这两本书,我才意识到,祖父对理想是如此执着。他用现代科学角度诠释了中国古人的保健理想,并作出了大胆预测,他提出,人的进化是可以无止境的,这意味着什么?长生不老吗?但他在最后却深刻地指出,需要有人去大胆的尝试,飞到地球以外的世界去寻找药物或能量。而问题最大的难处在于,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类个体可以有超前的进化,去适应千变万化的宇宙。哪怕是找到一例这样的人,人类古老的理想便可以实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就是要在不可能中寻找真理,这才是最有智慧的挑战---出自祖父的《中华古医学研习心得》。书中的观点,以我的知识经验理解,同样是非主流的科学,但却出自我的祖父,在我的思维里,固有的科学架构开始摇摇欲坠。对于我这样一个有资格认证的现代学者来说,非主流却离我如此的近,思想再次乱了起来,谁来引导我?



    老教授啊,救救我吧,我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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