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万尸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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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手札:



    神庙祭司们宣称着植物是太阳神拉的赠礼,它们将驱散已笼罩半个埃及的黑暗。



    可是,由新王乔赛尔所发动的那次大战,集结了全国的大小祭司、僧侣和巫师,亦包括那些神之战士。但战果并不理想,赛特的势力不过只是退回西岸。国家损耗了大量的钱财和人才,而赛特之塔依然矗立于王都之西北,犹如始终悬挂于王国心脏之上的利剑。



    更严重的是,一场战争下来,王权衰落。即便贤明如乔赛尔王,也难以在饱受民众非议的情况下对抗日益强大的地方诺姆及日益膨胀的僧侣集团。



    由伟大的美尼斯王所统一的伟大国度似乎又将走向分裂,合为一处的王冠似乎又将散落两地。



    风闻宫内传来两个消息:迁都和战争。迁都是朝野上下从未停息过的争论,不奇怪,也难以短时间内得出最大结论。但战争,尤其是这类所谓“征服懦弱国家以集合人类之力共抗恶魔”的战争,却似乎大有通过之意。



    进攻努比亚或者叙利亚,或许是转移矛盾的一大方法。但是,风险很大。一旦战局糜烂,整个国家或许将彻底陷入混乱和黑暗,赛特将再次统领这片土地。



    “Bob又说他们在哪吗?”Jessie问道,“我们现在快去找他们吧,至于barbra,我们需要时间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明白,着急解决不了什么问题。”John拿出了电脑,开始定位Bob他们的位置。事实上眼镜也能做到,但是功能太简单,定位不详细,对于这种需要高度定位的要求显然难以满足。



    “离我们很近,”John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Jessie凑上去也看了看。



    “这么近的话,我怀疑,”John觉得有些头疼,“我怀疑他们就在刚刚那些人的村子里。”



    Jessie道,“他不是说他们到了一个植物村子吗?”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你看这条,”John打开了Dave留在电脑里的一个常识资料,翻了翻,“Dave大叔说,在埃及,植物和人类的关系并不像美国那么亲密——或者说,植物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人类文明的一员,就如同黑种人、黄种人、白种人一样。但埃及不是这样的,植物们以异人的身份存在,它们的聚集地一般会同人类村镇在一起,但却是相隔一段距离的两个村镇。那怕这道距离再小,也终究是有这么一个距离在。



    “这里离金字塔并不算太远,那么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到了这里。刚刚那几个躲在后面的植物说不定早已经看清了我们的脸,更何况这么大的事那些人回去之后也肯定会同植物村子说。虽然他们之间有距离,但面对共同敌人,肯定是会联合的,否则他们也没有必要离得这么近。”



    “那,”Jessie思索了一下,“你现在能联系到Bob吗?或许我们可以叫他们过来。”



    “联系肯定是可以的,但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换个位置,说不定那些人就带着更多更厉害的人返回来了,我们并没有想好如何跟他们解释,”John道,“其实我觉得他们不应该出来跟我们见面,Alexander需要休息,他们也能从村子里获得一些东西,知道更多的事。



    “而我们在外,可以机动作战,可以去验证一些想法,并且做好准备找机会取得他们的信任。”



    Jessie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现在觉得,Dave大叔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或许没有错。”



    “感情之前你一直觉得有错了?”John想翻个白眼,但是失败了。



    Jessie笑了,“不跟你说假话,我之前的确觉得你只是个孩子。”



    “我本来就是个孩子,”John耸耸肩,“只是,这个孩子明白自己必须得长大了。很久以前他只是知道,最近他才明白。”



    “还有,”John露出一个微笑,“任务,是给我们的,不是我。”



    Jessie的笑变得有些微妙了,似乎有感动,似乎还夹带了几丝欣慰,而且是,替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感到欣慰。



    他们找了一个山洞,离尼罗河和那个村子都有了些距离的山洞。



    山洞的环境并不好,他们从尼罗河畔找了些芦苇以及椰枣树的叶子。John学着去捞鱼,当然试了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但他最后猛然想起自己还是会魔法的,一个闪电术打进了河里,虽然第一次还电着了自己,但最终他总算是电着了几条鱼。



    生火的时候John也是靠着闪电术,这不由让John感叹闪电术真是个功能丰富的魔法。要是有机会再回到美国,一定要写信给魔法师公会,在教材上补充对闪电术的功能介绍,提高它在魔法中的地位。



    它怎么会只是只能短途逃跑的鸡肋魔法?明明是居家旅行的必备魔法!



    John一口咬下虽然有点焦但很香的烤鱼,眉毛瞬间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不是挺香的吗?”Jessie诧异地看着他。



    “是香,但什么味道都没有,”John皱着眉头,“哪怕是有盐也好啊!”



    Jessie道,“这个时候有的吃的就不错了——其实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们人类的,可以吃这么多东西。”



    “为什么啊?”John艰难地咬下一口鱼肉,虽然不好吃,但他太饿了,“我还羡慕你们呢,可以不用吃饭,多方便啊!”



    “方便是方便,”Jessie道,“在我遇到人类之前,我也没觉得吸收阳光生活对我来说有什么问题。但是,遇到你们之后,尤其是去了好几个城市之后,我才发现你们的饮食文化竟然是那么的博大精深,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以及附着在其上的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我们对于你们人类的食物,也会觉得好看,觉得香,甚至好吃——我试过吃你们的食物,味道很好——不能用好来形容,那是个很奇妙的感觉,我实在形容不出来。但之前我就不舒服,很不舒服,那些饭菜全吐了。



    “其实我对这个不一样的地方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我阳光是什么味道。当时我无法理解味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如果将味道置换成我吸收阳光时的感觉,那么阳光的味道实在太单调了。这也促使我去尝试了你们人类的饭菜,虽然之后的呕吐让我很难受,但我觉得很值。”



    “我听过一句话,人总是羡慕别人的生活,因为我们总是从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John道。



    “是的,没错,”Jessie道,“人之常情,植物之常情。我明白这种羡慕有很多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做不到不羡慕。任何事都有得有失,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而后者往往是前者的代价,我接受这个代价,但这只是被动地无可奈何地接受,说实话,我的境界还没有高到可以真诚地接受这一切。”



    John沉默了,他看着即将熄灭的篝火,沉默着。



    “那Gloria究竟得到了什么呢?”许久,John才开口,他在压制着自己的情感,“以致于她认为她失去的东西不重要。”



    Jessie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或许只是一个答案吧,那个时时刻刻、无论她睁眼还是闭眼都在她心中回响着的问题的答案。”



    “我不是很懂,就为了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John慢慢旋转起了手中穿过烤鱼的细木棍。



    “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是Gloria那种性格,所以你不懂,”Jessie道,“我们没有谁能完全知道一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也不会只是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想。或许我见证了Gloria的成长,我与Gloria朝夕相伴了好几年,我跟她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闺蜜,但我也只能以我的立场去描述,去分析她所做的所有事情。这不是真相,只是我自己告诉我自己的答案。



    “John,有些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告诉你自己有关那件事的一切的,是你的答案。”



    John安静地听着,边听着他边咬下一口鱼。



    “John,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不懂,”Jessie道,“我不觉得Gloria这么做是对的,但至少她这么做没有让你陷入她那么危险的思想。”



    “我其实,其实,”John声音有些颤,他停了一会平复了下心情,“其实一直不敢相信Gloria会是这个样子,她竟然会那样的钻牛角尖。最后的几次见面,我总觉得她好像另外一个人。但是,我知道,她一直是那个样子,只不过是我自己,所爱的都只是她的一部分,我觉得,我对她的喜欢,好虚假。”



    John将没吃完的烤鱼插进土里,“Kevin肯定比我更喜欢她。Jessie,你说,Gloria为什么没和Kevin在一起?”



    “可能是,他们太熟了吧。”Jessie想了半天,正经地如此说道。



    John莞尔失笑,“或许还真是——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Jessie仔细听了一会,“外面。”



    John和Jessie对视一眼,一人一植物很有默契地站了起来,朝洞外走去。



    然后,他们呆住了。



    在尼罗河的对岸,清冷的月光下金字塔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而更多月光所拂照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成千上万的人影。



    他们从四面八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出现,朝着金字塔前进。他们笨拙的动作,没有丝毫节奏韵律的朗诵——或许是歌唱,已经昭明了他们僵尸的身份。



    他们身上或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或拿着金色残破权杖,或戴着一定狗头帽子等等——当然,远处的John和Jessie无法看出这些细节,但他们知道那是僵尸,很多很多僵尸,没见过的僵尸。



    真是神秘的埃及,一来就送了好几个“神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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