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不准动！——快点，你们快点！”
“担心什么？现在没人管我们了。”
……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这是犯法的！”
“犯法？我们连命都快没了！”
……
“快跑啊！快跑！”
……
“不要！”
……
“你在这里躲好了，记得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那些可怕的僵尸就都没有了。”
……
John的步伐慢了下来，最后他停在了一具尸体旁边。
那是个中年男人，他的太阳穴已经成了血洞，他的头下汇聚了一滩鲜血。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把手枪。John刚刚听见一声枪响，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这具尸体。
“他自杀了。”Gloria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他为什么要自杀？”Gloria怀里的Brave脸色发白，尽管他今晚已经见识了很多令人绝望的画面，他还是没有适应。
John默然，他把Alexander放在一边，将男人的尸体拖到了一个角落里。他沉默着弄来了很多建筑废料，覆盖在男人的身上。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走吧，我们耽搁太久了。”Gloria轻声道。
John点了点头。
……
“大家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Gloria此时显然是松了口气，但话音未落，她忽然脸色大变，“糟糕！快躲起来！”
她连忙拽着John躲进了一辆被抛弃的货车之后，Jessie带着Barbra、Bob紧随其后。
“怎么了？”John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竟然有十来头僵尸在游荡，另外，他惊讶地发现，这不就是Gloria那次带他去的商场吗。
“小心点！”Gloria把他拉了回来，“这十来个僵尸，虽然是普通僵尸，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来看，我们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里不是你上次带我来的商场吗？”John很疑惑，Gloria所说的生路就是这个？
“没错，是那个商场，”Gloria靠着货车，缓了口气，她看上去很累，“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子弹会所吗？”
John点了点头。
“我应该有提到过，子弹会所曾经的功能之一就是地下避难所，当年的Davis守卫战可是比现在艰难多了——我的意思是那时候僵尸对人类和植物的优势有限，那是Davis陷入的困境倒是在比下恐龙兽和巨人僵尸出现之前的处境要糟上好几倍，现在嘛，僵尸直接是压倒性胜利了，我们反倒不用受那些苦了，”Gloria露出了一个苦笑，“总之，当时的处境下，Davis随时都可能沦陷，虽然大家都坚持要撑下去，但有部分人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这种人在超能者中居多，真是讽刺啊，有了力量之后，人反而更怕死了——就是那少部分的超能者在子弹会所某处开通了一条直通Davis城外的地道。但之后，Davis守卫战以我们的胜利告终，所以那条地道也就用不上了。而这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所以他们将地道的事隐藏了，他们倒是幸运，这些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那你，你是怎么知道？”John一开始也在心里谴责那些人，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做的事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因为，”Gloria似乎很不想提及这件事，“因为Kevin的老师就是当年打造地道的中坚力量之一。”
“什么？他！”John一脸惊诧，Kevin的老师不是那种很正派的人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中竟不自觉的带上了点鄙夷，“你好像说过，Kevin的老师很讨厌子弹会所，所以其实他不是嫌子弹会所肮脏，而是担心自己的秘密曝光咯？！”
“对死去的长辈尊重点。”Gloria有些不满。
“死去？”John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Kevin的老师死了？
“傍晚恐龙兽出现的时候，不是有五个人和七个植物去阻止它了吗？”Gloria望着眼前这座陷入了黑暗和恐惧的城市，“Kevin的老师就在其中。”
“什么？！”John一脸震惊，心里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曾经想要逃生的人最后居然会为了Davis献出自己的生命。
“John，人是会变的，”Gloria轻叹了口气，“你所看到的那三架飞机，里面坐着的都是Davis有名的大人物和他们的家眷，其中有不少，都是当年坚决抗争到底的人。而Kevin的老师，以及其他十一个人，他们都有登上飞机的机会，但他们都放弃了。只是没想到，那三架飞机终究也没能逃生。
“这些事都是Kevin告诉我的，他原本有他老师给他登机的名额，但Kevin也放弃了。那名年迈的老魔法师为了自己的学生，最后不顾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将地道的事告诉了Kevin，他自己要欲Davis共存亡，但他想他的学生能够活下去。”
John微张着嘴，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John有些颓然地往后靠了靠，他抱住Alexander的手更用力了。
沉默良久，John突然看向Gloria，“Gloria，Kevin他，是不是喜欢你？”
Gloria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喜欢你很久了吧，”John笑了，“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Gloria没有答话。
Brave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好奇地时而看看John，时而看看Gloria，他不是太明白这两个人类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怎么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古怪。
而Barbra、Bob和Jessie早就溜到了一边，只是货车就这么大，她们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正在专心地侦查敌情的样子。
“Gloria，你喜欢……”John鼓起勇气，正想问清楚，却听见从背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谁？！”John一把拉住Gloria，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戒备地看着货车，声音就是从货车里传来的。
Jessie、Bob和Barbra也一脸紧张地走到他们旁边，仔细地听着声音，大概是想要从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
但很快，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出现了——从货车地下，钻出了一个浑身黑乎乎的植物，是一个豌豆射手。
“Conrad先生！”John仔细看了几眼，惊呼道。
“嘘，小声点。”Conrad做出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Conrad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John上前几步，颇为惊喜地看着Conrad，“正好，你也听到了吧，我们知道一条地道，我们可以逃出去——Gloria，你不介意吧。”
Gloria笑道，“当然不会。”
“希望你们别介意我刚刚听到了一个有关Davis魔法师高层的秘密，以及你们俩的秘密，”Conrad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John和Gloria因为羞红了脸，“不过，我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你们放心。
“你们知道吗，刚刚我在车底，一直在想，我怎么这么窝囊呢！太窝囊了！当年我在战场上累积起来起码杀了几百头僵尸啊！现在我就只能躲在货车地下苟且偷生了吗？我多活了这么些年居然怕死了。我在想啊，就算我一直躲下去，真的躲到了僵尸离开。而那时候，Davis肯定已经成了一片死域，我那时候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能遇到你们真好，能听到这两个秘密真好。我忽然明白了，活下去有活下去的美好和痛苦，而死，也有死的美好和痛苦。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不在于生或者死，而在于生命本身。”
Conrad边说边向货车外退去，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尽管油污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但那个微笑真让人感到温暖，尤其是在这个绝望的战争之时。
“Conrad先生，你干什么！别往后退了！僵尸会发现你的！”John正想上前抓住Conrad，但Conrad已经跳出去了。
“年轻人，好好活下去，活着去看看明天的太阳！”
“Conrad先生！”John冲上去想要把Conrad拉回来，却发现Gloria抓住了他的手，竟让无法向前一步。
“Gloria？！”John急道，“我们不可以见死不救！”
Gloria摇了摇头，“那是Conrad先生自己所做的选择，是他认为最好的选择。”
John死死地盯着Gloria，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好像有些不认识Gloria了，好像在Kevin死了之后，Gloria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Gloria了。
但Gloria的确没有说错，Conrad先生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么我自己呢？John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答案。
John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靠在货车上。Gloria看着John，眼中闪过几丝不舍、不忍和犹豫的光，她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
他们沉默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僵尸怒吼声、豌豆攻击声以及一阵阵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渐渐消失的脚步声。
“走吧。”Gloria在确认了僵尸不见之后，转过头对其他人说道。
Jessie、Barbra和Bob马上跟了上去，但John还是留在原地。
“John！”Brave和Barbra喊他，但John没有回答。
“John，如果你真的不想走，那我们就留下来陪你，”Barbra走到John身边，朝他笑了笑，“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没什么。我相信，如果Alexander醒着，他也会这么说的。”
“Barbara，”John颇为感动地看了Barbra一眼，又低头看着怀里的Alexander，“Alexander……”
许久，他抬头看向一直看着他的Gloria，“我们走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