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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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样?只能这样了。

    我拖着自己黑色的箱子,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服——这就是我的全部行当,站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候机厅,独自一个人沉默地听着耳机里舒缓的钢琴曲,心里却充满了哀伤。权衡利弊,艾伦的办法最终得以实施,所以今天,我们三个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阿蒂尼雅,你要是走了,我们都会想你的……”克里斯特做出哭泣状,尽管如此,他眼里的悲伤与不舍我确实看得真切。身边的杰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拍拍我的肩,脸色沉重。

    “我也会的。”我点点头,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次离开,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谁都没有告诉——只除了这两个男孩,毕竟任何人来送我都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今天一走,只怕是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得不离开。至少要为了这个家。

    我走了,克里斯特,杰。我的两个猎人好友……

    挥手向二位道别,我转身随人流进入登机口。

    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机票,终点是巴黎,那个有着几乎完美的景致的城市。

    我还记得这里就是当初茱丽安娜就是在那里被爱德华亲手杀死,而爱德华的性命也被我牢牢牵制且最终丧命的地方,这里就是我曾经喝过血色迷情,与伊莎贝拉愉快的畅谈一晚上的地方……而现在,却只是我漫长旅程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落脚点而已。

    热闹的市区恐怕我是不能再去了,一旦碰上同类双方都不好办。所以最终我选定了巴黎西北郊区的第九区与第十八区之间的交界处。这地方治安较差,想必那些心高气傲的血族们也不屑来此,又没有特别严格的管理,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在巴黎最好的住点无疑就是这里了。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吸血鬼城堡,那么我现在就回答你,比起吸血鬼城堡内的极其无聊与极其危险,我宁可住在这个仅仅是混乱的地方,对于我而言,人类的社会终究是要比血族的聚居地要安全得多的。

    夜的死在血族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不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里的。

    如今,我只想安静的住一段日子,安静的狩猎,然后安静的离开,就这样而已。

    但是我怎么会知道,就算是在这种地方,也会有那种自称高贵优雅实则正好相反的血族出现?坐在某某舞厅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我微微皱起眉看着第一排两个嘀嘀咕咕的小血族,他们所谈论的内容不需要认真听便能猜到,无非就是今天晚上找个什么样的下手,然后又怎么弄点钱再到哪里哪里去之类。虽然我们之间距离很远,但是于我而言这并不是问题,他们说的我全部都听得到,而我身上那股淡淡的圣力却很好的掩饰了我血族的气息,所以尽管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盯着他们看了三个小时,他们还是没能发现我的存在。

    看他们的能力,应该是刚刚转变不久的孩子。即然这样,我便没必要多管闲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无论谁死了,都与我无关。

    仰头饮尽杯中的淡蓝的液体,劣质鸡尾酒的味道让我继续皱眉。几乎有一种摔杯子离开的冲动,但是那两个血族的下一句话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居然是‘嘿,你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孩子没有?看样子是一个人来的,敢来这里的孩子身上不会没有钱,父母管教又一定不严,不如今晚就要她好了……’

    起初我以为他们说的是自己,不屑的冷哼一声正想离开,却突然发现他们谈论的并不是我,而是左边与我隔着三个座位的小女孩,眨着一双明亮眼睛的她却有着颜色略深的皮肤。我心中不由的感叹,就算是在这里,他们也是受到歧视的么?

    心中一股同情油然而生。

    我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的,也许这个孩子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叛逆,家教不严,甚至弱小的人人可欺,但我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径直放下杯子,我拢了拢微微有些凌乱的及地长发,站起身轻轻的向那个小女孩走去,用我所能回想起来的柔和声音说道:“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她眨了眨一双大眼睛,雾气迅速上升到眼眶,她的声音天真无邪却又充满了无助感,“姐姐……我走丢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去?”

    管她什么理由,只要能带出这里就可以,我也没有多想,只是拉起她那双冰凉柔软的小手,扶她起来然后向门口走去。“好的好的,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她点点头,声音柔软的让人怜惜,“我叫玛丽亚……”

    玛丽亚,圣母的名字。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如果就这样在我眼下消失在世上,那么我就真的没有心了。我拉着她的手很快步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感受着身后两个不远不近的跟出来的家伙,飞快的算计着到底该怎么甩掉他们。

    然而这时候,玛丽亚突然扯了扯我的手,“姐姐……好像是在这个方向……”

    我哦了一声,任她拉着自己穿过马路,来到一条小路上。随后有些惊异的感觉到身后两股气息不见了,又惊讶于周围阴森的环境,于是有些怀疑的低头看向小玛丽亚,“你确定你家是在这里么?”

    她没有应声,只是脚下的步伐更加急促,一直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不放似乎唯恐我松开手转身离开一样。我满心的疑问无人回答,只能就这么跟着她向前走去。

    走到一半,玛利亚的脚步突然停下了,有些局促的环视着四周,呼吸急促却一言不发。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居然发现那两个血族就在前面的不远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不是已经把他们……

    等等,我……们?!

    我狠狠地捏紧了玛利亚的手腕,半蹲下身来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我。柔和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的嗓音冰冷,“玛丽亚,你跟他们是一起的?”

    小女孩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心头的火气一瞬间无处发泄,我颓然的一甩手,她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睁大了一双眼睛却不肯哭,似乎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十分清楚。

    我却只能叹气,站直身体面向小路的另外一端,扬声道:“你们出来吧。”

    小路两端各走出一个人影,一左一右呈前后夹击之势,两个血族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其中的一个挥了挥手,示意玛丽亚可以到一边去了。后者听话的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了二十步之外,做出了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我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悲哀……还是气愤?悲哀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要接受血腥与杀戮的洗礼,气愤自己居然被这么简单的把戏骗到了这里。

    不再多想,我把目光转向了刚才那个挥手的人身上。“利用这么小的孩子,你不觉得可耻么?”

    他张狂的笑,“在血族中,可是没有可耻这个字眼的呀。”

    我摇摇头,“好吧,那么我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不知羞耻的后果吧。”语毕,银刃已经射出,正中红心。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大笑的痕迹,下一秒钟却已经被鲜血涂满了面庞,然后扑通倒地。

    对于这样的人,我只有两个字好说。活该。

    身旁一阵疾风掠过,我眼疾手快的回过身来想要抓住他的衣襟,然而他的速度着实很快,而我又是背对着他的,所以我抓到的仅仅是他的残影而已。睁大眼睛的那一瞬间,小玛丽亚已经在他的手里。

    我上前一步,“放了她!”

    他的鼻尖蹭着她细嫩的脖颈,斜着眼睛看我,“你不是刚刚对她发过火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只有一句话给他,“快放开她!”

    他后退了一步然后摇摇头,“放了她,我只会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我咬牙切齿,“你现在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玛利亚的发香,然后满足的抬起头来,“没关系,我是早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不过要死的话,我是一定会带上她的,这样,你还会对我狠下杀手么?”

    我冷笑起来,“为什么不呢?她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她利用了我,你认为在你死之后,我会留她活着么?”我心里清楚自己当然会让她活着,尽管她利用了我。但我不知道的是,这话听在对方的耳里却完全没有我想要的威胁效果。

    他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只是毫不犹豫的狠狠地咬了下去,空气中顿时芳香四溢。

    我则直接愣在了那里,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心痛的感觉毫无来由的席卷了天地,等我我回过神来时,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咽喉,而小玛丽亚,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地上一片的尘土,懊悔不已。

    许久,我突然苦笑一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就在刚刚我突然发现,正是因为我自己自作多情的好心,又害死了三条生命。

    如果自己不反应过激,今天死的,仅仅会是一个人而已,如今却是三个。

    难道这是要让我知道,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多管闲事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