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节 砍瓜切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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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王厚,几乎所有郑县官吏,在此刻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南陵张子重,就像一个梦魇,让他们只是听到名字,就已经感觉窒息,更别说现在对方就战在面前,手握着屠刀,掌握着自己等人的生死!

    没办法,每一个谷梁学派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个灾星给郁夷、雍县甚至整个太子系的‘淳淳君子’造成的灾难!

    就为了几个泥腿子,这个灾星,将脓包挤开了!

    每每想到这里,大家何尝没有扼腕叹息,谁不是痛心疾首?

    而现在,郑县君子们,恐怕……

    每一个人都因为恐惧,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紧张之中。

    张越却是踩着那王厚的脸颊,恨不得将他踩成肉泥!

    “王县令,真是好本事啊……”张越冷笑着,脚下微微用力,将这个渣渣的脸都要踩变形了。

    “郑县拢共不过七千余户,四万多亩在册土地……”

    “县令为政郑县不过五载,便让郑县户口和土地的七成,变成了账面数字!”

    “好得很嘛!差一点点就可以赶超济南郡了!”

    这王厚张口就是一千金贿赂,钱从那里来的?

    靠着剥削农民,哪怕敲骨吸髓,恐怕也搞不到这么多。

    所以,此君在郑县做了一件‘好事’。

    他和地方豪强地主贵族们勾结起来,通过高利贷,让无数自耕农和小地主家庭,背上沉重负担。

    但他们无法偿还的时候,就只能卖儿卖女卖妻子土地家产最后卖自己。

    短短五年间,郑县的土地兼并速度超过了过去一百年!

    为了防止人民反抗,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所以,这位县尊打着亲亲相隐的幌子,将权力下放到了乡亭的宗族之中。

    让地方豪强、地主们,得以私设公堂。

    由是,地方的自耕农和小地主迅速消亡。

    同时,数个超级大族崛起。

    这些渣渣,甚至在郑县开始玩起了东汉的庄园经济。

    在各自地盘内部,建起了国中国。

    汉律在此,根本是一纸空文,地方宗族族长和宗族的规矩,才是一切!

    而敢于反抗的刺头,只要稍有苗头,就会被严厉镇压。

    汉家人民,可以持械,有反抗能力这固然不假。

    然而,豪强的武器装备和打手狗腿子,比农民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就像米帝家的持枪权一样,下层人民虽然有枪,但都是短枪,而且没炮!

    而大资本家们,却是枪炮齐全,还有铁丝网和机枪。

    更重要的是打手们训练有素,组织远胜匹夫之勇的屁民。

    这可怎么玩啊!

    更不提,这位王县令和他的县衙以及整个郑县官僚系统,屁股全部坐在了地主豪强那边。

    农民告地主,直接就会被驳回,以所谓‘孝道’和‘宗族’的名义,让地方宗族处置。

    地主告农民,一告一个准!

    哪怕偶尔有郑县农民,逃出郑县去长安举报,越级上访。

    京兆伊的有司,也会装聋作哑,当做没有这个事情。

    至于郑县明面上的那些公田,实际上也早就没了。

    只是挂在账面上,做个样子给上面的人看罢了。

    这次王厚等人,其实只是打着公田抵押的幌子,想把这个事情遮掩过去。

    简直是太机智了!

    不去混华尔街,都是屈才!

    “郑县尚且如此,关东某些郡国,局势又该糜烂到什么地步了?”张越也不由得心中一紧,感到有些后怕。

    关中都已经长出了门阀的萌芽。

    关东某些长期不稳的郡国,岂不是要长出枝丫来了?

    无论如何,张越清楚,所谓门阀,只是讲的好听。

    实际上,这是一个宗周奴隶庄园经济在封建社会的改良版。

    门阀制度下,人分三六九等。

    就连统治阶级内部也是等级森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卿士。

    至于普通农民?

    几乎没有人会去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给老爷们种地、服务、当炮灰!

    恐怕便是宗周时代的庄园,井田制下的国人,也要比门阀制度下的庶民要有自由!

    这样想着,张越就更是怒不可遏!

    想开历史倒车玩门阀政治?

    去死吧!

    听着张越的话,所有在场官吏,都如堕三九寒窟。

    人人面带绝望,他们都很清楚,郑县的脓包被挤破后,大家的下场是什么?

    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他们了!

    没办法,刘氏的国策,从高帝开始至今,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句话: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

    哪怕如今,随着土地兼并加剧和人口不断增殖。

    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的社会模式,已经越发的撑不住了。

    就连关中,也早就退化成了一夫狭五口而治四十田。

    但国策就是国策,是基本制度。

    只要上面没有说改,谁逆势而行,就是死全家的节奏!

    而他们在郑县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标准的乱臣贼子行为!

    “张子重!”被张越踩着的王厚,忽然尖声尖叫起来:“汝捅了这么大篓子,就不怕陛下问罪?家上迁怒?!”

    在他看来,现在的郑县,已经是一个大刺猬了。

    境内豪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许多家族,有人在京兆尹有司担任高官,甚至还有人在丞相府里担任要职。

    这些人与力量加起来,足可让这个可恨的张蚩尤吃一个大亏。

    “篓子?”张越听着笑了起来:“区区郑县的劣绅蠹虫,在本使面前算个什么?”

    “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在汉家,一切地主豪强都只是待宰羔羊而已。

    后世威风八面,连皇权都不可以无视的这些乡贤们,别说反抗皇权了,就连县令也无法反抗。

    再牛逼的豪强,也不过是一刀砍了的事情。

    将整个郡,从上到下洗一次,在汉季从来不是新闻。

    每年都有新扎酷吏,靠着铁腕清洗和镇压境内豪强出道。

    对张越来说,这些渣渣,更是不值一提,收拾他们就和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他甚至巴不得这些家伙造反呢!

    于是,扭头对金赏道:“金兄,烦请兄长去县城中张贴布告,晓瑜全县,命县中士大夫豪强,人丁在十口以上者,在三日内主动申报别户名单,不然……”

    张越轻笑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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