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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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清醒得仿佛从梦中一下惊醒过来。

    梦中的导游曾经说过的话, 就像被印证了一样, 上元二年, 太子李弘猝死, 李贤继立。说起这位先太子李弘, 乃是高宗李治第五子, 武则天长子, 是高宗时期所立的第二位太子, 薨逝于太子位, 高宗武后都十分悲痛,追封其为孝敬皇帝。

    李贤, 字明允,正是他的弟弟。

    高宗第六子,武则天第二子,继立太子位之后多次监国, 后遭废杀。

    是了, 是这样的, 她就是在章怀太子墓过来的,那是太子李贤与他太子妃房氏的合葬墓, 说什么他没遇见别人,说什么非她不可,不过是女儿家的幻想而已。

    徐良玉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冬日暖阳,可暖阳也照不进人心, 冷风灌进来,脸上生生的疼。

    青萝和阿姐听闻她的银钱都为李贤做了东风,也是气恼,知道徐良玉的心性,以为她光只心疼那些银钱,从前她就是这样的个倔强姑娘,谁敢动她的身家,跟要了她命似地。

    可长安城那是什么地方,多少人手捧着身家让人来拿,人还不屑一顾,骨子里的奴性还有优越感,互相争宠,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既然出来了,倘若不愿回去,还了断什么呢。

    徐挽玉帮着收拾着东西,最是心疼她:“太子高高在上,我等平民,如何了断,不如先在家里住着,日后看看他什么态度,再见机行事,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了,他还拿了你的,怎么能对你不好呢。”

    徐良玉踩着矮凳,依旧趴在了窗口。

    冷风吹打着她的脸,轻轻摇头:“不是我要回去,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他会叫我回去,你当这一院子的侍卫队是来守家护院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等长安事一了,你想不回去也不得不回去,收拾东西吧,等着就是。”

    这个世上,或许女人已经有了些许待遇。

    没有历朝历代那些束缚,女人倘若想和离的话,只管通报了官府,分居三个月便能判离,但是那有什么用,哪个敢判太子和离。

    她冰凉的指尖刮着自己的鼻尖,微微叹息:“怎么偏偏是他,怎么就偏偏是他。”

    她要的从来不是相敬如宾,不是举案齐眉。

    一个需要依靠利益来维系的姻缘,和一个能对她好的男人,她需要的不是这个,阿姐还不明白,徐良玉在窗口吹了会冷风,被人劝下来,也是连日来疲惫,倒了床上便是睡。

    她迷迷糊糊睡了两天,才起来。

    太子薨逝了,举国上下,已经在大哀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看着她,她平日在云裳坊和家里走动,偶尔会遇见檀越带着檀溪走个来回,再往别处去,例如想出洛州,侍卫队便是拦着她,根本走不出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春天。

    杨柳抽条,绿叶发芽,大地回暖,万物复苏,阿姐的婚事马上就到了,也幸好是过了三个月了,可以婚娶,可以穿红戴绿了,陈知府也怕丧期才过,一切从简。

    徐良玉养了三个月,圆润了些。

    到了出嫁的这一天,徐家上下都早早起了,宾客都迎了院子里来,徐怀信也舔着脸来了,装着一副主人模样,到处帮着迎着客。

    徐有义可是真高兴,之前徐良玉嫁了两次,一次是病着嫁给了檀笙,他因两万银钱卖女,心如刀绞。一次是在他赶回洛州的路上,直接被人拦了回来,又惊又吓才发现是雍王府的人。

    高攀权贵的心情,别人只道犹如水上漂,他却如坐针毡,满心的忐忑。

    长女徐挽玉与这陈小郎君之间,也是一波三折,但是好歹结果是好的,今日嫁女自然欢喜,一张大脸笑得跟朵花似地,徐良玉和青萝早起就到了阿姐的闺房,看着妆娘给她上妆梳头,一边一个帮着清点着发饰。

    青萝是经历过一次的了,自然轻车熟路:“一会先戴了这个,金步摇插在这里,还有这些都不能乱了顺序,不然戴不了那么多了。”

    这些发饰一插便是一头,虽然不用盖红盖头,但是金银在头也很重。

    都是习俗,头上戴了越多越觉得美,越觉得发家旺家,徐良玉好奇地拿了这个,又拿这个,直往阿姐头上比划着,啧啧出声:“看来陈家这小郎君当真是面冷心热,连这些东西都亲自准备的,真是有心了。”

    徐挽玉抿着唇笑,又不敢太动,只拿眼睛瞥着她:“说的好像你成亲时候没戴过似地,竟拿着阿姐打趣。”

    说起打趣,徐良玉拿着一个发钗刮着她的脸:“我看啊,你们可真是三年生俩,哦不拼一拼的话说不定还能两年生三!”

    逗得青萝哈哈地笑,徐挽玉顾不上还在上妆回身抓住妹妹,狠狠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让你说!让你说,把你的嘴缝上!”

    说起把她的嘴缝上了,徐良玉往后躲了躲:“算了吧阿姐,你那针线活还是留着给你夫君做鞋吧,我看你再不嫁过去,望眼欲穿的,咱们家都快放不下那么多鞋了!”

    之前丧期,婚期已经一改再改了。

    徐挽玉在家无事的时候就给陈小郎君做鞋,也是无事可做,做了不少。徐良玉想起来了,竟是逗她,新娘立即羞红了脸,一脸娇羞:“别闹,再闹我要打你了!”

    徐良玉更和和青萝笑作一团,才走开一会儿,回来看见青萝托腮看着阿姐一脸羡慕模样,又是戳了她的脸:“我看这丫头也是思春了,改日赶紧找个人给嫁了吧!”

    青萝惊得跳脚,抱了她的胳膊直晃:“嫁谁,除非你变成男儿郎,我就嫁你,吃穿不愁的就行,就是不许讨小老婆!”

    徐良玉被她逗得直笑,揽过她故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嘻嘻地:“来吧,夫君疼你。”

    青萝比她还高点,微屈膝在她肩窝蹭了蹭:“那夫君可要好好疼我,今生今世不许负我。”

    二人像是说大戏一样,说完两个人都是乐不可支。

    也上了妆戴了发饰了,徐挽玉穿戴整齐,站了起来,早有丫鬟拿来了团扇,她拿了在手里,有点闷气,轻轻扇着风,一挺胸差点仰过去。

    还是徐良玉一把拉住了,原来是她里面穿了太多层,脚下踩住了自己的裙摆,踉跄住了。

    胸前勒得死紧死紧的,头上重重的,徐挽玉一手扶了扶

    ,一手又飞快摇了摇扇:“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新妇要拿团扇了,这若是天再闷热点,怕是要昏过去了,扇扇风还能好些。”

    青萝被她逗笑,上前来扶她走了床边坐下:“再热哪还有成亲的了,都赶着春秋凉快的才好呢!”

    徐良玉也是站了她身前,拿了另一把扇来给她扇着:“我成亲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个人给我扇一扇就好了,头上压了座山似地,脖子都要断了。”

    阿姐笑:“正好,阿姐看着你出嫁,你也来送阿姐,你我姐妹,以后都要好好的。”

    徐良玉捧着脸,直让阿姐放心。

    她最近圆润了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肌肤更盛白雪,一笑一颦之间,眉眼微挑多了些风情,徐挽玉常常逗她说她这是长开了。

    姐妹之间,即使不说,也都懂。

    徐良玉上前拥了她一下,也是笑:“那是当然,都会好的,一会儿我送你上花轿。”

    说着还在阿姐的脸上刮了一下,嘻嘻地笑:“给新娘子壮壮胆。”

    阿姐也是笑,一脸的期待。

    这边正说着话,家里的小丫鬟匆匆忙忙过来了,拽了徐良玉一边说话,还往外面指了指。她忙是快步走了出去,侍卫队的队长高沅,已经整装待命了。

    宾客当中,他身挂大刀,一身青衣特别的扎眼。

    徐良玉一出门口,人就立即过来了。

    前一日还下了雨,今日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子,她站了屋檐下,淡淡瞥着他:“怎么了?”

    高沅欠身:“长安城来信了,让们即刻护送太子妃回去,太子殿下千万叮嘱了,即刻回长安。”

    也是宾客声音太杂乱了。

    徐良玉有点没听清,她才要再问,屋檐下滴下来一滴残留的雨水一下掉了后颈上面,她激灵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走下了石阶来:“他让我这就回去?”

    高沅低头,重复了一遍:“太子殿下口谕,即刻回长安。”

    即刻回长安,徐良玉嗤笑一声,望着这院子当中游走在宾客当中的阿耶,淡淡道:“今个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要给阿姐送亲。”

    他哪里管得了这些:“还望太子妃顾全大局,太子殿下入住东宫,需得赶回去一起春祭。”

    徐良玉转身就走,他忙跟了上来。

    她往东来他便往东,她往西来他便是往西,一边跟着还一口一个太子妃,烦的她径自走向后院,他也跟了后面,脚步匆匆。

    “即刻返回长安城,否则我们……”

    “……”

    后院人少了些,徐良玉走了厢房门口,推开了房门,回头:“要跟我进去吗?”

    他哪里敢,当即退后。

    她进去了之后,片刻就出来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对圆玉在手,这就举了他的面前:“听说过一句话么,有的时候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别逼我,倘若连给阿姐送亲也不容我,那你就只能带着碎玉以及我的尸首回去见你们殿下了。”

    说着,冷冷瞥着他,闪身走了出来。

    那对圆玉如此不认得,高沅忙是低头避让,女子身形娇小,鹅蛋的脸上微扬着眉,即使这般恼怒也觉得带着一点嗔,出长安的时候,他就得了密令。

    殿下截了她波斯店和云裳坊的流水帐银,守住她不得让她出洛州半步。

    她恐怕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从未与他们言语半句,太子殿下这四个字没有令她欢喜半分,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她就安安安静地奔走于洛州云裳坊和家里当中,偶尔会和檀越带着檀溪出去踏青,有时笑,有时不笑,事无巨细地,都报与了东宫。

    今个才得了密令,即刻回返。

    徐家宅院喧闹嘈杂,谁也没有注意到高沅才的举动,徐良玉再次一头钻进了阿姐的闺房里,片刻就传出了她姐妹的笑声。

    又捱了一个多时辰,吉时已到。

    陈家郎君来迎亲了,徐挽玉在丫鬟和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自有人将她背上了花轿,徐良玉一直看着她,安抚

    了阿娘,这就跟着走了出来。

    锣鼓喧天当中,喜乐欢快。

    围观的老百姓当中,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徐挽玉上了花轿。

    徐良玉一出来,侍卫队有几个人连忙也跟了身后,她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不以为意,今生前世都不曾当过逃兵,太子又是如何,怕了他么。

    伸手扶轿,她轻轻拍了两下,轻轻道:“阿姐,我走了啊!”

    说着,轻轻拂袖,断然在熙攘的人群当中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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