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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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天黑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整个雍王府都被暗夜笼罩, 丫鬟们收拾了一通屋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多儿差点被赶出王府, 还是她正好路过给留了下来, 到底是因为她, 身边留谁不是留呢, 这小姑娘千恩万谢地, 可是对她感激戴德, 直让她哭笑不得。

    亭兰院里到处都点了灯, 窗外通红一片。

    多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再突然跑掉, 现在外面的侍卫已经撤走了,她来来回回踱步在窗前,身上只着中衣裤,雪白的脚踝坦露在外面, 丝丝的凉。

    这么冷的天气, 她才要回到床上去, 忽然停下了脚步。

    至高至强的人面前,她如何才能抵抗, 唯有至低至弱,只说心火大要洗把脸,让多儿打了凉水来洗把脸,这就坐了窗边。

    时候不早了,张良娣也未传过来半点消息, 荣生也再未过来,李德更是一直在书房当中。时间仿佛是故意折磨人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在指尖滑过,半晌也没到戌时。

    她洗了脸,给多儿撵了出去。

    屋里很暖,徐良玉脱下了衣裤,光溜溜地站在地上,她故意拿凉水擦了身子,冰冰的凉,反复擦了四五次,直到浑身都忍不住战栗,才重新穿上中衣,跑回床上躺下了。

    夜里无风也无浪,她胡思乱想做了一夜的梦,早上根本没起来。

    一个来探究竟的小丫鬟给她推醒,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头昏昏的,却是真起不来了,头疼是真头疼,浑身软得不可思议,徐良玉如愿以偿,整日就躺在了床上,一直未起。

    开始时候,也与荣生说了,大夫过来也看了,可汤药也喝了,过了晌午还不见好,反而烧了起来,徐良玉昏沉沉睡着,满口还说着胡话,急得小丫鬟忙去通报了。

    李德天才亮就去了东宫,一直未回。

    没等了他回来,到了又落日,徐良玉喝了汤药出了汗,才是醒了过来,她滴水不进,闭了眼睛谁也不许靠近,荣生忙是寻了李德回来,他听闻她突然有了病症,怒不可遏。

    迷迷糊糊的,才觉得清醒点。

    身体上的不舒服让人格外的脆弱,徐良玉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作了,在这个鬼地方一场感冒都会置人于死地,还没到那个地步,她不该拿自己涉险。

    李德更是并未怀疑,坐了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脸色略沉。

    她半睁着眼,眼底还有泪光,抓过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一开口嗓音便是嘶哑了:“殿下,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嗯?”

    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李德皱眉,伸手给她抹去:“胡说八道,本王不让你死,阎王殿谁也不敢来。”

    说着又覆上她的额头,察觉到掌心下的热度还与平时不同,抿住了唇。

    徐良玉眼泪汪汪:“可是殿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你这是在往阎王殿送我啊,你这是逼我去死,不是天后不容我,是后世史书不能容我,是这天下不能容我,我也不愿争什么,就想着挣些银钱,得空了就云游天下。”

    李德垂眸,更是伸手到她腋下将她提了起来。

    连被带人抱在怀中,他按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你想得美,本王还想那般自在,可哪能有那般闲情逸致,放心,就算进阎王殿,也是本王先进。”

    看他这副模样,可是铁了心了一样。

    徐良玉见他软硬不吃,更是气恼,抓着他的领口,这就跨坐了他的身上,她捧起了他的脸,狠狠揉了揉,忽然间真是很想哭了:“你不懂,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是正妃这个名头,我想要的是一个人,一心一意的一个人,没有别人,没有良娣,没有良媛,没有侧妃,没有妾室,没有人和我共用一个男人,你能给得了吗?你若给得了,我好歹也拼命上你跟前来,是死是活,就同你一起。”

    李德怔住,紧紧盯着她的眉眼。

    徐良玉苦笑,起身便要下去,她身上的被子一下滑落,不等站起来,又被他按住了。

    他重新给她披了被,按着她又坐了他的腿上:“我只有你,好,本王答应你。”

    这次换成她懵了,这个时候男人说的话,如何能相信。

    她看着他,可到底还是别开了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那是不可能的。”

    他又钳住了她的下颌,扳住了转回眸来:“你想要正妃之位,给你就是,你想要一个人,那又如何,你敢来,本王就敢应。”

    说着,一低头,咬住了她的双唇。

    他吮了一吮,才是放开了:“你快点好,我们立即大婚。”

    她怔住,心中丝丝的暖。

    他一直站在她的背后,也不问缘由,只管她想要的 ,便一路扶持一路的给。

    她是害怕,但是她还有心。

    她感受得到他一个人,感受得到他渴望一个人的模样,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她轻抚他的眉眼,心底再抑制不住的欢喜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这样愿娶,她捧他的脸:“你这是,这是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男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徐良玉眨眼,泪珠又是掉落:“是非我不可?”

    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来擦她的泪:“我没遇着别人,你让本王怎么回答你?”

    她别开脸,哽咽着:“可是,我已经求了张良娣,让她去往天后那里通风报信来阻止你,殿下总说我们大婚,我们拿什么大婚,我入不了皇室族谱,我……”

    话未说完,他又是低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没事。”

    他轻抚她的发辫,依旧放她靠在自己肩头:“这样也好,母后便知你心意。”

    她还不放心,更是抵着他的脸,来回蹭着:“那我白天说的事,你能不能也答应我,远离东宫,远离争斗,我不想你落入皇权的斗争当中去,会死的。”

    许是她病着,说出这话胆大妄为,他也并未多想。

    他放了她,让她躺下休息,却是起了身:“多少人事都是身不由已,你好生歇着,我一会儿回来看你。”

    荣生早就等在门外了,李德让他去把青萝带过来伺候着,他赶忙去了。

    不多一会儿,青萝低头过来了,她在李德面前向来低眉顺目的,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被

    被关了这两天也受了不少惊吓,忙是来跪。

    李德却是只叫她好生顾看着徐良玉,转身走了。

    荣生对着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她别什么都说,忙是追了上去。

    主仆两个上了马车,李德揉着额头,面色阴沉。

    荣生在旁提醒着他:“殿下,殿下三思,徐娘子出身低微,怕是真的入不了族谱,尤其天后当政,之前有意房娘子,现下太子殿下的当口时,才没提及,若是真惹恼了……”

    不等他话说完,李德已然回眸。

    他脸若冰霜,眸色如刃:“你跟了本王多少年,现在还想着回母后身边去?”

    荣生忙是在车上跪倒:“殿下息怒,这么多年,若非殿下想要天后知道的,荣生不敢私自传达任何消息出去。”

    他伏着身子,一如既往地恳切。

    李德低头瞥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嗯了声,让他起了。

    荣生也再不敢多话,只在旁挑着灯。

    东宫门前,早有人拦下了马车。

    荣生掀开了车帘,李德缓步下车,巡视过的侍卫队一见是他,忙是让开,请了进去。

    脚步匆匆,东宫守卫森严,二人走了后面大殿,东宫臣子都在守着,没有人离开,再往后,是祈福的和尚们,团坐在大殿里面,为太子念经祈福。

    太子妃也在一旁跟着念经,东宫许多下人都跪在殿中,他匆匆走过她们身边,直奔太子榻前。这个时候御医已经被赶走了,榻前只一个女人拿着佛祖,闭着眼睛在念经。

    李德上前,双膝跪地:“母后。”

    她听见动静,也未抬眼,只一点一点转着佛珠:“你又干什么来,不是准你回去了?”

    他跪行上前,浅浅目光就落在榻上平静躺着的男人身上,他微闭着眼,已经有两日没醒过来了,看着他,当即抿唇:“儿臣明日便要大婚,母后开恩,让徐娘子入皇谱。”

    佛珠顿停,女人睁开眼来。

    凤目微眯,她却是握住了床边的那只手:“瞧瞧,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兄弟,都什么时候了,不能为国解忧,不能为民解难,偏还想着一个女人,你若看不过去就睁开眼瞧瞧,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好儿子,你怎么就舍得抛下母后连眼都睁!”

    她一身素衣,眼帘微颤,可惜床上的人却是浑然不觉。

    握着他的手,武后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她光只看着李弘,也不回头:“自古以来,贪恋儿女情长多半误国,我儿这般,那徐娘子便留不得了。”

    李德背脊挺直,也不急,只再行两步,到了她的身边来。

    他一只手覆在了母亲的手上,紧紧攥住了:“父皇病了,皇兄也这样,儿臣怎能不忧国忧民,母后只道徐娘子出身低微,却不知她行商以来,满盈了多少银钱,国库一年流水无非几百万贯,她一己之力只短短数月,行了趟海路,便已超额,婺州周边赈灾尚未完成,吐蕃战事不断,高丽偶有挑衅,军资民资哪里来,只要母后点头,这些都不是问题。”

    武后抬眸,推了他的手,却是目光灼灼:“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拼第三更,先休息一会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