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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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宫城的南部呈长方形,北部呈南宽北窄的梯形。

    大明宫利用天然地势修筑宫殿, 形成一座相对独立的城堡, 雄伟宏建, 它有九个城门,内含三十多个宫殿,每次走在长廊当中, 凉风一带,背脊都冰冰的凉。

    宣政殿中朝会才散去,紫宸殿的张公公便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昨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天过海, 当即随着张公公往了北边来, 张公公之前在内仆局的时候,就有过见面, 一边走, 还一边轻声提醒着他:“殿下昨个聚众干什么了,天后尤为恼怒, 一早起摔了杯盏,连说了几句成何体统。”

    李德嗯了声, 似漫不经心的。

    往北殿过来,紫宸殿又分几个小殿, 含象殿里一片静寂,张公公进去通报了声,这便让他一个人进去了。

    武后一人独坐案边, 一边一个打扇的宫女,其余的小宫女都在一边垂手侧立,见了李德忙是见礼,两步到了跟前,他撩袍跪下:“儿臣迟来一步,母后恕罪。”

    女人盛妆,抬眸间不怒自威:“我儿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绝美的容颜岂是一个风韵犹存能概括的,武后肤若凝脂,若不是眼角略有纹理显现,更如少女,她喜欢繁复的发式,上面更是发饰华美,一抬头金钗晃过,整个大明宫,都知道天后厉害。

    李德自小在窒息的大明宫生活了那么几年,此时看着自己的母亲,只淡淡道:“国库空虚,儿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来此时消息已经进了大明宫,谁也瞒不住。

    话音刚落,案边一个笔搁直直奔着他就摔过来了!

    他一动未动,夹带着武后怒气的笔搁当即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她怒道:“你是山贼土匪吗?临走还要搜刮一通,国库无银,那是朝中事宜,与你何干,讲到台面上来,是嫌颜面丢的不够?你太子阿兄还没治政,你这是翅膀硬了,要清君侧?早朝多少老臣告病可曾见着了?嗯?”

    李德低头,知道她说的没错:“孩儿知错。”

    他用了孩儿两个字,武后冰冷的目光,微动了动,这几年母子之情已经淡如秋水,李德这个儿子更是夹缝当中自生自灭最叛逆的一个,她盯着他看似认错的模样,手一动,目光更是清冽:“妇人之仁,是舍不得那个小娘子吧!”

    他蓦然抬眼:“母后这是何意?”

    武后站了起来,两个小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之有难,二十万石米粮算什么,一个徐娘子算什么,雍王府那么大,能摆一个张良娣,便也能多摆一个徐良娣,但是她太不知好歹的话,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走了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肩头让他站起来:“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暗示她了,她若真心为了你,主动舍了那二十万石粮,本宫自然可以在雍王府给她留一个位置,但是她舍不得,可见也是个无情无义的,留着她干什么!”

    还说他是土匪,她现在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李德当即站了起来:“母后,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就走,身后武后恼怒叫他站住,他充耳不闻,却是匆匆忙出了含象殿,张公公追了出来,他更是拂袖,脚步更快。幸好大明宫距离兴庆宫不远,没多一会儿,就回到雍王府这边。

    马车才一停下,李德快步下车,到了门口才是站住了:“今日徐娘子可有出去?”

    门口的侍卫自然照实回答:“回殿下的话,徐娘子一早上的确出去了。”

    他当即皱眉:“可有人跟着了?”

    侍卫:“悄悄跟着了。”

    李德这也不能放心,回头瞥着荣生:“去问问,她一早上干什么去了。”

    日上三竿,纤细的五指遮在了眼前,阳光略微刺眼,进了西明寺,她有点迷路了,之前和张良娣来时候,轻车熟路的,还有小和尚引路,今个她一个人,穿了轻便的胡服,做个少年打扮,只为不用拿扇行走方便。可惜东南西北有点找不到了。

    寺庙中香火很盛,香客也多,还是问了路才是顺利求了平安符。

    花了银钱在一个老师傅那加持了下,领取了开了光的木牌,连忙收了在腰间的锦袋里,没想到起了一个大早,不等下山就这么个时候了,身边人来人往,才跪在蒲垫上,竟是出了点汗。

    日头一照,手心顿时干了。

    徐良玉低头拿出绢帕来擦脸,冷不防身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撞在了她的肩头,绢帕一时没拿住掉落了地上去,她也没太在意,连忙弯腰去捡。

    人也是多,拿了绢帕才要起身,突然顿了一下。

    身后不远处才跟过来的几双鞋,都一模一样的,她才一站起来,四个带刀侍卫模样的男人已经到了面前。

    徐良玉拿眼瞥着他们,他们身上穿着和雍王府侍卫队一样的服饰,却从未见过。

    其中一个欠身,低头道:“殿下让徐娘子速速下山,随我来。”

    她手里掐着绢帕,看了眼来往香客,浅浅笑道:“可我还没拜完佛呢!”

    那人略有不耐:“莫让殿下久候,徐娘子快些。”

    说着身后那两个也过来了,几个人大要要架她走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走吧,回去吧。”

    见她终于点头,那人转身就走。

    只不过,他们将她夹在当中,是往山下走了,到了寺门处,却要往偏处走去。

    徐良玉脚下一个踉跄,诶呀一声,弯下了腰:“诶呦,脚好像崴到了。”

    说着她一手掐腰,一手去扶边上那个人:“你扶我一把。”

    说着这就搭上他的肩头。

    男人肩一动,下意识要躲,她正好逮这个缺口,突然没命地往山下跑起来了!

    四人一怔,随即大步来追。

    徐良玉平生没有这样害怕过,她使劲地跑,使劲地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救命,之前与她走散的雍王府两个侍卫也是听见了门口这边的熙攘声,终于寻过来了,可惜他们迟来一步,只能也在后面追赶。

    山路上顿时惊叫一片,毕竟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一样多。

    熙攘的人群当中,徐良玉只知道往下走,往下跑,此时也不知她的归处在哪里了,可即使这样,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都快飞出来了,她见

    过雍王府多少侍卫,因为对衣饰的敏感察觉到,他们穿的那一样的鞋都不是雍王府的。

    细思恐极,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拼命地跑。

    为何要把她带往偏处,为何要冒充雍王府的侍卫,为何要悄悄跟着她,现在她公然跑了,若是抓住了,能怎么样?

    她不知道。

    说到底也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徐良玉不敢回头,只管顾着脚下。

    她也是一时急了,跑下山又能如何!

    也实在是人多,给了她逃跑的机会,她也不知道就在追她的那四个人身后还有人在追救着她,只一味冲到了山下,身后人不知有多远,到了山下脚一软,不等辨明方向,一下摔倒在地。

    她摔得也狠,是直接在石阶上一脚踏空,直接摔落的。

    一时间,手上火辣辣地疼,四周似乎都安静下来了,身后不知谁狠狠在她腿上踹了一脚:“再跑啊!”

    小腿反射性动了动,她心如捣鼓,额头突突直跳,想要爬起来,一条腿又绷直了抽抽的疼,竟是这个时候抽筋了,后面赶到了那两个随身侍卫也是及时赶到。

    徐良玉勉强坐起,抱住自己的一条腿,使劲扳着脚。

    她刚才跑太急,此时一停下来呼呼地喘,回头只见六个人已经在混战当中了,顾不得抽筋,她扳了两下脚,站起来扭头就走,下山的人和车也多,到时候只要钻入人群当中,搭个车先回去就能安全。

    也是太过紧张了,才一转身,咣地撞在了一面肉墙上面了,她走得也急,撞得她耳边震得嗡的一声。才要抬头,来人已经一把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按在了自己胸前:“没事了。”

    李德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他特有的淡漠腔调。

    简直不敢相信,她猛然抬头,他竟然突然出现在了面前,惊恐之余,徐良玉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气息不匀,身后发生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知道,或许她安全了。

    是了,安全了,侍卫队已经将他们围住了。

    李德见她就仰脸看着自己,动也不动地,顿时低眸:“怎么?吓坏了?没事没事。”

    表面上,李德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她知道,他没有表面那样淡漠,即使是隔着衣料,她靠在他胸前,也能听见他的心跳,几乎和她的一样快了。

    这让她有点动容,也生出了些劫后余生的滋味。

    眼泪差点流下来,忙拧过脸去了:“嗯,我没事。”

    李德揽住她肩头,转身就走:“让你好好在府里待着,偏是不听,吃到苦头了吧。”

    他脚步也不快,说得轻描淡写,手劲却是奇大,钳制着她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往雍王府的马车走了过去。徐良玉垂着眼帘,到了车前,才低低说了一句:“谢谢你。”

    男人似没听见一样,在她身后推了她一下:“上车。”

    她点了头,乖乖上车。

    他回头瞥了一眼,那四个人已经被侍卫队就地擒住,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他当即上车。荣生一动,忙给掀起了车帘,李德刚要往里一走,少女微红的眼圈一下撞进了眼底,他还以为她吓得哭了,可她却是眉眼弯弯对着他笑得极其开心,他略一低头,坐了她的身边去,再抬眸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木牌。

    徐良玉提着木牌在他面前还晃了晃:“当当,今天我起大早来的,特意给殿下求的平安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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