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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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自有人真的去关门了,侍卫队守在楼下,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陈知府与宋凛面面相觑,徐良玉的目光也在其他人脸上扫过,檀越也怔怔看着她,想必他今日是代表檀家来的,他平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席上大多都还在懵的状态当中,谁也不敢贸然开口,都看着李德惶惶然。

    李德的注意力却似乎在案上的巧板上,本来是孩童玩的东西,此时他两指按着来回滑动,另一只手抚着额头,低着头,似乎注意力都在那玩意上面。

    心不在焉地,只手指来回滑动着。

    徐良玉注意到他动作是有规律的,每当快要拼好的时候,非是堪堪错开一步。

    坐在他身侧的一个年长些的老者站了起来,他胡子能编辫子了,起身就拱手朝长安方向揖了一揖:“当今太子孝顺仁德,体恤民情,如今监国有了难心处,若是别处也就罢了,洛州可不能袖手旁观,去年是个灾年,饥荒连天,我们虽为商贾,也该尽一份心力,好为今年开一个鸿运。”

    这是洛州商会行会的老人了,从来都是他主事的。

    他一说话,自然有人响应,徐良玉低头听着下面三五个人附和着,开始对太子歌功颂德。

    这个时候,是太子李弘监国,他是武则天长子,与洛州有不解之缘。

    徐良玉对历史没有太多的印象,由于去过章怀太子墓,仅仅知道李贤是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相比较他那个年轻轻就死了的太子哥哥李弘,他也没多活几年,总之都是短命鬼。

    皇室争斗,历来残忍。

    她偷眼瞥着李德,仔细在记忆当中搜罗关于他的记载,可惜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位皇子存在。老会长刚好提到檀笙,说起他的离世也是一片唏嘘。

    李德突然轻咳了一声。

    雅间当中又安静了下来,老会长拿眼角瞥着他,他却是看向了不远处对面的檀越。

    少年当即起身,快步走了他的身边。

    徐良玉也看了过去,李德似是不耐,点了点巧板,他分明就能轻易拼好的木块,被他指尖按着,还是檀越到了跟前,飞快转了两下,才是

    拼齐全了。

    李德略有不耐的模样,老会长这才想起檀家还有这么一号人在似地,连忙上前欠身:“殿下,如今檀笙已去,洛州还有几家他管辖的乐坊,不如让了,在位的若有意可自行出价。”

    徐良玉低眸,看来檀家还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

    她此番前来,并不打算做什么,全然旁听。

    之前还有人质疑老会长有募捐嫌疑,此时都各有表情,檀家下面不知有多少产业,足够让人心动。

    檀越就站了李德的身后,李德随着老会长的话往下:“正是此理,檀兄一去,乐坊需得个好人管理,只是眼下要紧的是南边的荒,说是已经有吃人肉的了,皇兄日夜难寐,派本王走一遭。”

    老会长捋着胡子笑:“殿下放心,不就是筹点善款,筹点粮资的事么,小事小事。”

    他二人一唱一和的,下面的人却是各有心思。

    就连徐有义在下面也很是激动,男人天生就有英雄主义,先不说被李德架上这救世主的十字架,就他和老会长有意无意提及的檀家乐坊,都够大家想上一想了。

    徐有义坐直了身体,小声道:“徐家现在不比从前了,但要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了脸了,那可是不同,要是再富余些,非出这个头不可,有着你这层关系,乐坊还能落了别人手里去!”

    她无语,李德降低这些商贾的心防,用官位吊着他们,无非就是在给他们画大饼。

    就是檀笙那位置,也是一直没有定夺。

    越是这么吊着,有些人就越是着急,例如宋凛,他现在和陈知府走得这么近,指不定扔进去多少银钱了,上次他冲动之余寻了云裳坊来,她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骂了他一顿。

    他一动不动,她又打又骂,临走说了,不要见了。

    她的目光在李德的脸上,偏移了一些,落在了宋凛的身上,檀笙没的时候,他也来了,所有记忆都涌回脑海之后再见他,别有一番酸辣滋味,许是看了久了些,他竟是察觉了,回眸。

    细目想对,她唇一动,便笑了。

    不过才是一笑,他怔住了,身子都下意识前倾了些。

    徐良玉别开目光,正对上李德饶有兴致的眼,他不知哪里摸出一把团扇来,正是她从前热卖的,遮着半张脸,单单看着那精致的眉眼,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美人来着。

    她坦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坦荡荡地继续看第二眼,第三眼。

    其实不光是她,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看着他,来之前,她就猜今日过场不过就是铺垫,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徐家也就是来露个脸。很快,李德拿着扇柄在桌上敲了敲:“云裳坊今日也来了,这扇子出自他家的吧?”

    他一偏脸,陈知府立即应了,徐良玉站在阿耶身后,就看着他们说着话。

    在位的人,说话都说半句,像陈知府这种人自然是会看眼色的。

    大饼画好了,还得给商贾们一点追逐竞争的时间,商会商贾们只来了大半,老会长三五一说,定了三日后再来商定捐善,说到时候再商议乐坊的事情。

    散了之后,徐良玉父女果然被人拦住,宋凛做东,冤家路窄,竟能同桌参宴。

    陈知府也尴尬不已,要说冤家,都是冤家,也不知道李德是真一点不知啊,还是他真故意的。

    徐良玉本来不能同席,但是李德也让她坐了,就挨着檀越一起了,少年该吃吃该喝喝是一点没耽误,偶尔抬眸看她一眼,她扬眉,他面无表情地夹菜。

    李德是一口未动,就在桌上继续摆弄着那桥板。

    还是陈知府这只老狐狸左右逢源,却也没忘了徐有义,称兄道弟是一如从前。

    不然当真尴尬。

    好在这顿饭虽然吃得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结束了,徐良玉心里吊着,总觉得还有事在后面,果然,她们才要走,李德便叫住了她,他说顺路可以送她们回去。

    徐有义自然推脱,说乘车来的。

    李德便又说,那让他顺路来送,徐良玉心里隐隐猜到些,忙在后面拽了下阿耶。

    其实哪个没乘车来呢,就是陈知

    府自然也有车来的,而且是真的不顺路,但是徐有义哪里还敢不应,规规矩矩请了雍王殿下和陈知府上了车,徐良玉便只能乘坐檀家车了。

    上了车,檀越是一副坐姿端正好少年模样,徐良玉坐了他的对面。

    车一动,他抬眼:“阿嫂有礼,去于乐坊看了吗,阿兄给你留了什么。”

    她身形娇小,此时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但脸上却还是少女模样,分明是一样的年纪,平日二人说话都随便得很,此时却规矩了起来,叫她很是不习惯。

    瞥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她靠在了车壁上:“你阿兄给我留了什么?你应该问他还了我什么,他从徐家拿走的东西,可不是说还就能还得清的。”

    檀越以前说话都在上风,如今在她面前,总觉得矮了三分。

    也不怪他,实在是那日万念俱灰时,她去而复返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惊着他了。

    但是也不愿她这般记恨阿兄,声调不由低了些:“阿兄已经不在了,阿嫂念着他好总比念着他的坏强。”

    他这般柔着腔调说话,她还真是不习惯:“檀越,那我问你,倘若有人欺檀溪辱檀溪,有人害你檀家,骗你檀家,使得你檀家差点家破人亡,那这个人你认识了,结果他很快病了死了,死了你可能原谅他了?”

    她语速极快,快得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回道:“原谅?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鞭尸……”

    说到鞭尸了才是反应过来她是用他阿兄打比方,立即闭嘴了。

    徐良玉摊手:“你看看,你不能我也不能,我现在也很想将你阿兄挖出来,也很想感谢他八辈祖宗。”

    少年词穷,说不过她,气得别过了脸去。

    很快,马车这便到了徐家门口,徐良玉翩然下车。

    下了车才知道,这要送知府要送雍王的,结果还是先将徐有义送回来的,不知李德说了什么,陈知府亲自下车送了他进门,二人假意友好,在大门前可是左右推送的。

    从前徐家曾一枝独秀,那时日进斗金如日中天,陈知府可当真殷勤来过。

    如今退婚了,再这番做派只觉得可笑。

    她才要走过,马车上的窗帘一挑,露出了李德的半张脸来,他手里不知拿的什么东西,重重在车窗边敲了一敲,陈知府立即像是有人抽了一鞭似地,推着徐有义往院里去了。

    徐良玉还不知李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上前,低头:“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德两根手指轻掀着窗帘,浅浅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你殿下正在办家事,回头让人仔细看着院落,莫要些阿猫阿狗地跳进来,千八百年也难得发一回善心,你且记下就是。”

    家事,那就是这是要办阿姐的事情了?

    徐良玉喜上眉梢,可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对着他便是盈盈一拜,转身就快步追了院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