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真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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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阿来已经叮嘱完调音师, 走到舞台边,抬头看她。

    他说:“知闲,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暖场的吉他手有其他人了, 他们要试音。现在请你下来, 好吗?”

    顾知闲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怜悯的神色。

    她强忍住自己的怒火。她觉得自己有些发抖。

    “其他人?”她动也未动, 低眸看他。半晌,左手从吉他上拿下,指向暗处的卢焕, “是他?”

    阿来有些尴尬:“嗯, 是浮生音乐工作室的。”

    他觉得在顾知闲面前说出“浮生音乐工作室”,还挺讽刺的。

    毕竟, 全N市的**音乐圈都知道, “浮生”取自顾知闲的名字。而如今,她却已经从浮生退出了。

    “浮生音乐工作室。”顾知闲站在台上,看着他, 慢慢重复一遍。

    阿来看到她的眼睛里闪动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与怒意。

    她的红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像是沙漠里的篝火一样在燃烧, 炽烈,放肆, 张扬。

    顾知闲眼睛微眯, 俯下身子靠近话筒,看向卢焕的方向, 一字一顿。

    “卢焕, 我、日、你、妈。”

    声音短促而有力, 慵懒里带着轻蔑。

    若他这样赶尽杀绝,以后江湖再见,也不必再给好脸色了。

    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凭本事,他这样使阴招,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他至少给了她一个理由,以后不再将他看做曾经的朋友。

    他们走到这一步,可笑至极。

    阿来站在一边,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

    顾知闲的这句话也没什么,却让他心里无端升起冷意森然。

    卢焕和顾知闲的恩怨他也听说了一些,刚才卢焕来找他的时候,他也觉得卢焕过分了一点。

    卢焕是这样说的:“如果你让顾知闲上台,那么以后浮生不再会和瓢虫合作。”

    浮生音乐工作室和顾知闲,孰重孰轻,他也明白。

    他只觉得顾知闲有些可怜。

    她为浮生付出了四年,卢焕现在就这样断了她在N市**音乐圈所有的路。

    阿来相信,卢焕不仅这样对自己说过,还对其他LiveHouse的老板说过。

    **音乐圈本来就小,而现在,卢焕想让顾知闲在N市小小的**音乐圈混不下去。对于顾知闲来说……应该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他看了一眼台上的顾知闲。

    在到舞台之前,他设想了顾知闲听见这件事以后的很多反应。

    她这样的爆脾气,就算不揍卢焕一顿,也会把台上的设备都砸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顾知闲什么都没做。

    她收回冷冷注视卢焕的目光,将吉他上的线拔了,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子,把吉他放进琴箱,非常冷静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暗处的卢焕有些站不住了。

    他只觉得顾知闲的那一眼,让人很是不爽。居高临下,轻蔑至极,仿佛他是跳梁的小丑一样,在她面前出演蹩脚的戏码。

    她都要在N市音乐圈混不下去了,凭什么这么狂?

    顾知闲已经收拾好东西,从舞台上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来。

    整个过程里,看也不看卢焕一眼。

    又是这样——

    卢焕握紧双拳。

    她又是这种样子。

    自大、傲慢,高高在上。

    不过因为懂一些音乐的东西,就可以对他的创意指手画脚,横加阻拦。

    她什么都不懂,她却什么都想管。

    呸。

    他只觉得一股血液涌上大脑。

    “站住!”卢焕伸出手臂,拦住要走出LiveHouse的顾知闲。

    顾知闲撇了撇嘴:“怎么了呀卢大总监,我都挪屁股给你们让位了,又不准我走了?”

    连一丝余光都不放到他身上。

    卢焕紧抿双唇,浑身僵硬,没有说话。

    顾知闲突然笑了。

    她转头看向卢焕,红色的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哦不对,你应该是我的……孙子。”

    声音不大不小,在LiveHouse逼仄的房间里回响。

    所有人都听到了。

    卢焕脸色一变:“顾知闲你这个疯子!”

    “再怎么疯,也比不上你呀。”顾知闲往左走了一步,绕过他高扬的手臂,轻描淡写留下一句话,“你让我恶心,卢焕。”

    你让我恶心。

    直到顾知闲走出LiveHouse之后,这句话还回荡在卢焕的脑袋里。

    “草!”

    他暴跳如雷,怒吼一声,一脚踹翻身旁的高脚椅。

    *

    仲夏时节,五点的太阳依然炙热刺目。

    顾知闲抚了抚脑后的头发。她出了很多汗,汗珠把头发粘在后背上,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

    她沿着马路牙子往前走,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刚才的逼是装的很成功呢……然而所以呢?

    她依然是个身无分文的废物。

    身边有车呼啸而过,留下一串长鸣。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天上的太阳。日光倾城,在她的视线里投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影像。

    啊……天气真他妈热。

    手机在此时响起。

    顾知闲接起来,是乔厦。

    乔厦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吱吱,我找到一个房子了,超级好!离地铁不远,正好我们两个人住!”

    顾知闲勉强笑了笑:“嗯,好,谢谢你。”

    “你怎么了?”乔厦一下子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你还好吧?”

    “还好。”顾知闲将发尾卷在食指上,顿了顿,“就是……我可能没有钱去帝都了。”

    “怎么回事?”

    顾知闲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先是刘正军,再是卢焕。

    生活真他妈太难了。

    乔厦快被气得吐血:“我的妈呀吱吱你怎么忍得下来!要我就直接每人两巴掌!公平公正又解气!”

    顾知闲老实说:“我打不过他们啊。”

    乔厦:“……那你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顾知闲揉了揉眼睛,“当务之急是我能有钱去帝都。”

    只要去帝都,就可以脱离卢焕能影响的圈子,就可以赚钱,就可以想办法把妈妈接走,不被刘正军胁迫。

    去帝都,就是唯一的出路。

    乔厦静默片刻:“你等一下,我等下打回去。”然后挂了电话。

    顾知闲摸不清她怎么想的,索性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等她的回电。

    她随意打开豆荚app,翻到音乐小站里看了两眼。

    这两眼却让她眼珠子惊得差点掉出来。

    留言板里的最新留言,赫然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山河】。

    “不是吧?!你小子都到了?!”

    “嗯。”

    “你小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来了,我不是让你上火车的时候和我说一声么?”男人说,“你站在原地等一下,我过会儿就来接你!”

    季言转头,身后的顾知闲和乔厦已经汇入人流,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的唇抿了抿,说:“好。”

    挂了电话,他在路边的长木椅坐下。

    刚过了半个小时,一辆奥迪A6L从车流中风驰电掣地冲来,急刹车停在季言的面前。副驾驶座位的车窗徐徐摇下,驾驶室里的年轻男子将墨镜滑到鼻尖,低头冲着季言吹了一声口哨。

    “阿言,上来?”

    季言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坐进车。

    年轻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你小子可以啊,和家里闹翻了。这两天逢人就有人问起你来,我都不敢说你要来帝都了。你这么一闹,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大家都羡慕死了。”

    季言瞥了他一眼:“一分钱都没了,羡慕?”

    年轻男子讪笑一声:“所以这不……大家羡慕归羡慕,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嘛!”

    季言没吭声。

    年轻男子打了个转向灯,慢慢汇入车流。

    “你之前给我汇的那笔钱,我帮你在我名下开了个户,”他的手伸进副驾驶座前的抽屉里探了探,拿出一张卡,“喏,在这里,我多给你存了一万块钱。”

    季言接过那张卡:“谢谢。”

    “哟,和我客气啥,”年轻男子打了一个响指,“早就说了,我就是你哥,亲兄弟之间还客气啥?”

    季言睥睨看他:“你是我哥?”

    “呃……”年轻男子赶紧改口,“言哥,嘿嘿。”

    季言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年轻男子继续絮叨,“老爷子早上刚给我打电话,让我中午去一趟老宅,估摸着要有一场相亲宴。等会儿我要去接一下那姑娘,再顺路把你放到试镜的地方,怎么样?试镜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走了两个关系,别人绝对想不到你是靠我的关系搭上秦导的!”

    季言点了点头。

    薛沛是他的发小,两个人光着屁股一起在军区大院里长大,都是根正苗红的来头。后来薛沛他爸爸因为他爷爷的原因,被调到了帝都,薛沛才跟着他爸妈,一起回帝都的的老宅子里住。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季司令和薛司令的孙子穿一条开裆裤长大,虽然一个冷漠沉静一个热情如火,但却好得和什么似的,除了女人,其他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享。

    才沉默了几秒,薛沛就忍不住了:“不是,阿言,你从来不是忘事的人,怎么昨天上了火车都忘了给我打个电话啊?害我今天早上温香软玉在怀舒服得紧,结果被你从被窝里紧急叫起来,衣服都没好好穿。”

    季言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平常薛沛极其注重穿戴,都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今天,他的发型和墨镜虽然都到位了,但是套着一条短裤蹬着人字拖,整得和他们大院送报纸的老大爷似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