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语气尖酸刻薄，非常刺耳。
“你这说得什么话，那是我爸！”
男人有些生气似的，提高声音道。
不过他的声音刚一拔高，那女人反应更加激动，发出那刺耳的声音。
“你爸，你爸怎么了！这老头活着也是活受罪，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干净，死了老娘我也少麻烦。
你这么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曹国勇，别忘了，当初你现在找的工作是谁给你的！
别忘了你现在住得房子是怎么来得！”
这女人声音非常大，吕阳这边听得都一清二楚，听着这尖利的声音，都有副画面感，这女人恐怕正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吕阳皱眉，这女人恐怕就是这老人的儿媳妇，这种态度，这种口气，也难怪老人
抬头看了眼老人，病房里本来就很安静，此时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也清晰得在整个病房里传荡。
老人显得惆怅，充满皱纹的脸上，写尽无奈，长长叹了口气。
耳机里这女人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男人的声音却没在想起。
拿着手机，吕阳走到一边，直接说道“速度过来，现在在市人民医院住院部，b栋四楼”
没有兴趣在听下去，这泼妇与懦弱男之间的对话，撂下这句话，吕阳直接就将电话挂了。
亲属他已经通知，至于这人到底来不来，他管不着。
“大爷，你没事儿吧？”
吕阳见老人情绪有些低迷，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老人摇了摇头，喃喃着说道，只是眼神还是那么黯淡。
吕阳回头看了看，见余清薇也同样蹙着眉，估计是她对于之前那刻薄的妇女感官也不怎么好。
从旁边抽了两个凳子，一根递给了余清薇，一根自己坐下。
“余总，先坐吧。”吕阳一句话，似乎让余清薇回神了。
她看着吕阳，笑着说道“吕总，让你给我拿凳子，我这下属不会快当到头了吧？”
吕阳却没笑，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而余清薇见状，也顿时沉默，没在说话，安静坐在吕阳身边。
这么坐在老人面前之后，一只手撑在病床上，吕阳才再次开口说道“大爷，如果你不介意，能和我说说，你这家里怎么回事？”
家丑不可外扬，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话都证明，这种别人家的私事，还是少插手的好。
不过，这老人确实可怜，如果老人愿意说，吕阳也愿意听听究竟什么情况，至于听了之后，会做点什么，这个就说不准了。
老人抬起头，看了眼吕阳一眼，叹了口气，“哪里有什么不能说得，如果小伙子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听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刚才你听到的那声音，是我儿媳妇的，她啊就是说话有些不好听，对我还是挺好的，挺好的”老人如此说道。
吕阳看着老人，老人的脸看起来有些愁苦，“您的儿媳妇家，条件更好？”
根据之前那女人所说的话，吕阳大概也判断出些东西。
老人看着吕阳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他现在的工作，他们现在住得房子，都是当初女方提供的。”
吕阳眉毛皱了起来，这基本就等于是入赘啊。
“平时，大爷你这儿媳妇对你也不怎么好吧？”
“也没什么，就是说两句，说两句罢了”老人摇了摇头，
“我呆在别人家里，也活该被人说，所以我想着吧，我还是走吧”
老人喃喃着，看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吕阳眉毛越皱越紧，心里莫名的有点火气，“你儿子不知道他老婆怎么对待你的？”
这话刚一出口，吕阳就感觉是在说废话，刚才电话里那女人还当着老人儿子说那样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这儿子，也太”
吕阳没有将懦弱这两个字说出口，主要是看到老人失望的神情。
自己父亲被他女人语言侮辱，做儿子的居然没有半点作为，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恐怕老人就是实在受不了这女人尖酸刻薄的话，才不得不从他儿子家里离开的吧。
“不怪他，不能怪他，孩子自己也有他自己的难处”老人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他心里很难受，他是个好孩子，只是”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
吕阳莫名的心中有股火气，腾腾腾地往上冒。
难处？有什么难处能让一个儿子，对于他父亲的侮辱，冷嘲热讽，尖酸刻薄，无动于衷？
就因为工作？就因为房子？
还难受？难受就干看着？
不觉得这么实在是说不通嘛？
“大爷，你这儿子，真不是”
吕阳真想骂句他这儿子真不是个东西，但看了看老人，又怕他难受，只能憋了回去。
老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这儿子太懦弱，没良心。
不是的，我儿子是个孝顺的儿子，是孝顺的。”
就这还孝顺？那全天下都是孝子了！
“小伙子，你听我说，”老人摇了摇头，说着。
“我儿子本来也是个水木大学出来的学生，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人渣，居然也是重点大学出来的，真是渣子不论地方，哪儿都有。
“他取现在这媳妇儿，也不是为了虚荣，为了钱。
而是因为”
老人说道这里，停顿了下，看向吕阳，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小伙子，你知道嘛？我这里搭桥的，心脏搭桥手术，那是三年前，可惜我这人命不好，才两年就又复发了。”
吕阳没说话，等待着老人继续讲下去。
“我的孩子，就是刚才和小伙子你通电话那个，那时候才刚毕业，还在实习，那是我第一次犯病。
我啊，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这个心里很慌，然后便是很痛，接着眼前一黑，我就昏过去了。
后来幸好被邻居发现，才把我给弄到了医院，救了我这条命。
后来，我就查出有心脏病
那孩子知道情况，就急匆匆从北市赶了回去
医生说我心肌梗塞，必须做手术，手术费要二十万。
说句话，小伙子你别笑话，别人遇到这种事，还能说什么倾家荡产，砸锅卖铁。
我那时候，就算是想砸锅卖铁，都没砸得。
当时我就想不治了，直接回家，能活一天算一天得了。
可是孩子他不同意啊，非要我留在医院做手术，可他那时候，才刚实习的工资，自己吃饭都勉强，哪里来得钱给我看病？
这孩子苦啊，从小就没娘，我也没什么本事，什么都给不了他，好在他自己还挺争气的，上了水木大学。
老实说，当时老头子我也不想死啊，倒不是怕死，我就怕吧，等我去了，这孩子真的就剩下一个人给孤零零的。
可是没办法啊
孩子给医生跪下了，给医生磕头，就想救我一命。
我当时就让他起来了，他这么做，让医生能怎么办，这么做不是为难人家嘛”
老人泛着苦涩的味道，不断说着，听到这，吕阳差不多已经猜到结局了。
果然
“就在这时候，孩子实习单位的老总，找到了孩子他”
说道这儿，老人有些说不下去了，语气很是伤感，断断续续的。
“找到孩子他说，他能给借这个钱，也不要利息，什么都不要”
“等手术完了，那老板就变卦了，说要让孩子他娶他女儿
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就是说话有些难听，当时吧到结婚的时候，他和她才见过三次。没有任何感情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却都七个月大了，已经都显现出来了。”
“唉”吕阳听着这些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这还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单从表面上看，这老人的儿子为了钱，为了虚荣，对于他媳妇对他父亲的冷嘲热讽，侮辱都无动于衷。
但是这深层次了解之后，却让人叹息。
这真能完全怪这个男人吗？输了个没感情的女人，当了接盘侠，这女人性格还是这么恶劣。
他难道不痛苦嘛？为了自己的父亲，能够跪下，能够做出这么大牺牲，又能说他不孝顺嘛？
他肯定也非常无奈，非常痛苦，可是
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充满了无奈。
吕阳默然，心中的火气消失掉一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后来，我就回了老家，一个人呆着
去年的时候，这心脏啊不争气，再次出了问题，孩子他也只能够把我接来这里。”
“孩子他是真有难处，我知道他很难受，他是个好孩子”
当老人再次说起这句话，吕阳的心境有些变化，至少对于这老人儿子的不作为，怒火少了一多半。
吕阳默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安慰老人，亦或者是夸夸他儿子？
似乎都不怎么样，这男人虽然是没有想象中可恶，但是也确实有些懦弱了。
当然，吕阳这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当你无根立足，所有东西都只能依附别人的时候，又哪里来的强硬态度的底气？
“大爷”吕阳正想说点什么，全程保持沉默的余清薇却是在一旁先说话了。
“所以大爷你，实在是看不下去自己孩子这么痛苦，所以自己选择离开了嘛？”余清薇蹙着柳眉，轻生说道。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是啊，我不想再让孩子那么为难了。”
“可是大爷这样做，那你的儿子”余清薇轻轻说道，但却并没有说完，就被吕阳打断了。
“大爷，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离开，会让为你受到如此大牺牲的儿子，怎么样难受？这不是让他所有的牺牲都付之东流？”
吕阳有些严肃的说道，现在他儿子不在这儿，就只能劝劝老人了。
余清薇听到吕阳说的话，顿时没再说，因为吕阳基本说出了她的想法。
“唉”老人不知道今天是叹气多少次了，摇了摇头，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到一声巨响。
“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