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梦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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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躺在摇椅上,月光穿透了徐海的心,他好像能够理解了,为什么那两块怀表被遗漏似的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老人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日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祖上传下来的,只有这本日记,还有那两块怀表。”徐海小心的接过日记本,翻了几页:“可是,日记里面写的都是药材。”十指相交的双手默默别离,将老花镜拿了下来:“看最后一面。”悉听尊便,于是翻到了最后一面。

    罗家上下待徐家不薄,本祝生生世世和乐,却不料是悲欢离合。吾才晓,人善遇恶,终服欺。哎,愿孟婆递你忘情水,拒饮下世逢一面。

    在最后一面上,潦潦草草的有这么几句。徐海诧异的抬头,想着原来是这样。

    “官方不支持创办dws摄影展览?”罗溪站在她的身后,抱臂而靠。钟严的面情略带为难,好在有职员前来询问事项,让这僵局有了缓解。

    其实,没有什么官方的不支持,只有钟严的不支持。原本是简简单单的设备故障,偏偏被说成了合力的阻拦。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制造不存在的混乱 ,让薛柠离自己更近一点。

    职员走了,薄荷绿的高跟鞋还传来“哒、哒、哒”的律音。薛柠的注意力在离开了的她的身上,而罗溪,他从头到尾,都只关注着钟严。久了,被关注的人自然也会察觉。

    眼神像是故意避开的,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变了。慢慢的袭来各种隐忧,即使都是猜测。

    是钟袁,那么说,难道是钟袁下的毒?也就是钟严。罗溪的思维陷入了混乱,情投意合的朋友,何来的理由要害他?不过是一场梦,未必要当真。等下,他恨我吗?罗溪想。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就属钟严看的最清晰了:怎么?害怕了?嘴上微扬起弧度,略带笑意。

    周围霎时很寂静,一人在担忧,一人在谋划,一人在思考。

    “他们这一世会怎么样?”徐海交还日记本,问。

    他们这一世啊~老人似知非知,祥和的笑答:“在外人来看,或许是悲剧,可要是站在他们的角度,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怎知道?”他摸不着头脑的瞪着老人。

    “天注定,我猜的。”

    关于梦境,再也没在薛柠的生活中出现。

    回忆,就是无比的丰富多采。

    薛家的商库着火了,纵火者是一名商人的一百多名手下。仔细的寻查事实

    真相,才知真的是引狼入室。早说薛姨不是能留的人,真就灵验了。薛家破产,几百名员工没讨到薪水,倒都是善人,没什么怨言就四海为家。

    从罗医堂徒步回家,见许多老百姓在大门口围观,薛琴忙着挤了进去。她木愣愣的瞪大了双眼:“爹!娘!”白布还留在木杆上,两具尸体被纷纷抬出。轩明听闻薛家出了事,二话不说的去到了薛琴的身边。

    陪着她,一夜又一夜,看着她,一疼又一阵。

    夜深,合着月色,两人并肩的坐在薛府外。不声不响,直到薛琴忽然转向面露苍容的轩明:“先回去吧,你最近精神好像…”没等她说完,坐在台阶上的他已经忍不住地离去,可那是往里跑。情况一想,稍稍的有些不对劲,赶忙也跟了过去。

    只听狭窄的小道里传来细微的响声,一路小跑进去,走近才见背对着自己的轩明:“怎么了?”转身时,他慌张的将左手背过身后:“没有。”与其说他不会撒谎,不如说是情况紧急,编不出谎言。

    惹人不解的是,面对这明显的敷衍,她也就应了。薛琴示意他先离开,待他擦肩而过,便用力的拽来轩明的手,在面前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久:“没什么啊~”没什么?神情从惊恐到疑惑,兴许是出于太紧张,所以忘记了之前并未捂过嘴。他放心的收回手,迈开步伐。

    等等,黑暗的角落里,地面上一滩血迹在召唤着她的注意力。他们背道而行,轩明感到背后空了一阵,于是惊恐的回望。

    似于侦探,她察觉到了某人所想遮掩的:“怎么解释?”朝她指的地方一望,只好忧心的坦白:“精神愈来愈衰弱,可这现象是第一次,前些日没有别的异常,就没多想。”咳~他捂着胸口,咳了一声。

    何必,所有的事都要瞒着呢?薛琴温婉而忧伤的拥上他:“我不该只管自己,对不起。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多。”她拥得很紧,就像怕失去能留住的温暖。“以后别再说对不起了,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没有错。”柔发擦过指尖,他的溺爱似水柔情。

    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没有错。

    真正的爱一个人,就是即便是她错了,你都觉得是对的。

    灯光下,钟严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为做选择题似的拨通了凌烟的电话:“你,还回来吗?或者我应该说,我们能重新开始吗?”活着很压抑,就如他曾经说的,“一直想掌握命运,没想到一直是被命运掌握。”  就连最基本的爱情,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消失在茫茫凡间。

    看他的失落,麻木,想必那边是这样说的吧~

    “不了,回忆里的城与我再没了瓜葛,如我想与你再无联系。”

    “这是我最后一次应你,如果你某日遇到了困难,我希望你能找我表哥解决,联系方式,我记得你有的。”

    后来,是阵阵忙音…

    罗溪,你幸福吗?你拥有了一切吗?想想会不会在今天都失去吧,我相信,就连你的命,都保不住。

    “半小时后,你家楼下见。”

    信息发出去了,没有删掉再改的重复循环,只有坚定的摁下。

    近乎深夜,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说了才罢?罗溪看着已是11:36的时间,掩埋在心中久已的不安,隐隐作恶。再回过去,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

    钟袁走了,大概是因为感觉亏欠的太多。

    得知是医堂的助手所为…

    “明天有什么安排么?”甜蜜的声音,惹人想念。他沉默了很久,说:“刚才,钟严发短信说,半小时后我家楼下见。我…是不相信的,对,可是,我又不敢确信了,是不是真如我原来所想。”

    清楚的感受到,另边是何样的紧张:“别去,相信我。”可是,倘若是一场误会,那么对钟严,也太不公平了。想着想着,还是很犹豫。“明天等我再想下吧,想好告

    诉你。”眼看快到12:06,便匆忙挂断电话,拿上了一把钥匙,就出了门。

    是不相信才选择了一探究竟,对真相的好奇,胜过对梦境的怀疑。所以,他毫无疑问的站了出来,一心念着友情岁月,不会这么成了过去。

    车影奔腾如沙场上的战马,迅速、决绝、果断。那不是跑车,却看似没差。冲动,不过是因为某件事,某个人,突然激发了对方的另一面。

    相伴过的路,消失在了迷雾里,没了回忆,只看到了失去与不公。其实没人骗他,也没有所谓的不公,所有的怨恨,都是自身心里创造出来的假象。

    他被自己骗了,才会愤怒到麻木;他心甘情愿自欺欺人,才会觉察到可悲的懦弱。

    应该不会去的吧,薛柠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宁可误会了他,尽管她明白的与钟严相处了较长的一段时间,为人善解人意,乐于助人,可是,现在面对的是罗溪。

    一同走过的时光成了泡影,果真应了一句话,长久的陪伴动摇不了一个心有所属的朋友,她终究是你的朋友,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稳稳地停了下来,从上到下审视着眼前的这栋居民楼,要找的人,早就等在了楼下那黑暗暗的门道口。

    久后,钟严默默的开了车门,朝他那望着。

    好像是看到了他面上的信任,才没能下得去手。之后,又有了别的想法。

    天台上的风抚慰着心灵上的空缺,等结束,连填满的那部分都被一带而过。他缓缓开口:“逞能,我比不过你。”钟严琢磨着手里的车钥匙,遥望这片布满星点的城,寂寞的火苗再次被点燃。

    “手机关机了,真是不留有余地。”狐疑的目光注视着钟严,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敢直接地问:“你厌烦我么?”

    “假如我说我烦到想要你死…可是,做不到。”眼眸里的讽刺,不屑,说明了何为烦倦。就像他想的那样,不是念及一种朋友间的情谊,是刹那的迟疑。

    着实让钟严不解的是,为何他能如此的轻松,对自己说:“不会怪你,因为,是你让我走到了今天。”他,看起来从没有过恐惧。

    是南风,还是北风,已经无从辨别了。罗溪只知道,是眼前的他将自己捧到了如今的位置,是他放弃了本该得到的机会,留给了那个没用的学生。

    城府有多深,就如目探人心,你永远都别想看到里面写的字。罗溪没有所说的城府,他带着盲目的信任,走到了悬崖边,拿生命当赌注。

    天台的围栏有一处留了较大的空隙,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在所有的情绪都平复了以后。钟严走过几步,将危险的位置留给了罗溪:“她还会回来吗?”她?“应该,不会了。”现实是不久前才看清的,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杨霍的声音。“那么,你能不能到国外发展?你都离开一年了,又回来做什么?”语气比刚才重了不少,情绪好似是拍岸的海水,波澜壮阔。他目露凶色的瞪着罗溪,毫无头绪的质问,显然是失去了理智。

    像是过路的年轻人在死尸上啐了口唾沫,任意的践踏坟墓,这般的孤独。在罗溪眼中的他,何时变得一无是处了,眉间皱皱,别过头平和的说:“这里有在等我的人,我属于这里。国外不适合我,我不会英语。”“不会可以学啊,罗溪,是时候,你该把一切还给我了。”随着钟严的话落音,一股来之急切而深的推劲,覆在了罗溪的后背。一个重心不稳,不禁身体前倾,眼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可就在回眸之时,被狠狠的推了出去。

    远远的,看着天台离自己而去,他的面色平静,仿佛他才是其中的受害者。现在在哪里,成了不解的惑,只管呼啸的风,送他去到最真实的世界。

    来电惊扰了沉睡于梦中的薛柠,随手接了电话,是医院来的:“请问您是罗溪的……”这边的她一言不发,呆若木鸡般的直视着微亮的天花板:嗳~

    嗳,因果轮回,原来,会发生这些。

    嗖的摊开被单,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和挎包便匆匆前往。

    漆黑的夜里,有乌鸦的嘶吼,路过的海边,蓝衣女子正痴痴的站在那,观望。出租车里的司机沉默已久,似乎是有了困意。薛柠怯怯的瞄了眼蓝衣女子,那蓝衣是长裙礼服,过肩的长发与黑色的天际相融,她的双手放在栏杆上,静谧不已。

    忽然,一阵支离破碎的巨响袭来,连着颤摇了几下,再而90度的侧翻,整个人都被撞懵了。是司机的错,迷迷糊糊的撞上了拐角的柱子,再擦上了边缘,薛柠朦胧的想。双目被覆上了一层薄纱,她煎熬的看见,熟悉的蓝衣女子慌张跑来查看详情,可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只得在这深夜无助的站着。

    正当薛柠勉强的想要开车门时,只见蓝衣女子慌张的逃离…车前盖冒烟了,玻璃都碎成了渣,如所料的,右侧的车门都死死的封住了。难道…汽油味扑面而来,司机没有生命迹象,自己也快奄奄一息,她无力于开车门了,过去的回忆弥漫在了脑海里,熊熊烈焰燃起,是一幅幅属于过去的画面。

    “请您将它保留下来,我相信等有一天,这位小姐有了另一半,定会来取的。”

    当我为这封信写下结局,画上最后的句点,我想我的这一生也就结束了。河边花灯参水香,君子千里陌情绵。越过百态人群,我便是爱上了那般深邃而又念情的眼。

    世间如此的狭小,以至于在那喧嚣的集市,再能相遇。落户平间,操纵家业,我原以为,这就是我们的一生一世,无忧只喜,遇事则包容彼此。可怜曾对未来的万种憧憬,终只得到生死离别。

    既然今生难容,那么我只求下世,还能与其相逢。若在奈何桥上得来一碗忘情水,我愿它能怜惜我们的情意,化作清澈的泉水。

    都应该醒了,看清谁爱谁。

    或许,是我离不开你,不是你离不开我,或许,前世是我们共同捏造的一场场梦,在繁世间,从未发生。

    “我想好了,男女主人公一生很圆满。”

    “你知道金鱼草的种子吗?”

    白痴,那个时候,说什么金鱼草种子…

    白痴,连手机号都没背出来,枉费带着作家的脑子…

    白痴,人善被人欺。

    泪水从她的眼边滑落,交叠于深邃的鲜血,现在才知道,人在别过世界之前,会有很多的回忆,不舍得一晃而

    过。

    你的善良,**成了我的死亡,没有怨恨,没有任何残留下的印记。

    有一刹那,我是多么的不舍。

    再见了。

    “以病人的情况来看,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也或许会永远的不能醒来。这个结果,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有耐心的等待。”

    急救室外钟严独自等候着答复,当他听到后,感到异常的轻松与愧对。他暗淡的眸子落在了正转移于病房的罗溪的脸上,差点涌出内疚的泪。

    远处医生们慌乱的步伐,引起了钟严的注意。

    是面目全非的女子,肌肤都被灼烧透了。一会,他没有勇气再看下去那让人作呕的画面,便回过头,无奈地紧紧闭上眼睛。

    想必是没救了吧,全无生命迹象的躯体,如干尸似的。可不知这一人是何身份,竟然似曾相识。

    深感是多虑了,他一回头,急救室的门已被关上。

    匆匆走过,岁月流逝过后留下残印。

    风在吹,有人说,风里有一种思念,是解不开的结。

    这思念,因错过而生。

    他在现实世界里做着梦,在另一个虚构的世界里生活,或许,在那里他才能再见到薛柠。

    像什么都没发生,无缘无故的走过古老钟店的门口,罗溪仰望着,身后传来了不明的呼唤,“等下!请问你,爱好收藏钟表吗?”他愣了一下,是薛柠的声音。

    期待的回望,梧桐树飘坠下的枯叶,隐隐作痛。

    亲和的笑容,掩盖不了陌生的言语,她慢步而来,轻轻拍掉罗溪肩上的落叶:“我问,你爱好收藏钟表吗?”罗溪呆滞的盯凝着面前的女子,似是薛柠,又非是。他迷茫了,继续沉默。

    阴色的天际灰茫茫一片,没有云的轮廓,都是雾在挥舞。霎那间,薛柠伸手问道:“愿意,陪我走过今生么?”她的笑,依旧动人。

    因为迟豫的答应,罗溪永远的活在了梦里,有孩子的嬉笑声,有顾家的贤妻暇谈。既然有了美好的梦,何必醒来接受残酷的现实…于是,心脏一并停止了跳动。

    穿梭过人群,经过那阴暗的急救室,女子的尸体被缓缓推走,没有哭言丧语,门口空无一人。

    原来,手术室里的灯亮着,里面的医生随心所欲的操动着手术刀,没有希望救活的人,不过是试验品的一种,走的是形式。

    停顿下的步伐,为折磨人的气息,它触动着心灵,磨擦着神经。

    倘若有如果,我希望我们没有遇见。

    倘若有如果,但愿你在一个没有我的地方,很幸福。

    人在世,总有一日会迎来终结。可惜的是,到了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没有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手牵手,度入永久的深眠。

    回忆披上一层纱,所有都被梦所代替。

    钟严挑了条林间小道,顺其自然的,走到了他们曾勾着肩,坐着碰啤酒罐的木椅那。

    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还是鲁莽的冲动,他开始后悔。

    “相信我,你会成为真正的作家。”

    “可是,让你放弃了属于自己的机会,值得吗?”

    “值得。”

    情谊会变,成了逃不开的祸。钟严可以清晰的想起,那时一人的信誓旦旦,一人的纯朴接受。

    嫉妒,就是人最无能的证明。

    用心嫉妒了,便输得很彻底。

    爱情,得不到不要也罢,别让自己看起来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他坐了下来,深深地闭上眼,幻想在另一个世界里,相爱的人初相遇…

    “我想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

    “乃情钟。”

    他也不曾,错过场场梦境。

    合上整本小说,盖上黑色水笔,笔记本上堆积着满满的文字,是男子的笔记。书桌上摆着一个台灯,暖色灯光照映着男子的脸,显得轮廓尤为硬朗。

    铃声忽然响起,纤细的手指轻而滑过,那边是柔和的女声:“出版后反响很好,罗溪,你想好下一部了吗?”

    男子微微提起嘴角,视线转移到了笔记本上:“想好了,樱花烙印。”

    “什么题材?”对方问。

    “恐怖。”男子简短的回答。

    挂断后,耳边响来风的呼啸声,时而夹杂着风铃的伴奏。

    摁下了台灯的开关,黑暗之中,依靠着月光投来的微弱光芒,隐隐见得小说封面的几个大字,“午后钟情”。再仔细的往下看去,三个小字,“罗溪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