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昆凌带来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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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凌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她的脑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各样有趣的事,姚太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听到这个女孩天南地北的乱侃,当然,除了姚太平以外,基本上所有的挑儿都喜欢这个女孩,她漂亮不说,还没有丝毫的架子,平易近人,无论对谁,都是饱含着浅浅的笑容,,平时总能从东到西,从盘古开天,到三皇治世,以至秦皇汉武,从她的口中出来,总能让众人流念不已,甚至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有的人还会早早收了工,带着凳子去占个有利的位置。

    姚太平也喜欢听她说故事,他不明白,那样娇小的身躯,那般玲珑的脑袋里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就算是村里的赵姨婆,陶三姑,还有隔壁村的小红霞三个人加起来也赶不上她一个。

    就这样过了半年,可突然有一天,到了约定的时候,昆凌却没有来,众挑儿等了很久,最后只得散了,姚太平只得去学校找她,却没有见到人,硬生生的扑了个空,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他才在湖边看到了她。

    这个平时总爱笑着的女孩,此刻却红着那对大大的眼睛,姚太平静静的走到她的身边,安慰的话他向来都不会说,也自然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身边,希望能给这个女孩一点安慰,但昆凌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姚太平,嚎陶大哭了起来,姚太平也只得缓缓的抱住她,双手在她的背后轻拍着。

    后来,姚太平才知道,这个女孩,刚收到他父亲昆山战死的消息,昆凌从小就没了母亲,是和她父亲相依为命长大的,边渡那一战,整个左骑龙全军覆没,这说起来,应该是鬼子入侵以来,**所遭遇最为惨烈的一战,有二十万军人,六十万普通百姓死于炮火之中。

    自那以后,姚太平常跟在昆凌身后,心中担心着这个女孩能不能顺利的挺过这一关,但事情的发展却让他有些预想不到,因为这个女孩并没有伤心太久,她的脸上又开始浮现出往日的笑容来,她还是会在每一个约定的时间,给众人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所有的人都在为她能从忧伤中解脱出来而高兴,只是姚太平能够感受到,眼中那个纯真的女孩没了,渐渐的能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一丝四姐的影子,姚太平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想不透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此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但昆山却没有殉国,在城破的时候,他本打算留下来,而他的部下,却在他不备的时候打晕了他,将他送出了边渡,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虽然是一肚子的火气,却已经找不到人发泄。

    边渡那一战,不但彻彻底底将这个铁骨铮铮的沙场汉子逼上了绝境,也让这个国家失去了整个东南屏障,而坝上,也开始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昆山想过去死,他的一干兄弟战友都已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别人又将怎么看待他这样的一个‘偷生之人’,但是,他的心里面冲刺着不舍和不甘。

    他只有一个女儿,那怕是以死明志之前,他也想要和她告个别,更何况,边渡这一战,对于一个戎马一生的悍将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耻辱。

    昆山很快就来到了坝上,自己这个最为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女儿,此时的反应却让昆山有些惊讶,但也让他很感到安心,她只是温和的抱着自己的父亲,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在她的身后,姚太平站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里见到这位将星般的人物,就算是在山村的时候,这个名字也绝对说不上陌生,而此时,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和一个慈祥的父亲没有两样。

    “小伙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有一个请求,一个只属于父亲的请求!”昆山放开了女儿,他的目光停留到姚太平的身上,目光中流露出温和却又庄重的神情。

    姚太平不太愿意和这个人对视,昆山此时的装扮虽然很邋遢,但却让姚太平的内心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意。

    “照顾好我的女儿!”昆山并没有等姚太平回答,他习惯了雷厉风行,更以那阅人无数的眼光判断出这个年轻人定然是个可靠的老实人,虽然这是请求,却被他说出了命令一般。

    “昆,昆山将军。”姚太平的嘴角有些颤抖,眼前这场景就像说书人口中的托孤一般,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场景最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我都是一个快要去死的人了,你就不能答应我的请求吗?”昆山突然弯曲了膝盖,跪在了姚太平的面前,这个举动,让姚太平的心都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慌了神,拿不出任何反应来。

    昆凌没有搀扶自己的父亲,因为她明白,这是一个父亲的爱,一份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情感,任何阻止的行动都将是对它的侮辱,这个女孩只是眼睛发红,任凭泪痕模糊了眼朦。

    姚太平想去扶他,可这双手却怎么也不受自己的使唤,他心里面有一丝纳闷,这人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有些憔悴,却也不至于老将死挂在嘴边:“昆山将军,我可以答应替你照顾好昆凌,可是我也有一个请求。”

    听到姚太平答应,昆山原本有些急切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昆凌扶着他站了起来,昆山端详着自己的女儿,良久他才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请求,只要我能做到,再所不辞!”

    “我叫姚太平,我的请求是希望昆山将军不要在轻言死字了,不吉利。”姚太平回答得很直接,别人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去转弯。

    但他却没有料到,这句话,让对方发了火,很大的那一种,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昆山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很激动,他朝着姚太平吼到:“军人以死为国,战死沙场,岂能苟且偷生,做一世的罪人,让人指着自己的脊梁骨,玷污自己的先祖,让后代抬不起头!”

    姚太平一下子被吓蒙,他不

    知道自己那句话让对方如此生气,却见此时昆凌正看着自己,示意着他不要再说下去,昆山也缓缓的冷静了下来,他脸色上有些小尴尬,姚太平并没有说错话,却无缘无故忍受自己的一番怒气:“你叫姚太平吧!要太平,可惜了,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太平呢?说到这里,昆山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见对方的情绪舒缓,姚太平这才放松了自己有些紧绷的神经,他朝着昆山点了点头:“我是个农村小子,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自己的话那句说得对,那句说得错,但我爹曾对我说过,无论做什么事,人都要活着,昆山将军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那些逃到我们哪儿的人,都会讲你是个大英雄!”

    “可我现在!”昆山的脸色变得十分的痛苦,很明显姚太平的那一番话,触动了他那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这样的表情直看得昆凌心疼,她伸出手,将这个男人抱住,嘴里低声的叫了一声爸。

    姚太平不忍去看这一幕:“昆山将军,你领军抗拒鬼子,难道只是为了先祖的名声,为了后人的荣耀,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我相信,你的女儿,昆凌,就是这个抱着你的女孩,她倒宁愿你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驱出鬼子,复我山河,这才是我的本愿,什么荣耀名誉的,与我何干!”昆山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当年他高举旗帜,只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大义,这一番话出口,自然是豪迈异常。

    “你虽然失败了,但胜败本就是那么回事,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为什么不留着这副身躯,去为自己未尽的事业在努一分力呢?”姚太平的话说得慷慨激昂,这些不过是来自平时所听的评书,却在此刻从自己的嘴里说了出来,这心里也不由得一阵莞尔,但就是这些话却管了用,不但救下了一位叱咤风云的护国将领,也为日后的自己开启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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