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铭锐睡熟了，楚哲煜把他轻轻抱回了房间。隔壁的铭雅的被窝里鼓起一块，不停抖动着。
“铭雅，还没睡？”楚哲煜轻轻问了句。
“快睡了，哲煜哥。我哥怎么样？”被子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楚哲煜想了想，没多说什么。
“他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的，晚安。”
楚哲煜拿起新买的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
房间里的铭雅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躲进被窝里，流着泪睡着了。
***
铭锐过年前和陈爷爷谈了话，想开一家蔬菜店。
这些天他和铭雅卖菜也打出了名声，他们家的蔬菜一摆在摊上，一堆人涌过来，人群散了，菜也卖完了。看到这般盛况，周围的卖菜的摊贩羡慕的不得了，自然有人上来套近乎，话里话外的打探菜源地。来者不善的给他挡了回去，也果断收摊歇息几天。
也有附近的饭馆酒楼过来联系，希望给他们供菜。铭锐挑了两家交谈过，都是饭馆直接的采购员，给的价钱比市面上的高四成，还是按最旺季算的。铭锐向他们透露菜量不多，但品质都有保证，又搪塞了一阵。
铭锐考虑的问题也很现实，哪怕他换了一个灵魂，但他在别人眼中依旧只是个孩子而已，而孩子的话是不算数的。因此他找陈爷爷帮忙，希望能以陈爷爷的名义做一些事情。
他做了几道小菜，端了陈爷爷最爱的附近村里头一家自个儿拿高粱米酿的白酒，进了陈爷爷的书房，楚哲煜在一旁作陪。
他给陈爷爷堪上满满一小杯酒，陈爷爷尝了几口菜，一饮而尽。
铭锐忙拦道，“陈爷爷，你好歹喝慢点。有的是酒呢。”
“你今天是有事求我？”
铭锐和楚哲煜对视一眼，笑道：“您老人家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不用给我带高帽子……不过，锐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挣钱吗？你明年才不过十五岁，才上高中。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你父母不养你？”
陈爷爷叹了一口气，今年过年，他是跟铭锐家里过得，知道他家父母都没有回来。还是铭锐自己打了个电话过去，道了声过年好。这是要多不上心的父母才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连个面都不露、连个电话都不打。他真心喜欢铭雅铭锐的性子，这两个孩子平时对他这个老人家也多加照顾，就算是一颗铁心也融化了，何况他的心也是肉长得，早就把他们当做孙女孙子看待了。他倚老卖老地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对父母实在是不称职，哪有这样做父母的？生了不养，养了不育，育了不教，孩子回头怨他们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光是给点生活费，让亲戚家帮忙照顾，这还像回事吗？
“你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没事。”陈爷爷担心铭锐心里有所顾虑，毕竟关系到他的父母。
楚哲煜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铭锐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着坐在他身边。
“没事，没有你不能听的。”
他转头正色道：“爷爷，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打从我妹妹出生之后，我父母经常吵架，感情一直没好过。他们很早就到q市打工，后来听说是开了一家小公司。钱多了，吵得更厉害了。从前年开始就很少回这边，我估计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从二婶那边打听过，他们已经分居了，我想，离婚肯定是迟早的事。”
“哪怕离婚了，你和铭雅肯定也是跟着他们其中一个。你们还未成年，他们就对你们还有抚养义务。”陈爷爷轻抿了一口酒，慢慢说道。
“这点我和铭雅谈过，他们两个我们谁都不跟。”看着陈爷爷平静的目光，铭锐解释道，“铭雅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她知道。”铭锐深吸了一口气，投下了一颗炸弹。“我父亲在外面有个情妇，给他生了个女儿，跟铭雅一般年纪，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母亲也有一个情人，连明路都过了，外公外婆那里也知道这件事。因此我不认为他们两个离婚之后还愿意接我和铭雅和他们一起住。”
楚哲煜紧紧握着铭锐冰冷的双手，眉宇间俱是隐忍的怒气，不满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离婚？”
铭锐笑得讽刺，他朝上面撇了一眼，说道：“因为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星河花园的房子，他们还没有供完。”
陈爷爷还不太明白，楚哲煜却清楚了。
“这套房子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两人合买的，房产证上是两个人的名字。当时房价很低，后来有了地铁，建了大商场，现在已经是之前的十几倍了。他们俩都在争这套房子。”
“我可不想到时候和铭雅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陈爷爷点点头，不再谈论此事。他转而问道：“那你的打算是？”
“我家有货源，想开家店专门卖各种蔬菜。在附近租个冷藏库，再招个两个人帮忙看店，我每周过去查一次账目就好。关键是我年龄不够，不方便出面。”
陈爷爷沉思片刻，没有答应，“我考虑考虑。”
铭锐站起身对陈爷爷鞠了一躬，“谢谢爷爷。”
“我还没答应呢。”陈爷爷瞪了瞪眼睛。
铭锐笑着没说话，陈爷爷是没有答应但也并没有反对不是吗？
***
过完年很快就要开学了，铭锐也忙了起来。早上起来跟着楚哲煜晨跑，铭雅跑了两圈就跑不动了，只能跟着陈爷爷一起坐在木椅上休息。
楚哲煜拿着毛巾帮正在喝水的铭锐擦着汗，两人歇了一会儿开始打拳，这是陈爷爷教的。这套拳法很有实用性，前世铭锐是浴血里奋战出来的身手，狠辣有余，但章法不足。虽说陈爷爷认为是灵活应变，可他跟楚哲煜切磋的时候总是处于下风，就已经很是说明问题。
铭雅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陈爷爷早上五点起床，依旧精神矍铄，他聚精会神，目不斜视地观察着。
“丫头，看出什么来了？”
铭雅抿嘴一笑，“我说得不对，您可不能笑我。”
陈爷爷一挥手。
“我觉得哥哥脑子里想得很快，但身体跟不上。哲煜哥就是在打套路，我看他几个动作很连贯，但是重复好几次了。”
陈爷爷给了铭雅一个大拇指，“铭雅点到位了。你们俩个听见没有？”
铭锐两人正好结束了一段，走过来擦了汗，恭敬地点点头。
“铭锐是基础不牢，以后早起半个小时蹲马步，先把下盘扎稳。哲煜比之前进步了，但你不要小看铭锐，还是要拿出点实力，听到没有？”
铭锐悄悄瞪了哲煜一眼，他就知道这家伙一直在放水。
回了家，铭锐三人轮流洗了澡。铭锐从厨房端出出门前熬着的粥的砂锅和咸菜肉沫。咸菜炒之前拿温水泡过，又特地用滚水焯过，去了咸味。铭雅从冰箱里拿出豆腐乳，放得离老爷子远远的。老爷子血压不低，不能吃太咸的，偏偏这点上他没什么自觉，就爱吃些重口味的东西。
哲煜接过筷子，问道：“今天是要去看店铺吗？”
“不，今天去看学校附近的房子，打算先租一套住着。平常回来不方便，周末再回这里好了。现在的房价挺贵的，如果不是没钱，我还真想买一套房子升值。”
铭雅接过话头：“听楼下李婶说已经涨很厉害了，现在买还划算吗？万一不涨了呢？”
“那就要看地段了，好的地段肯定还会涨。或者大的楼盘，过几年我们这里人多了，肯定不够住，房子少了不就遭人抢吗？”
楚哲煜陷入沉思。
这一段时间跟着铭锐卖东西，确实挣了不少钱，这还是第一次不靠着爷爷、不靠着家里挣到的报酬。之前和几个兄弟借着家里的路子做了点小生意，拿了一点分红，但毕竟不是长远之道。后来从小玩到大的秦则安在股市里小试身手，没折进去，还赚回了成本和利息。他到哲煜这里要投资，哲煜就把那次赚得都借给了他。左右平时没有大花销，他的账户里每月15号都有一笔入账，是他父亲生前给他建立的教育基金打过来的。除此之外，他父亲还留给他一份产业，据他所知，主要是做房地产这一方向的。他拥有一部分股票和不动产，但是他成年之前是保存在他母亲手里，由他母亲看管，但母亲没有所有权和使用权。他今年十五岁，但身份证上填的是虚岁，也就是说还有两年时间就可以接管这些财产了。两年，说长也不长，难怪有些人开始着急了。他需要强大起来，毕竟现在，多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哲煜，快吃饭，想什么呢？”铭锐在他眼前晃着手，被他一把捏住。
铭锐抽出手，不解的问道：“神不守舍的你，吃完快去洗碗。”
铭锐容貌出众，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又圆又大，灵动有神，目光清澈如许，眼角上挑，藏着一丝凌厉。然而他时常笑着的面容轮廓柔和，那一丝凌厉少有人注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看铭锐站在阳光下，一层柔光笼罩在他身上，美得摄人心魂。让他看得迷了眼，真想把这个活宝贝给藏起来，不让外人有接触他的机会。
相比起来，他妹妹要清秀得多。
不过，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坦然地想着。
***
最后三个人一起出了门，走了一站路，到地铁站坐地铁去秋锦中学附近。不过午后一点多，但是地铁里人挤人，铭雅差点被门夹到，还是铭锐拉了她一把，把她扯进车厢。
铭雅扶着把手，心有余悸地道：“怎么还那么多人啊？刚才吓死我了。”
“年都过了，肯定人多了。你明天不是要去逛花市吗？那儿人恐怕更多，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会吧？”铭雅心存侥幸。
地铁到站打开了门，从铭锐背后急着下车的人猛地冲了出去，哲煜把他拦腰抱进怀里，自己被撞了肩膀，痛的吸气。那人匆匆道了歉，下了车。铭锐也不好说他什么，但也不想违心说没关系。
“还好吧？我帮你揉揉。”铭锐捏着他的肩膀，嘘寒问暖。见他摇头，眉开眼笑地拍着他的肩头，感慨道：“好兄弟，够义气。”
楚哲煜的眼神瞬间古怪起来。
铭雅看着哥哥靠在楚哲煜身上，楚哲煜靠在车厢边，双手虚扶在他腰间，把哥哥罩进怀里，帮哥哥隔开了附近挤压过来的人。哥哥抬头说话时，和楚哲煜离得很近。
她内心酸涩地想，哥哥什么时候跟楚哲煜关系那么好了，虽然有个人来照顾哥哥她也很高兴的，但还是觉得哥哥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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