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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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丽丽看着拿着干净衣服准备洗澡的徐铭雅,抢先一步冲向浴室,还朝着徐铭雅得意一笑。

    徐铭锐看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徐丽丽猛地关上,对愣住的妹妹笑着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哥,你要干什么呢?”徐铭雅不解,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徐铭锐心疼地摸着铭雅的小尖下巴,铭雅的两颊苍白,原本漂亮的一张脸上多了一小片青黑的肿块,现在看着消下去了点,但还是很明显,不过施了点力气,就听到铭雅吃疼的吸气声。

    徐铭锐眼神幽暗,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水汪汪的动人,笑起来却戾气横生。

    “小大人似的,去客厅看电视吧。”徐铭锐好笑地拍拍铭雅的后脑勺,自己转身往厨房去了。

    厨房的格局不大,墙上贴着马赛克瓷片,和浴室里的是一样的。靠近煤气灶的一侧的墙上沾染着一片片油污,都看不清瓷片本来的颜色了。煤气灶上还烧着开水,抽烟机呜呜地叫着。抽烟机旁的热水器里的火光在咔的一声后闪耀起来,显然是浴室里的堂姐打开了淋浴头。

    满头花白带着一个黑色发箍的奶奶在洗手池里洗着碗,看他进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客厅里,徐铭雅小心翼翼地坐在离堂弟一人远的沙发上,看着小堂弟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装着蒸蛋放在茶几上的小碗。碗里的蒸蛋吃了大半碗,剩下的蛋羹被戳成了蛋汤。徐开利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电视,聚精会神、目不斜视,估计上课注意力都没有这么专注。

    “开利,你怎么还没吃完啊?不要光顾着看电视,要不我喂你吧”徐铭雅往小堂弟身边凑了凑,说着就从他手边拿起了凉透了的小碗。

    喂了两口,小堂弟才反应过来。

    “我不要你喂,你不要碰我的东西。”说着一边警惕地盯着她,一边就从铭雅手里抢着碗。

    他人小,劲倒是挺大。不过用力过猛,徐铭雅没打算跟他抢,也就没把着碗,被他的手一打,碗就直接飞了出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就碎成了几瓣,浅黄色的蛋羹溅地满地都是。

    小堂弟看着破碎的碗和没吃完的晚饭,“哇”地大哭起来,哭闹声直冲天花板,门板都给他哭地震了两下。

    厨房里洗着碗的奶奶听着声响,急匆匆地洗了手,往客厅跑去。

    等着开水的徐铭锐一等奶奶跨出客厅的门,迅速把开水壶拎到一旁,关了火。把同样烧的正旺的热水器的火量按钮旋至最低量,按下热水器的开关,打开底下放着煤气罐的柜子,利落地把煤气罐的气阀顺时针扭紧,再稍微打开一点儿,才重新打开热水器的开关。

    热水器里的火光从变得微小到“忽“地熄灭了,徐铭锐满意地听到浴室传来包含惊吓和发抖的尖叫声,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这个热水器已经用了好多年了,时灵时不灵的。洗着洗着就变成冷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直打开超过半个小时才会好点。调节火量大小的旋钮都已经被污垢粘连住了,他刚刚旋转时也是费了老牛鼻子劲儿了,一般都不会碰的。至于煤气罐的闸门,呵呵,他又没关上,还好心地帮徐丽丽打开了,只不过没有全打开而已。

    慢慢享受吧,还只是开始呢,堂姐,这是报答你对我妹妹的照顾,昨天的,以前的……

    还有上一世的。

    “啊……啊!奶奶!这水怎么那么冷!”徐丽丽在浴室里鬼哭狼嚎,“奶奶!怎么又坏了……奶奶帮我看看!奶奶!”

    如今已经进入正月,虽说地处南方,四季温差并不分明,但是昨晚偏偏下了一场小雨,温度一下降了不少,徐铭锐套了一件外套仍然感受空气中的瑟瑟冷意,相比徐丽丽的滋味更加独特吧。

    徐铭锐慢悠悠地把开水壶架上去继续烧,嘴里哼着喜刷刷的小调,和浴室里的咒骂声倒是意外相和。挽起袖子,把剩下的几个碗洗了,倒干净水,放在不锈钢架子上。桌台抹得干干净净,拧着抹布的徐铭锐对走进厨房的奶奶笑了笑。

    布满皱纹和零星老年斑的脸皮抽了抽,有些意外,倒是没说什么。

    徐丽丽洗到后面才有了热水,早已经冷得受不了了。打着哆嗦冲回房间,还没爬上床,就打了两个大喷嚏。

    窗外的树影映在窗帘上,轻柔的沙沙声不时响起。微弱的月光洒在地板上,照亮了角落和一侧雪白的墙壁。

    躺在下床的徐铭雅翻了几次身,悄悄地问道:“哥哥……哥哥,你睡了吗?”

    徐铭锐闭着眼睛,敲了敲床板,作为回应。

    徐铭雅趴在枕头上,小声地道:“哥哥,我们明天真的可以回家吗?爸爸妈妈回来吗?我们吃饭怎么办呀……”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忧起来,辗转反侧,内心焦虑不安。想着自己那里还存了点平时攒的零花钱,明天可以先给哥哥垫垫。

    反正不管怎样,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二婶总是阴阳怪气的,堂姐不讲道理又爱二伯虽然不怎么跟她说话,但是看他总是打骂堂姐,她心里怕死二伯了。

    这里待久了,空气都闷闷的。特别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

    几声刺耳的鸣笛声传来,沉闷的轮子驶过马路的声音变大又传远了。

    徐铭锐探头一看,刚才还嘟嘟囔囔的妹妹早已睡沉了。

    徐铭锐唇角带着笑意,重新把意识沉浸在身体多出来的,一个神秘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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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刚回来的徐铭锐还没睁开眼睛,意识却感觉到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细长密集的小草紧贴着他的后背,一阵痒意和微微的扎人感让他明白并非在做梦。

    他的耳朵更是先一步灵敏起来,巨大的水流冲击声、潺潺的溪水划过鹅卵石的叮咚声、微风拂过树梢伴随着虫鸣鸟唱一同响起的树叶碰撞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水汽湿润的凉意,身底草丛特有的清新芳香,徐铭锐在这样美妙的感触中,被唤醒了。

    一切比他预想的更加震撼。

    他的身侧不远处,从约有五层楼的高空坠落的巨流在半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低鸣,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而下,顿时抛洒万斛珍珠,溅起千朵银花,喷珠飞雪,壮如玉龙飞舞。清澈的水流撞击岸边岩石的棱角之上,飞溅起乳白色的浪花,在空中闪耀着淡蓝色的波光。最上面还像迭落的平滑水层,落到下面来已宛如雪白的玉带。带着青草汁液味的徐徐微风吹过,把瀑布吹得如烟如雾。

    徐铭锐距离瀑布有一段距离,水花仍旧飘落在身上,泛起一阵阵清爽的凉意,水潭四周甚至下起了毛毛细雨。

    不过一瞬,衣服已然湿透。

    徐铭锐索性脱了衣服,跳入水潭。瀑布排击水面的震荡把他往岸边一冲,徐铭锐赶紧稳住身子。

    下一刻,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脚底往上窜,直冲脑门。

    徐铭锐像只受惊的鱼猛地跳起,试图爬回岸上。然而实际上他只是随着水流起伏了一下,便浑身僵硬地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股冰冷的气息把五脏六腑都搅得不得安生,犹如冰块似得凝结住了。刚开始还感觉到剧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疯狂溢出,徐铭锐惨痛地闷哼,到得后面就痛的麻木,意识里也被冻得一片空白。

    时光仿若被清风留住,远处虬松林立,山涧溪水涓涓。只留水潭上模糊的一道人影,随潺潺流水起伏漂动。

    ******

    待到徐铭锐重新睁开眼睛,便是在奶奶家的小房间床上了。

    虽然表面上看着发着烧,意识还昏昏沉沉的。但苏醒过来的徐铭锐能惊讶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惊人的改变。

    首先耳目清明,这并非形容。站在窗前,楼下有人经过时,几人的交谈声每句每字能清晰地落在他的耳边。放眼远眺,对面楼房处的窗帘上的花纹栩栩如生,透过窗帘一角掀起的缝隙中,他甚至看到那户人家屋内靠墙摆放着的一尊神位。关公的大胡子犹如老树根盘虬卧龙,双目圆瞪,气势如虹。浅胡桃色的供桌上摆放着一只三脚香炉,三只手指粗的檀香冒着徐徐白色缥缈的烟气。

    其次是记忆清晰,不过拿着初三的语文课本随手一翻,一本书的课文已然记得七八分,甚至连边角的插画、注释连同页码以图像的方式在脑海中浮现。

    然而,最重要的是,每当他回忆起上一世的某些细节,无法控制的负面、黑暗的情绪充斥内心时,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胸口处涌出,缓解了他的紧张、焦虑不安的急躁心情。

    如今每晚睡前,他都忍不住意识潜去那神秘的仙境游览。纵然只是看看花花草草,山峰竹林,也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得很。

    何况,这处秘境也并非景色风光值得赏玩。想到这,徐铭锐看着帘子后头睡着的徐丽丽早就没了动静,床底下的铭雅的呼吸也变得愈加平稳绵长,便闪身落入空间之内。床上原是撑起的被子也随人影的消失而塌陷下去。

    不过眨眼功夫,四周的景色陡然一变,心神刚定,双脚就踏上了厚实的土地之上。刚从漆黑的室内转入光线明亮的地方,徐铭锐也不禁急忙背对着刺眼的阳光,眨了眨眼,才缓了过来。

    顺着溪边鹅卵石小道向前,两旁竹林郁郁葱葱,清香扑鼻,树梢随风摆动,鸟雀飞舞。跨过小山坡,走过一条长长的缓坡,竹林逐渐茂盛,一座精致小巧的竹屋掩映在竹林深处。

    本以为这里是隐藏在身体里的芥子空间,因缘巧合得到了它的徐铭锐看到这座竹屋时还以为是有主之物。然而他在附近逛了许久,方圆十里之类悄无人烟。带着冒犯的歉意,徐铭锐翻看了竹屋内的各种事物。

    竹屋由大腿粗细的竹管扎起,竹节错落有致,像是墙壁自带的花纹。屋顶成三角状,屋檐探出一截,两面汇聚之处微微翘起,象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长廊如带,迂回曲折,数不尽的风流气度。只是竹林清翠,竹屋已然黄艳韧硬,不知在漫漫长河岁月里度过了几年时光。

    入内细看,屋中之物俱是竹子所做的精雕细作。竹椅竹凳三两个,靠左的窗台下摆放着一泛着红胡桃木色的茶几,在洒落的阳光笼罩下,泛着浅金色的光芒。

    往屋子里走了几步,引人注目的是高达屋顶的几座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籍,有些架子上塞满了书,有些架子上却是仅仅摆了两摞书,甚至还有余地闲置着雕刻了稚童树下嬉戏的竹筒。

    走近书架,空气里漂浮着一层尘埃。徐铭锐略略浏览了一下,俱是古时候的缝线本、手抄本。往墙后面走,大部分是些佛诗经文,还有些字迹古怪、类似阿拉伯文的文字,徐铭锐想着倒像是梵语、藏文。这些古籍摆在后面的两座书架上,挤得满满当当。

    只有前面的几座书架,不过是古文、繁体字,倒还让人连蒙带猜地摸得清几分意思,不像后面,实在摸不清头绪。这些书有厚有薄;有的大的像块布,也有的只有巴掌大小;有的书大片大片都是文字,晦涩难懂,也有的图文并茂,简明易懂。

    这些书似乎都按着某种规律摆放,

    似乎是按着分类。植物栽种与中药医学摆在一处,算术玄学与史书典籍摆在一处,强身健体与养生的书摆在医学书籍的下面;不过最前面的一座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各类书籍具有,摆放也不像后面按分类大小摆放得整齐,不过农业栽种、花草培育之类的书籍倒是居多。

    几座书架都与另一侧墙壁空出一人远的距离,屋顶垂落着一件竹梯。徐铭锐尝试着拉了一下,竟发现这梯子虽与屋顶相连,却是能在书架中间随意滑动。这机关巧劲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徐铭锐从第一座书架处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本有关呼吸吐纳之法的书。这本书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厚度也仅是寥寥数页,但在几本书中最为脆弱。纸张并无破损之处,封面也保存完好,只是由于主人翻阅频繁,哪怕千般小心,万般爱护,也随着时光流逝变得泛黄薄脆。这本若不是对其主人有特殊意义,便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徐铭锐盘腿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轻轻翻动书页。不一会儿便看到上次未尽之处,心神也收敛其中,随着上面的注释讲解,慢慢吐露呼吸。几个呼吸之间,便闭上了眼睛,呼吸越发绵长自然,和着窗外竹林随风拂动的韵律,万物皆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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