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鲁金梅终于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还是不死心道：“一桥，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见鲁金梅哭得伤心，皮一桥心里也不是滋味，却也只能摇头道：“现在已经不是有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而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负责任。另外，你对耿老的脾气可能还不清楚，如果耿老知道你父亲存在经济问题，是绝对不可能为你父亲说话的。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我们最好不要随便去碰触。”
鲁金梅不说话了，木然依偎在皮一桥的怀里，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皮一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只能就这样将她拥在怀中，跟她一起沉默。
透过窗户，看着满天的点点繁星，皮一桥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搞清楚，自己跟鲁金梅算怎么回事。也许正如耿老所言，鲁金梅不会是传言说的那种女人，可谁又能说清楚她跟自己在一起是处于何种目的呢。毕竟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毕竟鲁金梅第一次找自己的时候是有目的的。
“金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皮一桥问道。
鲁金梅轻轻地摇了摇头，半天才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准备辞职下海。”
“辞职下海？”皮一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早有这个想法了，还是最近才有的？”
鲁金梅显得很冷静，淡然一笑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最近父亲的事情又让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官场是非太多，每天都要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人勾心斗角，稍不留神又会身陷囹圄，仔细想想，其实真的没一点意思。”
“那你准备辞职后干什么？”皮一桥接着问道。
说出了心思，鲁金梅反倒显得轻松了许多，又往皮一桥怀里偎偎道：“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比现在的工作有意义。起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心情是舒畅的。”
“非走不可吗？”皮一桥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表达自己的心情，便又用了一个疑问句。
鲁金梅就在皮一桥的怀里抬头看着皮一桥反问道：“你不想让我走吗？”
皮一桥没有说话，鲁金梅便把皮一桥的腰搂的更紧了，一脸幸福的笑容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就那样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不过反过来想想，其实也是件好事，如果我下海赚了钱，你今后就不用贪污了，腰板也能挺的更直一些。”
“如果赚不了钱呢？”皮一桥问道。
鲁金梅想了想道：“那你就养着我。我们一起捱穷日子。”
“你愿意跟我一起捱穷日子吗？”皮一桥接着问道。
“你说呢？”鲁金梅又反问了一句。
两个人便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皮一桥还是劝解道：“金梅，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应该知道，在体制里能熬到你今天这个位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你就这样放弃了，不觉得可惜吗？”
鲁金梅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当初进体制工作本来就是我父亲的意愿。不过通过这件事情之后，如果让我父亲重新做选择的话，我相信他也会尊重我的意愿。”
三天之后，鲁金梅向市委宣传部和县委同时提交了辞职信，消息传开后，立时便引起社会各界的一片哗然。这是河湾县历史上发生的第一次副科级干部辞职事件，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充斥街头巷尾，一下子便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问题。
不明真相的人们更是道听途说，又加盐调醋编排出各种各样的版本，不过整理起来，无外乎有这么几种，第一种说法认为，鲁金梅常年被被某位领导的骚扰，不得已而辞职，当然这某位领导又各有不同，有人说是裴帆，也有人说是崔建臣，还有人说牛津高，总之莫衷一是；第二种说法认为，鲁金梅身患绝症，求医无门，看破红尘，就要遁入空门，寻找另一种解脱方式；第三种说法认为，鲁金梅犯了严重的经济错误，但作为某位领导的情妇，上面不便处理，干脆让她主动辞职，一了百了；更为荒诞的当属第四种说法了，认为鲁金梅之所以这么大了不结婚是因为本身是个石女，要去国外寻医，但这种事情又不好说出请假理由，就干脆辞了职。
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也让县委颇感压力。宣传部和县委办每天都要接听十几个打听鲁金梅辞职原因的电话，有些记者甚至专程上门采访，闹的裴帆和牛津高终日不得安宁。
裴帆就有些不耐烦了，那天专门把牛津高交到自己办公室，责问道：“我说牛部长，这个鲁金梅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辞职？”
牛津高就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一摊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不是给县委打了辞职报告吗，没说什么原因？”
裴帆的火气就一下子上来了道：“说个屁，她只在辞职报告里说是个人身体原因，可这明显是一句托词嘛。你这个部长到底是怎么当的，怎么一点不关心下面的人，连下面人要辞职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何况还是你的副部长。”
牛津高委屈道：“裴书记，你这可冤枉死我了。鲁金梅虽说是我的部下，可毕竟是个女同志，我也不好经常关心吧。”
裴帆见牛津高竟跟自己顶起了嘴，就不客气道：“女同志怎么了，难道女同志就不需要关心了吗。”说完顿了一下，又指着牛津高的鼻子口气严厉道：“你这个人就是爱矫情！”
牛津高见裴帆有些不高兴了，也不敢开玩笑了，正式道：“不过，据我所知，鲁金梅
的辞职可能跟他父亲鲁耀宗的事情有关。女人嘛，经受不起打击，这也属于正常现象。”
“正常个屁！”裴帆道：“她倒是正常了，我这儿不正常了，市委一天打四五次电话，全是问她的问题。我都快成了她鲁金梅的私人秘书了。”说着一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两点意思，第一，她鲁金梅不是要辞职吗，让他尽快办手续，不要再拖拉了；第二，你们宣传部想点办法，挡一挡那些没事找事的记者。”
说完了，裴帆依然余意未尽，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说你们宣传部到底怎么回事，平时跟这些记者们就没有联系吗，怎么一出点事就全都涌过来，难道你们就没一点办法事先把他们挡回去吗。”
牛津高被训了一顿，也只能陪着笑脸道：“裴书记教育的是，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注意。”
裴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这个皮一桥那里怎么样了？到底行还是不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个动静。”
牛津高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要不然他早就应该给我说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英国谚语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另外，他现在这个文体局的副局长也当上了，还不至于不办事吧。”
裴帆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语气就沉了下来，接着道：“老牛啊，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并不是我非要见耿老。可是你说耿老就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要是连见都见不上，别人会怎么看，上面领导如果问起来，我们该如何回答。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要是再责怪起来，你我谁能吃罪得起。再说了，耿老是老革命，就算尽地主之谊，我们也应该照顾好他的生活，让他度过一个安心的晚年嘛。”
牛津高是是是地应了几声道：“裴书记，你放心，我回去后马上找皮一桥再谈谈，把你跟耿老的见面的事情尽快定下来。”
从裴帆办公室出来，牛津高马上把电话给皮一桥拨了过去，让皮一桥马上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皮一桥接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吴作人闲聊。吴作人一听是牛津高打来的电话，脸上的表情就复杂了起来，皮一桥挂断电话，吴作人就酸酸地说道：“小皮局长不愧是宣传部的红人啊。”
皮一桥心里清楚牛津高找自己的目的，但不能给吴作人说，就笑笑道：“吴局长抬举了，再怎么也是你的部下啊。”
吴作人的脸上这才好过了一些，就站起来道：“既然牛部长有请，你就赶紧过去吧。”
皮一桥到了牛津高办公室，就见牛津高的脸拉得老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站在门口故装糊涂问道：“牛部长，你找我有事？”。
牛津高抬起眼皮看了皮一桥一眼才问道：“小皮，裴书记跟耿老见面的事情，你到底跟耿老说了没有。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皮一桥来之前就知道牛津高之所以着急忙活地叫自己过来，肯定是为了这事，所以一路上也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应答，如果实话实说，自己对裴帆和牛津高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自己今后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如果不说实话，以耿老的脾气恐怕很难说动见裴帆。
“牛部长，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最近耿老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县委向市委建议调离霍副县长，心里很不高兴，所以就没敢开口。”皮一桥半真半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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