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十章 第四节~~第十二章 兽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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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已经拟定好了的军训计划,此次军训我们要让大学生们达到“三个一”,简单的说起来,就是一次小型拉练,一次实弹射击,一次阅兵礼。

    小型拉练我们教官队早上开了一个简短的早会,部署了今天晚上十点钟准时给这些大学生们来上一动的计划,王副参谋长的小型拉练想定得到了校方的认同,不过路程由原来的20公里缩减到10公里,晚上12点拉动提前到了10点,据说,这完全是因为校领导要参与的缘故;实弹射击王副参谋长在操课时间已经出去和预备役联系去了,我们这次是出来抗洪的,不是出来打仗的,所以咱们没枪没弹;至于那个阅兵礼,无非就是踢着正步走过一个各路领导聚集的主席台子而已,我认为,这纯属一次自我满足,各路领导们过了一把首长的瘾,可以挥手致意,并深情的高呼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鸟,而大学生们则过了一把军人的瘾,做义不容辞状高呼:为人民服务。

    因此,对于到了现在还在操练着的正步,我还是不厌其烦的给这些大学生们示范分解动作,讲解动作要领,既然领导说要整,咱们就得整出个样子,可惜的是,第排的训练积极性很高,也十分配合,但是只要集体一踢上了正步,就他妈的纯粹去找那种鞋底砸向地面发出的啪啪声的快感了,连那些娇小婀娜的英语系的女大学生们踢得很嗨,更勿论那些牛高马大的体育系男大学生们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停止了合练,一个一个的过,觉得不错的,就带着几个还有差距的一边儿练去,貌似这招很管用,踢得不错的很有成就感那就不用说了,踢得不行的有屈辱感,自尊心开始膨胀,慢慢的,练得还有模有样了。

    不过,让我觉得纳闷的是,在军训中一贯表现不错的鲁冰花却掉链子了,一腿踢出去,软绵绵的,脚背也没压下来,高度也不够,我瞪着她看她踢了几次,她都摆出一副稀稀拉拉的样子,仍旧就这么踢着,于是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吼了她两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两句说她稀稀拉拉不像样的话,却让她给哭了。

    眼看着无数道向我射来的刀子般的眼神,我也有些乱了,没办法,赶紧把她叫到操场一侧,准备开展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教育。

    “我先道歉,方式粗暴了一点,言语粗鲁了一点,你别哭了。”看着鲁冰花仍然伤心极了,嘤嘤地哭个不停,我赶紧摆正位置,端正自我态度,开展自我批评。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打击报复!”鲁冰花擦着眼泪给我扣帽子。

    “啊?公报私仇,打击报复?”我一怔,随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她拿我的大角螺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说道:“老子不是这种人!我还说你呢,今天给我带过来了没有?那个大角螺对我很重要!还有,说你训练不认真我没有说错,平时你不是这样子的,三大队列走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今天怎么这么稀拉呢?靠,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拽得很,回去了,我还听着你在哪儿鬼哭狼嚎的,昨天那精神呢?今天怎么不拿出来了,啊……”

    我连珠炮式的发问突然停顿,因为鲁冰花哭得更厉害了,那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你怎么了?你要我怎么着啊?别哭了行不行?”我口气软了下来,说道。

    “帅克……你,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哭了,大不了我那大角螺还借你玩几天,军训完了你就还我,这还不行吗?你说到底……”

    我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鲁冰花那边还是哭个不停,我火冒三丈,吼道:“立正!”

    “我记得好像你说过我是个坏兵,但是你现在更像一个稀拉兵!”我吼道:“站直了,听口令!正步——走!”

    鲁冰花挂着泪花,倔强地一扬眉,就随着口令踢出了一个极不标准的正步,我冷眼看着,心里鄙夷之极,用力地吼着:“一,二,三,四!一,二!”

    刚走了一个来回,鲁冰花突然就罢工了,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往下滴了下来。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丫头病了!

    “病了怎么不早说,起来吧,去休息会!”我不分由说地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爪子打开,我无奈地说道:“是我不好,不知道你病了,现在让你去休息了,你还发什么飙啊!”

    这不说倒好,一说鲁冰花又开始哭了起来,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不过我今天怎么觉得就这么憋屈呢,这形势咋就完全倒过来整了呢?不行,得赶紧呼叫援军,心念至此,我张嘴就喊:“大山!来……”

    “别喊了,帮我喊贝贝!”这一下鲁冰花抬起头来说话了:“……帅克!你这只猪!”

    ……

    直到欧阳贝贝同学扶着鲁冰花同学回寝室,从鲁冰花同学的移动的脚步及迷彩裤上的那些暗红,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方大山尴尬的相视一笑,看来,带女兵,我们还是经验不足。

    过不了一会儿,欧阳贝贝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我和方大山请假,说是要到街上去一趟,马上就回,由于我们是封闭式军训,任何学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离开学校的,方大山憨憨地,带着疑惑的表情问欧阳贝贝说:“请假?出去干吗?那玩意难道学校的小卖部没有卖的吗?”

    欧阳贝贝狠狠地白了方大山一眼,说道:“我们就发了一套迷彩服……鲁冰花的裤子……”

    “洗洗不就行了,这么大的太阳,晒一中午不就得了!”方大山摇头说道。

    “可是她已经扔了,让我帮她出去买……”欧阳贝贝振振有词。

    “行了行了!你们大学生就是喜欢浪费,奢侈!”我一摆手,说道:“我背囊里还有几条迷彩裤,先给你去拿过来!”

    “新的还是旧的?”欧阳贝贝欣喜的问道。

    “旧的,不过请放心,自打来军训我时间多得很,所以洗得很干净!”

    方大山插话道:“我哪里还有条新的……”

    我看了这俩杵在一起挺是般配的人儿,一个白里透红,一个乌黑油亮,摇摇头说道:“拉倒吧你,你的新裤子给欧阳贝贝同学穿还行……”

    然后我就径直走掉了,剩下他们俩在那里脸红,一边走,我突然想,虽然我的言下之意是说他们俩合穿一条裤子蛮合适,但是我去给鲁冰花拿我的裤子又算怎么一回事呢?赶紧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说话不谨慎啊,班长李老东的谆谆教诲“三巴”政策还是没学透,没上心!

    ……

    在晚上的小型拉练中,鲁冰花同学来了,是的,她在坚持,这个精神让我很佩服,于是,我觉得十分有必要对我白天表现出来的粗暴作风向鲁冰花同学表示道歉,却不料自己刚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那啥的就舌头纠结了,我很惭愧的想,自己说话像是越来越不经过脑子,旁边的欧阳贝贝吃吃的笑,然后,鲁冰花同学涨红了脸,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之下,给我赠送了两个字:流氓。

    我突然想起了,程小铎也曾经这样红着脸骂过我,军训这些天来,我给她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她们师医院的一个女兵告诉我,程小铎去考试了,第二次,那个声音雄浑的接线员女兵告诉我说,师医院的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接线员同志在挂掉我的电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军训的大学生们实弹射击了,在这天,我又一次被赠送了流氓两个字,当时我看到一个鸟人趴在地上,卧姿瞄准的姿势极为不妥,两个腿甚至还没打开,于是我走了上去,伸出脚就踢开了那鸟人的两条腿,口里嚷嚷着脚要打开一点,再打开一点,要贴地——结果一看,原来又是鲁冰花同学,真是流氓何处不相逢啊。

    大学生们对实弹射击显然很兴奋,抱有这个态度的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正当我和方大山准备整队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是预备役的还是人武部的一个穿军装挂一毛三的鸟人叫住了,他指着一箱子子弹对我说:“小伙子,来,帮着压一下子弹,领导们打打体会。”

    这就是命,尽管我不隶属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尽管我也不知道这个鸟兵混哪个山头,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军官我是兵,而服从命令,就是咱们这支军队的魂。

    弹药箱里除了很多零碎的子弹,还有很多夹在铁皮上的子弹,一排一排,黄澄澄的,我把81-1的空弹匣清理了出来放在了一边,坐在一侧的草皮之上,一颗一颗的,往弹匣里面压起了子弹,不一会儿,我的手指就黑乎乎的了。

    不知道来头的领导们兴致勃勃地还在打着81杠,这是学校的一个足球场,四围都是小山包,很空旷,很适合做靶场,枪声在空气中久久的回响,但是不一会儿,节奏就加快了,原来领导上都开始打连发了,我压子弹的速度也就随之加快了。

    领导上似乎是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次普及国防教育知识兼军事技能培训的好机会,就算是温度再高也坚持着要搞,我这才知道,原来压子弹,也是一个体力活。

    学校的广播都开始放起了悠扬的曲调,这预示着开饭时间就要到了,可是,还有领导上不愿意放下枪,坚持要把子弹打完,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十个手指,抬起手肘擦了一把汗,我只得继续去捏起那些7.62MM口径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压入弹匣。

    我出神地想,这么一箱子子弹,如果放在战场之上,能消灭多少个敌人呢?

    靶场入口的警戒哨突然发出了喊叫:“干什么?回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鲁冰花,径直向我这个方向开始奔跑。

    “吃饭!”鲁冰花擦擦汗,递给我一个塑料饭盒子,塑料饭盒子上面印着一个哈罗尅踢猫。

    我没接,我说:“还给我!”

    “吃了就还给你!”鲁冰花认真地看着我,说道:“骗你就是小狗!”

    “真的?”我向她投去极不信任的目光,每一次她说把小胖子赵子君送给我的大角螺还给我,但是每一次都没有还,老是说忘记带了下次带给你之类的话,弄得我很羡慕那些警察叔叔们,可以申请到搜查令。

    “先吃吧,我随便打的,不知道你这个湖南人喜不喜欢吃……”鲁冰花一边说一边揭开哈罗尅踢猫的塑料饭盒子,除了一个青辣椒炒肉,一个荷包蛋,让我惊讶的是,居然还有一个虎皮红辣椒赫然在目,我的口水马上就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食堂里今天有这个?不会吧?”

    “呃,是啊……”

    “真的还给我?下午就带过来给我?”

    “真的啦,你烦不烦啊,快吃!冷了就不辣了!”

    “记得要还给我啊!哦,我也有饭卡,晚上你吃饭我给你刷,在食堂回请你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牢记……”

    “你可以去死了,哼,谁像你这么小气,请我吃饭在食堂!”

    “遵守军训纪律,不要出校门啊!喂,饭盒子不要啦?”

    “你给我洗!洗干净点,要用热水知道不?”

    “哦,嗯,谢谢啊!”

    “去死!”

    ……

    我想说的是,直到我离开这个学校,鲁冰花都没有把小胖子赵子君送给我的大角螺还给我。

    当然,鲁冰花的饭盒子我也没还,甚至还没洗。

    王副参谋长把我叫到一边,小声地说:“帅克,刚刚接到电话通知,你马上赶到流州军部去报到!下午就走!”

    “啊?”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报到?干嘛去?”

    “注意保密,师部的通知,你一个,师侦察连的马啸一个,先去军部报到,拿介绍信,然后去军区参加集训!”王副参谋长笑着说道:“帅克啊,好好干吧!全师,就你们两个人,一定要争光!”

    “是!”我心中一动,马上就回忆起3山地演习之后刘正政给我说的那番话来,果真如此!

    我想,这刘正政还说过一些话,比如说他要和程小铎在一起,这,会不会也是真的呢?

    王副参谋长又叮嘱了我一番路上的注意事项以及具体找哪个部门报到,完了之后,我赶紧喊醒了正在午睡的方大山,我对着睡得迷迷瞪瞪的方大山小声说道:“大山,你醒醒,我得走了!”

    “去哪儿啊帅克,把鲁冰花的饭盒子涮了放哪儿啊,下午带过去不就行了……”方大山睡眼惺忪地说道。

    “不是,我得先走了,有命令。”

    大山楞住了,说:“这军训不是还没结束吗?阅兵礼不是安排在了后天吗?”

    “嗯,有任务,具体不能说。”我急促地把个人用具塞入背囊,说道:“大山,记得一定帮我找鲁冰花把小胖子的大角螺给拿回来,一定啊!”

    大山点了点头,腾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下午我就托贝贝去要去,你放心!”

    我点了点头,小声凑近方大山的耳朵说道:“别老是贝贝挂在嘴边上,你得注意点,要隐秘的开展地下工作……”

    方大山伸手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猛点头,憨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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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文:这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白衣飘飘,祭奠着我的兄弟,我的爱情。

    我想,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孤独的士兵,孤独的步兵!

    在我没有成为一个士兵之前,我曾十分向往一个人的旅行,穿上一条让丐帮弟子都要向我行大礼的多袋裤,左边屁兜里别一根牙刷,右边屁兜里塞上两条内裤,罩上一副蛤蟆墨镜,特立独行,牛逼哄哄。

    而现在我是一个士兵,也在一个命令的驱使之下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我以为我的黝黑的肤色,强健的肌肉,敏捷的身手,也会让我在火车站的如潮人群中特立独行,牛逼哄哄,但是最后,我发现我错了,在登上开往流州的N762次列车时,轰的一声,我淹没在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身穿迷彩服的人当中,他们的肤色,肌肉,身手十分接近,几近一致,在奋力挣扎中,我听到那个站住车门口明显长高了很多的乘警哀呼一声:“天,哪里来的这么多么民工!”

    我和装束相同的民工兄弟们唯一不同的就是我的迷彩服之上配有肩章,这是刚刚下发不久的新式肩章,跟老肩章不同的是,这个新式肩章上标注的军衔是折了个弯的,类似一个书名号,两道弯杠,这说明,我是一个上等兵,一个差点被强悍的民工兄弟们挤下火车的上等兵,这个场景给我带来了深深的触动,我开始觉得,这人,尤其是我们这些男人,拼到底,还是拼体能,由此上溯到远古蛮荒时代,强悍的男人,总是拥有更大的生存几率,于是,我决定了,决定了我就用这个态度来面对即将降临到我头上的那次传说中的军区级别的集训。

    一挤上列车,我就在火车的车厢过道中扔下背囊当坐垫,迫不及待地掏出光头梁老爷子送给我的那本咏春拳谱看了起来,我看得非常仔细也非常认真,毕竟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对于格斗技能的追求是一种永恒。

    关于格斗,似乎每个男人从孩提时代起就无师自通,暴力倾向仿佛成为了一种本能,在诸如警察抓小偷,皇帝与将军的等等游戏种,男孩子们在不断地汲取着那些实战经验,摸索着格斗技能,在我的孩提时代,我是一个又瘦又矮的赢弱男孩,以至于有一段时期我时常被一个胖墩死死地压在地上,非但如此,我还得忍受气喘吁吁的那厮控制不住的大嘴巴里面滴落的哈喇子,所以,我不得不通过其他途径来提升我的武力值,比如说制造工具。

    在我的少年时代里,我曾经制作过许多工具来提升自己的武力值,比如说我会走上很远很远的路程,只为了去砍一根竹子,来制作一把弓弩;比如说我会哄骗某个涉世未深的小妹子贡献她扎头发的橡皮筋来做出一把弹弓;比如说我会挤光家里所有的牙膏,然后去拾破烂的老头子那里拿牙膏皮换取一小截单车上的链条来制作一把链条枪;甚至,我曾撅起嘴巴,吹光老爸的一支圆珠笔芯,来做一支橘子皮儿枪——如你所知,从孩提时代起,我就开始了投机取巧,以缩小我和那些强悍的小伙伴们的差距,用军语来说,这就叫他妈的养成。

    直到我当兵,遇到我的班长李老东,孩提时代根深蒂固的养成才开始被震动,随之而来是大面积的溃崩,只因为我的班长李老东对我说,帅克,我告诉你,一个他妈的优秀的士兵,不仅仅是他手中的枪可以敌消灭敌人,他的拳头,他的大脚丫子,他的牙齿,都应当是一件武器,消灭人的武器——当然,促使我彻底放弃了唯武器论而转向唯体能论的决定性因素就是我的班长李老东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妈拉个巴子,甚至是一根鸟毛,都是一件消灭敌人的武器!

    我不知道,一根鸟毛怎么去消灭敌人,但是我对我的班长李老东,无比的信任。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对体能的追求,我的班长李老东也开始教授他所掌握的一些纯军人的格斗技巧,邪乎的是,我的班长李老东,似乎总是在拿话忽悠着我,但是我有时候一想,他妈的,这才叫带兵。

    我的班长李老东说,子弹旋转出膛是为了获得最大的初速,所以你们这帮子**兵要学会螺旋出拳;打移动靶的时候要计算好时间差,所以你们这帮子**兵千万要记住,注意连击当中拳落脚到,脚落拳到的时间差的问题——除此之外,我的班长李老东甚至很**的说,人体上凹下的部位全他妈的是要害,是个爷们,就用自己身体上凸起的地方去打击敌人身上凹下的地方,无往不胜!

    当我把我的班长李老东传授给我的一切学以致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班长李老东原本就没有忽悠我们,纯军人的格斗技巧,最终的目的就是毙命,有时候,甚至是一招毙命。

    我无法想象我曾练习过多次的那几套军体拳啊捕俘拳啊空手夺白刃等等套路在实战中到底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事实上,在我对付那一次四海被栽赃了用假钱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使出了军体拳的某几动,效果,还他妈的十分管用——现在我开始觉得,看似平淡无奇的那些军体拳的招数,原来他妈的也是智慧和经验的结晶。

    而现在,握在我手中的这一本的咏春拳谱,原本也是前人智慧和经验的结晶,在如饥似渴地阅读当中,我开始觉得,这杀人,原来也是一种他妈的艺术。恍惚之中,我仿佛站在那里,立正,向中国功夫敬礼,致敬!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艺术,我不知道,这杀人到底算不算是一种,有时候我老是在想,我是一个士兵,不是一个杀手,为什么,我要去学习这些让人血脉喷张的技能,到底为了什么,我要去学习这些让人冷漠无情的技能,貌似我的班长李老东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的敌人侵占你的家园,蹂躏你的姐妹,**你的母亲,那么,你不想杀人都不行——你是一个士兵,一个保家卫国的士兵!

    于是,我静静地坐在列车的车厢过道当中静静地看着这本咏春拳谱,我知道,作为一个士兵,总有一天,我,必须杀人。

    当我乘坐N762次列车抵达流州,正值深夜,背着背囊随着人流从火车站出来,不一会儿,抵达了目的地的人们在不同的方向消逝了背影,一切转瞬宁静,半痕新月斜挂于西天角之上,月色微茫,清晖如霜。

    流州,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是,一想到军部就驻扎于此,就油然而生一股亲近,遥想当年烽火岁月,我们塔山铁军从-40摄氏度的白山黑水一路征战杀伐至+40摄氏度的天涯海角,威震敌胆,敢打敢拼,那是何等的光荣!虽然如今在这座秀美的城市当中沉默不语,但是,我们这支英雄的部队绝对是一只潜伏在草丛当中的猛兽,一旦谁敢进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将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张开兽吻,撕咬敌人!

    正在思绪纷飞之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阿兵哥,住宿吗?”

    我掉转过身子,往后一看,一个浓妆艳抹,约摸在三十多岁左右的女人正朝我露出一个笑容,见我往回看,她用并不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们旅馆条件不错,有风扇,热水……”

    “不用,谢谢!”我冷冷的拒绝了她,掉头就走,在很多城市,包括我的老家,火车站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她们都是为一些小旅馆拉客的,一般来说,这类小旅馆档次都不怎么样,除此之外,还藏污纳垢,有的甚至开的是黑店,拉进来一个客就宰客——作为一个士兵,我倒不是怕他们宰我,第一,我没多少钱,也没多少油水榨;第二,要打架我还挺乐意的,权当活动身子。

    我不去旅店主要是因为现在就快一点了,只要我走到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面,那里有很多长椅子,在那里对付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军部报到了。

    女人仍在跟着我急促地走着,喋喋不休地说着她那小旅馆如何的好,如何的便宜,甚至还暗示我说有小妹子——我不停的摇头,要知道,这些个庸脂俗粉的,又那能比得上我的程小铎呢?

    女人最终绝望了,放弃了,很轻蔑地骂了我一句穷当兵的就走人了,我自顾自的走进了火车站的一处候车大厅,候车大厅其实并不怎么大,主要是由于这是深夜了,也没有多少旅客,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的样子,于是就显得有些空旷,我找了一排座椅就坐了下来,放下背囊,从背囊底侧的侧袋中掏出军绿色的水壶,准备喝口水,不料一仰头,水壶里面竟然没水了,摇了几摇,空荡荡的。

    从我一进候车大厅我就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貌似在候车大厅的入口处,还矗立着一个大大的铁皮子大圆筒,凭借着记忆看了过去,果然,上面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开水免费供应。

    甩了几甩,我将军用水壶捞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想,观察周围环境似乎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包括我在选择我坐下的这排座椅时,这排座椅左翼是一个进入站台的铁栏杆,不过已经关闭了,这排座椅的右翼则是一个卷上了卷闸门的小商店,左右两翼对我来说都没有威胁,不过就是不靠墙而已——关于靠墙,我的班长李老东则有过这样强悍的言论,他说,你们他妈的去餐厅吃饭都要选靠墙的位置,至少,没有人从后背偷袭你。

    我觉得他的话算是有一定的道理,毕竟入伍之前,我就在无数的港台剧中看到过类似的情景,一个黑社会老大坐在一个餐厅里正在大快朵颐,由于他的位置没有靠墙,致使一个杀手轻而易举地就从他背后走了过去,展开了偷袭。

    我的班长李老东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走过一扇窗户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耸肩低头快速通过,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就去问他,不过他当时没有说,恶狠狠地就**我说,老子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直到驻训那会,有一天我跟1班长王凯聊天说起这裆子事,一班长王凯才笑着告诉我,我的班长李老东曾经在一次与武警教官带训的城市巷战的对抗中,就是在窗口被狙击手爆过头。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当然也是一个宝贵的经验,正在遐思之时我就走到了那个大铁皮子圆筒前,伸出水壶口,凑上水龙头,打开水龙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没有水了,一手抱住大铁皮子圆筒倾斜着倒水,我靠,还是没有,敢情都让喝得一滴水都没有留了。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正对面的厕所,是的,厕所里有水龙头,不过,我不敢喝。我的班长李老东也曾经教导过我,绝对不要喝生水,有一次训练回来实在是渴,炊事班刚刚烧好的水还没有凉,于是我偷偷摸摸的凑到饭堂前面的那排水龙头那里喝生水,不过水还没喝,屁股上就挨了班长李老东一大脚丫子——关于为什么不能喝生水,我的班长李老东说,咱们不是M国,M国人在家除了冲咖啡从来不烧水喝,他们那疙瘩,自来水可以随便喝,咱们国情就不同了,喝生水容易得结石,传说曾经有一个牛逼的步兵军爷尿结石发作,死掐着跑了一个五公里,然后站在厕所里尿得那可叫一个铿锵做响掷地有声,楞是将那瓷制的新小便池给崩了几个口子,十分的牛逼。

    我决定,还是听咱老班长的话,那结石可是传说中的疼起来真要命,没水也没办法,忍一忍就算了,拧好水壶盖,我就转身走,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这里有水,来,拿水壶来!”

    我转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我的背后,手臂上戴着一个红袖章,一手拎着一个大扫把,一手拎着一个暖瓶,正笑着对我说道:“来吧,我是车站的,上晚班,开水还在烧着呢,我这里刚好有一瓶,拿水壶来!”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谢谢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干瘦佝偻,见我应了,干皱得如同老树皮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便将扫把依墙给靠上了,拎着暖瓶就往走了过来——是的,老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他的左腿有点问题。

    “我自己来吧——”我赶忙迎着走上几步,说道:“谢谢你老大爷!”

    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着拧开暖瓶的盖子,拔出软木塞,一股热气蒸腾中,他笑着说:“来,没关系的,好,你来你来,呵呵!”

    我标准的蹲姿下蹲,接过头发花白的老人递过来的暖瓶,把水壶放在地上,一边往自己的水壶中灌水,一边拿眼睛偷瞥老人的这条有问题的左腿,在老人的那双皱巴巴的皮鞋之上,一小截惨白的假肢映入我的眼帘。

    原来眼前这位热心的老人是一个残疾人,我赶紧将有些好奇的视线从他的腿那里转移,以免我的举动刺痛了这位老人,抬起头来,我朝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的,这是小胖子赵子君离开我之后,我第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是绝对真诚,原因无他,因为我的娘老子有一个妹妹,也就是我的阿姨,她不能说话。

    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去和我的阿姨交流,最后,还是我的娘老子及时的教育了我,她对我说:孩子,微笑就好——微笑,不是取笑,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至少我知道,我自己,就有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亲人,我对任何身体上有残缺的人都保持着一种不是同情的感情,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萍水相逢,我都会报以真诚的,发自肺腑的微笑。

    可能是我开始那好奇的眼神让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不过看到我的笑容,老人也开始微笑起来,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一般。

    相视一笑,我又低下头去倒水了,只听到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些好奇地朝我问道:“小伙子,你是第几年兵?第二年吗?呵呵,如今的这肩章啊,我可算是看不懂了哇!”

    “噢,这是新式肩章,我是第二年兵,上等兵……”我抬起头来,惊讶地瞥了老人一眼,突然发现这其貌不扬的老人居然能说一口流利而标准的普通话。

    我放下暖壶,疑惑地朝老人问道:“您,您当过兵?”

    “是,是的,我当过兵!在我们那个时候啊……”老人笑着把手中暖瓶的软木塞给塞上,说道:“一颗红星头上顶,革命红旗两边飘……”

    “那,那您是老同志了……”我点了点头,将军用水壶上用细绳子吊住的塞子塞上,说道:“老同志好,您是什么兵?”

    “步兵……”老人自豪的一挺胸,那干瘦佝偻的身形顿时高大了许多,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军旅岁月十分自豪。

    我站了起来,诧异地说到:“哈哈,老同志,我也是步兵!”

    “步兵好哇……”老人哈哈一笑,突然大喊一声:“小兔崽子们,干什么?”

    我惊异地往后一看,他妈的,这还了得,只见两个头发染得黄黄的,穿着镶嵌着亮片的T恤衫的年轻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背囊那里,正在贼头贼脑的动我的背囊!

    “放手!”老人急急的放下暖瓶就拖着腿蹬蹬地往前冲,我楞了一楞,赶紧跟上,他妈的,邪乎了,咱当兵的人的东西都敢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到我腾的一下就飞越了两排背靠背的座椅,一个年轻人一愣,顿时就停了手,嘴中骂骂咧咧道:“老不死的,喊什么喊,不就看看解放军的包嘛!”

    我冲到那两个年轻人的面前,另外一个正在翻我的背囊的年轻人被我吓得一楞,顿时悻悻地住了手,朝后退了一退,我冷冷地说道:“干什么?连老子当兵的包都敢翻,想找抽是吗?”

    “解放军叔叔,我们只是看着你的包好好看,没看到过,忍不住就摸了一摸……”一个年轻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翻翻怎么了?穷大兵,背个这么大的包,就几件衣服!”另外一个年轻人甩了甩头上的一缕黄毛,很嚣张地说道:“当兵的怎么了,来啊,老子怕你啊!”

    我操,不来几动你不知道厉害,我目测了一下和两人的距离,很好,一个先锁喉,一个拽头发,一挑二,问题不大,刚好准备动手的时候,老人的手从后面搭上了我的肩膀。

    “混小子!再不走我去叫警察了!”老人严肃地说道。

    “哈哈!”两个年轻人顿时爆笑起来,都笑得直不起身子,那个比较嚣张的黄毛笑着指着我和老人说道:“哈哈,一个瘸子老兵,加上一个傻大兵,两个解放军叔叔在这里,居然要去找警察叔叔来摆平……”

    另外一个年轻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唉呀,瘸子老兵,说你什么好呢,嗯,你去当兵去卖命,结果断了条腿回来,谁他妈的管过你?到头来还不是在站里弄个大扫把当临时工!可你还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成天撵着哥儿几个,哥儿几个善良,不欺负你这瘸子!你滚开!”

    “哼!瘸子!今年刚刚才换上这条假腿就牛逼了,再挡老子财路就打瘸你另外一条腿,再让你等上十年八年的再给你换条假腿!”另一黄毛嚣张地说道,把拳头捏得劈啪做响。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看了身后的老人一眼,不,看了这位老兵一眼,从这两个混小子的话里,我获得了一些信息,这位退役的老兵,竟然经受了命运的嘲弄,在部队玩命断送了一条腿,成为了一个残疾人,然后,回到地方生活艰难,一条假肢都他妈的等了十年八年的,才在今年换上!

    我突然感觉到心里很痛,为这位老兵的遭遇感到心痛,为那些同样遭遇的老兵们感到心痛,我们是最可爱的人,但是在我们离开部队之后,谁又会记得我们的付出,我们的牺牲?或许,在某些官僚们的心中,我们甚至变成了最可憎的人,一年上头老是给组织上添麻烦,出难题;或许,在他们的心中,最可爱的人应当恪守这样一个道德标准,紧捂着疼痛的创伤,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隐姓埋名,终此一生!

    我有些愤怒了,甚至开始出离的愤怒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能够出手,因为那只搭住我的肩膀的手,活像是一把钳子。

    老兵把我拉到了身后,一瘸一拐的挡到了我的面前,说道:“你们两个不要闹事,是不是上网没钱了?来,我给你们!”

    “不!不要……”

    一声汽笛声响起,又有火车进站了,打断了我的话,随即,有人潮卷涌。

    我默默地看着老兵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拾块钱递了过去,这拾块钱,或许就是老兵两天生活费用,我觉得很郁闷,所以我冲上前去,手死死的攥住了那个嚣张的黄毛接钱的手。

    “放手!这钱又不是你给的你抓住我干嘛?”

    “放开他,不放老子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捅死你这傻大兵,来啊,你们两个,瘸子老兵,傻大兵,你们一块上啊!”一个黄毛气急败坏地掏出一把弹簧跳刀,气势汹汹地比划了两下。

    是的,只比划了两下,两下之后,这把看起来还不错的弹簧跳刀就换了主人。

    “谁说只有两个兵啊?还有我呢!他妈的!”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笑眯眯地,就像周润发发哥扮演的小马哥那样笑眯眯的。

    我慢慢地从我攥住黄毛的手中抽出了那张钱,那张皱巴巴的拾块钱,递给了身后的老人,然后凑了上去,语气十分肯定地对这个古惑仔说道:“我等你,你去叫人,就我们两个傻大兵,外加一个瘸子老兵……”

    “不……不要,阿兵哥,不,解放军叔叔,这事闹大了也不大好吧,我们走,你放手……”

    “我认得你了……”我凑过去,强忍着黄毛头上劣质摩丝散发出来的馊味,附耳小声说道:“你们要是跟瘸子老兵过不去,老子挑了你俩脚筋!让你也试试被人叫瘸子的滋味!”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解放军叔叔,我一定当个好百姓……”

    “放了他们吧,俩孩子,都是单亲……”老兵长叹一声道:“刀子收起来,别吓着人……”

    我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松了手,两个年轻人飞也似地朝着候车大厅外狂奔。

    “睡我那里去,值班室有张床,你们跟我来!”老兵笑着说道,眉目间掠过一丝压抑不住的痛苦。

    ……

    “帅克,你说我那招空手夺白刃牛逼不牛逼?”

    “帅克,这老人也当过兵?他的腿怎么回事?”

    “帅克,你他妈的怎么了?一点都不活泼了,是不是刚刚被两小蟊贼吓傻了?”

    “帅克,我操啊,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你不是这么没劲的人啊!”

    ……

    “嗯,我知道,孟晓飞给我说了,那啥,过去了就过去了……”

    “小马哥……”我看着一脸无奈的小马哥,出神地说道:“你说我们这当兵的人,到底是可爱呢,还是可怜啊?”

    半晌,小马哥重重的拍了我的肩膀,很严肃地说道:“你这态度就不对了新兵蛋子,可爱个毛,可怜个毛!老同志今天给你上上课,这当兵,就是要当可歌可泣的兵!!!”

    “可歌可泣?!”

    我楞了一楞,像是有一只一万斤的铁锤把我砸懵,我想,这很好,我觉悟了。

    自诩为最可爱的人,只不过是自我陶醉及自我吹捧;自诩为最可怜的人,也只不过是自暴自弃及自怜自艾——这两种态度,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军爷应有的态度,自从在流州火车站凑巧遇上了从我们驻地桂港赶过来报到的小马哥,在那个不知名的伤残老兵的值班室里,小马哥坐在床上给我这个新兵蛋子上了一课,他说当兵,就是要当一个可歌可泣的兵——就像小胖子赵子君那样,人们会为保持一个托举的姿势而沉睡在洪水中的他,掉下眼泪,滚烫的热泪。

    于是我也就觉悟了,貌似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那都是他妈的屁话了,甭管是忏悔还是后悔,是激动还是感动,总而言之,能让人们流下热泪的兵,就是好兵。

    我不知道因为小胖子赵子君的离去我已经流过多少次眼泪了,但是当我和小马哥在军部威严的司令部大楼中找到报到的军官然后取到介绍信赶往广州之后,我就知道,是到了我必须擦干泪水的时候了。

    军部司令部的那个接待我们的两毛四(大校)把开好了的介绍信递给了小马哥,看着我们两个很认真的说道:“小伙子们,这一次军区组织的集训,你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训练将十分的残酷,但是我要求你们,绝不畏惧,绝不退缩!任何时候都要记住,你们是塔山铁军的兵!”

    出来之后,小马哥笑着对我说:“这怎么跟我出来的时候,师部的首长对我说的一模一样啊,哈哈!”

    我赶紧问:“小马哥,我没有回部队,直接在舞州接到的命令,咱们师首长到底怎么说的?对于集训,有没有说详细点?”

    小马哥摇了摇头,说道:“师首长也没怎么说,反正就说是集训,不过我想,每一个师就两个名额,想想这集训也就够呛……”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背后的司令部楼上似乎有人在叫我们:“马啸,帅克!”

    小马哥明显的楞了一楞,这是军部,流州的军部,我们可都是第一次来,小马哥看了一看身后,说道:“帅克,你在这儿有熟人吗?”

    我猛摇头,也正纳闷着,就见着一个身影从司令部大楼冲了出来,速度之快,以至于门口的警卫哨兵还没来得及举起手敬礼,这人就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来了,一看,我靠,原来是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是我在3山地演习中对于那个集团军下来的一毛三肖飞肖参谋的外号,自打结束了3山地演习,咱们七班一直对这**毛念念不忘,每当有人在战术训练的时候动作稍微大了点,我们就会开玩笑说:“操,还跳!小心黑山老妖点了你!”

    肖飞依旧是那么黑,不过貌似这一次他的眼里蕴涵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和小马哥赶紧立正敬礼道:“首长好!”

    “好个毛!”肖飞硬邦邦地堵住了我和小马哥形式主义的吹捧,说道:“刚刚知道你们来了,没别的,给你们说一下!”

    我和小马哥不自觉的立正,肖飞这张黑脸的嘴角顿时又有了一点小小的弧度,兀自板着脸说:“稍息!讲一下!”

    我和小马哥赶紧稍息,聆听集团军首长肖飞的指示,却不料迎来肖飞一阵狂**:“他妈的,你们两个傻逼,去集训的时候就再也不要傻逼了!有道是东北虎西北狼,华南的狐狸中原的羊,你们那傻逼打法简直是玷污了华南狐狸的称号!开始表现他妈的还可圈可点,怎么到了最后就那么傻逼了呢?我说的就是3山地演习,最后一回合你们不知道去把咱们指挥部给炸了啊,站在那里死掐有个屁用啊!啊?指挥部都没了,任务没地儿交了,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好了,谁也没赢!傻逼!”

    “别用这眼神看我,他妈的,给你们提个醒,干什么都要贼精贼精,要用脑子,你们这两头猪啊,尤其是去集训,碰到什么事先好好想想,别再傻逼了!”

    “小马,你还不够**,作为一个老兵,你还不够**,干什么鸟事别瞻前顾后的,你那破事我都知道,别他妈的夹着尾巴,不就是上个军校提个干吗,有必要那么低调吗?我承认上一个好的军事院校,或许表现很重要,但是实力更重要!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黑山老妖肖飞转过脸来看着我说道:“帅克你就是太**了,我唯一要提醒你的就是,你得忍,坚忍,隐忍,血气方刚并不能造就一个优秀的军人,真正优秀的军人就是要坚忍,隐忍,帅克,你记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那句老话吧!”

    “肖参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参加过这类集训一样啊?”我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坦白说,我也很想详细的了解这种神秘的军区级别的集训。

    “我……”

    刚才那个说话如同搂着一把轻机枪突突开火的肖飞突然沉默了,半晌,他看着我和小马哥,说道:“嗯,我参加过,不过我被淘汰了……”

    这话顿时就让我和小马哥虎躯一震了,这黑山老妖何许人也,3山地演习当中表现出来的单兵素质已经让我们这帮子新兵蛋子找不着北了,这样的牛人,居然在这样的集训中被淘汰了,当场我就目瞪口呆了,我操,够呛!

    黑山老妖肖飞摆了摆手,说道:“行!反正你们记住,在那里一天学到的东西比你们在老部队一年学到的东西还要多就行了!”

    “啊?魔鬼训练?地狱训练?”小马哥喃喃说道。

    肖飞轻蔑的朝我们一笑道:“我不奢望你们两个傻逼能够坚持到最后,反正你们能多呆一天算一天,多学一点!”

    “行了,反正你们还有两天时间,六月一号开始集训,嗯,抓紧时间,想吃啥就吃点,想睡觉就睡一觉,我说完了——”肖飞立正,朝我们敬礼道:“预祝六一快乐!”

    我和小马哥面面相窥,看着黑山老妖彪哄哄的背影消逝在军部司令部大楼当中,这才把敬礼的手放了下来。

    小马哥呻吟一声:“够呛……”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是一首老歌了,我觉得这首歌很能形容我的际遇:一开始,我在舞州的城西就遇上了老八的老乡,师特务连的孟晓飞,没有他的证词,说不定我现在就拷上铐子拎上了军事法庭为了小胖子赵子君的事情接受审问;然后,我在舞州的一所高等院校里又遇上了那个小红帽,说一定会抓到我这个坏兵的鲁冰花,现在还不知道小胖子赵子君送给我的大角螺方大山给我要回来没有;再然后,我在流州的火车站候车大厅里面遇到了小马哥,我们俩个一起来到了军部报到;最后,我和小马哥居然又在流州的军部里面遇上了那个在3山地演习中把我和小马哥收拾了的黑山老妖肖飞——借用星爷一句经典的台词,大意就是:人生真是他妈的太奇妙了,他妈的太刺激了,简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又遇到了一个**。又受到了一个刺激。

    当我和小马哥风尘仆仆地站在军区的大门前面屁颠屁颠给那个不苟言笑的执勤的哨兵**毛递介绍信,屁颠屁颠地给那个**毛上烟的时候,一辆挂着军牌的三菱哧溜一声开了过来,稍微的减速,然后鸣笛,狗日的**毛哨兵拦都没拦,而是啪的一个军礼丢了过去,姿势忒标准。

    我当场就楞住了,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傻乎乎地呼吸车子放出来的黑屁。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人,她用手托住了腮,若有所思的正在想着什么——虽然她用手托住了腮,但是我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不对,我应该说是看到了两个很熟悉的人,在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兵,一个同样让我刻骨铭心的人,因为我第一次扣下扳机爆的头,就是这**兵的头。

    天气很热,这个城市,原本就是一座火炉。

    我感觉我的汗水在这一瞬间从体内全部奔涌而出,我感觉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

    程小铎,刘正政!

    我多么希望,是我看错了而已,看花了眼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程小铎一样美丽的军中绿花,也有很多和刘正政一样恶心的兵痞兵渣。

    但是,我与车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个很像是程小铎的女兵似乎发现了我,车子进入到军区大门,我看到她探出了头,是的,我憎恨我的眼睛,我憎恨我的听力——我看到了,她是程小铎,我听到了,她张皇失措地叫了我一声:帅克。

    我是个步兵,但是我绝对没有把握去追上一辆汽车,更重要的是,门口的那个哨兵居然还他妈的翻来覆去地察看着我和小马哥的士兵证和介绍信。

    我冷冷地,很认真地对着那个哨兵说:“你他妈的最好快一点,再磨磨叽叽的我揍你你信不信?”

    我相信小马哥也看到了程小铎和刘正政,他也冷冷地,很认真地对那个哨兵说道:“你他妈的最好快一点,耽误了时间,你要负责任!”

    哨兵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这两个灰头土脸的兵,兀自彪哄哄地说道:“我操,这是军区,不是你们乡下那一亩三分!干什么都要讲程序,得挂个电话才行!”

    正忍无可忍之时,岗哨中打电话的另外一个哨兵蹬蹬地跑了出来,怯怯地看着我们,小声地说道:“进吧进吧,他们是来报到参加集训的!”

    哨兵明显一楞,赶紧把介绍信和士兵证还给了我和小马哥,立正敬礼道:“哥们两个原来都是牛人,请进!”

    我和小马哥不约而同的一声冷哼,把背囊一背,径直走人,背后传来那鸟兵的声音:“我说哥俩个,注意下军容……”

    我们整理着装,并肩前行,步速很快。

    “看到了?”小马哥微微侧过头来,朝我发问。

    我目不斜视地说:“看到了!”

    “你和那程小铎,到底,嗯,是不是……”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是!”

    小马哥突然长叹一声道:“帅克,你看看,那刘正政有的是背景儿,而咱们呢,操,只有背影儿!”

    “狗日的说他一定要和程小铎调在一块儿!”我眨了眨眼,让一滴汗水从眼皮上改了道,说道:“狗日的做得出啊!”

    “慌个毛,他们也肯定是来报到的,去问问就知道了……”小马哥安慰我说道:“是你的,跑不了!”

    我点了点头,仍旧快步……

    我得承认,这是一种让我极为痛苦的情绪,当我眼睁睁地看着刘正政和程小铎坐在一台极其牛逼的军车里面从大门里穿行时,我的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仿佛**上了一颗钢针,还是他妈的带毒的那种,不,应该是一柄三棱**!

    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要镇定,可是我就是他妈的镇定不下来,一直到我和小马哥找到了报到的地儿我还是镇定不下来,当小马哥把我们的介绍信递给了那个接待我们的司令部参谋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道:“首长,请问,刚刚是不是我们师里面还有两个兵也来报到?”

    这个参谋人不错,笑着说道:“是啊,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到了,不过他们开的是调令,不像你们是参加集训,我说你们师还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啊……”

    “首长,他们调到哪儿?”我急急地问道。

    “噢,你们认识是吗?”参谋好奇的看着我说道。

    小马哥赶紧出来说道:“呵呵,老乡来着,呵呵……”

    “哦,这样啊,我看看啊……”参谋掏出一个黄皮大本儿,说道:“噢,他们全部调到了老干中心,刘正政,小车班,程小铎,医疗队……”

    参谋阖上黄皮大本儿,笑着说道:“得,他们都去五号招待所了,你们这批集训的,也都是安排到五号招待所先住下,你们集训的人还没到齐呢,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你的老乡聚一聚吧……”

    我赶忙道谢:“谢谢,谢谢首长……”

    参谋笑着说道:“呵呵,你那老乡就是那女兵吧,挺漂亮的,呵呵……”

    我想,漂亮是漂亮,可是就他妈的不够坚贞啊,老子一会儿没有盯,他妈的就找人私奔了——我日!

    我用一包小胖子赵子君的妈妈买给我的中华烟贿赂了五号招待所的那个胖乎乎的勤务兵,得知程小铎在四楼406房间,刘正政在三楼307号房间,我和小马哥也在三楼,我们在301号房间。

    已近黄昏,我决心开饭之前就给刘正政来一动,于是我在房间里抽了一根烟,掐掉烟头之后就往外猛拱,一直看着我的小马哥都没有把我拉住。

    307号房间门没关,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是刘正政的笑声,狗日的还谈笑风生,我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刘正政,刚刚准备挥起拳头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他妈的又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又碰到了一个熟人,以致于我楞了一楞。

    是海军陆战队的小鲨,我们海训时的教官小鲨。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他对我说的那番话,当初就是他对我说,看我这鸟兵也算是有追求有向往的,不像是个在部队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孬兵,老同志他给我指条路,那有什么比武啊比赛啊好好表现,玩命的拼,争取到更多的机会去参加更高级的军事训练……原来,他或许也参加了一次选拔,加入到了这次统一由军区组织的集训了。

    “帅克?”小鲨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小鲨你走开一下,有啥事咱哥俩呆会再扯,我和这鸟兵有点私事想谈谈先!”

    小马哥紧随着我冲了进来喊:“帅克,你别冲动!”

    我知道小马哥这一拉住我,我就干不成了,还没等小马哥从背后抱住我,我就径直闪过杵在原地傻乎乎的小鲨朝刘正政扑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我施展了平生第一次连击,左手锁喉,右拳朝那张令我憎恶的脸重击,从床铺间飞越的时候顺便来了一记飞膝,最后就是一记肘击——刘正政的反抗显得那样无力,我他妈的终于一招制敌!

    小马哥和小鲨这才将我和刘正政分开。

    刘正政被小鲨拖到了房间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则被小马哥扣住脖子拖到了雪白的床上,我就这样凶悍地瞪着我的这个情敌。

    “你们,帅克,你……”小鲨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反倒是刘正政笑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慢慢地推开搀扶着他的小鲨,笑着坐好,像一个首长那样坐好,然后笑着对我说:“很好,我就喜欢看你受刺激,来啊帅克,继续打我啊,我保证不还手,反正胜利属于我,先让你解解气!”

    “你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泄了气,冷冷地说道:“你他妈的真卑鄙!”

    “小马哥,你放开他,我让他揍,他揍得越凶,有些人就会离他越远!哈哈!”刘正政哈哈一笑,朝小马哥说道。

    刘正政定定地看着我说道:“呵呵,你生气了帅克,可是,你他妈的有没有想过当初在3山地演习中我有多么生气?好,你来集训,你和小马哥,还有这个海军陆战队的兄弟,你们都来集训了,都牛逼了,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你的手下败将而已!很好,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你牛逼,但是,我绝不能允许自己输掉另外一场战斗!”

    小鲨楞楞地看着小马哥说道:“兄弟,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啊,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怎么一见面就死掐呢?”

    小马哥苦笑:“这,兄弟,说来话长,先让他们冷静冷静……”

    “来揍我啊,我保证不还手,帅克,你记不记得一句台词啊,哈哈!”刘正政笑着说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你面前,可是你他妈的不懂得珍惜!”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成功了?”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没有我攻克不了的堡垒——”刘正政倾斜过身子,看着我,笑着说道:“嗯,这样说吧,帅克,我比你会心疼女人!就现在开始,我认为我们还是挺公平的,我和她拉近了身体之间的距离,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拉近我和她心灵之间的距离!”

    “那你没什么机会了!”我冷冷地说道:“她是我的!”

    “哼,我得承认,她是比较喜欢你,可是这是过去了,你这样的**兵永不安分,永远自私,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好吧,我就这样跟你说吧,在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需要一本考军校的复习资料时你在哪里?我告诉你帅克,你不在,我在!她以前很讨厌我,但是现在不讨厌我了,我的真诚让她接受了我,作为一个朋友!”刘正政笑着说道:“我操,这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但是注定了我将获取更大的胜利,同志哥,咱们走着瞧吧!”

    坦白说,刘正政的话句句敲击在我的心上,我发现,事实是这样的,我仿佛离程小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突然觉得,我虽然狠狠地揍了刘正政这鸟兵,尽管表面上看,我是赢了,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第一,他没有还手,第二,他的言语更像是一记重拳,完全的把我打趴了。

    这时候,有人在下面吹哨,大叫:“集合,开饭!”

    刘正政慢慢的站了起来,说道:“呵呵,我去洗把脸,洗完下去开饭,走吧兄弟们,帅克,想揍我吃了饭再来,你丫越来越没劲了,这集训你够呛!”

    小马哥和小鲨楞楞的看着这个场面,面面相窥。

    小鲨拍着小马哥的肩膀说道:“这他妈都是怎么回事啊我操,兄弟,吃完饭咱们唠唠嗑,他们要战就继续战,管他妈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正政在洗手间里洗脸,他拧紧了水龙头,把湿漉漉的头发猛的甩了几甩,水滴飞溅到我的脸上,刘正政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目不斜视地说:“小铎住在406,晚上你去找她,我不拦你,不过千万给老子记住,这他妈的得到真正的爱情,并不是占据他妈的**!”

    开饭了,五号招待所开饭了,我清晰地看到程小铎和另外一个女兵站在一起,然后走进了饭堂,程小铎显然是违反了队列纪律,在这个军区机关里,她回过头来朝我看了一眼,眼里居然有些笑意。

    除了我和小马哥,小鲨,我们这次来集训的兵也七七八八到了不少,大概四十来个的样子,不过身上的军装就五颜六色了,堪称是海陆空三军都有,甚至我还看道了两个身穿武警服装的鸟兵,只见程小铎回眸一笑,狗日的队列就乱套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有些苦,有些涩。

    “呵呵,帅克啊,原来他妈的你也挑选进来了啊,海训的时候你咋就不说呢?”小鲨站在我身后,凑近我,笑嘻嘻地小声说道:“刚刚小马哥跟我说了,那女兵,确实漂亮,不过,你他妈的太冲动了,我看那刘正政不还手,就知道你丫输了一招,不成熟的表现啊!”

    “嘿,你倒是说话啊,傻不拉叽的,我还可以替你支支招呢!我是海军,海军知道不?”小鲨彪哄哄地说:“陆军土,空军洋,海军是个大流氓,说的就是陆军土得掉渣穿解放,空军戴一大墨镜儿穿紧身小皮夹克儿,咱们这海军东跑西跑的,还出国访问呢——话说我这招数可挺多的呢!”

    “小鲨,最近我可是下了点功夫练了练拳脚,你要不要试试,咱们单挑?”我涩声说道。

    “他妈的,又不成熟了……”小鲨摇头道:“打打杀杀的,妞不喜欢!油嘴滑舌的才成!”

    说话之间,我们鱼贯而入食堂,领取了一个明晃晃的不锈钢饭盆,排着队伸出饭盆子打饭打菜,完了之后,就集体站着,直到一个胖胖的两毛三大喝一声:“开饭,坐!”

    军区的伙食开得不错,这搞法像是吃自助餐一样,可是我没什么胃口,索然无味的咀嚼着,然后烦躁地扔了饭勺,端起了汤,不料看似已经冰凉了的冬瓜排骨汤居然下面还是滚烫滚烫,一不留神烫着了嘴,放下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到程小铎居然还望着我这边吃吃的笑,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到我了,她还是笑得那么好看,可是在我心里却堵着无数个问号,我想问她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她就跟个傻妞一样在那里傻乎乎的笑,见我看她,程小铎的脸红了一红,朝我扔了一个卫生眼,这一下,我突然又有了些信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兵原本就胃口不大还是因为其他,程小铎和那个同桌的女兵很快地就吃完了,端着一盆子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就往外走,她们一定是去洗饭盆子了,说时迟那时快,顿时就有几个鸟兵沉不住气了,勺子一扔,沉声道:“猪食!”然后屁颠屁颠地就随着两个女兵往外跑。

    “还吃个毛!出去吧!”小马哥推了推我的手肘,顺便一勺子铲掉我的那个大鸡腿,说道:“人家都使眼色了!”

    我也沉声怒道:“猪食!”马上起身,端起盆子往外走,小鲨狂鄙视道:“小样,有本事大声点啊,炊事班的锅铲都举起来了呢!”

    走出饭堂,只见一排鸟兵就已经围聚在有**的洗碗的水槽那里开始搭讪了,我走了过去,已经插不进去了,个个水龙头都有兵霸住,程小铎和那个女兵肩并着肩占了两个水龙头,在那里洗着,旁边有兵油嘴滑舌地不知道的忽悠些什么。

    我把饭菜倒掉,慢慢地走了过去,刚好程小铎言笑晏晏地回头瞟,看到我过来了,嫣然一笑。

    让我感觉到比这太阳还要温暖的是,程小铎朝排在两个男兵身后的我伸出了一个白皙的手,**的手,说道:“拿过来,我来帮你洗!”

    顿时男兵们就朝我投来无数道刀光,并起哄道:“也帮我洗了吧同志!”

    “烦人!”看着程小铎笑呵呵地接过另外一个兵的饭盆子,我就开始莫名的伤心了,他妈的,不坚贞啊。

    我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地里摸出来一支烟,看着这个血色黄昏,心里突然有些有些苍凉,我操,我只要你对我一个人好呢!

    “呵呵,洗好了帅克,给你!”程小铎笑着说道:“呵呵,我看到你了,呵呵,在门口!”

    “谢谢!”我结果程小铎洗好了的饭盆子,落日的余晖让不锈钢的饭盆子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我说:“嗯,我也看到你了!”然后我抬起头,小声说道:“我看到你和刘正政了!”

    “我,我和他一起来报到的!”程小铎的声音明显有些心虚:“我……我调到了军区的老干中心……”

    “嗯,我知道!”我打断了程小铎的话,冷冷地说道:“和刘正政不远吧,他在小车班,这调动,也是他帮你办的吧,很好啊,军区,首长机关,进步的机会很多啊!”

    “你!”程小铎气愤地说道,这下引来了众兵们好奇的目光。

    看着程小铎的样子我突然又心软了,觉得自己的话也是忒带刺了,甚至有些阴阳怪气了,苦笑一声,说道:“呵呵,我嫉妒而已,你们俩坐车子进来,我和小马哥被堵着,嫉妒,嫉妒啊,对了,考军校怎么样?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

    “你,你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程小铎无意识的擦拭着不锈钢饭盆子,幽幽说道:“我很好,不劳您老人家操心,考得不错,报的就是广州军医大学,调过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看着刘正政含着笑,端着一饭盆子从饭堂里走了出来,举起一个饭勺子向我挥手致意,我强烈的克制住自己,扭头对程小铎小声说道:“晚上我去找你!”

    程小铎小声的应了一声:“好!”

    这一个好字,顿时让我挺直了腰杆,挂着一个微笑,挑衅式的举起自己手中的饭勺子,迎着刘正政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一下,刘正政说:“记住我说的话啊!”

    我点了点头,狞笑着说道:“不劳您老人家操心!”

    夜幕降临,住宿在五号招待所的精力过剩的鸟兵们开始了一拨儿一拨儿的串门,有两个鸟兵,我认出来了,就是程小铎吃晚饭的时候顺带着帮着洗了他们饭盆的鸟兵,一个一个眼冒小星星地就往我和小马哥住的301拱,不停地和我套近乎,其实原因就一个,他们想知道程小铎的名字。

    我说:“嗯,呃,啊,这个啊,好像名花有主!”

    其中一个鸟兵无耻地说道:“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然后我就记住了他,这鸟兵是空降兵,叫做高克,他的臂章很有意思,上面一个圆形,写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汉语拼音,下面一个圆形,写的是红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汉字,中间是蓝底白字的三个字,空降兵,然后画着一个降落伞,降落伞的中间有一个八一军徽,不知道这空降兵是不是牛皮都能吹上天,这鸟人说,本想着是窝在部队改天有机会了跟M军101空降师较较劲,不过最近闲得慌,这才来集训的。

    不堪骚扰,我赶紧说去洗澡,四海曾经对我说过,这当兵,个人卫生也很重要,训练场上一身泥一身汗是他妈的彪悍,但是泡妞就绝对不行,尤其是咱们步兵,好不容易把妞哄上了床,42码的军鞋一蹬,回头一看,这妞就已经被臭晕过去,没劲——对于四海的这番话,我十分赞同。

    因此,我洗了四十分钟,好好的把自己拾捣了一阵,在我心中有一个很卑鄙无耻的念头在作祟,我想,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程小铎放倒,只要她是老子的人了,老子就可以放心的去集训了。

    至于刘正政说的那什么他妈的得到真正的爱情,并不是占据他妈的**的言论,我嗤之以鼻,貌似我党我军光辉的战斗历程上那么多的伉俪情深,模范的五好家庭,相当部分都是他妈的先俘虏**再俘虏心灵——踏着先辈们的足迹前进而已,我认为,对于这个问题,加强学习是很有必要的。

    我的借口是晾晒衣服,出去七手八脚地把衣服晾晒好了之后,踢了踢水桶,我就瞅准一个没人的时机拱上了四楼,探头一看,程小铎居然也用的是晾晒衣服这一招,她依着栏杆仰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清幽的月光没遮没拦地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温柔的夜风把她松散开来的头发吹得微微飘舞——是的,她很漂亮,我必须承认。

    我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楼梯间的铁栏杆,程小铎回头一看就笑了起来,我做了个手势,往五楼走的手势,我已经询问过了那个我用一包中华烟就贿赂了的5号招待所的胖子勤务兵,他说五楼没人住,那地儿想必很安静,然后我就径直拱了上去。

    程小铎一上来,我就猛地的把她搂住,摁到蓝一截白一截的楼梯间墙壁上就一阵狂吻,这是我有预谋的,我承认。

    我简直是咬她,咬她柔软的唇,柔软的舌头,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我知道这是为了惩罚她不经过老子的同意就和刘正政同行!

    程小铎开始很抗拒我的粗暴举动,一开始使劲地推开我,使劲的用脚踩我,后来,她就也开始咬我了,咬着咬着,这气氛就开始暧昧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都很温柔了。

    **在我心里升腾,膨胀,我甚至笨手笨脚的抚摸她,不过手被她死死的抓住,动一下就抓紧,我亲吻几下又放松,然后我再动两下又被抓紧,搞得我十分郁闷。

    她小声地骂我流氓,这加剧了我的冲动。

    我说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打电话给你又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她说我不想你,一点都不想你。

    我说我很恨你,非常非常的恨你,为什么要跟刘正政混在一起?

    这句话,就让程小铎的反应冷淡下来了,她不动了,也不挣扎了,就只是别过脸去,让我亲,一语不发的让我亲她的脸,十分的不爽一样。

    我觉得很郁闷,也很懊恼,我松开了她,涩声说道:“他喜欢你,他对我说过要动用关系,把你们调在一起,他,他做到了。”

    “帅克……”程小铎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觉得你太让我失望了吗?你怎么不想想,我考完军校等到月份就可以入学了,我呆在那里不一样呢?更何况,我是一个兵,我要服从命令,是刘正政活动之后安排的调动这没错,但是这是命令,你每次出去,都说是命令,你怎么不想想我呢?我也是一个兵!”

    “我就觉得这鸟兵不安好心!”我愤愤不平地说道:“人家有的是背景儿,我呢,我只有背影儿!”

    “这不像你帅克,你以前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程小铎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老实说,今天能碰到你,我很开心,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开心,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让我很失望……”

    程小铎咬着嘴唇,说道:“你变了。”

    我慢慢地退了开来,**在退潮,心慢慢地在沮丧。

    我慢慢的后退,一直退到楼梯间的另一面墙壁之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这样漠然地站着。

    我和程小铎就这样站住,相距2米,这一段距离似乎是全世界最遥远的距离。

    程小铎走了过来,走到了我的面前,眼里似乎蕴含着一些闪烁着光芒的东西,她对我说:“帅克,与其猜疑,不如回忆……”

    这一次,是她主动亲吻了我,我并不觉得这很刺激,相反的我觉得很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别。

    不知道是处于何种卑劣的心理,我把手伸进了程小铎的军衣,侵略了她的高地,在些微的抗拒之下,也不知道她是处于何种心理,最终停止了抗拒着的努力。

    好,就让我留下一段他妈的贼美好的回忆!

    我热烈地回吻着程小铎,像个兵痞那样油嘴滑舌地说道:“列宁同志说过:‘从一切解放运动的经验来看,革命的成败取决于妇女参加解放运动的程度’,革命还未成功,我尽最后的努力!”

    这个时候,程小铎却开始了激烈的抗拒,可惜的是,我比她有力气,我死死的将她固定在这堵蓝一截白一截的墙壁之上,用自己的身子牢牢地将她压住。

    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夜风吹拂到了我的嘴角,我咬住了她的头发,定定地看着这个让我很在意很在意的女兵。

    我不顾一切的挑衅,我知道她不会叫,我解开了她的夏常服的衣扣,我甚至解开了她的军裤的裤扣,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她死死的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很痛。

    最后她哭了,她就这样不出声的流着眼泪。

    最后我也累了,停止了侵略,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我们又吻了,这一次,我们很温柔。

    程小铎捧住我的脸说:“帅克,我给你!”

    导致这次战斗结束的情形发生了。

    程小铎流着眼泪吻着我说:“我知道,老八给我说了,孟晓飞也给我说了,我知道你的战友在舞州死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过……”

    我慢慢的放开了她,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是在同情我吗?是在安慰我吗?”

    有夜风吹过,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我孤独的去寻找小胖子赵子君的冷雨夜,风很冷,雨很大,我很累。

    我很认真地对程小铎说道:“谢谢,我不需要!”

    我想,我是一个孤独的步兵,我的战友离我而去,我的爱人也离我而去,我是一个孤独的步兵。

    夜风突然猛烈起来,当我从四楼的楼梯间走下去的时候,突然就看到程小铎洗好了晾晒在阳台上的医用白大褂儿猛烈地被风吹得脱离了衣架,上升着卷起。

    这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代,白衣飘飘,祭奠着我的兄弟,我的爱情。

    我想,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孤独的士兵,孤独的步兵!

    (请各位支持十年盘点活动中流浪的军刀《愤怒的子弹》一书,谢谢!)

    第十二章兽营

    引文: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我的心,越来越坚硬!

    我最后的记忆是:我登上了传说中的黑鹰直升机,然后,我登上了一台崭新的东风,再然后,我被一个背着红十字药箱的卫生员注射了一支针剂,最后,我的眼睛上就被蒙上了一条黑布条,不省人事的到达了这里。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同行的一百多条兵全部躺在一片泥泞地里,正当我准备去观察下周围环境的时候,一股水柱击中了我,我抬头一看,只见四五个戴着宽边帽的**兵正拿着水龙头朝我们射击。

    水柱终于平息了,一个声音彪哄哄地响起:“列队!十秒,没有站起来的滚**蛋!”

    我赶紧在这片泥泞地中爬起来站好,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听着狗日的这个声音在那里呆板地计算:“五、四、三……”我赶紧又爬了起来,还好,终于站定,勉强保持了一个立正站好的姿势。

    “很好,抗药性测试都过关,都站起来了!”

    循声看去,我就看到了一个头戴宽边帽,眼罩蛤蟆镜,嘴里叼着一根大雪茄,颇有几分巴顿的调调的鸟兵站在泥坑旁边,彪哄哄的说道。

    让我惊异的是,这鸟兵竟然没有佩戴军衔,旁边的那几位亦是如此。

    “欢迎各位光临中国人民解放军叉叉训练基地,在这个伟大的叉叉基地当中,我将陪伴各位渡过一段非常难忘的时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疯子,你们的首席战术教官,当然,如果你们直接叫我疯子,那么我会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发疯,所以最好你们还是叫我长官!”自诩为疯子的鸟兵抬起一只套着战术手套的手,推了推墨镜,顿了一顿,说道:“接下来,你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爬出泥坑,承认你是一个军人,然后坐上来的时候的汽车拍拍屁股走人,那车还没熄火;第二,爬出泥坑,承认你是一只畜生,在我身后的这些协议上签上你的大名,然后你就可以加入这样一个畜生的夏令营,简称他妈的兽营——放弃加入兽营的,给你们三秒钟,出列!”

    队列当中没有人动,我想,我原本就是一只畜生,妈妈的鳖,我是一只女兵不喜欢你了他妈的还要去霸蛮的畜生,这样的地方,很适合我。

    疯子长官再度发话:“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提示一下,在这份协议书上面,清楚地用人民币标注了你们身体的各个部分的价钱,比如说一条腿是多少钱,一只手是多少钱,当然,一条命是多少钱也标明了,我军的军费开支历来很低,所以你们也别指望能卖个好价钱,想到这里来镀镀金度度假的老少爷们赶快走人,再给你们五秒钟,放弃的出列!”

    五秒倒数之后,疯子喝令道:“给你们三十秒,爬上来,列队,签名!”

    我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瞄准了一低矮处就往上拱,拱上泥坑一看,我操,敢情刚刚咱们就是一车拖到这里然后放下车尾挡板一个一个往泥坑里扔的啊,这东风的车辙还在呢。

    容不得我多想,赶紧站好队列,这一眼瞅瞅那疯子教官就差点昏了,刚刚开始在泥坑下看的时候,这鸟兵貌似还高大威武,英明神武,这一爬上来一看,但见这鸟兵也就一米六一六二的样子,还瘦不拉叽的,倘若是扒了他身上的这身马甲换上校服,典型的就是一学生。

    另一个宽边帽拿着一摞A4打印纸走了过来,彪哄哄地说:“签字,五秒一个,包括把笔递给下一个!”

    轮到我的时候,我一边签一边发愣,一份协议大概三张纸,怎么我就只看到了最后一页的甲方乙方的签字栏呢?狗日的,被谁拐卖了都不知道啊!

    不一会儿,我们都签完字了,疯子看着那一摞A4打印纸,背着手狞笑了起来,说道:“都签完了?很好,很傻逼,一群傻逼,猪,都是猪猡!”

    顿了一顿,疯子看着我们大喝道:“猪猡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手不停,脚不停,嘴不停的进行15天的适应性训练,所有不适应训练的人都他妈的滚**蛋,我们将依据你们各自的表现来判定,清楚了没有?”

    “清楚!”

    “没吃饭吗?”

    “清楚!!!”

    “还是没有!”疯子做侧耳倾听状,遗憾的摇头,说道:“有鉴于此,我决定还是先给你们吃饭!注意!顺我手指方向五百米就是食堂,那里有很多锋利的刀具,在食堂后一百米,那里有四头你们的同类,大猪猡,杀了那四头猪!把所有的下水和内脏给我把身后的这个铁丝网全部铺满,然后能吃多少猪肉就吃多少,不吃就拉**倒,清楚了没有?”

    “清楚!”

    “十分钟之后,我希望能看到你们这帮畜生愉快的进餐!”疯子邪恶的一笑,吼道:“第一个任务,开始!”

    ……

    我第一个冲进食堂,在白色瓷砖铺就的灶台之下一眼就看到了那满满一大菜篮子的刀,我赶紧挑了一把最长的握在手上,小马哥和小鲨紧随我身后,也分别抓起了一把刀,二话不说,我就脚一蹬,踩在食堂窗户的窗台上跳了出去,猛往食堂后面的猪栏跑,小马哥突然在后面喊我道:“帅克,你他妈的会杀猪吗?”

    我边跑边吼道:“我看老八杀过!”

    小鲨高呼道:“他妈的,我跟你混定了!”

    猪栏很臭,臭得要死,但是并不脏,红砖头砌成的围栏似乎经常用水冲洗,油光发亮的,小马哥不知道怎么就拱到我前面了,可能是把红砖头的围栏当成了矮墙,径直就飞了过去,等我和小鲨赶到的时候已经摔在猪栏里了,一道清晰的足迹显示了他的去向。

    一头身材不错的猪正在猪栏里哼哼直叫唤,张皇失措地撒开小猪蹄四处奔跑,小鲨跳上红砖头矮墙,高喊道:“就杀这头,这头比较小,后面的别跟老子抢!”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一栏子猪里面也就这头猪的个头最小,左右两边的那猪肥得都他妈的快站不起来了,于是赶紧吆喝:“小马哥,抓住它,咱们仨人宰了它就跑!”

    小马哥应了一声,揉揉屁股爬起来就追猪,我赶紧也跳进去协助小马哥,小鲨赶忙跳下来开了猪栏的铁门,冲我们喊:“先他妈的给上一刀再拖出去搞!”

    我赶忙回忆那天在炊事班看到老八杀猪的那凌厉的一刀,二话不说跳上猪背,双腿一夹,快速喊道:“小马哥,摁住猪脑袋,先把它放倒!”

    猪奋力的叫喊着,在我的腿间挣扎着,小鲨腾的一声就冲了进来,一脚踩住小马哥摁住的猪脑袋,手中一刀就照猪肚子刺了过去,一边刺,一边骂骂咧咧道:“你叫,叫个毛,早晚都躲不过那一刀!”

    那些温润的猪血溅涌到我的腿上,我的手上,我突然感觉到很恶心,想吐,看着小鲨猛力的用尖锐的刀子刺猪,我发现,小鲨已经先于我而进入了角色,感受着猪奋力的挣扎,高亢的哀号,我觉得,不能让它再受折磨了,或许,快点让它死亡,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鲨踩住猪头,小马哥踩住猪腰,我踩住猪后腿不让它蹬,我们一二三一二三的一顿乱刺,那些猪血飞溅到我们的脸上,我们都没有时间去擦拭,不一会儿,猪就不动了,我想,我他妈的原本就是一个畜生,当持刀的手感觉到阻力的时候,我还甚至用刀搅了一搅再继续往里捅。

    “抬上抬上,往铁丝网那里跑,开肠破肚去!”小马哥捞起猪后腿,说道:“帅克,抬前腿!小鲨开路!”

    “都他妈的给老子让开,里面还有猪,自己杀去!”小鲨恶狠狠地晃着手中的刀,对着围住猪栏的兵们恶狠狠地说道:“都他妈让开!”

    这头猪大概在一百来斤的样子,我和小马哥抬着猪就飞快地往泥坑那里跑,小鲨则断后,恶狠狠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叫嚷道:“他妈的,别跟着,信不信老子砍你一刀?”

    我一边跑,一边觉得这死去了的猪的眼睛仍然在看着我,我觉得在兽营的第一天,我都快要疯了,我居然扬起了手中的刀,一刀朝猪头劈了过去,骂道:“老子叫你看,叫你看我!叫你看!”

    小马哥则边跑边吼道:“砍,用力砍,他妈的,它在看我!”

    等到我,小马哥,小鲨跑到泥坑前方的铁丝网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已经累的喘不过气了,我喃喃地说道:“我操,都疯了,都疯了!”

    小马哥和小鲨齐心协力将猪翻倒,露出一个刀孔累累的猪肚子,小鲨抬手擦了脸上的血一把,说道:“疯了,疯了,开膛手杰克现身了!”

    当小鲨把刀子刺入猪肚子时,我再也忍不住地吐了,我佝偻着身子,使劲的佝偻着身子说道:“你们杀,我吐,我受不了……”

    小马哥头也不抬的,一手一手将猪的内脏往外掏,直接扔进了铁丝网当中,说道:“老子也受不了,真他妈的疯了,疯狂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我们都疯了……”我的胃部剧烈的痉挛起来,这时候,一股水柱朝我冲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疯子站在那里狞笑。

    疯子冲我嚷嚷道:“我操,先吐会,呆会多吃点……”

    “我操……”我无力地朝他吼道。

    疯子捏着一根水管朝我走过来,笑眯眯地用水管无情地冲击着我,说道:“嗯,你觉得你身上很脏是吗?我给你洗一洗好了,杀头猪而已,反应怎么这么大呢?噢,等等,我还差点忘了,很好,你们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你的编号就是他妈的从一到三,哈哈!”

    在疯子你你你的指点之下,小马哥是1号,小鲨是2号,而正在呕吐的我,是3号,我觉得,这个编号还行,如果是4号那我就不喜欢了,死啊死的,不吉利,够呛。

    正在奋力呕吐,猛然间我就听到一阵喧哗,吐了一口口水,抬头一看,更震撼的场面出现在我的面前,三头大肥猪,有的身上还插着刀,奋力的在这个训练场上夺路而逃,后面是齐刷刷地一帮子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刀具的鸟兵们,我呻吟道:“疯了,都疯了!”

    疯子哈哈大笑,竟再也不理会我,扔下水管子就往那边走,高呼道:“猪猡们!你们他妈的怎么连头猪都宰不了,我操!”

    ……

    小马哥怜悯地看着我,递过来一小块切成条状的猪肉,说道:“吃吧,我现在才知道肖飞说的那话的意思了,能吃就多吃点……”

    小鲨虚脱般的坐在地上,叉起一块猪肉往嘴巴里送,有气无力地说道:“吃吧帅克,这日子,他妈的还不知道吃了上顿有没有下顿呢!权当就是野外生存好了,还没有这么细嫩的猪肉吃,话说比那稀溜的蚌壳肉要好吃多了……”

    我干呕了两下,闭上眼睛,咬住了小马哥递过来的猪肉条,强忍着恶心,排斥着所有味觉,用力的咀嚼着。

    我不想是一只如同猪猡般活着的畜生,我想我应当是一只如同豹子般活着的野兽,一只为了生存而战斗的野兽。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刚刚吃完了生猪肉,就要挨打,疯子,还有几个教官,趾高气扬地拿着几根木棍走到队列面前,下达了立正的口令之后,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打,前胸十棍,后背十棍,疯子说,这是杀威棒,不乐意的滚。

    终于有个兵忍不住了,他吃得比较多,以至于把吃进去的猪肉都吐了出来,然后他愤怒的嚷嚷道:“疯子,你是一个疯子!”

    疯子邪恶的大笑,说:“哈哈!我就是疯子!这里只欢迎疯子!”

    然后这个兵就滚蛋了,很决然地要求走人,疯子点了点头,询问还有没有人要离开,队列当中又出来了两个,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中国人民解放军条令条例规定,不许体罚战士。

    疯子也放走了他们,几个教官在那里笑得一塌糊涂,我就知道,所谓条令条例,在这个他妈的兽营当中,或许,可以无视。

    当木棍打上我的前胸后背时,我竭力的提气,抗拒着外力的猛击,我想我还是能撑住的。

    我甚至觉得,有一个叫做王小波的人,他仿佛说得很对,他仿佛说过大意如下的话:所有的人,都有成为一个,或者一个M的潜质。

    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我的心,越来越坚硬!

    枪是81-1,子弹是实弹,疯子要求我们说:“猪猡们,发给你们枪,就是要你们记住,枪就是你们的**,时时刻刻要吊在你们的身上!发给你们子弹,就是要你们记住,子弹能给你们带来食物,当有一只山羊或是兔子奇迹般地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别他妈的犹豫,推子弹上膛,干掉它!然后吃了它!”

    我们换了衣服,换上了新发的绿色迷彩服,起因是在训练第一天,小鲨和他那几个海军兄弟们开始穿得挺正式的,都还是一套海军服,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几个大字沿脑门儿一溜,还跟唐僧一样挂两飘带,据说那是在舰上观测风向的,除此之外,肥大的蓝裤子也在队列中特别显眼,疯子笑着说,海军三大怪,帽子要歪戴,衣服像麻袋,被子反着盖——杂牌军,都他妈的脱!都他妈的换!

    后来我问小鲨,这海军第三怪是被子反着盖是什么意思,小鲨鄙夷地看着我说道,你丫没跑过马吗?上舰哪有不跑马的,反着盖,脏了没关系,炮痕看不到!

    我,小马哥,小鲨,自从相互暴露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也就是一起杀猪的那一次之后,就很默契的绑在了一起,干什么都在一起,干什么都很有默契,当然,这也跟咱们第一次完成了杀猪任务后获得的编号有关系,一二三,连号。

    值得一提的是,我终于知道了小鲨的名字,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不怎么乐意提他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就姓沙,大名沙茂,当然,他不是傻帽,这厮贼精贼精的。

    接下来,我们慢慢地熟悉了这个中国人民解放军伟大的叉叉基地的训练场,当然,只是训练场而已,这个基地还有很多地方我们根本都没有机会进去,更别说知道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玩意了,不过,在训练场这里,一共有二十七个障碍物,除了一些我熟悉的障碍物之外,还有一些小时候很熟悉的玩意,比如说小时候在马戏团看到的老虎钻的铁圈,铁圈上也有捆绑着的布条,往往是疯子几瓢汽油一浇,烟头一弹,我们就得在浓烟滚滚及火焰熊熊的铁圈里冲跨过去;再比如说马戏团玩平衡的走钢丝,我们虽然走的不是钢丝,是一道窄窄的木板,但是那玩意高达10米,一走还一晃悠,往往是疯子一声口哨,然后这旁边的木杆上的高频喇叭就在耳朵旁边尖叫,又是打枪又是打炮,逼着你往前拱,早点冲过去完事。

    除此之外,还有高高的攀岩墙,蚊蝇飞绕的铁丝网,铁丝网那里扔着咱们宰杀的动物内脏,疯子还带着其他教官很恶心的倾倒他们的潲水桶,以至于每次通过那血淋淋臭哄哄的铁丝网就如同一场噩梦——当然,这都是固定的障碍物,没有固定的噩梦还包括一趟一趟的搬运沉重的弹药箱,搬运五趟之后还得举起来五十次;在一人高的一根木棍上把车的外轮胎一个一个的套,套上五个之后再一个一个的拿下来,滚倒另一根木棍那里再套上——疯子说,这是玩玩小游戏,重温一下童年那滚铁环的美好回忆而已。

    本来我就已经彻底的迷失了对时间日期的概念,疯子敲打了我们,他说:嗯,主要因为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祝大家六一快乐!

    伟大的叉叉基地唯一我们没有熟悉的地方恐怕就是宿舍了,已经两天了,好像我们就在里面睡过一次,不超过五个小时。

    疯子说,15天的适应性训练,如果谁中断了训练8小时,那么就自己滚蛋。

    来自空降兵部队的空降兵高克,荣幸的第一个因故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当时他从绳梯上彪哄哄的显摆他是个空降兵,为了追求速度一纵身就径直跳了下来,可惜的是,他从晃悠的绳梯上采用了正确的跳伞姿势往下跳,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只见狗日的离开绳梯那一刻动作就已经完全变形,砰的一声就摔到了地面。

    当时疯子就彪哄哄地开了一台类似于沙滩车的车子拱了过来,我坚信那是一台程小铎之类的医护人员使用的特种车辆,因为车屁股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白底红字的十字,四个轮子,前面两个小,后面两个大。

    我认为,疯子是早有预谋的,仿佛他已经等待有人昏迷很长的时间了,而他等着开出来这台类似于沙滩车的医疗车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当时疯子的样子令人发指,他兴奋的跨立在车上,高兴地大喊道:“我是兽医!兽医来了!”

    然后他彪哄哄地看着我们这些鸟兵说道:“看医生他妈的很贵的,你们这帮猪猡看兽医当然也是有条件的,想要老子出手救治17号这个鸟兵,来三个人,攀爬绳梯三十次!我数一二三……”

    我,小马哥,还有小鲨,站了出来,原因无他,这鸟兵一直黏着我们,从在军区报到的那天开始,我认为,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程小铎——当然,我们决计不承认是疯子喊到了我们的编号一二三而条件反射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想起程小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想起程小铎,我就出离的有劲,干什么都有劲,虽然我们之间貌似已经没有了叫**的那种玩意。

    悲喜交集的是,高克这鸟兵没等到我们三个人攀爬了三十次绳梯就自个儿醒了,一方面,我们懊恼无比,感觉到我们的工作白做了,一方面,我们欣喜无比,还好这鸟兵醒了,要不然我们仨人够呛!

    高克这鸟兵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操,这美军飞行手册说得可真他妈的对啊,着陆角度越大,幸存的几率越小啊!

    疯子吹着口哨自个儿就闪了,尽管我们没有说,高克还是知道了我们仨人为他攀爬绳梯三十次的伟大的人道主义行为,他感动了,于是,他以一个极其无耻的表现赢得了我,小马哥,还有小鲨的信任,加入了我们这个小集体,他这个无耻的表现是,自告奋勇的跨跳火圈三十次——我们猎杀了到了几只山羊,狗日的就背着切成几条薄薄的羊肉条嗷嗷直叫的跨跳了火圈三十次,还他妈的学着新疆兄弟叽里咕噜的喊号子,连疯子都频频摇头,说他妈的17号是他这一次见过的最无耻的兵。

    17号高克给我们三个人分享了他的烤羊肉片儿,他的脸上黑乎乎的,但是我们仨人一致认为,这**毛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再多的烟尘都遮掩不住——高克很聪明,马上就谦虚,因为他害怕咱们会唆使他再来一次。

    我戒烟了,第一是因为我一进宿舍就没时间去找自己的背囊,我要多一秒钟的时间睡觉都是很奢侈的,嘴巴的享受就退而其次了,当然,或许我产生了幻觉,我还在以为我的背囊没有被疯子他们上收了;第二,是因为连吃饭喝水都满足不了了,抽烟就更别谈了,这一点,我决计没有产生幻觉。

    一天只睡不超过五个小时的我们很饿,很渴,很累,我们仿佛不能停下,这个伟大的叉叉基地永远都弥漫着黑烟,硝烟,永远都响起着枪声,炮声,甚至在某些个地方,还有极其阴险的炸点,我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保住自己这条并不值钱的腿,手,甚至小命,并祈祷人民币早日升值。

    每一天,都有兵出局,有一个兵,甚至睡了整整12个小时才醒,还是饿醒的。

    每当我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程小铎,想小胖子,我只要一想到这两个人,我就仿佛打了一吗啡针,很速度的兴奋。

    这些天来,我,小马哥,小鲨,还有高克一直在讨论着要如何带兵,不一致的是,我们各抒己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一致的是,我们不约而同的鄙视了疯子。当然,我们的讨论断断续续的存在于无休止的训练中,这一个话题让我们还能思考,不至于被训练成一个白痴,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训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能够讨论这个有史以来十分伟大的命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很快就像一个阳光下美丽的肥皂泡那样破灭了,我们训练时间越来越长,大休息时间越来越短,据气息奄奄的海军陆战队蛙人小分队预备队员小鲨不完全统计,我们训练的时间已经由原来连续不段的四小时加码到连续不断的五个小时,我们大休息的时间已经有原来的一小时缩短到半小时。

    小鲨瘫倒在地,仰望苍穹,说道:“不行你们就看这次休息,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息尚存的号称一定要让M军101空降师的同行们给他擦伞兵靴的人民空降兵高克同志双目无神,眼神涣散地驻着他的81-1道:“兄弟们,据我的不准确统计,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一天没有喝水了。”

    小马哥悲愤地说道:“帅克,咱们是不是为了生存,为了食物,起义!揭竿而起!”

    我否定了这个建议,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疯子现在有着充沛的体力,你他妈的还没有起,恐怕就被掐死了!那什么来着,经典的说法就是:扼杀在摇篮里!”

    “我他妈的现在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堆上,飘飘忽忽的啊!要是我吃饱了,我一定没问题,放倒两个,不,一个没问题……”小鲨用力的捶着腿说道。

    “算了吧,我说这些疯子教官们就是忒牛逼,真枪实弹的发给你,压根就不怕你小子发飙,不怕逼疯你,不怕你朝他突突开火,两个哨楼上的火力点没瞧见吗?那两层小洋楼屋顶上的狙击手阵位没发现吗?自己签的那狗日的协议忘记了吗?我操,揭竿而起,枪毙了你都没问题,直接拖出去,顺便扔点人民币!这个想法,提都不要提!”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一**小马哥,我极其牛逼的说道,然后低头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我们是该去争取一下了,毕竟老长时间没有扔鸡扔羊扔兔子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行!咱们一起去!”小马哥面有愧色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妈拉个巴子的,刚刚还差点犯了大错误了,思想苗头都不对,想起来后怕,帅克啊,感谢你及时提醒了我啊!”

    我撑着81-1站了起来,说道:“小马哥你他妈的一时糊涂而已,呵呵,行!咱们一起去,同意不同意?”

    “同意!”小鲨和高克异口同声地说道。

    ……

    “我操!”疯子惊异地取下咬着的雪茄说道:“嘿,一二三号,外带烤羊肉串儿的17号,嗯,四大金刚集体上访?有嘛事儿?”

    “长官!”我敬礼道:“报告长官,我们需要一些水和一些食物!”

    “噢,水和食物啊?”疯子猛吸了一口烟,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几个笑了。

    “这是一个交易,长官,你有什么条件?”我很清楚这一点,索取,必定要有付出。

    “嗯,很好,你这个态度,我很喜欢!”疯子笑着看了我一眼说道:“那行吧,就这一套障碍物,你们四头猪猡跑五趟回来就答应你们!”

    我转身问身后的三个**兵:“搞不搞?”

    三个鸟兵相视一笑,当然,是苦笑,然后就吼了一声:“搞!”

    二十七个障碍物,连续跑五趟,真他妈的够呛,不过我知道,愈是压榨一次自己的体力,就愈是会增强一份体能,反正他妈的呆会还要跑的,不如现在自觉点的跑,尽管感觉到疲累到极点,喘气如抽风箱,但是我还是咬着牙在坚持着。

    每一个兵或许都有一套自我激励的招数,我,小马哥,还有小鲨,显得十分低调和隐忍,反正就是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跑呗,和咱们不同的是,高克那**毛则是扯开嗓子鬼喊鬼叫的唱歌,每一次都只唱同一首,每一次唱之前总要牛逼的大喝:“《空降兵战歌》预备起!”——然后再鬼哭狼嚎的吼:“战歌如雷,马达如吼,英勇的空降兵冲向敌后……”

    但是这一次,他太累了,居然没有力气唱歌了。

    一边跑,我一边一再告诫自己,要坚持,一定要坚持,我在师教导大队受训的时候那也叫做一个累,累到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累到除了剧烈的运动才张开双唇呼吸之外,其他时候一概双唇闭得铁紧,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头脑当中一片空白,只绷紧了一根弦,那就在听到一个口令之后思考该如何运动——现在我没有听道口令,然而另一个我在心里呐喊着,不要停,坚持,跑起来。

    我突然悲哀的发现,原来,我他妈的越混越回去了,此时的我,就是他妈的一个新兵蛋子,而疯子,就是一个新训班长——导致我悲哀的真正原因是:我现在所经受的训练,疯子他一定也经历过,而且,他绝对是很优秀的完成了,而我,好像现在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已经是第三趟了,我的双肋的下方已经疼得不行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停,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停,越是疼老子就越要动,如果一停下来,就一定会捂住哪儿在地上打滚,果然,还是要霸蛮(硬撑,蛮干),不一会儿,双肋下方的肌肉慢慢的就变得硬邦邦的了,到最后,居然疼区也就麻木了,奋起余勇,我嘶哑着声音往后喊:“兄弟们,坚挺!”

    所谓坚挺,就是坚持,挺住……(本书首发于一起看17k文学网站,请支持正版,谢谢)

    一个人若是极度的疲累,眼睛也会欺骗自己,独木桥下面那么粗壮的一根柱子,我弯下腰来,眼睁睁的盯住它,伸手捞了两次居然都没有捞着,直到嘭的一声头碰上了独木桥之后这才得以正确的判断我与其他物体的距离。

    完全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头部撞击了一下的原因,最后,我保持着清醒,第一个跑完了五趟,累得跟条狗一样,又不能停,一停下来浑身的肌肉就在不由自主的抽搐,胸腔就像受不了静止状态的急剧扩张,虽然脚上重得如同系上了两个沉重的铅块,但是还是得走着,无意识的走着,只是不能急转弯和急转身,猛转一下就会觉得一切都在旋转,彻底迷失方向。

    “坚……挺……”我张开嘴困难地喊道,鼓励着即将奔赴到终点的三个同伴,

    终于三个鸟兵也跑到了终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走小步,一边走,一边踢踢腿,甩甩手,不时还小跳一下,这个场面顿时让我回忆起了老家若是有老人驾鹤西归做道场的那些跳大神的道士们来了,不由得呵呵傻乐。

    疯子掏出一条白手绢儿,取下了他的蛤蟆镜,一边擦着一边瞅我,邪笑着说道:“猪猡,笑个毛!”

    我走到疯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长官……我,我们,我们跑,跑完了,给口水喝……行不行……”

    “行啊!”疯子彪哄哄地再次罩上他的蛤蟆镜,咧开嘴笑着说道:“再来五趟!你们四头猪猡一起,再来五趟!刚刚老子说谎,骗你这头猪!再来五趟就有水和食物,跑不跑随便你!”

    顿时我就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就往脸上奔了,甚至脸颊上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动,我湿透了的左手慢慢地捏成了拳头,慢慢地攥紧,我操,我很想朝这个人渣的脸上来他妈的一记重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我突然想起了肖飞曾经跟我说的话,是的,老子要忍,于是我慢慢地把拳头松开,摸了摸自己抽搐着的脸部肌肉,抑制着身体簌簌地颤抖,陪着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说道:“长官……先给口水喝……行不行?”

    疯子左右摇着头,再一次取下他的蛤蟆镜,定定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个苦苦寻找猎物一万年之久的猎手突然发现了猎物出现一样心满意足,他朝着我颌首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再跑上五趟,老子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为什么?”我喃喃地说道,自言自语地说道。

    “三号,我告你,你这头猪猡凭什么跟我讲条件?你这头猪猡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疯子冷笑道:“别以为自己是根**,其实你他妈的是**毛!你这头猪猡要是像一根坚挺的**你就跟老子再去跑,跑五趟!”

    小马哥,小鲨,还有高克显然已经是听到了疯子的话了,一个一个露出绝望的表情。

    我站在那里任凭汗水滴落,我转过头,笑了,我对三个同伴说道:“妈逼的!算个帐,不跑就亏了!”

    是的,老子要跑,在我跑之前,让我再想小胖子赵子君30秒,是我没有完成任务,是我没有把他照顾好,是我让自己的战友在滔天的洪水里窒息,然后死掉!

    一阵悲凉顿时将我笼罩,跑吧,跑死拉**倒,就当我在赎罪,就当我在接受惩罚,就让我也他妈的死掉!

    我吼道:“疯子,我**!”

    然后我就歪歪斜斜踉踉跄跄朝二十七个障碍物的第一个冲了过去。

    这一句话顿时得到了其他三个**兵的回应,小马哥,小鲨,还有高克,皆是一声哀号:“疯子,我也**!”

    ……

    疯子脸上居然还含着笑,狗日的,居然跟着老子跑,还不停的发问:

    “**毛,你是爷们还是娘们?”

    “爷们!”

    “**毛,你叫什么名字?”

    “帅克!”

    “**毛,你是什么兵?”

    “步兵!”

    “**毛,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正在铁丝网内低姿匍匐前进的我愣了一愣,头脑中一片空白,铁丝网上的一小块腐肉恶心地沾到了我的嘴巴边上,我抬起手臂去蹭擦,立马就被尖锐的铁丝头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顿时成直线状流泻,我说:“不知道……”

    “**毛,一加三等于几?”

    “……”

    “帅克,你叫什么名字?”

    我很无辜地涨红了脸,看着眼前的那个黑烟直冒的铁圈子,一边小步助跑,一边虚弱无力地回答道:“**毛……”

    ……

    我们终于跑完了五趟,如果不是疯子告诉我们已经跑完了五趟,恐怕我们几个**毛还能再来上一趟。

    疯子捏着一根玉米,没错,是玉米,老爸我可能都不认识了,但是玉米我认识,这玩意,能吃。

    疯子手中的玉米不是那种黄澄澄的玉米棒子,而是白白的玉米棒子,然后他一边笑,一边掰玉米棒子,那些细碎的玉米粒一颗一颗的掉落在地上。

    疯子狞笑着说:“一粒一粒的捡起来放到老子的帽子里面,我给你们这几个猪猡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老子就让炊事班给你们这几个猪猡熬玉米粥喝!”

    二话不说,81-1一甩,我就蹲下身子开始捡了起来,可惜的是,我的手抖得厉害,玉米粒又他妈的太小,捉了半天还没捉到一粒,更够呛的是,剧烈的运动之后,我发现,我蹲都蹲得很吃力,似乎五脏六腑都岔了气,赶紧把自己放倒,趴在地上开始捡了起来。

    小马哥他们也是一样,应当说,高克是空降兵,协调性比较好,可是他似乎也像是气血翻涌,趴在地上的时候一下子没有控制好,砰的一声就将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疯子狞笑着说道:“我操,还没过年呢就给老子拜上了?别,寄张明信片就成!”

    没人**他,在我们的眼里,这些白白的玉米粒就是他妈的人间最美好的东西,而他,纯属人渣!

    “停!”

    “妈逼的!17号,叫停了还捡个毛啊!”

    ……

    我知道,这时间就是贱,要它快的时候它忒慢,要它慢的时候它忒快,不过貌似有希望就好,我想,有时候,活着,就是因为有希望。

    疯子站在食堂门口彪哄哄地高喊道:“四大金刚,开饭!”

    我们四个**毛跐溜跐溜的就跑了过去,疯子指着食堂后面一百米的猪栏狞笑着说道:“猪猡们,你们这帮猪猡应该在那里吃!一人一个猪栏,动作快,跑!”

    ……

    猪舍里很臭,但是我们吃得很香。

    喝着喝着玉米粥,我就听到高克呜呜的哭了。

    他哭得很大声,是的,是哭。

    我,小马哥,小鲨慢慢地端着一个盛满了玉米粥的碗站了起来。

    高克擦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操,太他妈幸福鸟!”

    我愈来愈觉得,这生存,说到底,就是为了获取食物。

    我们的眼睛跟迷彩服一样,都是绿的,是饿绿的。

    我们终于可以进餐了,不过,每餐都只有一个小窝窝头,一小杯水,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每人发了一根小黄瓜,把大家都爽翻了,以至于小鲨这个海军大流氓还能给咱们大家说一个笑话,他问我们说:“我操,你们知道吗?M国的修女最讨厌什么中国菜?”

    我一边像吃冰棍那样舔着手上这根小黄瓜,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

    “我操,不知道吧,老子来告诉你们,M国修女最讨厌的中国菜就是——”小鲨卖了个关子,邪邪一笑道:“黄瓜切片!”

    坦白说,哪会我还不流氓,哈哈地跟着大伙儿傻笑——与其说我是记住了这个笑话,不如说我是记住了那根黄瓜。

    艰辛的体能训练似乎并没有减少,但是兵,和我们一起集训的兵却一天一天的在减少,开始来的时候我们大概有一百多个兵,而现在,却只有**十个兵了,他们的离开有各式各样的原因,在离开的时候,有的哭,有的笑。

    我已经不再依靠自责,不再依靠我对小胖子赵子君的自责情结来面对这个残酷的兽营了,我现在依靠另外一个想法:每当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去想小胖子赵子君的音容笑貌,在他完成生命中最后一次托举时,他的脸上带着笑,我记得,他是在笑。

    我觉得我回来了,帅克那个**毛回来了。(本书首发于一起看17k文学网站,请支持正版,谢谢)

    另外,我觉得我变粗鲁了,满嘴的脏话,仿佛只有脏话才能表达我强烈的感受,或者强调我的感受,我想,跟一群疯子在一起,不变粗鲁才怪。

    值得一提的是,在首席战术教官疯子的摧残中,我渐渐地步入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要做到三个永远,这三个永远就是:永远都要保持警惕,永远都要保持体力,永远都要保持冷静。

    另外我还发现,疯子这个**毛,他的脑袋里似乎隐藏着一个百宝箱,永远都有新鲜的玩意往外抛,渗透,伪装,队形,潜伏,爆破等等,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不仅如此,这**毛还做的漂漂亮亮。比如说在五秒钟的时间里用迷彩布条缠好一支85狙插在那些浓密的灌木丛中让咱们找不到枪影;比如说趁着一房子的兵睡得死沉死沉,挨个挨个的在我们的脖子上划上一条碳素墨水印;再比如说趁某个**兵在畅快淋漓的尿尿时像个鬼魅一般从灌木丛中弹跳起来,握着一把战俘刀狞笑着说砍**——这一切,让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又瘦又小的**毛,肯定是一个他妈的高级步兵。

    但是我错了,疯子总是有常人所不及,或是不同的地方,当我看到他彪哄哄的罩着他那幅蛤蟆镜,叼了一支大雪茄,驾驶着一辆坦克径直冲垮了训练场一侧的那面围墙,我看得可是痴痴呆呆的,眼前的这一辆开肠破肚了的,但是还算完好,卸下了一些防护装甲,类似于敞篷车这样的坦克是什么型号?5吗?正在思忖之时,疯子把一根又粗又长的炮管像是一根大大的**那样对准了我们,我才猛然一震,是的,我知道,我错得很厉害,疯子这个**毛,极有可能是一个特种兵。

    我还错了,不仅仅是对于疯子活着的那个世界理解错误,还有对中国人民解放军叉叉基地认识错误,我得承认,这个中国人民解放军叉叉基地,也是一个让我震撼的世界。

    我看到的情景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叉叉基地的围墙另一侧,那里巧妙地借助地形,隐蔽着一个就像是某汽车连的停车场,停车场不大,还有一台2式步兵战车,一台小汽车,一台卡车,那台卡车后面甚至还拖着一门口径不详的卡车机动火炮。除此之外,疯子,这个兽医曾经开着溜达的那一辆类似于沙滩车的印着红十字的小四轮,也赫然在目。

    疯子把轻装坦克的油门轰得嗷嗷直叫,这才熄了火,跳下坦克极其牛逼地说:“老子不是无证驾驶,老子有坦克驾照!”

    “我在空军地勤混的时候还考了机修员的证呢!”高克很不屑一顾地小声说道,不过他忘了,早上越障的时候有个炸点离他的耳朵比较近,以至于他认为是很小声的说话,其实有蛮大声。

    疯子呵呵一笑,说道:“我操,17号,你不要在老子面前跳!你们空军那战机老子是没有玩过,不过陆航的直升机哪种老子没玩过?直8直直11!黑鹰米-8小羚羊!”

    不仅仅是高克,咱们这帮子鸟兵皆是虎躯一震啊。

    疯子像狼外婆那样笑眯眯地说道:“乖啊,都要表现好一点,跟着老子混,绝对很过瘾!”顿了一顿,疯子接着说道:“不过现在你们这帮猪猡还不行,之所以老子把坦克开出来是因为老子想给你们提个醒,好玩的还他妈的在后头,都他妈的站直了,别趴下!”

    疯子转身跳上坦克,照准炮管嘭的就是一脚,狞笑着说道:“今天玩个新鲜刺激的,猪猡们,给老子把坦克给推回去!”

    “什么时候推回去,什么时候开饭!今天老子决定让你们这帮猪猡们吃个饱,五个馒头一碗稀饭,外加一个大白菜!”疯子嚷嚷道:“老子今天心情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想吃饭就动作快,快就是快兄弟爱!”

    众兵顿时一拥而上,管它有几吨,呆会管饱就行。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为了获取赖以生存的食物,应当说我们这帮子**兵激发了自身的潜力,活生生地将重达数吨的坦克推动了数公分,但是推动了数公分并不能解决问题,疯子要求的是推进去,不管我们用什么**方式。

    这也就是说,疯子号召我们大家像一休哥那样开动脑筋。

    我只能说,人的智慧也是无穷的,我们这帮子**兵为了把坦克推回百米开外的围墙内侧,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有的拿来工兵铲在坦克履带下方刨一溜儿的斜坑,有的扛来训练用的原木当杠杆,当滚轮,甚至有的拎来背包带绑在坦克上面当起了纤夫,花样百出。

    我只能说,能够让这辆重达数吨的坦克滚回围墙后面,这里面,凝聚着他妈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当然,这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动体能。

    可喜可贺的是,疯子这一次没有放我们的鸽子,一直忙乎到天都黑了,我们才如愿以偿地每人分到了五个冰冷的小馒头,一碗冰冷的稀饭,外加两铁皮桶冰冷的大白菜。

    我一边吃,一边怒骂:“猪食!!!”

    我承认,当时我的心情很复杂。

    (,还记得书结尾的那句话吗兄弟们?)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