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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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寅诀是天底下杀力最强的剑诀,在顾泯手上,此刻便是天下杀力最强的剑道。

    随着这些血红的剑光生起,长渊真人的剑光,瞬间被击碎不少,许多剑光化作剑气残留,却也被顾泯毫不留情的斩开。

    消散而去。

    顾泯没有提剑烛游,到了他这个境界,一举一动,皆是出剑,再不需要借助什么外物。

    在漫天的血色剑光下,归剑阁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炼狱中,好似一片血海里,而在血海中央,便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

    他如此耀眼,也如此平静。

    长渊真人怒喝一声,倾尽全力一剑斩出,想要斩开这些幻像,也想要斩碎许多东西。

    但最后依然是什么都没斩开。

    那个年轻人还站在那里,而自己出剑,剑气已经被人消融。

    他在这场剑仙和剑仙之间的较量中,没有任何胜算。

    “为什么?!”长渊真人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他无法接受如今这结局。

    他曾自认为自己的剑道在杀这个字上已经做到了极致,世上即便还有人比他更强,但绝不可能是在杀上弱于旁人。

    站在无边血海里,顾泯看向他,淡然道:“说起杀这个字,世上又有何人能及得上我?”

    “不可能?!”长渊真人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但是片刻之后,他便有些失魂落魄,虽然很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但事情的确就是这般,顾泯比他年轻好几百岁,却在这里以他最擅长的领域里打败了他。

    这种溃败是痛苦的,让他开始质疑自己。

    顾泯看着这位归剑阁的老祖宗,摇头道:“即便我比你更能明白杀是什么回事,但是我也要告诉你,这剑道是错的。”

    说着话,顾泯开始招手,无边血海开始消退,一道道璀璨的光芒生出,然后在顷刻之间,出现了一道道如同琉璃一般的光束。

    整个世间,开始变得和之前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无边血海像是炼狱,那么这个时候,琉璃打造的世界,便如同仙境。

    顾泯想起那位前辈李扶摇的一剑造就的世界,有些感慨道:“金阙不是剑道的终点,金阙之上也不是,你以杀为道,能够走到金阙便不容易,但在杀之上,这条剑道,长路遥遥,几乎没有终点。”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泯自己都在叹气,剑道一途,的确终点是他都看不到的,强如白寅和他所见过的李扶摇,都自认并没有停留在终点。

    那剑道一途,或者说修行者,只是茫茫修行路上一直前行的人们。

    长渊真人喃喃道:“真有这么长?”

    他这一生,都太过自信和自负,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他这个问题,顾泯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忽然听见了一道剑鸣声。

    响彻整个归剑阁。

    那些金阙强者,忽然都看向远处,看向那道剑鸣声响起的地方。

    众人的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慨。

    他们知道,这是有人破境了。

    那到底是谁破境了?

    在归剑阁,有剑修破境成为了剑仙,那自然应该是苏宿。

    这让人们响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剑庭掌教大典当日,梁照出现,夺去了留觅道的掌教之位,也斩杀了那位剑仙。

    能杀剑仙的,自然就只能是剑仙。

    因此那位假的庚辛剑主成为金阙剑仙的事情,已经是事实了。

    而如今在归剑阁,同样是即位大典,苏宿破境成为另外一位剑仙。

    很多年前,南陵最为出彩的三个剑修,如今都已然金阙,可是这才过去多少年?

    仔细算来,其实也才几十年。

    几十年间,便已经出现了三个剑仙。

    这样的事情,在别的时代,是没有的。

    更何况这三位剑仙之中,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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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天下共主。

    很多人都在感叹,到底是因为自己老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顾泯笑了笑,看着走入那片琉璃世界里的年轻人。

    苏宿揉了揉脑袋,看向顾泯,有些失望说道:“小顾,你不能忍一忍吗?”

    他说的是顾泯出手的事情,他只要忍一忍,等到自己破境,成为剑仙,那么许多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现在顾泯已经出手,归剑阁今日已经出现风波,虽说并没有发展到最为极端的地步,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些麻烦。

    顾泯笑道:“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了,要不然哪里有这么麻烦?”

    这倒是实话。

    说完这话,顾泯便收了那些剑光,回到了场间,接下来的事情,不该他说些什么和做些什么了。

    苏宿看向那边脸色颓唐的长渊真人,问道:“师叔祖如今还有什么想法?”

    不管有多不耻他,但辈分摆在这里,苏宿自然而然,都要保持尊敬。

    长渊真人抬起眼,看向这个无比惊艳的后辈。

    其实说起来苏宿的师父,当年也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后辈。

    长渊真人说道:“阁主之位可以给你,但你不可和大楚王朝走得太近。”

    长渊真人这次出来争抢归剑阁阁主之位,除去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气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因为他对归剑阁和柢山乃至大楚的关系很不放心。

    他不愿意归剑阁被卷入这些事情之中。

    在古道真人手里,归剑阁安然平静的立于南陵,虽然没有成为最好的那座剑宗,但足以千秋万代,一直存在。

    对于一座宗门来说,什么最重要,自然是传承。

    “他今日能灭明月楼,未来便能灭归剑阁,人间帝王,多是狡诈之辈,哪里有我们这些修行者纯粹?”

    长渊真人看向苏宿,仿佛要看透他心中所想,“恐怕即便是你自己,也对他有些怨恨之意。”

    同为同代剑修,苏宿一直都在顾泯身后,在外人来看,两人的友情,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固,牢不可摧。

    苏宿皱了皱眉,然后有些生气,“师叔祖你真的老了。”

    “是个老糊涂。”

    如果换个人,苏宿只怕要骂的更为难听,但对方是师叔祖,他只是这么“轻轻”骂了骂。

    长渊真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当真相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苏宿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看着天空,然后很坚定的说道:“我相信。”

    长渊真人失望道:“既然如此,这阁主之位,还是不能给你。”

    如今顾泯在归剑阁,不管如何,他都带不走归剑阁的阁主之位,但却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只要他带着苏宿一起去死,归剑阁的阁主之位也只能留给旁人了。

    苏宿有些失望道:“师叔祖这般老朽,你以为长钰师叔祖看不出来你过些年肯定要回来祸乱归剑阁,可为何当初长钰师叔祖还要让你活着离开呢?”

    这句话里有个当年的辛秘。

    长渊真人不知道,苏宿之前也不知道。

    可在后山,他知道了。

    长渊真人皱起眉头,“为什么?”

    苏宿道:“当初长钰师叔祖的确想杀你,不过师叔求了情。”

    这里的师叔,自然是古道真人。

    古道真人一直都是个仁人。

    他或许是整个修行界里最为完美的修行者。

    宽厚的不像是话。

    长渊真人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不管如何,你和顾泯走得太近,就是断归剑阁的千万年大计。”

    听着这话,苏宿没有生气,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年前和小顾的第一次相遇,而后的一次次相逢,两人的交情一点点深厚下去,两人之间,一直都没有猜测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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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你错了,师叔祖。”

    说话的时候,苏宿已经提起了剑,他低头看了看,连这柄剑,其实也是苏宿送给他的。

    这样的交情,怎么会让他怀疑。

    即便自己的好友如今已经人间帝王,可那又如何?

    错了,又是错了。

    长渊真人听了太多的错了。

    他很是生气。

    但更生气的,是如今的苏宿,提着剑。

    ……

    ……

    观礼的修行者们,又要去看另外一场剑仙的战斗,知禅却来到了顾泯这边。

    “见过陛下。”

    知禅微微躬身,显得极为谦卑。

    顾泯看向他,有些意外。

    “道友今日开口,着实让人意外。”

    聪明如同知禅,如何不知道其意。

    “忘尘寺不能忘尘,早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天下都是陛下的,众人想着表态,也不见得有什么错。”

    知禅感慨道:“不过小僧却并不如陛下所想的那般,如今小僧,依然觉得梁照是小僧好友。”

    假的庚辛剑主梁照,事情败露,大祁亡国之后,即便是剑庭里诸多的弟子,都已经不耻与他,但知禅作为忘尘寺里都备受器重的那个人,却还是没变,却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为何?”

    顾泯来了兴趣。

    “因为梁照足够纯粹。”

    知禅轻声道:“即便他所行之事在外人看来,是卑鄙无耻的,但是他依然是个纯粹的人,陛下和这样的人为敌,只怕也恨不起来对方才是。”

    顾泯没想到知禅能够看出自己的心思,但还是问道:“他冒认庚辛剑主,也能说成纯粹?”

    知禅说道:“如今世人都知道他曾经冒认了自己是庚辛剑主,那么若是有人去问他,后不后悔,陛下猜他会如何回答。”

    “不会。”

    “那若是问他再来一次,会不会依然如此选择,他又会如何?”

    “依然如此。”

    “陛下圣明。”

    知禅说道:“虚伪的人,是做事情在意旁人的看法,因此改变做法,但心底却还是在想,梁照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想要的,便要去拿,至于是不是走得错误道路,他不在意,即便知道是错误的,却也要走下去,既然如此,如何不能说是纯粹?”

    从根本上来说,梁照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或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但他是个纯粹的人。

    他想要的,便要拿,他要做的事情便要做,不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来改变心意。

    “小僧以为,他能够走到如今,还能在大破之后大立,就因为他其实是个纯粹的人。”

    这样的人做敌手可怕,但也可敬。

    “小僧斗胆预料,陛下和梁照,在未来的某天,还会相遇,还会有一场大战。”

    知禅微笑着看向顾泯,仿佛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

    顾泯不置可否。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不管如何,我希望战场不会是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泯极其真诚,一点都不假。

    知禅沉默了一会儿,也说道:“陛下胸怀,当真广阔。”

    顾泯忽然兴起问道:“你觉得梁照不会轻易倒下去,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既然梁照在他眼里有这么高的评价,那么到了后来压着梁照的顾泯,又是如何?

    知禅有些失神。

    他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犹豫的开口说道:“陛下是个特别的人。”

    “哪里特别?”

    “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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