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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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弈只感到浑身酸痛,僵硬不止,眼皮极其沉重。渐渐意识清明,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被屋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刺激到,又慌忙地合上眼睛。好一会儿,池弈才再次掀起眼皮,仔细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小屋子。

    只大约瞟一眼,便心里多少有了数。这间朴素的木屋怎么看都不像是家境富裕的人的住所,倒是颇像农家小室,屋顶还是茅草覆盖而成的,屋子里只有一张矮矮的木床和几张凳子,下方便是泥土地,脚踩在上面,可能会很松软。他应该是被人救了吧。

    池弈慢慢地移动手指,一点一点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接着是胳膊,头,脊梁……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池弈紧紧地抿唇,冷汗悄然自他的额角溢出。同时,池弈也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血迹斑斑的长衫,另有人替自己包扎了许多处伤口,看包扎的结口毫无章法,那人大概是不娴熟的。

    终于,池弈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过程,他轻移脚步,走下床,扶着板凳向门口走去,他走得略有点急,他正担心着皇甫渊是否同他一样被救下了。但愿如此吧,若不幸走散了,后果真是人所不敢想象的。

    走出门口,迎面射来的强烈的阳光还是刺激了池弈,他不禁用手遮住眼睛,眉头皱了两三下。再次睁开眼睛,他却不禁被眼前的美丽景色吸引住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树在春风中飘落暧昧的花瓣,仙女散花般,风过,花落。纤细的枝干晃动斯磨着,婆娑叶影,光圈斑驳,一条乡间阡陌绵延伸向桃花林深处。

    池弈顿感身心放松,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便四下开始找寻这里的主人。他看见隔壁还有一间屋子,便踱步走过去。刚站在门口,池弈便止步不前了。屋子内,一个妙龄少女正温柔地喂一个年轻男子喝药,那男子半倚在床前,腰间垫着一块靠枕,正低头喝药,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单看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称得上和谐了。

    池弈定定神,用手指轻轻地敲击门栏,道:“公子……”

    闻言,皇甫渊缓缓抬头,细长的眼睛里面看起来很是平静。

    池弈如释重负地提提嘴角,走近,“公子感觉身上如何?还疼吗?”

    皇甫渊摇头,“好多了。多亏这位姑娘照顾。”

    苗露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负责帮你们包扎而已。”

    池弈挑眉,看向苗露,“那多谢姑娘了。”

    苗露爽快地笑笑:“不要姑娘姑娘地叫来叫去,叫我苗露就好,村里人都这么喊,你们是外来人,也不用见外,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很热心肠的。”

    池弈点头,不想再多说话了。

    皇甫渊把药喝完,继而说:“苗姑娘说,我们是被河水冲到桃园村的。”

    池弈想想,问苗露:“苗姑娘,想问,这段时间可有其他外人来村里?”

    苗露狡黠一笑:“你们不用担心什么,桃园村很偏僻的,人家当官的哪还记得咱们?”

    皇甫渊咳嗽几声,说:“苗姑娘想多了,我们不是怕官家找到这里。”

    苗露眼珠转转,坏笑道:“难不成我还想错了?你们不是落难公子吗?被仇家追杀才流落到这里?”

    池弈无奈地笑道:“姑娘想是,便是吧。”

    苗露突然用手猛地拍脑袋一下,惊叫:“哎呀!我竟忘了!你也是伤员,赶快上床休息,逞能什么?”

    池弈被这位热心的姑娘推就着离开,躺回木床时,想着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于是皇甫渊和池弈就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下了。村里人都道来了两位有修养,长相又极佳的公子,一个英俊沉默的黄公子,另一个是性子淡漠却对乡人和善的池公子。这两人不知引得多少村姑争相看望,倒使村子里热闹了一回。

    为了养伤,还有防止敌人追踪过来,皇甫渊最终同意了池弈的建议,在桃园村暂歇下来了。桃园村啥都缺,就是不缺木材。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加上村里人的帮助,他们也拥有了自己的小木屋。小木屋建成那天,村民还特意为他们庆祝了一下,真叫人感叹村民们的淳朴心肠。小小的木屋,两间卧室,只一墙之隔,每间卧室都几平米大,很小,却很温馨。住在里面,仿佛每天都能闻到桃花淡淡的芬芳。

    这天早上,池弈起了大早,在院子里种菜。

    日上三竿时,皇甫渊才慢慢吞吞地起床,待他穿好布衣,走出门,便看见正弯腰种菜的池弈,道:“你在干什么呢?”

    池弈欣然直起腰,举起手里的一把菜根,晃一晃,笑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皇甫渊不禁移过目光,语气不善道:“你还真以为我们会在这里长住了?”

    池弈抿唇,丢下菜根,扑扑身上的灰尘,说:“种菜,吃嘛。”

    皇甫渊说:“你吃吗?你会留在这里?”

    池弈耸肩:“说不定呀。这里生活不是很美好吗?我很喜欢,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不要去管外面的事了。”

    皇甫渊冷着脸,斥道:“胡说,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别的先不提,你的父母还在外面呢。”

    池弈脸色瞬时便白,讪讪回答:“我说着玩的。你别拿我家人说事。”

    皇甫渊静默不言。

    池弈问:“那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皇甫渊背手走几步,说:“再过半个月吧。”

    池弈点头,忽然笑道:“那在这半个月里,我一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皇甫渊皱眉:“都说别再提这件事了。”说完便走回屋。

    池弈有些出神地看着地面。

    其实真如池弈所说的,他在好好地照顾皇甫渊。每天早中晚的饭菜都是池弈准备的。初尝池弈手艺的皇甫渊,着实感到惊喜不小,这真的让池弈高兴了一会儿。有一点他们之间还吵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是皇甫渊不吃早饭。一直为了上早朝早起的皇甫渊,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能够天天赖床,当然是能睡多久睡多久了,这导致他常常错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任池弈怎么喊都不起床,必要时刻还以命令形式喝退池弈,让池弈哭笑不得。池弈当然知道不吃早饭的坏处,于是想出了无数方法对付他。譬如:挠痒。这招很管用,倒不是皇甫渊怕痒,实在是挠得人心烦;掀被子,这招很损,不过现在是春天,皇甫渊无所谓。总之,池弈想出了很多招。最后,池弈总算找到一招灵的了。他干脆坐在床边,弯下腰亲皇甫渊的脸颊。这招刚试出来,着实吓了皇甫渊一跳,摸着脸上湿湿濡濡的痕迹,皇甫渊的脸黑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就再也不赖床了。这使得池弈又是满意又是可惜。

    一开始,皇甫渊对池弈种田的事很是鄙夷,往往倚在门槛上,双手交叉,一副蔑视的样子欣赏池弈在菜地里弯腰种菜。到底池弈中的是什么种子,皇甫渊当然不知道,他觉得也没必要知道,这真是贱民才会干的事。可桃园村说美好也美好,说无聊也无聊,小地方,连几本像样的书都没有,闲时皇甫渊只好那树枝当剑连连,再之后就提不起劲了。终于,在池弈每天孜孜不倦的怂恿下,他揽起衣袖,也下地了。第一天,泥土黏满了他的衣角,他反倒精神极佳,晚上睡了个好觉,此后,多多少少也种了一些菜。

    有时候,池弈会在晚上悄悄溜到隔壁皇甫渊卧室。月光皎洁,他踏着月光蹑手蹑脚地爬上皇甫渊的木床,慢慢地移到床的里侧,躺好,当然免不了顺便揩几把油。池弈衷心觉得皇甫渊的皮肤那是好的没话说,又嫩又白,亲起来还能感觉到很清新的体香。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皇甫渊沉着脸一脚把池弈踹下床。池弈也乐得与他这么耗着,这种坏习惯一直保持着,奈何皇甫渊的权威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想着回国后怎么惩罚惩罚池弈,让他歇停下来。

    有时候,苗露会来窜窜门。这个姑娘性子很好,能跟池弈一句两句地聊开,当然,多数时候,她只一个人说罢了,小姑娘说得手舞足蹈,不时看看正耐心听她讲话的池弈,便笑得更甜。

    有一天,苗露又来跟池弈聊天。池弈倚在桃花树下,手里把玩着一片桃花瓣,即使是素白的粗布衣裳,也生生被他穿出高雅的感觉。苗露讲着讲着,慢慢停下了,出神地看着池弈。池弈久不闻声音,抬头疑惑地看向她,她的脸色乍红,匆匆扔下一句话,便跑着走了。

    远处,皇甫渊看了半天,见此,玩味地说:“见着没?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叫什么名字来着?苗露?”

    池弈扔掉手中破碎的花瓣,歪着头,说:“我以为她会喜欢你。所以才跟她讲话的。”

    皇甫渊意味不明地笑笑:“现在怎么办呢?如果人家对你表明心意呢?”

    池弈眨眨眼睛,装傻:“我怎么会知道呢?”

    皇甫渊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池弈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忙讨饶道:“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呢,吃醋了吧。”

    皇甫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池弈,说:“你想什么呢?做梦吧?”

    池弈不说话。

    皇甫渊抽出手,似乎感到有些好笑,“不是你对朕做过些什么出格的举动,朕就会像女人一样对你心生异感。”皇甫渊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也很严肃。他是真的想让池弈难堪的。说完,便不再看池弈,径直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