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之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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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驼山少主大婚。

    白驼山这数十年来或因为欧阳克的横行无忌,或因为欧阳锋的绝端武力,在西域名声极显。西域各国听闻白驼山少主娶妻之讯,虽均觉诧异,可又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这位风流到了极点的欧阳少主定下心来娶妻,纷纷派了人带了重礼来到白驼山祝贺,只盼能见一见这位白驼山的少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哪知来人到了山脚下一里之地,便被层层昂首露齿的毒蛇吓了回来。

    白驼山上,蛇窟已空。程灵素不愿张扬,欧阳锋便驱尽了所有的蛇在山脚下布下蛇阵,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人入山扰了她的清净。

    山下人望蛇兴叹,但山上却是一派热闹。

    千级汉白玉阶,铺满艳红的鲜花花瓣,矗立顶天的铜门口张灯结彩,白驼山的仆从这一天谁也不许穿白袍,人人身上戴红。所有的门廊帘幕换做琉璃金洒,所有的门阶前铺着从波斯远道运送而来的艳丽长毯。

    就连两只白雕的颈上也不知被谁扎上了一根红绸,在山庄内盘旋来回,入眼犹如一团红云,格外喜庆。

    唯一入山的外人,便是拖雷借着成吉思汗名义的送嫁队伍。整整十车的嫁妆沿着崎岖不堪的山路一点点运送上去,或用绳索,或用人力,或吊或抬,才运到山顶。

    程灵素一身嫁衣,在侍女的扶持下从小楼中行出,凤冠珠镶,霞帔金线,用的都是西域最好的流云锦,一步一停,在日光下灿然华耀,犹如流云生辉。

    欧阳克带人等在山谷口,穿惯了的白袍早已换成一身红色喜装,立于白雪之上,强自抿着唇,若是忽略颈侧和垂下的手背上两道狼狈的血痕,仍是丰神俊朗。

    可就在程灵素的屋门一开的瞬间。众仆从只觉眼前一花,他们的欧阳少主比空中回旋的白雕还快,连衣角都没撩起,直掠过去。一眨眼间,已经站到了新娘子的面前。

    “少主。”两个侍女向欧阳克微微躬身。

    “灵素?”欧阳克看着红盖头下垂着头的程灵素,仿佛压根就没看到两个侍女抿唇笑他。

    程灵素低低的“嗯”了一声。

    欧阳克喜上眉梢,上前两步:“盖头撤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少主!”一名侍女连忙拦住他,“哪有这样就撤盖头的规矩呀,新娘子是要等晚上洞房才能见的。”

    “谁定的规矩?”欧阳克脸色一板,“要是晚上你们给我换了人,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欧阳克突然想起黄蓉提出的那个交换新娘的主意,更是不放心起来,打定了主意要撤了盖头,最不济,也要掀开来看上一眼。挡在任凭两个侍女怎么说都不肯让上半步,要不是怕惹恼了程灵素,这两个侍女又是他母亲在世时就跟在身边的,他都想不管不顾地自己直接动手揭盖头了。

    “好了。”程灵素终于发话,“看就看罢。”

    欧阳克大喜,正要上前,却又被侍女拦住:“少主等等,我去取杆称来,挑起盖头,称心如意。”欧阳克母亲嫁入白驼山时,这两个侍女虽然年岁尚小,对婚事的步骤却道是记得清楚,是以这次才特意陪在程灵素身边。

    “称什么称……”欧阳克不耐烦起来,手臂一挥,掌风起处,遮挡在程灵素面前的红盖头飘然飞起。

    程灵素两世为人,却是头一次调脂抹粉。她面色白皙,水粉只是轻轻淡淡的打了一层,胭脂如画,双眉轻扫,斜入发鬓,耳垂上的一颗明珠温润有泽,随秋波流转,娇腮生晕,更添娇美。

    程灵素一眼见到他颈侧和手背上的伤,眉心一皱正要问,忽见两只白雕落到地上,脖颈上的红绸系得格外精神,可盯着欧阳克的眼神却有些不善。她立刻猜到了这伤的由来,不由笑出声来。

    美人如画,娇颜轻笑。欧阳克一时看得出了神,两名侍女格格一笑,上前为程灵素再盖好盖头,逮着方才的话头再问:“少主,称不称心?”

    “称,当然称。”欧阳克忙不迭地连声回答,喜滋滋地上前一把握住程灵素的手,另一手虚托在她腰间,意气风发,“好娘子,我们拜堂去。”

    “少主!”见欧阳克随心所欲的乱来一通,两个侍女又不好真的上前将他赶开,只有嘟囔着埋怨了一句,跟在后面。

    欧阳锋在山谷的竹舍里,看欧阳克牵着程灵素走进来感概不已。大笑之中,一手不自觉的放到身侧的墓碑上,手背上青筋隐现。

    欧阳克牵着程灵素先在母亲墓碑前行了大礼,又在欧阳锋面前双双拜倒。

    “好好好……”欧阳锋取过手边早已准备好的锦盒,打开盒盖,露出里面一个鸽蛋大小的暗黄色圆球,递到程灵素手中,“照理说,你这丫头用毒的本事高明,本用不上这颗‘通犀地龙丸’。但这总是要留给我侄媳妇的见面礼,天下之大,唯此一件,你先收着,算个信物,以后你叔公再补件更好的。”

    程灵素接到手中,沉吟了片刻,忽然伸手自己揭开半边盖头,侧头向欧阳锋一笑:“我想到一件东西,就不知欧阳伯伯肯不肯送我?”

    欧阳克微微一愣。通犀地龙丸是万毒的克星,欧阳锋擅用毒,却早早的备下此物,他原先不知为何,现在才知这本就是为他娶亲而用,只是没想到他娶回来的小女子一手毒术堪称出神入化,更是天下第一奇毒七心海棠的主人,这颗通犀地龙丸于是便只剩下了象征性的意义。

    欧阳锋说是要补一件礼,多也是处于此念,只是要比通犀地龙丸更珍贵的异宝得之不易,不是短时间内能寻到的,所以才有补礼之说。但他深知程灵素素来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是以她竟自己开口要礼,令他诧异不已。不过他知道程灵素这么说,便定然有她的用意,愣了一下之后,也没阻止,只听她往下说。

    欧阳锋却是脸色一沉:“你叫我什么?”

    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欧阳克心里一咯噔,程灵素丝毫不惧,干脆拿下红盖头,交到欧阳克手中。欧阳叔侄是江湖中人,对何时掀盖头这般成亲的小节本就不大计较,但称呼却是非要较真不可的。

    程灵素握着欧阳克的手紧了紧,迎着欧阳锋的目光:“我想和他……亲上加亲……”

    “什么?”欧阳锋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过来。

    程灵素目光在那座墓碑上一转,若有深意。

    “你是说……”欧阳锋赫然醒悟,见程灵素微笑着点头,他目色一凝,露出万般复杂之情。

    程灵素也不多话,只静静地等他回答。

    “好!”欧阳锋放在墓碑上的手再度握紧,“好!双喜临门,亲上加亲!”

    程灵素大喜,放脱欧阳克的手,独自起身在欧阳锋面前重新盈盈拜倒:“女儿见过爹爹。”

    “你胡叫什么!”欧阳克大惊失色,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看向欧阳锋的目色慌乱不堪,“叔父,灵素不是有意的,叔父勿怪,要怪便怪我……”欧阳锋和他母亲的事,是白驼山最大的禁忌,知道,但永远不能提,提过的人都已被欧阳锋扔进了蛇窟之中,受万蛇噬咬之苦,生死难求。他心急如焚地要将程灵素拉到自己身后,手上一时失了力道,捏得程灵素蹙起了眉头。

    欧阳锋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汹涌而来,欧阳克胸口一滞,抵挡不住,不由自主的向后翻去,眼角瞥到欧阳锋向程灵素伸出手。

    “叔父留情!”

    “臭小子。”他话音未落,却被欧阳锋一声骂。只见欧阳锋在程灵素臂下一托:“没轻没重的,弄痛了我的乖女儿。”

    “啊?”欧阳克不解地看着程灵素倚在欧阳锋腿边,娇俏带笑,“乖女儿?”

    程灵素噗嗤一笑:“傻瓜,你叔父方才收了我做干女儿,我嫌义父不好听,直接叫爹爹不行么?”

    欧阳克还是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程灵素抿了抿唇,一脸恨铁不成钢:“傻瓜!还不快跟着我一起改口!”

    “改口?”欧阳克一喜一乍,脑中混沌不堪,“改什么口?”

    这回程灵素还来不及暗恼,欧阳锋先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手指几乎要点到欧阳克的头上:“臭小子,我女儿叫我什么,你当然也跟着叫什么!”

    “爹爹?”欧阳克喃喃低语,如在梦中。

    这一声“爹爹”,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叫出口。

    “没出息!”欧阳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回头向程灵素微微点了点头。

    程灵素轻轻一笑,欧阳克和欧阳锋,名为叔侄,实为父子,为着这么一个名分,欧阳克几乎纠结了半生,欧阳锋也未必好过。她能搭起台阶,又何乐而不为呢?

    洞房花烛。

    程灵素卸下了凤冠,只带珠钗,手腕上的玉镯更衬得皓腕如玉。欧阳克笑得比七心海棠还灿烂,看着她坐在镜前。

    程灵素从镜中见了他那傻乐的模样,不由莞尔。转过身来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抿紧了唇角,故作不悦:“笑什么笑,我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你不看,看镜子做什么?”

    欧阳克眉梢轻挑,一把握住面前的手,轻轻用力,便将她扯进怀中:“怎么,新娘子等不及要洞房了?”

    “你!”程灵素羞急地在他胸前捶了两下,两颊红晕渐染,比抹了胭脂还要红上几分,“放手!”

    “不放!得妻如此,一辈子都不放!”

    月色摇曳,红烛灿然。猛然一股尖锐的劲风从烛上掠过,烛火顿熄的一瞬,一根珠钗“夺”的一下,钉在门框上,钗头垂下的珠玉叮然作响。与黑夜中渐响的低吟喘息相应和,此起彼伏,一室春/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