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终 落雪探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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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月当空,静默的夜幕吞噬了白日的喧嚣,此刻正慵懒地抚上落雪安静的脸庞。长发散散地垂在肩上,略带忧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夜空,良久,才轻轻地眨一下眼睛,缓解一下疲劳酸痛的眼。

    凌君烨远远望着那已在桂树下站了半个多时辰的白衣公子。每每对上那隐忍的双眸中一闪而逝的酸楚,他的心便跟着慢了半拍。记得那日,齐洲酒楼里的相遇,他曾暗笑过风烈焰的过分热情,也曾暗笑那白衣公子的故作孤傲,为何他现在竟也和当初的风烈焰一样热切的想融入到他的世界?

    没来由地嫉妒起了风烈焰,嫉妒什么?嫉妒云恨天眼中的温暖只给风烈焰一人吗?凌君烨心里不甘极了,终于忍不住走近那仍然静立的身影。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叫着:“云天?”

    “哦,凌兄?有事吗?”落雪回头轻启朱唇。

    “噢,没有,只是见你在这儿站了好久了,是不是有心事?”凌君烨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问道。

    落雪没有作声,将手中的玉萧送至嘴边,纠结的情绪隐在幽深的萧声里,如泣如诉,一梦前世今生,雾惘千年。龙傲天的脸一直盘桓在落雪的脑中,挥之不去,悔吗?不,如果上天可以重新来过,倘若她从没有在那古寺之中遇到他,没有那长安街上的邂逅,而今这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她不悔,她只恨!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不明是非,更恨他虚假的爱!“龙傲天,当你看清我的脸,当你知道我是谁时,便也是你为当年的一切付出代价之时!”

    凌君烨心思彷徨,听着这萧声,心里莫名的伤痛,那一抹瘦弱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更加单薄,他竟潜意识的伸出了手,想把面前的人儿揽在怀中给予安慰与呵护,但是待反应过来,确定面前的云恨天跟他一样是个男人时,又懊恼的抽回手,自嘲的摇了摇头。

    落雪的余光扫到凌君烨脸上的表情,心里暗叹一声,直到一曲吹完,才道:“凌兄不喜欢云天的曲?”

    “凌某身在绿林,一个粗野汉子,不谙音律,实难跟你和烈焰这样的雅人相比,只觉云天你的萧声中藏着无尽的悲苦,令人听之不禁潸然泪下,就连粗旷如我,也动容于心。我听说,萧由心生,云天,你的心里究竟有多深的痛苦?可以让我帮你分担么?”凌君烨摇摇头,对上落雪询问的眼神,诚挚的道。

    “不用。凌兄你不是说过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云天的事自己会处理,多谢凌兄的好意。”落雪直白地拒绝道。

    “云天?……”凌君烨皱着眉刚要言语,便听到另一个声音传来:“凌兄!云天!”

    风烈焰踱着步子过来,“云天,赶了这几天的路,你该好好休息一晚才是啊!”

    “是啊,烈焰说的对,后天你不是约了他们在这里见面吗?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我叫人侍候你去休息。”凌君烨说着便要去叫人,落雪忙拦道:“凌兄不用了,你告诉我房间在哪儿就行了,不用人侍候。”

    “怎么不用人侍候?你看你的身板瘦的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我看不如先吃点儿宵夜去。”凌君烨翻着白眼道。

    “好啊,咱兄弟三人喝一杯去,正好少了冰月丫头,可以痛痛快快地饮上一回了!”风烈焰打趣着大笑道。

    落雪被这两个男人强拉着坐在了饭桌上,增补了一顿。三人直闹到午夜时分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落雪这一觉睡的很沉,很踏实。没有再做同样的噩梦,但是梦境中恍惚有一张女人的脸,不断地叫着:“女儿,你在哪里?”落雪拼命去看,似乎是展月容的脸,又似乎变成了另一张模糊陌生的脸庞,落雪想要看的清楚些,那个女人却远远地飘去,任她怎样呼喊都不再回头。惊叫一声醒来,香汗淋漓,那个女人,会是她的亲娘吗?

    落雪一整天都心神恍惚,为梦中那个叫她女儿的女人感到不安,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打听得到关于她亲娘的消息,甚至,她连亲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何谈其它?郁闷无比,自然精神也好不到哪儿去,凌冰月除了一早见过一次之后,再没看见,落雪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昨日返回“逆剑阁”之后暗示给凌冰月的话起到作用了,果真不再来烦她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落雪的好梦就被打破了。议事厅里,凌君烨和风烈焰两人正在给落雪介绍着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以及有哪些人在迫切的寻找着她——“鬼面神医”的嫡传弟子云恨天。

    凌冰月端着一碗燕窝粥轻手轻脚的进来,叫了声:“云大哥?”

    三人抬头去看,只见凌冰月小脸上尽是烟尘,鼻子上还带着一个大黑点,衣衫皱巴巴地,特狼狈的站在那儿,凌君烨气恼的沉下脸,喝道:“冰月,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副样子?”

    “咦?丫头你手里端的什么?我看看。”风烈焰说着好奇的起身,凌冰月忙把粥藏在身后,道:“风大哥,不许看!这是给云大哥的。”

    “哦?云天给你的,你去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风烈焰郁闷的撇撇嘴,道。

    落雪无奈,不甚在意的道:“冰月姑娘,你拿下去吧!云天不需要!”

    “云大哥,这可是我花了一天的功夫,才跟厨房的李婶子学会的,你就尝尝看嘛!”凌冰月急着忙把燕窝粥端到落雪面前,小脸希冀的望着落雪道。

    “丫头?有没有大哥的份?”凌君烨满脸黑线的问道。凌冰月“嘿嘿”傻笑一个,“大哥和风大哥的燕窝粥我叫李婶子去做了,马上就好。你们稍微等等啊。”

    这个小炸弹一出,凌君烨和风烈焰的脸上乌云密布,咬牙切齿的瞪着落雪和凌冰月,瞪了一会儿,凌君烨勉强笑道:“云天,既是冰月的一番心意,又是亲手做的,你就尝尝吧。”

    “我不喜欢吃这东西,给凌兄了吧。”落雪淡淡的摇头道。

    凌冰月碰了个钉子,小脸一暗,娇嗔道:“云大哥,大哥说你太瘦了,我才想着要给你补补身子的,你就尝尝吧,李婶说我做的还不错的。”

    落雪实在不忍心给这样一个姑娘脸色看,便接过,放在一边,微微一笑,“冰月姑娘,我们还有事要谈,不如你先出去吧,这粥我呆会一定喝,好不?”

    凌冰月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落雪不甚开心的表情,便低低的道:“哦,那好吧,但是云大哥一会儿千万不要忘了,要趁热喝才好。”

    凌冰月刚退到门口,便见阁内一个兄弟进来,向凌君烨抱拳道:“总舵主,南宫世家的若兰小姐到了,要求见总舵主!”

    一听说是南宫若兰,几个人都楞住了,怎么又来了?凌冰月“啊?”的大叫了一声,就冲向门外去了。再看落雪的表情,难看加崩溃,凌君烨“哈哈哈”大笑道:“南宫小姐哪是来见我的?分明是来见某人的嘛!”

    风烈焰也跟着笑起来,两人配合的向落雪投去羡慕的眼神,气的落雪冷哼一声,起身向门外而去。这热闹怎么能不去瞧瞧?两个男人笑着跟了出去。

    等他们到了大门边,两个俏佳人已经杠上了!

    “你来干什么?”凌冰月口气不善的双手环胸问道。

    “呵呵,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急什么?”南宫若兰笑语盈盈的娇笑着。

    “哼!说是找我大哥,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凌冰月不甘示弱的讥讽道。

    “哼!在不在酒也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来找云大哥的,你能怎么办?”南宫若兰激动地望向已经出现在院中的落雪,经过凌冰月的身边时还不忘气一下地说道,然后身子一扑就往落雪身上挂去,落雪忙后退一步,用手抓住南宫若兰已经倾向她的半个身子。

    “若兰!”落雪略带不悦的斥道。

    “云大哥?我好不容易见着你,你又凶我!”南宫若兰说着说着眼圈已经红了,就要掉下泪来,落雪求救的看向风烈焰,风烈焰会意,便“呵呵”笑着,走过来,“若兰妹子,你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的?世伯知道吗?”

    “焰哥哥?你也在?我才不是偷跑的呢,是爹同意了的。”南宫若兰揉揉眼睛,道。

    “南宫小姐,烈焰,云天,咱们进去再说吧。”凌君烨招呼道。

    南宫若兰这一来,落雪的头疼的更厉害了,两个姑娘一天到晚唇舌相斗地争她这一个女人,落雪有苦难言,只得更加冷淡的疏离着她的“桃花运”,等着明日与黑白两道上人的一见。

    还未到午时,逆剑阁大堂内已经济满了百来人士了,风烈焰和凌君烨对看一眼,这么多人?凌君烨作为主人留下招呼,风烈焰便进后院去找落雪。

    “云天,人很多啊?你能医得过来吗?”风烈焰皱眉道。

    “呵,又不是谁想求医我便会医的?”落雪抬眸浅笑,那笑里却有着深深的算计。

    风烈焰了然了,却又担心的道:“如若他们同意,你便是江湖犯上作乱的贼首,也会令许多白道人物落个与庄王府和上官将军作对之名,再若惊动了当今皇上,集全国之力来抓你,便麻烦了!”

    “呵呵,所以我让你们都离我远一点儿,免得被牵连啊!”落雪对自己的生死已毫不在意,但若累极到这几个真心与她相交的朋友,她便有了牵挂,也便有了弱点了。

    “云天,你瞎说什么?我说这些难道是怕惹祸上身吗?”风烈焰沉下了脸,不禁生气的道。

    “风大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你们,我什么都不惧,就是那皇宫我也敢去闯一闯,但是你们还有家小,付不起这代价,所以你带上若兰,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也会把外面的人带到别处去的,免得也累极到整个“逆剑阁”。云天不会因此怪罪你和凌兄的。”落雪诚挚的劝道。

    “云天?”一道微怒的声音传来,两人向门口看去,是凌君烨!

    “凌兄?”

    “我凌君烨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吗?何时怕被你连累?”凌君烨口气不善,甚至越来越怒,落雪眼眶湿了,“凌兄,云天正因为在乎你们,所以才不想你们跟着无端倒霉啊!”

    “好了,云天你不要再劝了,关于此事,如若朝廷怪罪下来,我会去找皇上说清楚的,他不会动我风家的,而凌兄,我也自有办法相救的。你不用担心了,我们现在只担心你的安危!”风烈焰如实说道。

    “我?呵呵,从我在鬼门关捡回这条命时,就已什么都不怕了,我现在活着的目的就是报仇!若此仇报不了,我宁愿再死一次!”落雪眼神决绝,犀利的眸子满是仇恨,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道。

    “好!云天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我们支持你!咱们现在出去会那些人去。”风烈焰下了决心道。

    “好!云天走!”凌君烨点头,三人便大步向大堂而去。

    落雪是最后进来的,淡淡地扫过所有人的目光,底下高叫着:“云公子!云公子!请你施以援手相救啊!”

    “云公子!云公子!”

    落雪正要开口,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清秀的少年立在一旁,神色焦急,落雪看清了那容貌,心怦怦直跳,几乎就要喊出来,是她的弟弟黎明轩!

    风烈焰看到落雪神色大变,心下一紧,附身过来低问,“云天?怎么了?”

    “风大哥,你把下面那个少年带到后院,我要单独见他!”落雪急急地道,轩儿也来了,难道是爹娘生了急病了?

    风烈焰看着雪示意的青衣少年,没有多问,点点头,“好,那你先去后院。”

    落雪快步转到后堂去了,着急地原地踱着步子,不一会儿,就听见风烈焰进来的脚步声,“云天,人带来了。”

    落雪回过身,强自镇定下来,看了一眼风烈焰身后的黎明轩,然后说道:“风大哥,烦你出去向其它人解释一下,说我呆会儿就来。”

    “好。”风烈焰虽有疑问此刻却不好相问,便答应着出去了。

    “你跟我来。”落雪出声道,然后向她住的房间走去,黎明轩疑惑不解,看着面前江湖、朝堂盛传武功医术双绝的断臂公子云恨天,心里一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何时见过这个男子,但他娘的病等不了,便二话不说的跟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落雪口气温和的问道。

    “黎明轩。我听说你是“鬼面神医”的弟子,又听说你来了景州,便快马加鞭地赶来见你,希望云公子能够救家母一命。”黎明轩说着“扑通”一声跪下,落雪一惊忙拉起黎明轩,手臂微颤,急切的道:“你母亲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

    黎明轩被落雪的态度怔住,为什么和传言的云恨天不一样?不是最冷血无情的吗?不是说凡求医者,都要听命于云恨天刺杀庄王妃吗?而他这一次悄悄地来景州,也已做好了为他办事的准备,何以现在?

    “说啊?”落雪看着沉默不语的黎明轩,大声吼道。

    “哦,云公子,家母已经病了多年了,但这一次很严重,已经昏迷十多天了,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大夫们说已经回天乏术了,但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救活我娘,所以请云公子务必出手相救啊!”黎明轩动容,眼眶泛红,恳求着道。

    落雪身子一颤,嘴唇哆嗦,拼命忍住流泪的冲动,良久才缓缓地道:“轩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救,我们现在就走。”

    “轩儿?你叫我……轩儿?”黎明轩也颤抖起来,听着云恨天突然用着女子嗓音叫着他的名字,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是,轩儿,你,不认识姐姐了?”落雪终于任眼泪滴下来,喃喃地道。

    “姐……姐姐?你是落雪姐姐?”黎明轩激动的抓着落雪的空袖,确认道。

    落雪重重的点头,“是,我是落雪姐姐,快六年不见了,轩儿竟长这么大了!”落雪用那一只手紧紧的抱住黎明轩,黎明轩跟着哭起来,“姐姐真的是你么?你真的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回家啊?娘就是想你想的才病了,一病就是五年多啊!”

    “轩儿,姐姐不能回家啊!”落雪痛哭出声,黎明轩突然记起,一把抓起落雪的空袖,“姐姐,你的左胳膊呢?怎么没有了?”

    “轩儿,不要问了,以后姐姐再告诉你,你现在赶紧回家去,对任何人千万不要泄露了姐姐的身份,姐姐会跟着来的。”落雪恢复了理智,她不能跟黎明轩一起走,万一再有杀手埋伏呢?

    “好,姐姐,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去。”黎明轩生在官宦之家,又经过这些年的成长,心思极为缜密,经落雪这一说,已然明白,这中间定藏着一个天大的事情,他们分开走是最好的,便郑重的点头。

    落雪将黎明轩从侧门送出后,便急急地返回“逆剑阁”大堂。

    风烈焰和凌君烨见到落雪不同于平日的表情,心下纳闷,而又不见了那青衣少年,顿觉有事发生了,风烈焰便不动声色的对着堂下的众人说道:“诸位,云公子来了,请他跟大家说两句。”

    “好,云公子请说吧!”堂下一黑衣中年男人应道,其它人也都叫喊着云恨天。

    落雪上前一步,抬眸冷声道:“你们来找我,都是来求医的?若有看热闹之人,请立刻回去,云恨天不留客!”

    落雪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小声议论开来,然后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往外走去,这些人都惊惧云恨天之名,故不敢造次,故最后只留下了十来个人没有走。

    落雪冷笑一声,继续道:“看来你们几个是真要求医了?”

    “是,在下腿疾,一到阴雨天便发作,已经疼了十多年了,不知云公子可有法子医治?”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抱拳施礼道。

    “哦?你会武功吗?”落雪怀疑道,不会武功岂能去刺杀上官舞蝶?

    “在下会一点。”那白面书生有些窘然的答道。

    “云某从不会行医行善,你们可听说过?谁人求医,莫谈诊金,只要上官将军之女——庄亲王妃上官舞蝶身上一刀,见血足矣。”落雪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落雪接着道:“所以,办不到的,趁早走人,而且云某还要警告各位,若有把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之人,一旦被云某得知,定不会轻饶!所以各位尽快想清楚!”

    落雪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却叫听的人不寒而栗,但思虑再三后,只走了三人,剩余之人皆点头答应,“只要云公子能医好我等的伤,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成交!但今日云某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十日后会再回景州为各位治伤,如何?”落雪现在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宛安,便推后了时间,反正他们的伤也不急于这一时。

    “云公子?云公子今日我等好不容易等到公子,如何又能等十日?”有着急的人不禁喊道。“若等不了,就不必等了!”落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朝后堂走去。

    “云天?”风烈焰和凌君烨忙跟上去,转到后堂,落雪停下步子,沉身道:“风大哥,凌兄,云天要马上走,此事对云天来说重要万分,烦你们照顾好若兰。若事情顺利,十日后云天会再回来的。”

    “云天,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少年人是谁?他去哪儿了?”风烈焰急道,“他是,我的亲人,具体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请你们给我些时间,行吗?到时你们自会知道。”落雪说道。

    凌君烨给了一个信任的眼神,“云天,你去吧!万事小心!”

    “云天,我陪你去吧!”风烈焰不放心的道。

    “不必了,风大哥,你照顾好若兰就可以了。我走了!”落雪转头朝马厩走去,牵出她的随风,看了两个男人一眼,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他不是说云家只有他一个子嗣吗?”风烈焰看着落雪的身影越来越远,奇怪的暗自思量道,“这是去京城的方向,难道是和陆海碰头吗?那也不会这么急啊?不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烈焰你说什么?”凌君烨问道,“噢,我只是奇怪,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风烈焰蹙着眉应道。

    两人内心都为落雪担优着,希望他一切顺利才好。

    落雪一路急奔,赶到宛安时已是第二日晚上了。

    落雪绕到黎府的侧门,自高墙外运起轻功而入,很快的找到爹娘住的“兰心居”,揭起一片瓦朝内瞧去,黎生年正坐在内室的椅子上叹着气,床上躺着的果真是展月容!一双杏眼紧紧闭着,脸色苍白的无一点儿气息,落雪看着心痛不已,扯了一片衣襟,遮在脸上,自屋顶而下,立在院中。

    黎明轩也自小练功,耳力自是极好,听到声响,便知是落雪来了,忙奔出来,低声叫道:“姐姐?”

    “你把下人全部遣开,只留下爹爹就好!”落雪说完又隐身到暗处去了,黎明轩忙照做。

    等一切就绪,落雪才跟在黎明轩身后悄悄地进入内室。黎明轩说道:“爹,我请了大夫来!”

    “好,再让看看吧!”黎生年说着转过身子,看着站在后面的蒙面男子,惊讶万分。

    “轩儿,这就是大夫?”黎生年有些不相信,怎么这么奇怪的打扮?

    落雪看着黎生年已明显变得苍老的脸,再看看床上的展月容,心紧紧地揪着,嘴唇哆嗦起来,“是,我就是大夫。”

    “噢,那麻烦大夫为内人诊一下脉。大夫请!”黎生年侧身指着床上的展月容道。

    落雪点点头,走至床边,轻轻的把上展月容瘦弱的手腕,脉相已经若有若无,少腹胀满,舌淡苔白,由情志所伤、肝气郁结逐渐引起五脏气机不和所致,但主要还是肝、脾、心三脏受累以及气血失调而成,落雪暗叹一声,起身道:“之前的大夫开方子了吗?”

    “有。”黎明轩递给落雪一张方子,“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生姜、薄荷。”落雪提笔又加上了一味炙甘草,然后交给黎明轩,道:“重新去抓药。再叫厨房熬些甘麦大枣汤来给夫人服下。”

    “娘,哦,我娘的病怎么样?能治愈吗?”黎明轩差点说漏嘴,忙又改口道。

    “夫人因思虑过度,劳伤心脾所致,心血亏虚,心神失养,所以一般的药物只能起到治标的作用,要治本还得帮她打开心结才是。”落雪缓缓的道,娘这病因她而起啊!

    “大夫,你看看内人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黎生年急道。

    “夫人自身的求生意识很弱,甚至有逆行的趋向,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要想醒过来,除非有天大的喜事来刺激她,令她起求生的。”落雪说道。

    “喜事?对她来说除了女儿回来,否则什么都不是喜事啊!”黎生年捶胸顿足道。

    “爹,我去抓药。”黎明轩看到落雪暗示的眼神,明白了,便向黎生年说了声出去了。

    落雪双膝跪下,轻轻揭开脸上的面纱,含泪叫道:“爹!我是落儿!”

    黎生年待看清了落雪的脸,激动地老泪纵横,“你,你真的是……是落儿!

    “是,爹,是落儿回来了!”落雪抱住黎生年的腿,哭叫着。“落儿!这些年爹娘想你想的好苦啊!”黎生年蹲下,父女俩抱头痛哭。

    等哭够了,黎生年探到落雪的空袖,极尽悲恸的道:“落儿,你的手臂哪去了?这些年你在哪儿?是谁这样害你啊?”

    “爹,你先不要问,我们先把娘救醒再说,好吗?”落雪一手搀起黎生年,看向展月容道。

    “好,你回来了,就是你娘的喜事啊!”黎生年脚步踉跄的拉着落雪坐在床前,轻声叫着:“夫人,你醒醒,咱们的女儿回家了,是落儿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落雪亦抓起展月容的手放在胸口,叫着:“娘,我是落儿!你看看我,我真的是落儿!”落雪的泪顺颊而下,滴到了展月容的手上,落雪又把那只手放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娘,我知道你们都好想我,我也想你们啊,所以娘,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展月容还是没有醒过来,落雪着急,想起推宫过血之术,忙跳上床,将展月容盘腿而坐,用自己的内力帮着调息着体内的气血,这一招果然奏效,一刻钟后,展月容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到黎生年,虚弱的叫了声,“老爷。”

    “夫人,你真的醒了,呵呵,你看看谁在你身后?”黎生年大喜过望,激动不已,忙指着落雪道。

    “我身后?”展月容迟疑着,慢慢的转身,一张熟悉的脸,还有那熟悉的笑容正在望着她,“娘!”

    “落……落儿?你是落儿?”展月容悲喜交加的喊着,又不敢相信的叫道:“老爷,我没有做梦,真的是我们的落儿回来了,是不是?”

    “是,夫人,真的是落儿,噢,还是轩儿带来的呢!”黎生年虽笑着却还是禁不住流下泪来,三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良久舍不得分开。

    展月容见到落雪的空袖,又是一通伤心,一个晚上,哭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爹,娘,这手臂,是王妃上官舞蝶一剑砍掉的,就在当年我生辰那日,她设计在我的酒里下了药,然后等我醒来,床上便多了一个王府的侍卫,他们说我与人通歼,后来我就被关入了王府的地牢,再后来,上官舞蝶来了,她逼我喝下了堕胎药,流掉了我的孩子,又砍掉了我的左手臂,然后,我被他们抛弃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是师公救了我,师公就是我亲爹的师父,所以老天还是待见我的,是不是?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叫做“回魂谷”的地方,师公是个奇人,什么都会,他教我武功,教我医术,还教了我好多防身的技能,所以,爹娘不要为我伤心了,这杀子之仇,断臂之仇,我定要向他们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落雪缓缓的讲述着她内心的痛。

    “她!他们怎么这么狠心!这样的灭绝人性啊!”黎生年狠狠的捶着拳头,吼着。展月容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紧紧地抱着落雪。

    “爹,你辞官吧!我怕上官舞蝶的父亲上官雷和庄亲王龙傲天会拿你们来威胁我,我不想你们也受到他们的迫.害啊!”

    “好,我听落儿的,这官不做也罢,上官雷现在一手遮天,处处打压忠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朝廷和上官一党随时有兵戎相见的迹象,爹是官,暂时对皇上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先退一步,看看情况再说。”黎生年点头道。

    “嗯,爹,娘,还有我的事情一定不能张扬出去,今夜之后你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落雪又叮嘱道。

    “好,我们知道,落儿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爹娘才能安心啊!”展月容不舍的抚上落雪的脸庞,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娘,我新加了一味药,已叫轩儿去抓了,你一定要好好吃药,好吗?”

    展月容胡乱的点着头,紧紧抓着落雪的手,不愿放开。

    落雪重又跪下向两个老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含泪而去。

    而此刻平南将军府的怒火正在蔓延。

    上官雷已经发了近一个时辰的火了,仍然怒气高涨。

    “爹,你消消火,我就不信那断臂公子能通了天不成?他武功高,咱们就用车轮战,累也要把他累死!”上官雷的独子上官莫在一旁劝道。

    “莫儿,继续派人劫杀那云恨天,不然我担心他还会派人来杀蝶儿,还有,给蝶儿再派几个高手贴身保护,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上官雷狠戾的捏紧了拳头,“云恨天!你敢挑衅我上官家,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是,爹!但是我们的人暂时失去了那厮的消息,还得重新打探!”上官莫一脸深重,咬着牙道。

    “真是饭桶,那么多人还杀不了对方两个人?哎,对了,你说另一个人叫什么来着?”上官雷忽然记起,这会儿他只顾忙着发怒,竟忘了与云恨天同伙的另一人,遂忙问道。

    “打听清楚了,是齐州城外烈焰山庄的少主,风烈焰!”上官莫说道。

    “齐州烈焰山庄?风家?”上官雷一惊,重复道。

    “爹,你知道这人?”

    “这姓云的小子竟和风家有关系,这下比较棘手了!那风家手上可有先皇的免死金牌哪!而且先皇还给风家留有密旨,只是内容谁也不知道,连现在的皇上也不知道,所以皇上对风家一直是宽容为上,邻近齐州地县的所有官家所控的商贸全都交由风家经营,所以那风家的财势足足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哪!”上官雷捋着胡子神情凝重,他早两年就开始拉拢主管风家产业的各个掌柜的,谁知却被风烈焰得知,不着痕迹的以极快的速度处理了倒向他的人,使得他的布局功亏一篑,那风烈焰虽名为少主,却握着风家所有的大权,如今云恨天有了这么强的后盾,翅膀恐怕是更硬了!

    “爹,云恨天既是跟咱们作对,那将来咱们的大计他必会来掺上一脚,万一那风烈焰也在旁支持呢?”上官莫想到这一点,眸子变得幽黑起来。

    “你说的是,据探子回报两人的亲密关系,是极有可能的。那风烈焰至今未娶,莫不是有断袖之癖?哈哈哈!莫儿,以此放出风声,我要在天下人面前先毁了风家的名声,这样一来,看那云恨天如何自处?”上官雷为自己想到的这一条毒辣的计策得意的大笑起来。

    “哈哈,爹爹英明!好一条离间之计!那云恨天定会为自己的名声疏离风烈焰,哼!看他们如何再强强联手?”上官莫佩服地向上官雷伸出了大拇指。

    蓝夕颜听着书房里传来的笑声,心情沉重的返回了原本要去书房的步子。这个家越来越不像家了,女儿行事嚣张跋扈,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丈夫利欲熏心,一心想成为那万人之上,对女儿的亲情,又何尝不是用昧了良心的权利去巩固?

    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吗?为何她这些年来从未真正开心过?蓝夕颜捏着拳头进了卧房,眼角泛着晶莹的泪花,摸上那脖颈间的香包,紧紧地闭了眼。

    落雪出了黎府,一路向东,又去了庄王府。

    管家正送一名太医出去,丫环下人们站了一地,龙傲天的卧房里,上官舞蝶和侧妃李氏各立一旁,李氏脸上全是担优,而上官舞蝶一脸平静,看不出此刻正在想什么。

    李氏从丫环手中接过刚煎好的药,舀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待不烫了,才轻轻地送至躺着的龙傲天嘴边,道:“王爷,您多少吃一点药吧?”

    “端出去!”龙傲天闭着眼,厉声吼道。吓得李氏手一哆嗦,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药碗。

    落雪看着气色低沉脸色微白的龙傲天,心里一紧,杀不了我,你便气病了么?呵,我偏偏不让你躺在那儿!

    上官舞蝶刚要说话,便听到一个声音自夜空传来,“庄王爷!云恨天未死,你便躺下了吗?你的王妃,呵呵!不想保护了吗?”

    龙傲天听此先是一惊,“咻”的睁开眼,挣扎着要下床,李氏忙给搭了件披风,龙傲天跑到院中,用尽气力大叫着:“云恨天?你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

    “本公子为什么要做好汉?”落雪随着声音而落,脸上亦已被面纱遮盖,不屑地瞟了龙傲天和跟着追出来的上官舞蝶一眼,“要是好汉都命不长的话,庄王爷会选择做一个好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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