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下)夜起风暴扫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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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12-08-03

    10月17日密谋

    深秋的京师,寒风冷飕飕的,街上的行人缩着脖子,把辫子堆马褂的后领上。

    一个人,身穿藏青色军服,领口和下摆露出里面的黄马褂,骑着马从街头飞驰而过,行人纷纷躲避。这匹马直出崇门,奔保定而去。

    这人正是怡亲王载垣。他也不带随从,一路打马狂奔到了保定大营,一是下午。

    大营门口的岗哨认得载垣,这一段时间,载垣几乎每过两三天就要到大营来找正红旗都统祥喝酒,今天果然又来了。

    载垣跳下马来,腾腾腾腾直奔统领衙署,不待卫兵禀报,推门而入,看见里面的人,就大叫:“哥,你可回来了。”

    屋里两个人,一个是祥,另一个正是肃顺,肃老。

    神机军的大营保定,载垣身份亲贵,是都统们的领,而大营常务由肃顺处理,肃顺出征后,祥被从张家口调来,接替肃顺。所以神机军的事情,只要这三人一致,基本就定了。

    “小王爷,坐。”

    祥让卫兵把门合上,说道:“小点声,哥回来,知道的人很少。”

    载垣看着肃顺,肃顺点点头:“我让穆荫打着我的旗号,带着大队后面走着,我只带护兵,先回保定大营,和你们商量商量。”

    “哥,你只管吩咐。”

    “旗饷入营,皇上是个什么章程?”

    “皇上还没松口,他老人家也觉得烦,躲到圆明园去了。不过下边倒是闹起来。”

    “谁闹了?”

    “旗人呗,都到圆明园去跪着啦。这一下,两年的铁杆庄稼要没了,能不闹吗?圆明园跪了好几人呢。”

    肃顺抬头看看祥,祥冲着肃顺摇摇头。

    “小王爷,祥没跟你说啊?”

    “说什么?”

    祥说:“这事太惊天动地了,我得等哥回来,和他一块跟你说。”

    “哥,你讲。”

    “小王爷,旗饷入营这事,可不光是废了铁杆庄稼这么简单。这铁杆庄稼一废,旗人可就彻底玩完了,以后就不会再有旗人了。旗人可就和汉人一样了。”

    “哥,你不都挑明了么?咱么旗人混蛋多,靠不住,要重用汉人。”

    “小王爷,不止重用汉人这么简单。什么叫旗人哪?旗袍、骑射无敌?不是,旗人就是划出一层身份,白吃着铁杆庄稼。铁杆庄稼不仅仅是吃饭的家伙,也是身份的证明。没了铁杆庄稼,那旗人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了,这天下还是你爱觉罗的,可就再也不是旗人的了。”

    “还是我爱觉罗的……”载垣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肃顺的出身,是以旗人子弟优选侍卫入卫禁宫,才被皇上赏识,慢慢爬上来的。他祥,是旗人包衣被家主送给皇上做奴才,才能当上这正红旗都统。要是我们是汉人的孩子,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恩,也许我们俩还行,穆荫、景寿可就难说了。”

    “所以,旗饷入营,不是钱这么简单,而是根本废掉了旗人的身份,断了旗人的晋身之阶。以后旗人再想当官,要么和汉人一样去科举,要么一刀一枪去拼命。所以几旗人去圆明园跪着,也是可以预料的。”

    “晋身之阶,还可以像汉人一样科举或者当兵,可是,一多年来,旗人都被这铁杆庄稼养废了,根本就没有生计。旗饷入营,就是断了旗人的活路啊。”

    载垣疑惑的说:“哥你是反对旗饷入营的?”

    “我赞成旗饷入营,我定是要重用汉人,用汉人来救我大清。我说这番话,就是要小王爷你自己想清楚了。一旦旗饷入营,我们就要被全部的旗人唾弃,我们只好依靠汉人。而旗人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得不到铁杆庄稼。只好慢慢消亡,被汉人融入。旗人可就没了。我们就是旗人的罪人了。”

    祥总结说:“要么和旗人绑一起,看着这大清的天下覆亡,要么靠汉人治天下,看着旗人消亡。小王爷,你是要大清,还是要旗人。”

    肃顺看出载垣的犹豫,便又补充说:“你怡亲王家世袭罔替,你还是世代皇族,和前明的朱家一样。”

    “那我当然要救这大清,旗人,没了就没了。”

    “小王爷,八旗都统以你身份贵,我们都唯你马是瞻。”祥说。

    “我们现该怎么做,哥。”

    “过几日大队人马回到保定,再向京师禀报我回来了,且让我面圣,探听皇上的底细,再作打算。”

    “如果皇上不允,该当如何?去宫门口跪着?”祥故意问。

    肃顺低下了头,轻声说:“皇上身边,肯定有奸臣蒙蔽皇上。”

    载垣一咬牙:“清君侧!”

    他说出这三个字,肃顺和祥长舒了一口气,不然只好把载垣干掉。

    过了几日,肃顺面圣,重点提了旗饷入营的事情,道光果然不允。肃顺离开皇宫之时,天色已经晚了,回家路上突然斜刺了冲出来一个黑影,护兵一把拦住,原来是宗人府的某个小官。

    “肃顺,你个娼妓子,你是要挖我大清的根呐。”小官骂道。

    肃顺是他爹与抢来的歌伎所生,他恨别人提这一点,他狠狠的看了看那小官,对护兵说:“放他走。”

    他回到官邸,穆彰阿来访,劈头就问旗饷入营的事情。

    “堂,你当要支持我,神机军是大清后的机会了。”

    “什么后的机会,使了两天洋枪,就不会说人话了?”穆彰阿呵斥道,他还把肃顺当做自己的下属。他对下属就这样。

    “堂请回,公事朝堂再议。”

    晚上,又有旗人无赖官邸外闹事,被护兵驱散。

    第二天,朝堂上肃顺与穆彰阿,塞尚阿又是一番争吵,潘世恩、祁俞藻等汉臣碍于身份,作声不得。

    道光宝座上听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话:“旗饷入营就四个字,闹得满朝不合,楚剑功真是毒计。”

    当晚,肃顺回到了保定大营。八旗地区领袖,除了奉天的郑亲王端华,徐州的胜保,洛阳的镶红旗都明阿,其他五人都到了。神威营、威远营和前锋营的旗队长们也。五旗的旗队长有十二个到场,只有正白旗汉军的苗人凤安庆。正红旗的蒙古旗队和汉军旗队北面的张家口。

    “小王爷,大帅,叫我们来什么事情?”

    “穆荫,前些日子南边苦战,辛不辛苦,长瑞、乐善,你们呢?”

    “何止辛苦,差点连命都没了。”穆荫擦着脑门的汗。

    “我们前面丢了多少人哪?”

    “三千上下。”

    “三千子弟,就这么没了。”肃顺说,“都是旗兄弟啊,队列大家都是一块走的。”

    屋内一时唏嘘不已。

    “可是有些王八蛋,把着旗饷,不肯给兄弟们抚恤,不肯给我们补充装备,连子弹都不给。想想那些兄弟,命丢掉了,家人还断了生计。”

    “那些混蛋是谁啊,大帅。”乐善问。

    “还能有谁,穆彰阿。”

    “塞尚阿也不是好东西。”载垣补充。

    “我们神机军,是大清的支柱,这是《八旗之奋斗》里写明了的,他们克扣神机军的抚恤和装备,就是要挖掉大清的脊梁。对这样的混蛋,我们该怎么办?”

    “拿刺刀捅他们。”长瑞大叫。

    “闹饷,闹饷。”旗队长们情绪有些激动了。

    看到旗队长反应还不够热烈,载垣大叫:“奸臣已经蒙蔽了皇上,难道还等着他们拿尚方宝剑上门来吗?岳飞下狱了,张宪岳云也逃不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旗队长们都有些动容。岳飞清朝虽然不禁,但满清贵族却也怕犯忌讳,不会随便讲。看来载垣是真的豁出去了。

    祥说:“唯有请小王爷主持大局。为我们做主。”

    载垣拔出一把匕来:“我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怡亲王家,匡扶江山社稷,义不容辞。”他划破指,将血滴到碗里,“请诸位歃血为盟,清君侧。”

    祥第二位,他毫不犹豫的划破指,接着,他把刀递给景寿。

    景寿嘟嚷着:“真的清君侧啊。”却也照做了。接着,穆荫和旗队长们一个个都划破指,将鲜血滴到碗里。

    肃顺是后一个,他大叫:“大家都是好男儿,好汉子,和大家歃血为盟,值了。”

    喝下了血酒,肃顺说:“旗队长们,大清的命运,都我们肩上了。明天,就是未月未日,如果再加上未时动,便合了三阳开泰的大吉。所以,我们的行动代号,就叫做……”

    肃顺故意一顿,扫视了一下四周:“羊!羊!羊!”

    10月26日夜起暴风扫京师!

    下午二点,未时四刻,正是人慵懒的时候,可是今天,保定大营取消了上午的训练,让所有人去睡觉。

    “今天下午和晚上进行夜战训练,不到未时不得起床!”命令是这样说的。

    下午一点的时候,旗队长们把各自下属的参领和领催都叫了起来,听肃顺大帅训话。

    “朝廷不抚恤,而且很快,整个神机军的饷银和装备也要断了。”

    此言一出,哄堂大哗。

    “我们这里流血流汗的训练,我们保护的那些贵人们,却如硕鼠般撕咬着朝廷的肌体,侵吞着国家的财富,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我们江,泥水睡觉,京师的贵人们却八大胡同搂着娘们睡觉,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前线的将士把命都搭上了,他们的家人却衣食无着,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

    “我们该怎么办?”

    “清君侧!”

    “把你们的下属都叫起来,埋锅造饭,等候命令!”

    下午十五点,天色虽然还亮着,但冬日已经变得阴沉沉的。十五个神机军旗队,整整齐齐的排列校场上。肃顺的声音穿过寂静的大营上空:

    “我大清,已到存亡绝续之时,我神机军将士,当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各旗队,依作战计划出!”

    肃顺和祥坐镇督衙,将前锋营控制手里,作为机动。祥派出自己护兵一个棚,前往张家口送信给正红旗汉军旗队长孙武安。

    打头出营的,是长瑞带领的名正白旗满洲旗队的旗丁。正白旗虽然黄梅会战损失惨重,但建制完整,活下来的,都可说与肃顺同生共死,所以,肃顺把打头的任务,交给了长瑞。

    跟长瑞之后的,是乐善带领的五多正白旗蒙古旗队,他将开赴通县,夺取通县粮库。

    正黄旗、镶黄旗、镶白旗鱼贯而出,后,正红旗满洲旗队,旗队长长寿的带领下出营。

    一万三千余神机军向着京城推进,到了下午十八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每个棚打火把四支,夜幕形成了一道长长地火龙。

    松花江波涛动,鹿鼎山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义愤燃烧热血涌。

    这条火龙向着京师方向无限延伸。行进间谁也不说话,只有火把毕毕剥剥的燃烧。

    保定距离京师三二十里,神机军要走上一夜一天,但第二天清晨,城门刚刚打开,一骑快马已经进了城。

    正午时分,紫禁城换岗,御前亲兵虎枪营旗队长齐图和锐健营旗队长德兴阿站一处,观看着禁卫军们换岗。齐图目不斜视,轻轻的说:“宣武1208。”

    德兴阿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宣武门。子时(23点)。

    一个绿营的小兵缩城墙下的窝棚里躲着风,突然外面有人问:“看门的呢?”

    把总让小兵出去一看,见到一个身着御前亲兵营服饰的领催。

    把总赶紧出来:“您要出城?城门都关了,没有令牌不得出城。”

    “我不出城,我家大人查哨。”

    啊!把总心下奇怪,按说御前亲兵营从来不管这守城门的下贱活。他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黑影,骑马上。那黑影骑着马慢慢近了,原来是锐健营旗队长德兴阿。

    “军门,您今天亲自查哨啊,这大风。”

    “废什么话,同我上城楼看看。”

    把总陪着德兴阿上了城楼。

    “你的手下呢,都躲起来了?废物,集合起来让我看看。”

    把总虽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便去将守城门的绿营都叫到城头来。德兴阿站城头,一动不动,绿营被风吹得直打哆嗦。

    “军门,您还有什么吩咐?”

    “急什么,等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见到远处出现了火光,是火把,接着,火把的后面跟着火把,一支又一支,绵绵不断。

    “是军队,是军队。”把总大叫,他一看德兴阿沉静的脸,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火光到了城下,领头的长瑞大叫:“正白旗满洲长瑞,请城上的大人对个表。”他掏出怀表,大声喊道:“现午夜整十二点啦。”

    德兴阿没有答话,也掏出怀表,盯着表的秒针看,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突然,德兴阿大喝:“十二点零八分,开城。”

    德兴阿的护兵回头冲着城楼下喊:“1208,开城。”

    锐健营的士兵早已夺下了城门,这时候,就听见城门咕噜咕噜的打开了。

    长瑞进了城来,马上向德兴阿伸直手臂敬了个礼:“军门,大帅给您的命令。”

    德兴阿把命令接过来一看,笑了起来:“这好差事!”

    他留下一个牛录控制城门,随后带领大队人马直奔宗人府。

    长瑞带着他的旗队进攻步兵统领衙门。

    载垣带正黄旗直闯紫禁城。正黄旗满洲旗队长已经不是道光的第五子奕综,而是换成了原正黄旗的亲信子弟苏克金。

    镶黄、镶白两旗,以牛录为单位,到北城官员聚居处,按名单处理。

    镶白旗满洲旗队长舒通额亲自带领一个牛录直奔军机大臣穆彰阿的官邸。穆彰阿的家人已经歇息了,舒通额让人用枪托砸门。这时候,穆彰阿的管家已经闻声来到大门,打开门上的小窗。问他们有何公干,

    “开门。”

    管家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想到神机军已经入城了,他以为是兵痞闹事:“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谁的府上吗?不想活了。”

    这时候,几名士兵推倒了门前的拴马桩,抬着它,当做撞门槌,一下子就把大门撞开了,门后的管家也被大门撞倒地。

    士兵们一拥而入,有人给地上的管家补了一刺刀。

    穆彰阿的家丁和卫兵这时候都起来了,士兵们挥舞着刺刀,把他们赶到墙边蹲下。

    穆彰阿这时候闻声也起床,批衣出来查看。

    “你们是哪里的兵痞,到本堂府上来闹事,各个都该千刀万剐。”

    舒通额没有理他,而是问身边的士兵:“是他吗?”作为级军官,他没有近处接触过穆彰阿。

    “看身形是他。”穆彰阿到保定大营的时间极少,士兵们都不认得他。

    舒通额随手拉起墙角边的一人:“这是堂大人?”

    “兔崽子们,傻了,堂大人你们也敢惊扰?”

    “是他!”舒通额肯定的说,“排枪预备,开火!”

    五支枪一起开火,将穆彰阿打翻地。舒通额走上前去,探了探穆彰阿的鼻息:“没气了!”想了想又说,“再补一刀。”

    士兵对准穆彰阿的心脏,一刺刀扎下去。

    阿哥只晓傲门第,忧国此真乏人;贝勒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贤者见国衰微徵,匹夫犹自舞世间。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

    近万士兵顺天府里,推进,寻找着他们的猎物。京师北面,都是富家所住,看着大红的朱门,神机军眼露出了愤恨的目光。

    塞尚阿是被街上的喧闹惊醒的,他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自己到门口去看怎么回事。他看到了满街的火把。

    “兵变,是兵变!神机军进城了。”

    这时候,镶黄旗满洲旗队长恒龄带着人直冲而来。

    “我是神机军全国副总指挥塞尚阿,我要与肃顺大人说话。”

    “大帅没有时间。”恒龄回答说:“大人,体面些。”

    塞尚阿还想“体面些”是什么意思,神机军已经开枪了,三支枪同时开火,一枪未打,一枪打下腹,另一子弹穿过心窝。他倒下时,仍省人事。头部和肩部又挨了几枪。

    军机上学习行走,总理万国事务衙门总办大臣耆英的官邸偏远一些的位置,去找他的牛录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耆英的一个下女试图拦阻,但军官们冲进了耆英的卧房。耆英正和他的小妾躺床上。领头的参领开了一枪,又用佩刀砍他的头上。

    同光和尘青空下,包衣连结为正义!胸自有万兵,死去飘散万叶枫!腐旧尸骸跨越过,此身飘摇共浮云。忧国挺身立向前,奴才放歌从此始!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大清觉醒今朝!且观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京师!天地之间落魄人,迷茫不知道何方。

    经过简单的战斗,锐健营拿下了宗人府,正白旗满洲攻下了步兵统领衙门,拿到了京师调兵的印信。

    载垣带着正黄旗,到了紫禁城金水桥,紫禁城楼上,虎枪营旗队长齐图和善扑营旗队长布呼阔阔并肩而立。

    “开城。”载垣派人大叫,“我们要清君侧。”

    “清君侧只管外面清,来皇城做什么?”

    “奸臣的根子都紫禁城里,快开城,我要见皇上。”

    “我布呼阔阔活着一日,便不能让你们进城,虽然咱们是神机军同僚也不成。”

    齐图旁边问:“这就没得商量了?我看小王爷他们有道理啊。”

    “有道理也不行,我是大清的忠臣。啊!”布呼阔阔话没有说完,突然一声惨叫。齐图手上常年拿着的那个翻天画戟的戟头,已经捅进了布呼阔阔的身体里。

    “老布啊,肃老早就要我和你通气,我就怕你脑袋太木,没敢和你说。现你果然不识时务。”

    “谁说的,”布呼阔阔挣扎着,“我奉命守门,总要做个样子,你也太着急……”他话没说完,站着咽了气。

    齐图叹了口气:“时间就是生命,楚剑功诚不欺我。”

    其他的旗队将名单上的大臣们都捕出来,没有一个漏网的。领班军机大臣吏部尚书潘世恩,刑部尚书祁俞藻、工部尚书何汝霖、礼部尚书杜授田、户部尚书卓秉恬、惠亲王绵俞等等重要的官员,都被押到紫禁城。

    紫禁城已被正黄旗攻开,道光被围养心殿里,载垣等殿外。

    “小王爷,这是何故。”杜授田大着胆子问。

    “杜尚书不必惊慌,我们此等候肃顺和祥前来会合。”

    “你身为亲王,竟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你当天下人服你吗?”潘世恩怒斥。

    “这天下,早就有人不服我大清了。不然两广两湖两江,何必打生打死。都是你们这些做军机大臣的,冥顽不灵,不知变革,才有今日之变。要不是肃顺不许杀汉臣,你们早已是刀下之鬼。”

    “载垣,你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吗?”宗室惠亲王绵俞责问道。

    “我载垣今日清君侧,就是要廓清海内,匡扶朝纲。祖宗知道了,定然欣慰”

    紫禁城的北面,不时有火光升起,那是诸位大臣的家燃烧。载垣不再搭理这些被捕的宗室,而是静静等候肃顺的到来。

    尘世曾夸荣华者,谁家高楼还可见?功名不过梦迹,唯有精诚永不销。人生但感意气过,成败谁复可置评!离骚一曲高吟罢,慷慨悲歌今日完。吾辈脑后辫子,廓清海内血泊涌!

    同光

    “载垣、肃顺,你还有脸来见我?”道光大喝。

    “臣等恭请陛下登极太上皇。”

    “好胆,朕就是不从了你们的愿,你们能将朕怎样?”

    这时候,一直矗立旁的太监曹蕉说道:“小王爷,肃大帅,你们退下,皇上正生气呢,等皇上好好想想。”

    道光,载垣,肃顺都惊异的看着曹蕉,看着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太监。

    “那就请皇上好生安歇,我们明日再议。”肃顺说着,领着载垣退了出来。

    “曹蕉,你也要作反吗?”

    “皇上,今年是道光二十四年了。”

    “你说什么?”

    “自五年前英夷犯禁以来,生了多少事情。皇上,奴才一旁看得清楚,皇上累了。”

    “朕不累,朕不累。”

    “楚剑功总说天下大变,皇上感觉不到吗?这五年来,剿英夷,抚罗刹,平匪共,灭匪,皇上能不累吗?皇上不如就把这江山交给孩子,反正这天下也是迟早要给他们的。”

    “朕咽不下这口气。”

    “肃顺今年二十岁,四哥儿十五岁,哥儿十岁,来日方长呐,皇上。”

    道光低头不语。

    军机处,肃顺、载垣、祥、景寿、穆荫都。

    “已经都进了紫禁城了,咱们说话也不遮掩着,立谁当皇上,怡亲王?”肃顺问。

    “不行,”载垣断然拒接了,“我是为大清才行这大逆之事,要是自己做皇上,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祥深思熟虑的说:“怡亲王登极确实不妥。他一登基,咱们清君侧可就变成造反了,效忠朝廷的督抚们都会不服,而有二心的,咱们也是反贼,匪共和匪也是反贼,谁都不是正统,便不会站朝廷这一边。”

    “也对,小王爷当皇帝,等于我们自降身价,把自己等同于匪那些反贼,丢了正统的名分。”肃顺还有个担心没说出来,载垣当了皇帝,只怕鸟弓藏。

    “可是,要立老四或者老,将来他们长大了,咱们都是权臣,权臣的下场,古来就没几个好的。”穆荫担心的说。

    祥不意的摆摆手:“那怕什么,学西洋,虚君。我听说,西洋的维多利亚女王,根本没什么权力,全都要听宰相的,宰相让她趴着就趴着,让她跪着就得跪着。没有宰相,她连张手纸都买不了。”

    “那好,就学英伦,军机处专权。”肃顺下了决定。

    “那谁来当政?我们都是侍卫或者包衣出身,对政务还是头疼。”

    “潘世恩老朽不堪,让他至仕。祁俞藻一介腐儒,只知道钻故纸堆里。何汝霖,一小吏尔,做点杂事还成,不是真宰相。”

    “杜授田和卓秉恬呢?”

    “他们都是皇子的老师,我们要虚君,他们只怕碍手碍脚。”

    “其他人资望不足。这个人的威望,一定要压服朝野。”

    大家商量着,肃顺突然说:“我心早有一人,此人廉明德能,四德皆备,治过黄河,治过江防,烧过鸦片,练过朱雀军,还救下广州的满人。威加海内外,桃李满天下,眼下地方上起的才俊,曾国藩、胡林翼是他湖广总督任上的会试,左宗棠以师称呼。就是匪共楚剑功,也是他的弟子。”

    “林则徐,林大人?”

    “林大人受楚剑功牵连,罢官家闭门思过。”载垣说,“只是,他君恩深重,会出山吗?”

    “你先去林大人家门口跪着,我安定紫禁城,随后就来。”肃顺倒也干脆,“只要林大人还是大清的忠臣,我就能劝得他出山。”

    其他人也都分派了任务,于是纷纷从军机处出来,这时候,京官们都被集大殿前的广场上。一个侍郎看到肃顺,破口大骂。

    载垣想过去教训他,肃顺拉住他:“骗廷杖的,理他作甚。”

    那侍郎叫周祖培,见肃顺不搭理他,越愤恨。这是后话。

    “我林则徐是绝对不会与你等逆贼同流合污的。”林则徐听载垣肃顺说明来意,便斩钉截铁表明态。

    “林大人,当今皇上,带您可是君恩深重,您丢了广东,都没有杀您,甚至连下狱都没有。您对得起我大清吗?”

    “我自知愧对皇上,所以决心不再参与政务。”

    “林大人,你与魏源编这《海国图志》,难道不知道,我大清到此存亡绝续的关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大清若是不变,覆亡即。你就袖手旁观,你读的圣贤书哪里去了?”

    林则徐没想到肃顺会这么说,没想到他有这般见识。

    “林大人,我知道,凭我们一两句话,是劝不动你的。但我肃顺想,你林大人洞若观火,我大清的危局你不会看不到,只是你待罪之身,不方便站出来,你心里着急啊。”

    林则徐摆摆手:“你高看老朽了。”

    肃顺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大清陈疾重病,危旦夕。而旗人疲敝,无力振作。唯有依靠汉人,满汉同舟共济,才有兴的希望。”

    林则徐没想到肃顺会提出满汉合流,他随口问道:“若是你来,如何做。”

    “林大人有言,师夷长技以制夷,故而其一,便是要学西洋。”

    “那其二呢?”

    “旗人已废,唯有满汉合流,方是出路,不然……,广州满人有赖林大人仁德,得以北迁。江宁的满人,便没有这般幸运。”

    载垣也没想到肃顺思量得这般长远,他下意识的问:“这是你和祥商量好的?还有其三么?”

    “其三,自然要整军经武。讨平叛逆。”

    林则徐默然不语。

    肃顺接着说:“总而言之,师夷、溶汉、整军经武,斯为三大政策。”

    载垣终于忍不住了,虽然起事前祥和肃顺就给他打过底,但他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融汉?以旗人的人数,只怕被汉人给溶了。”

    “那是自然,古来只有大融小,强溶弱,只要解除了旗汉之间的禁制,旗人四万万汉人,不过沧海的一滴水罢了。叫做‘溶汉’,不过是让旗人的心里好受些。”

    “只怕旗人没法好受。”林则徐看着载垣的样子,不由得说。

    “所以,只有请林大人这样德高望重的重臣出山,才能镇得住局面。林大人简帝心,贤能公正之名传于四海,有林大人主持大局,旗人们才会放心,不会担心受了亏待。”

    林则徐有些心动了,什么叫社稷之臣,挽狂澜于既倒,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旗人还是不服呢?”

    “小王爷,林大人这句话是问你。”肃顺也要坚定信心。

    载垣喝了口茶,下定决心:“我有枪!”

    “林大人,还有一事。”肃顺这时的口气,已将林则徐看做答应了:“四阿哥,阿哥,谁当皇帝啊?”

    “为人臣子,怎能擅议废立?”

    “多事之秋,不要节外生枝,立长。”肃顺早有定计。

    三天后,道光帝退位,登太上皇,众臣拥立皇四子奕詝为皇帝,上不许,三请,乃允。

    肃顺兼任领班军机大臣,载垣为神机军总领袖,心腹因苏阿接替善扑营旗队长。神机军八旗地区领袖俱不变。

    林则徐为体仁阁大学士,总揽政务,兼任总理万国事务衙门总办大臣。各部尚书及其他重臣职务不变,塞尚阿空出的兵部尚书由穆荫接任。

    自1845年元旦正式改行西历,但仍旧采用年号,为了显示满汉合流,同尘和光之意,故定年号为“同光”。史称“同光改制”。

    10月的后一天,第一个京师以外的好消息到来。直隶总督琦善,上表称贺,并附私信一封,恭贺老友林则徐终于能够一展宏图。天下疆臣之已经表明自己支持“同光改制”的态。

    11月3日军机处专权

    到京的第二份急报,却是胡林翼由上海送来。郭嵩焘的《善后借款章程》终于送到京师了。

    林则徐的第一反应是:“一下子借到五千万两,还要修铁路,建电报局,这英夷是不是太傻了。定有阴谋。”

    工部尚书何汝霖说:“林堂,我看未必,你看着协议里写了,英夷要来开矿,还要监督财政,这都是吸血的条目啊。”

    “五千万两,实打实的五千万两,”户部尚书卓秉恬比较实:“这急报走得还是太慢,要是早几天到,就不用搞什么旗饷入营,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

    “看来这电报局也是好东西,如果郭嵩焘直接从英伦电报,万里之遥,瞬息可到。就不会拖这么久了。”肃顺说,“前线军情,也可以通过电报传送。”

    杜授田有些着急了:“各位堂是要准了这《善后借款章程》?这洋人不知道包藏什么祸心。”

    “五千万两,你不要?”

    “可总觉得不妥定啊。”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祁俞藻。

    老迈的吏部尚书潘世恩不说话。他的领班军机大臣的位置让肃顺顶了,但给他加了极殿大学士的头衔,从这一点上说,他还是资深的堂。

    现部尚书虽然仍旧满汉各一人,但被肃顺准许到这军机处来的,五个是汉臣,只有兵部尚书穆荫是满人。而七名军机大臣,肃顺领班,另有林则徐、祁俞藻、何汝霖三名汉臣、穆荫、载垣、祥三名满臣

    “我们还是将这章程交给皇上裁定。”潘世恩这话说着习惯了,说出口才觉不对。

    “潘堂,您又来了,您怎么老说糊涂话呢?”何汝霖明着损潘世恩,实际上是保他。

    “老了,不用了。”潘世恩感叹道。

    肃顺说:“早已定下,师夷虚君,这样,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带着这章程回家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再议。”

    第二天,潘世恩果然告病没有来,并且上表求至仕。肃顺冷笑一下:“那就准他至仕。祥,你来顶这吏部尚书。”说话的口气不容商量。

    林则徐暗想,久闻肃顺有跋扈之名,果不其然。

    何汝霖却想:“什么军机处专权,分明是肃顺专权。”

    肃顺也不管其他人想什么,说道:“大家对《善后借款章程》怎么看?”

    “火轮车、电报,都是好东西啊,我看,英夷虽然要算一成的利息,赚了咱们钱,可咱们也不亏啊。”

    “还有五千万两救急呢,咱们不就是差钱吗。”卓秉恬念念不忘,“一成利息也不高,比晋商公道多了。”

    林则徐担心的问:“只是这‘北洋运营总局’我却觉得不妥,那不都把华北交到英夷手里了吗?”

    “股份公司,只要咱们有了钱,可以把股份赎回来,而且,也不是英夷一家,而是五家出钱,咱们大清团结一心,他五家却定会相争,不怕这股份夺不会来。”

    “还是不妥,‘运营’,就是交给别人管,我怕英夷字上玩花头,做章。”

    “我倒有个主意,”祥说,“叫做‘北洋招商局’,招商嘛,招人家来做生意,和招人入赘一样,不怕他翻出天去。”

    “好,改这个名字,操持我。改了这个名字,咱们就签,不然作罢。”

    “哎呀,这五千万该怎么花啊。”载垣开始遐想,“先调两千万给神机军做军费。”

    祥浇冷水:“这五千万里头,有三千五万都是由定项的。铁路、电报、招商局、北洋银行的启动费,英夷和普鲁士出军备,普鲁士出教官……”

    “普鲁士出教官好啊,施拉普那就挺不错。”

    “我没说普鲁士教官不好,我是说,还有一千五万没定,但别忘了,自匪起事以来,朝廷已经有四千万的亏空。”

    载垣说:“总不能就这么一下补了亏空。”

    “当然不能就这么填了亏空,那明年怎么办?”肃顺早有定计:“旗饷入营,正好趁手头有现钱的时候办了。神机军扩军,驻地的五个旗,扩充一倍,,三个旗队分为左右翼,每个翼都扩充到原来一个旗队大小,1300人,这样一个旗队,加上护兵2800人。我还想给每个旗再加上一个炮兵旗队,1200人,24门炮。这样整个旗10000人。外面的正蓝、镶蓝、镶红三个旗,让他们视情况扩一点。安庆苗人凤的那个正白旗汉军旗队,也准他扩,但为了和我这里扩的正白旗汉军旗队相区分,准他自选番号报上来。”

    大家心下明白,这下肃顺直辖的正白旗就比别人至少多出了一个旗队。

    肃顺接着说:“这次神机军扩军,主要照顾旗人,旗人只要身体堪用的,都招到神机军里来。”

    “神机军扩充一倍,那军费也要扩充一倍,每年两千万两了?”

    “我查了,那是塞尚阿乱吹,以前神机军八旗四万五千人,每年耗银万两,合七钱银元八万元。而且现省掉了旗饷,两万旗人,每年旗饷接近两千万,可都没计入户部,由内务府管着,现旗庄、旗田的收入,完全支应神机军,你户部还省事了呢。”

    “那没入神机军的旗人,就都不管了?”林则徐没想到肃顺这么狠,他有些不忍。

    “让他们去修铁路,津浦路沿线,可都是战略要地,也是当年设将军、都统守卫的地方,徐州、泰安……正好去修津浦路,找英夷要工钱。卓大人,我这方法高。”

    “那不津浦路沿线的旗人呢?”

    “那就旗饷减半,先帮助守城,当民夫,当然,能自谋生路好。”肃顺说,“三年之后,就再也不旗饷了。”

    “哥,满汉合流,也不用这么急呀。”祥有点心虚,这真的是把全部旗人往敌对面赶了。

    “怕啥,旗人要不满意,自己争啊,他们要有能耐争,也不用练这神机军了。”

    载垣不做声,穆荫怕着肃顺,汉臣不方便接口。半天祥才说:“那内务府要找个可靠地人管着。”

    “你管着。”肃顺说,“好了,别扯旗饷了。回头说这一千五万借款的用处。”

    “肃堂已经有主意了?”

    “我从匪共那里学了一招,一千五万两现银,可不能实打实的花出去,咱们啊,和匪共一样,造七钱银元,宝钞。”

    何汝霖问:“宝钞?前明……”

    “你怕什么?匪共做得,我也做的。我们不是光宝钞,我们和银元一半对一半,慢慢往外。一千五万两现银,合银元两千一万元,咱们宝钞一对一,也两千一万元。”

    “那咱们的宝钞叫什么名目呢?”卓秉恬觉得似乎可行。

    “匪共的叫银圆券,咱们压它一头,叫金圆券。”

    11月8日前途

    “十里up,十里dn。”

    自从羊羊羊清君侧之后,守京城里的,只有因苏阿带领的善扑营。虎枪营和锐健营,迁到老驻地西山。

    神机军决定扩编以后,京师的五个旗,都扩编为三个旗队个翼,按照肃顺的设想,这样一个旗完全可以作为一支战略力量使用,故而每个旗直辖一个旗队的炮兵,24门炮,全旗整整一万人。英国和普鲁士援助的威克斯速射炮和克虏伯野战炮以及枪支还没有送到,但旗队的架子已经搭好。外面的三个旗和苗人凤的银枪效节军(旗队)也按这个模式扩编,但具体的人数和装备视当地情况而定。

    虎枪营和锐健营,按照军机处的命令,将不再担负御前亲兵的任务,而是作为野战部队,每个营都扩编至两翼,加上亲兵、炮兵(8门炮)和骑兵,兵力四千人。

    虎枪营旗队长齐图到了西山,便大营辕门两侧,用英夹杂,写下了“十里up,十里dn。”

    每天,他都带着他的虎枪营,到香山上跑上二十里。虽然现虎枪营还缺一半枪支。

    “老,你这么拼命干什么?”说话的,是锐健营旗队长德兴阿。他实奇怪不过,今日便跟着一道出来,问个明白,顺便看看虎枪营的训练。

    “德老四,清君侧。太上皇和两位阿哥现被软禁紫禁城里,你不怕啊?你不怕他们翻过身来,追究我们。”

    “要是皇上翻过来了,那肯定神机军都完了,凭你虎枪营,也拦不住。”

    齐图把玩着手上的翻天画戟,挥了挥,“你们,快点,都掉队了,小心回去吃鞭子。”

    等兵丁们都跑远了,齐图对德兴阿说:“那天肃顺让我跟你说开城门的事情,你犹豫了半天,后来怎么答应了,怎么想的?”

    “我看你答应了,你一向脑子灵,肯定想清楚了。”

    “那是,我早就想清楚了,旗人要玩完,匪共拿下广州还不觉得,匪攻下江宁满城,我就落定了主意,我看清楚了,旗人这条船要沉,谁也拦不住。就算清君侧失败了,没了神机军,旗人还能靠谁?谁能救旗人?”

    德兴阿说老实话:“我也这样想,才给开城门的。可惜了老布,你怎么不跟老布先打个招呼呢?”

    “布呼阔阔那张大嘴,什么秘密都保不住。只好对不住他了。”

    德兴阿愁容满面:“你说,我们这样有前途吗?现还没有明面上和咱们过不去的督抚,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怎么会没有前途。同光改制成了,你我都是兴的功臣。退一步说,太上皇扳回了局面,多将肃顺载垣满门抄斩,出口恶气。可他还能靠谁稳定朝局?使君与齐图尔。”齐图学着三国演义里的曹操说话。

    “可万一四阿哥,不,皇上嫉恨上咱们,伴君如伴虎啊。”德兴阿还是不放心。

    “那我们就去投匪,就咱们这八千人马,匪不得给咱们封个王?好,就算匪不识抬举,我们还可以去投匪共嘛。不要担心没有前途,前途大大的。”

    “你既然都想好了,还这么拼命训练干什么?”

    “讲前途,要靠手腕心计,重要的,还是看实力。帮肃顺稳定格局要靠实力,反过来说,辅佐皇上亲政也要靠实力,去投匪,你光杆一个,谁尿你啊。德老四,我跟你说,你要紧靠着我齐图。咱们俩连成一气,八千枪炮,天下哪里去不得?”

    “那,老,你说这大清还有救吗?”

    齐图转了转眼睛:“那要看楚剑功是不是真命天子,有没有龙气。”

    武汉,楚剑功正脾气:“王启年是怎么搞的,被土匪处处骚扰,手忙脚乱。”

    “哪个王启年?”李颖修问。

    “峡州、岳州、长沙、郴州四个锦衣卫湘西剿匪,结果四个人都只会分兵守住各个县城,让土匪乡间到处流窜。”

    “我不懂剿匪,不过我记得《林海雪原》、《乌龙山剿匪记》都是派出精干的小分队,追着土匪打,直到把土匪活活拖垮。”

    “小说靠得住吗?”

    “不知道,不过这两位作者都是亲自参加过剿匪的战士,应该有一定的现实依据,至少,他们比我们行。”

    楚剑功想了想,叫道:“钱水廷!去把柳疏叫来。”

    钱水廷没有应声而去,而是问道:“钧座,你是不是有任务,我跟你提过的……”

    “对,你跟我提过,想下去带部队。”楚剑功考虑了一下:“你还是去叫柳疏,你和他都是湖南本地人,这次任务需要本地人。”

    不一会儿,钱水廷带着柳疏来了,楚剑功直接向两人交代了任务:“各带一个营,湘西攻击,遇到土匪,就追着打,两个营都携带一部无线电台,随时与后方王启年保持联系。”

    “哪个王启年?”

    楚剑功想了想:“两个正规营,四个锦衣卫,加上后续可能继续投入的部队,也算是大战役了,需要统一指挥。那这样,钱水廷,记录命令,解除陈日天广东防御使兼广州卫指挥使职务,由他接任翟晓林平东将军,统一指挥湘西剿匪,凤山县设立指挥部,令荆州卫王启年全力保证江陵粮库的补给,以及赈济难民,并将这一命令向所有王启年。”

    “广州防务谁负责?”

    “水师的老总兵陈连升坐镇虎门要塞。由白云山大营训练总管参将张彪张静初接任广州卫指挥使。”

    “钧座,还有两个问题,我们带哪两个营?”

    “39营,40营。”

    “兵啊?”钱水廷有些失望。

    “兵要练,土匪连火铳都没有,对你们威胁不大,但追击起来十分辛苦,正是练兵的好时机,开始朱雀军不也是靠剿匪练手吗。”

    “第二个问题,谁接副官?”

    楚剑功直接说:“黄埔第五期,吴天。你马上和他办理交接。”

    等钱水廷和柳疏出去了,李颖修说:“我还准备把吴天弄到农村供销总社去呢,结果他喜欢打仗。便宜你了。”

    “说到任命,我想起来,你提名的那三个人,我看可以,等大都督府会议讨论通过了,就公布。”

    “那行,我通知他们,德斯为南洋总局总办,王洛宾为南洋银行总办。”他们都是老行商出身,对西洋的生意经有一定的了解。经过这两年的考察,忠诚和勤恳都很好,可以信任。

    李颖修接着说:“吴如孝为南洋总局与南洋银行工部特派郎,监督业务,以财务为核心。”李颖修希望吴如孝和另一个时空一样出类拔萃,而且保持他坚韧的品质。

    和李颖修聊完了公事,楚剑功松懈下来,随口问道:“你小孩还要多久?”

    “估计下个月。”

    “男孩女孩?”

    “我怎么知道?现又没有b超。”

    “不如我给你成立一家保育院,给你带孩子,公款啊。”

    “什么意思?保育院?一个小孩用不着这么大规模。”

    “战争留下了很多孤儿,我们可不能不管,把他们都弄到保育院。你的小孩,以后我的小孩,也放到保育院里,这样没有后顾之忧。”

    “保育院的院长是……”

    楚剑功扰扰头:“我还没想好,本来想让杰西卡来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但怕她教坏国小孩。”

    李颖修突然说:“周妖瞳,上半年生了孩子,一直呆家里带孩子。不如让她公私兼顾,担任保育院院长。”

    “她身体恢复了吗?”

    “赤黑妖瞳她习武的嘛。江湖上的一号人物,身体底子应该可以。革命不养吃白饭的,带孩子也不行。还可以让杰西卡和娜塔莎去帮忙,这样可以省两份工资了。”李颖修说。

    “那怎么行,同工同酬,领导家属也不能例外。”

    “现有多少孤儿?”

    “几个,年龄大的十二岁,年龄小的四岁,是一对叔侄,湖南湘乡人,其他的亲人都去世了。你猜猜这对叔侄是谁?”

    11月11日奉天

    “姐!姐!开门哪,我是山诺。”大清早的,奉天沈阳的一条街道上,一个年轻人骑着马大叫着。

    门呜溜一下打开了,一个妇人迎了出来,“山诺啊,要来怎么也不送封信来。”

    这正是镶蓝旗汉军旗队长范铁锡的妻子,董佳氏,潇潇。镶蓝旗奉天防备罗刹,满旗上下都有驻屯关外的准备,所以军官们都奉天城里安下了家。他们有一大部分都是出身关外八旗,倒也不是十分为难。

    “姐,出大事了,京里……”

    董潇潇拦住他:“进来说。”

    屋里,范铁锡已经起来了:“山诺,你不锐健营里当差,跑这来干什么?”

    “姐夫、姐姐,出大事了,肃顺反了……清君侧,京师已经封城了。我拿着锐健营的腰牌才混出了城,一路也靠着这腰牌,驿站换马,才抢到信使前头,到了奉天。”

    接着,山诺把京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通。

    “肃顺到底赢了还是输了?”范铁锡问。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正把大臣往皇宫赶呢。”

    范铁锡沉吟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咱们站哪边都不好办。”

    董潇潇一旁说:“你觉得老马可靠么?那个方师爷靠得住么?我们两个旗队一致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

    “和他们一起商量?我看老马有胆有识,沉得住气,靠得住,方师爷读书人,也还成。”

    范铁锡走到门外,吩咐护兵:“去,请马旗队长和方师爷来喝两杯,就说我兄弟来了,大家聚聚。”

    三天后,京师由军机处签的圣旨到了奉天,宣布道光帝为太上皇,奕詝继位,年号同光。

    郑亲王盛京将军东北剿总大臣端华,接旨之后,惶恐不已,赶紧找来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几个官员商量:他自己的师爷,下属三个旗队长,奉天府兼管府事大臣、奉天府丞。另外还有声名鹤起的师爷方从哲。

    端华把圣旨的意思,给大伙说了:“我端华,是皇族子弟钦选领侍卫大臣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事情紧急,也不绕弯子了,我就跟大家说,我没主意了,大伙看怎么办?”

    奉天府尹和府丞低着头,不说话。这光头,说出什么来,弄不好就是杀头的借口。

    满洲旗队长富明阿忍不住了,大声说:“还能怎么办,起大军,入京勤王呗,和反贼们拼个鱼死网破,也有一个万古忠义。”

    “袁大人不愧是名臣袁弼之后,果然忠王室。”方从哲说,“可我问袁大人一句,我们就一个旗,对上京师五个旗,大人可有制胜之法?”

    “你?你一个白身汉人,懂得什么?”

    方从哲没有理他,转头对端华说道:“从哲斗胆,问王爷一句,我们驻军这奉天,为了什么?”

    “为了防备罗刹。”端华说完,就恍然大悟的说:“多谢方先生提醒,端华险些误了大事。”

    “王爷明鉴,我们去京师拼命,奉天却空虚了,罗刹人穆拉维约夫,狼子野心,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京师的事情,该当如何处置?我若不去,皇上怪罪怎么办?”

    “晚生有一点计较,……”方从哲看看左右。

    端华先看看自己的旗队长们,又看看奉天府尹和府丞,说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奉天府尹站起来,说:“王爷,我还有庶务要办,先行告退。无论王爷作何决定,我定当躬行。”

    奉天府丞却留了下来。

    方从哲说:“王爷既然留了大家下来,就是信得过大家,大家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美意。”

    接着,他可是说正题:“王爷,我们所的奉天是什么地方啊?”

    “东北、关外。”

    “不错,东北,正是大清的龙头,龙气之所聚也,得东北者,高屋建瓴,俯瞰全国。东北苦寒之地,易守难攻,所以我大清起于东北,势如破竹,一年而兼有天下。”

    端华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喝道:“好胆!胡言乱语。”

    方从哲满面通红:“我所说的,为王爷计,为大清计,是为天下计。可不是胡言乱语。”

    “来呀,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时候,蒙古旗队长马千山站出来说:“王爷,听这小子说完,再弄死他不迟。”

    “是啊,王爷,杀他就像杀一条狗,不如听他说完。”范铁锡也帮衬。

    方从哲说:“王爷的镶蓝旗,现被罗刹牵制,守奉天,动弹不得。可谓困局。如果皇上后扳回了局面,平了肃顺,王爷坐拥大军观望。就算皇上心里明白,王爷是要防备罗刹,难免不会心生芥蒂。而且,肃大帅是王爷的弟,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肃大帅事败,王爷有灭族之忧。”

    “这个本王知道,所以才进退两难。”

    “又假设,肃大帅真的是顺应时势,力行革,王爷虽然和肃大帅同为八旗都统,却没有功劳,也不曾附和其事,难免被肃大帅、怡亲王猜忌。”

    端华叹了口气:“我是他的三哥,他总要给我几分薄面。”

    “原来王爷早已打定主意,要站肃大帅一边,站亲兄弟一边,以此试探我等来着。”

    端华默认。他和肃顺同父,肃顺如果败了,他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但他又不能自己来说“背叛皇上”的话,故而抛出这个引子,方从哲一接口,就捅破这层纸,话题揭穿了,后面就好办。

    “王爷想来已有定计。从哲自作聪明,惹人笑话。”

    “且住,方先生,本王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爷有什么为难的,为国守住这东北便是,肃大帅要停旗饷,旗民没了生计,王爷招募些到东北屯垦,也为肃大帅分忧,山东河南,到处都是流民,王爷一并招到东北,充实这关外的人口,岂不好。”

    “就算皇上扳回了局面,王爷东北坐镇一方,于国无愧,于心无愧,而且手握重兵,人口充实,皇上也不敢轻动,南边麻烦大着呢。”

    方从哲看着郑亲王的脸色,说道:“而且,王爷先祖,是清初议政八王之一,天生贵胄。王爷若是守住了东北这万里疆土,裂土封王那是应有之义。我前面说,东北龙气所,高屋建瓴。王爷屯守东北,静观关内时局,若时机成熟,入关勤王也不一定。”

    “时机成熟,入关勤王?”郑亲王反问道。他知道勤王的真正意思。

    “那要看肃大帅的本事了。”

    “小臣也有一策。”一直没做声的奉天府丞萧怀丹跑到下面跪下。

    “萧怀丹,你说。”

    “自从罗刹人占了乌苏里江以东,吉林将军自杀,这吉林,就一直没人管着,吉林长春堡,为东北要冲,不可不守,王爷可遣一旗队,驻守长春堡和吉林府。而我大清制,吉林(宁古塔)将军辖下,只有三姓副都统和宁古塔副都统。王爷可给这个旗队长加个都统的头衔,总制吉林。”

    端华想了想:“神机军各旗都要扩编,这样,范铁锡的汉军旗队锦州扩充,马千山的蒙古旗队奉天扩充,你们两人都升为副都统,兼任当地守官。富明阿,你前往吉林,就地扩编,还是满洲旗队,还我神机军正蓝旗辖下。就食吉林府,驻屯长春堡。只是还缺一人,掌管吉林府。”

    “小臣愿去。”萧怀丹说。

    “那好,就你去,原吉林府尹失地之罪,也由你查办。”

    “多谢王爷,愿为王爷带路。”

    “带路?”

    “是啊,小臣是契丹名臣萧乙薛之后,萧乙薛为耶律大石所杀之后,只有祖上一人逃得性命,为完颜阿骨打带路,大破上京。蒙古兴起,小臣的祖先带路出潼关,而灭金国。元末时,蓝玉攻北元于捕鱼儿海,失道路,小臣先祖带路,大破北元。大清初兴,号后金,小臣先祖与名臣范仲淹之后范程同带路,而掩有辽阳。”

    萧怀丹振奋精神:“小臣的先祖,为金太祖、元太宗、明太祖、和本朝太祖带过路,今日,小臣愿为王爷带路。”

    端华哈哈大笑:“悖逆、悖逆。事不宜迟。和富明阿出去,准备出。”

    “又与名臣之后携手,不胜荣幸。”

    第二日,郑亲王公告天下,东北三将军府一致拥护林堂、肃大帅同光改制,拥护“师夷,溶汉,整军经武”三大政策,全力经营东北,为肃大帅之后盾。

    11月19日忠义还乡

    经过四十多天的奔波,曾国华,曾贞干带领族人余户,终于到达南昌,曾国藩本江,听到消息,特地赶回南昌来。

    曾国华,曾贞干等人,都是从湘赣边界翻山越岭而来,所带全族余户,只有十数人走失,也多亏了他们兄弟沿途指挥照顾

    曾贞干一见曾国藩,曾国荃两人,便放声大哭。

    “哭什么?”曾国藩责问,“真没有志气。随我见几个人。”

    曾国藩现南昌巡抚衙门里借住,他带着几个兄弟来到一个大房间里,里面有十余人早就等着,曾国华一看,大多数认识,江忠源家三兄弟等等,还有几个不认识

    “这位,是潮勇的领朱启仁,他匪起事的时候,就与匪作战。”

    “潮勇?潮州不是匪起事之前,就陷落于匪共了吗?”

    “着啊,广东陷落之后,匪共就广东全境贱卖粮食,压低粮价,趁机兼并良田,士绅动辄得罪,被罚没田产。由于广东北面的韶关被匪共封锁,从广东出逃的士绅就都逃到广西。匪作乱,这些对乱匪深恶痛绝的广东流亡士绅就自结团,与匪作战。”

    “那为何叫做潮勇?”

    “小可是潮州人,”朱启仁说,“本广州干行商,匪共的南洋总局,兼并了小可的身家性命,小可与匪共势不两立,就暗支助广东士绅逃亡广西,后来事情败露,我也去了广西,匪作乱,广东流亡士绅起团,里面许多人都记着小可的好处,又因为小可跑过海外,见过世面,就推小可为头领,我们这个民团,按着小可的籍贯,也就叫做潮勇。”

    朱启仁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小可广东,城里有铺面,乡下有田。可恨楚剑功、李颖修作乱,毁了大伙的生计,我们这一团人,人人都记着,终有一日要衣锦还乡,拿了我的地,给我退回来,并了我的生意,给我分回来。”

    曾国华一旁大呼:“说得好,剪了的辫子,给我长回来,放了的小脚,给我缠回来。还乡,还乡!”

    曾贞干等人也跟着大呼:“还乡,还乡。”一时间,屋里十数人都叫了起来,群情激愤。

    这时候,就听见门外一声干笑:“还乡,好啊,好事情啊。”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江西巡抚陈启迈。他月得了清廷的任命,现才到任不久。

    “见过抚台。”

    “免礼,免礼。我听见你们要还乡?好啊。曾署制,这一个多月,你们湖南人来了可不少,眼看就要把我这江西吃穷了。底下的乡绅都闹起来了。就算鄂督和粤督是当代名儒,只怕也压不下去啊。”陈启迈故意点出曾国藩是署理总督,而且他和江忠源都是外省的总督,意思就是“别看你俩是总督,可管不到我江西。也别江西赖吃赖喝啦。”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江忠源大喝,“我们都是为皇上分忧,难道要分江西湖南?这江西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啊?你想割据称王不成?”

    陈启迈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曾国藩故意打圆场:“陈大人也是为江西父老着想,口不择言。岷樵,你就不要追究了。”

    陈启迈讪讪而退。

    曾国藩面有忧色:“虽然斥退了这昏官,然而我们江西,终究是客军,恐怕势不能久。”

    “我等破家为国,只要举起忠义大旗,涤生兄你素有儒名,以名教为号,何愁江西人不服。”

    “说得也是,且容我细细思量。国华,我为你等引见几位英雄,刚才说到还乡,都忘了。这位是丁锐义,你早就认识了的,这是他的好友孙守信,本湖北为官……”

    三日后,曾国藩,江忠源南昌整军。两人仔细商量,原先“守乡保土”的旗号,江西恐怕行不通,江西人凭啥支持你湖南人守乡保土?于是,他们决定混编流亡的湖南、湖北、广东、江苏人,以及江西本地人,高举名教的大旗。

    曾国藩江开设一家书院,成为“理学书院”,曾国藩自认山长,江忠源为祭酒,理学书院地主阶层出身、专攻理学、有良心的青年知识分子为学生。理学书院的口号是“真学、真信、真懂、真用”,被书生出身的军官们开展士兵教育时形象地改成“耐的烦、吃的苦、霸得蛮、舍得死”。

    江忠源部设为五个“忠字”营,以及潮勇

    江忠源的亲兵营号称“忠孝营”,该营骨干,均是江家的族人。全营皆视江忠源如父兄。

    他的幼弟江忠济统带称为“忠义营”,这个营由大量的湖南练勇加上一部分江西人组成。其很大部分是反正的江西会党,故而以“忠义”号召。

    江忠源的二弟江忠浚带领“忠信营”,这个营以湖南人为骨干,大量的江西人组成。

    刘长佑,字印渠,湖南宁人。道光二十年拔贡。与同县江忠源友。忠源援湖北,遇贼崇、通间,长佑自长沙驰援,战於通城,大破之,自是独领一营。他这一营以江西人补满编制,号称“忠友营”。

    楚勇的悍将,举人白能带领由大量湖北人组成的“忠诚营”,又称“二程营”。盖因湖北是宋代理学大师程氏兄弟的故乡,二程镇也因此得名。为了方便白能的指挥,曾国藩以湖广总督的名义给白能加了湖北按察使,反正只是个头衔,想来朝廷一定会准。其他的头衔也照此办理。

    朱启仁的潮勇,加上迁来的广东人,保留了“还乡团”的名号,矢志还乡。朱启仁加广东按察使衔。

    曾国藩部有罗泽南,塔奇布两大统领,分作十三个陆营,二个水营。

    曾国藩的本军叫做“国字军”,亲兵营叫做“护国营”,又直辖亲弟的三个营。

    曾国荃,加湖北布政使衔,这个营以湖南人为骨干,辅以大量的湖北人,号“荃国营”。他和塔奇布一样,有指挥别营的权力。

    曾国华加广东布政使衔,统领一营,湖南人为骨干,广东、海南来投的士绅乡农为主力,号“甫国营”。

    曾贞干为广东学台衔,领族子弟,并选取两江难民健壮者,成一营,号“保国营”

    塔奇布的亲兵营唤作“布民营”,除了湖南江西人,还收容了许多从湖广江宁逃出来的旗人旗丁。他统领左翼,号“救民军”下辖:

    李元,为湖南按察使,带领滞留江西的黔勇,并补足了大量的江西人,号“民营”。

    刘坤一,字岘庄,湖南宁人。加湖南粮道。他本从曾国藩办团练,自领一营,匪共占据湖南后,陆续有族健壮子弟来投,后又举族迁来。他自领族子弟,辅以大量江西人。号“坤民营”。

    丁锐义,字伯冕,长沙人。治乡团有声。匪共突袭湖南,丁锐义留守,淬不及防,潜逃乡间。上个月,举族迁江西。他和好友孙守信统带自己族人,加上大量的江西人,组成一营。号“锐信营”。丁锐义加兵备道衔。孙守信加同知衔。

    罗泽南的带领右翼,称“义理军”,亲兵营叫做“泽义营”。以原来的湘军为主体,补充了大量量的江西人。下辖:

    李续宾,李续宜兄弟同领一营,以是原湘军主力,补充了少量江西人,号“续义营”。李续宾加道台衔。

    王鑫,字璞山,湖南湘乡人。从罗泽南学。举族迁江西,自带族人为骨干,取江西人成一营,号“珍义营”。弟王开化为辅。

    刘腾鸿,字峙衡,湖南湘乡人。少读书,未遇,服贾江湖间。为罗泽南点化,拜其为师。领一营,号“鸿义营”

    蒋益澧,字芗泉,湖南湘乡人。少不羁,不谐於乡里,客游四方。湖南军事起,从王珍攻岳州,以功叙从品。复隶罗泽南部下。泽南异之,许列弟子籍。他领“澧义营”

    水师两个营,仍旧是杨载福的“福”字营和彭玉麟的特务龙舟团。

    曾国藩、江忠源、罗泽南、塔奇布,四部各取一字,合称“忠义救国团”。共计十个陆营,两个水营,每营多则一千人,少则一千三人,营下设标,每标等同神机军一个甲喇。全军总计三万五千战兵,又有长夫一万五千人。

    曾国藩以理学治军,将标目以上的军官,都纳入“理学书院”,军官们都成了曾国藩的门生,称曾国藩为“山长”,称江忠源为“祭酒”。联军的兵源来自湘鄂赣苏粤五省,故而曾国藩又号“五省联军曾联帅”。

    忠义救国团仍旧是劈山炮,火铳,刀矛的混编军队,但曾国藩、江忠源都见识了洋枪洋炮的厉害,已经写信给厦门道台沈葆桢,让他代购洋枪洋炮。同时,根据彭玉麟的建议,请沈葆桢考虑购买洋火轮。

    就湘军融合五省人整军的关口,一骑驿马从京师飞驰而来,体仁阁大学士林则徐,领班军机大臣肃顺联名下令,传达了“同光改制”的命令。

    11月25日江淮兄弟来入伙

    “税警团、税警团、江淮兄弟抱成团。”

    一行身穿黑色警服,带着大盖帽,帽上镶有一圈白边,扎着白色绑腿的团丁,打着腰鼓,路边齐声唱着。税警团这里招兵。

    “地丁银,粮盐税,漕税关税全都管。

    白米饭、加肉汤,包你顿顿吃得香。

    黑警服,白绑腿,人人背杆大洋枪。

    开工厂,办学堂,样样都靠税警团!”

    自打“同光改制”的消息传开以后,李鸿章就开始反复谋算。他西洋开了眼界,觉得工厂矿山之类,当引进国。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这些当然要控制自己的手上。

    不过,他先做的,还是招兵扩军。

    税警团原有个营:鹤字营、胜字营、树字营、庆字营、鼎字营、秉字营。现肥西的周盛策,周盛华兄弟自拉团练来投,为第七个营,内亲张绍棠、广东流亡儒生丁日昌等组成幕府,税警团初步成型。

    但李鸿章一算,七营才千人马,相较于匪共、神机军、太平军,那是太少太少了。所以,他就安庆和周边的县城,摆开了招兵的架势。

    今天,他亲自招兵点看着,突然见一条乡农,五短身材,反穿着夹袄,牵着条瘦狗,来到招兵点前,问道:“当兵,开饷么?”

    “开,没听见吗,咱们税警团管着收税呢。”

    “那我就当兵。”

    “这你的狗怎么办啊。”

    “请招兵的总爷打打牙祭,给兄弟我留一条狗腿。”

    “嘿,还有这样送狗肉上门的。”

    李鸿章也觉得奇怪,就走到正面去看,见这乡农脸上脏兮兮的,但仔细一瞧,他不过十几岁年纪。

    “你多大?小哥。”

    “这位大人过问,我十,不,十七了。”

    “哪年生?”

    “道光年生。”

    “那你实岁明明才十五嘛。回去,太小了。”

    边上有人叫:“回去吃奶。”

    “大人,我没爹没妈,你给我口饭吃,就是我亲爹。”

    李鸿章一皱眉,心想:“没父母管教,不是好人家。”他正犹豫,那少年突然跪下:“我程学启给您磕头啦。大人,收下我把,我可能打了。”

    “那,你就跟我身边,我正缺个伴当。”

    李鸿章并不需要老呆招兵点,他带着程学启,回到借住巡抚衙门,问道:“你真没家了?哪人啊?”

    “桐城南乡人,爹妈死了,我也不会种地,家业都被我败光了。”

    “实话实说,是个老实人。为什么要当兵?就为一口饭?”

    “喜欢当兵,喜欢打仗。”

    “会打仗吗?知道怎么打仗吗?”

    “三句话,爱兵如子,挥金如土,杀人如草。就能打胜仗。”

    “有点意思。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给我做伴当。”

    等陈学启被家人带下去,李鸿章又把三弟鹤章叫来:“老鹤,咱们定的军械所的机器到上海没有?”

    “还真就来了。胡林翼来信,寻到一个叫做马格里的洋人,能贩卖机器。”说着,李鹤章把胡林翼的信递过来。

    “敝处顷购有西人汽炉,镟木、打眼、铰螺旋、铸弹诸机器,皆绾于汽炉,盛水而下炽炭,水沸气满,开窍由铜喉达入气筒。筒络一铁柱,随气升降俯仰,拔动铁轮,轮绾皮带,系绕轴心,彼此连缀,轮旋则带旋,带旋则机动,仅资人力之纵,不靠人力之运动。”

    这是一套制作开花炮弹的洋汽炉,另外已经派去上海的鲍比霍顿认为国土产的内地泥炉也可以用来应急:

    “至于内地泥炉,以及锉磨螺旋器皿,每套不过数金。分别负责。每炉约需工匠50—60名。一局每日可开数炉,每炉可得炮子50—60个,工紧时日可得炮子300余个。工匠需300余人。匠目每月工资20元至30元,散匠5—6元至10余元。所出大小炸弹每月约有6000—7000个,大小炸炮可得6—7尊。铜帽及铜自来火引门,均可仿制。所制产品价比购买便宜甚多,质虽不及洋货之精,但略可使用。”

    “那一套洋机器,加上几套内地泥炉,就这么开张了?”李鸿章自言自语。

    李鹤章却以为是问自己,便道:“要运来安庆,只怕不好办,匪占了镇江。”

    “不用到安庆来,就放上海,靠近洋人,也好随时就教。”李鸿章一句话,就把上海洋炮局的事情定下来了。

    随后,他把丁日昌叫进来,给他一封手令,让丁日昌前往上海主持洋炮局,如有机会,争取“觅购机器,自造洋枪洋炮。于就近海口,访有洋人出售铁厂机器,确实查验,议价定买,可以立时兴造,进退之权既得自操,尺寸之功均获实际。”

    ——丁日昌后来找到了设虹口的美商旗记铁工厂。该厂为洋人上海较大的一座机器厂,设备也较先进齐全。李鸿章说:“此项外国铁厂机器,觅购甚难,机会尤不可失”,饬丁氏迅速定议。丁日昌集资400000两,买下了旗记铁厂。另有其他物件如铜、铁、木料等作价20000两。故实际是化了420000两银子。连同上海洋炮局迁至高昌庙——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候,外边急匆匆走来了一人,原来是李鸿章的族弟李胜。李胜走过来说:“老大人来信。”指李鸿章的父亲李安。

    李鸿章取信一览,说道:“座师至仕,要回苏南老家,父亲令我沿途妥为照料。”他所说的“座师”,就是刚刚至仕的大学士潘世恩。潘世恩是李安和曾国藩那一届科举的同考官,李安以师礼视之。而李鸿章也拜潘世恩门下。

    李鸿章紧接着说:“这件事要办好了,仔细商量商量。”潘世恩出生徽商,又为苏州世家。正是大可借助的力量。

    李鸿章这边想着怎么借助老堂的力量,而安庆团练王须水的家,李鸿章的两个结拜兄弟也商量着事情。

    “二哥,肃大帅给名义让二哥扩军,这可确实。”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兄弟我的团练,还不想并到税警团里头去,不如和二哥你一起做个小派系。”

    “我就是和兄弟你商量这事的。大帅让我自立名目,你说,我们淮上,历史上什么军名威风?我苗人凤读书少,不好取名啊。”

    “淮上?岳家军?”

    “不行,犯忌讳。”苗人凤连连摇头。

    “要说淮上军,那还就是朱温的银枪效节军了。”

    “银枪效节军?好名字,就叫这个。那我的麾下就叫龙行营,你的安庆团练就叫虎步营。”

    “龙行营犯忌讳?”王须水提醒说。

    “那就叫蛇行营好了。名字都是次要,只是,枪炮却是难办,直隶也扩军,肯定没有多余的枪炮给兄弟,大哥的军械所还没个影呢。”

    “军械所可花钱,据说已经投下去万两。”王须水试探说。

    “扯,那是给朝廷报的帐,两淮盐税真能实收八万两,那全国盐税该多少了?去年两淮盐税,统共收上来不到三万两,军饷犒赏什么的,花了两万,有五十万,是存上海,用来买军械所,请技师,剩下的五十万,全屯大哥老家泸州。他决定把税警团的根基放到泸州。”

    “喔,原来是这样。那二哥,你是留安庆,还是去泸州?”

    “我?去凤阳,三弟你带虎步营守安庆,我们三兄弟称犄角之势,互相支援,守这淮上。”

    “我没洋枪洋炮,匪打来怎么办?”

    “三弟你不老实,二哥我不是蒋知府,喔,现是蒋抚台了,那种书呆子,老三你跟盐帮走得可近,说,有没有线通西边?我安庆可看见有卖广州帆布的了,我还弄了一匹做雨披。”

    “二哥,货物好说,你有钱么,有门路么。”王须水说道关键。

    “我有位神机军内的大哥,现张家口驻守,他问我,南边有什么稀罕物事,他直隶,可是八面玲珑的人物。钱的事情,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以前楚剑功京师的时候,提出‘开厘金’一策。你老弟给蒋丞撺掇撺掇。”

    11月27日西北

    “同光改制诏”一出,生了林则徐和肃顺都没有想到的局面。

    自四年前英夷犯境以来,这几年就没安生过。匪共造反,匪起事,罗刹占了黑龙江北和乌苏里江以东。有点见识的,都要问一句,怎么了。知道多一点的,就会说:“楚剑功所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来了。”

    但清廷字狱余威犹,没人敢把心底的这些疑问说出来。但神机军清君侧,同光改制诏,“师夷、溶汉,整军经武”三大政策一出,消息所到之处,人人谈西学,处处论兵事。儒者以机器工厂仿造洋枪洋炮为兴盛要事。而热血者则高呼千万青年千万兵,万里江山万里营。人人期盼能有一支生力量,提出的政治理想和纲领,有足够的武装,重收拾天下局面。一时间,各地督抚纷纷上表,盛赞林堂,肃大帅英明果断,朝廷有兴气象。

    “同光改制诏”推行满汉合流,要取消旗人的身份,旗饷入营,八旗神机军扩充一倍,量招收旗人入军。但实际执行起来,除了直隶,只有奉天镶蓝旗、河南的镶红旗、徐州的正蓝旗有招兵的名额。

    而没有神机军的地区,八旗将军们自己想出办法来,出现了若干“暂编旗队”,意思就是说,先按神机军的编制把满城的旗人编列起来,等待朝廷的正式改编。较大的几个暂编旗队有西安将军阿精阿麾下的“通古斯”旗队,杭州将军多明保机组织的“长生天”旗队,以及成都将军和四川提督托明阿以旗人混杂绿营的“十三铠甲”旗队。

    神机军扩军的事情,有载垣和下面的旗队长忙活。肃顺倒是每天到军机处,与林则徐商量政务。

    但今天载垣却派人来问一件事,“怡亲王问,淳郡王奕综搞得那个‘黄带子’警卫旗队,是不是要取缔。”

    奕综是道光的第五子,被过继给了道光的五弟,继承了郡王的爵位。从宗法上将已经不算道光的儿子。他本来领着正黄旗满洲旗队,但神机军自施拉普那到来正规化以后,奕综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实跟不上训练,正黄旗满洲旗队就被交给了苏克金。

    羊羊羊革命神机军二次扩编以后,游荡京城的的宗室子弟,根本没有到军营去吃苦的打算,他们便将奕综抬了出来,各领自家的包衣,加起来有三四千人,合为一个旗队,称为“黄带子”,奕综为旗队长,他的包衣德福负责实际指挥。

    肃顺回答传话的下人说:“当然要取缔,直隶以内,不能有神机军以外的武装。”

    祥一旁拦住:“这些宗室子弟,总不能都抓起来,杀也杀不得,碰也碰不得,让他们京城里游手好闲,相反麻烦,不如用个旗队管起来。不给他们枪就是了。”

    肃顺一想也是:“那就干脆称作黄带子警卫旗队,类同神机军领饷,不过驻扎到热河去,按军队的规矩,没有命令不得调动,违者处斩。就这样回怡亲王。”

    肃顺不再理会黄带子的事情,转头办事。

    “郑亲王端华上《东北三将军统一事权以御罗刹表》。”现各地督抚向朝廷的行,因为是军机处专断,就不再叫奏折,而称为表。而军机处虚君,仍以同光帝奕詝的名义下书,称为《军机处奉策令》,至于奉谁的“策”则笼统带过。

    “我这三哥,想到咱们前面去了。准他。”

    “曾国藩上《忠义救国团齐心剿匪并办理学书院表》。”

    “准了,勉励他专心剿匪,整军经武一策,也有他曾国藩内。”

    安徽巡抚蒋庆上《开厘金局以补军费表》

    “可否请旨妨下各路统兵大臣,会同本省邻省各督抚,会同地方官及公正绅董,悉心筹办。官为督劝,商为经理,不经晋吏之手,自无侵漏之虞。用兵省份就近随收随解,他省亦暂存藩库,为协拨各路军炯之需。”

    “各地兵饷自筹?”肃顺想了想,“先徽省试办,看看效果再说。”

    “张家口正红旗汉军旗队长孙武安,转科尔沁亲王增格林沁《问蒙古诸王公体例表》。”

    肃顺说:“嘿,这帮蒙古王公,就惦记着自个那点封赏。旗人都要撤了……”

    穆荫一旁说:“要慎重啊,增格林沁手上还有三千骑兵呢。”

    “我没说不慎重啊。蒙古诸王公体例不变,僧格林沁的科尔沁骑兵纳入神机军建制,与骁骑营前锋营一体输粮犒饷。匡源,你写个安抚的行,我盖印。”

    这时候,军机章京杜翰送上来一个表:“官参左宗棠滥杀构衅,激怒番邦。”

    “啊!”肃顺赶紧自取表章过来看。原来左宗棠斋桑泊杀归附俄国的部落二余人,俄国西伯利亚总督派人去责问清廷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官。官不知如何应对,又怕沙俄起兵衅,便一股脑儿推到左宗棠的头上。

    肃顺一时没拿定主意,正想问林则徐,林则徐却说:“我这里已有一条参左宗棠的,是天山南路办事大臣崇厚,参左宗棠‘私自结党,图谋不轨’。”讲的是左宗棠办复兴社的事情。

    “林大人,您怎么看?”

    “左宗棠待老夫以弟子礼,老朽有心说,左宗棠是个能臣,忠心耿耿。可是楚剑功殷鉴前,老夫不敢打这保票。”

    “林大人是实诚人,肃顺佩服。”肃顺转头叫着一位军机章京:“焦佑瀛,把关于左宗棠的,还有和甘肃有关的折子,表章,全都找出来。”

    “大人,这就来了,邓廷桢《左宗棠请办兰州军械局表》,怡良《左宗棠请伊利屯垦表》,阿精阿《左宗棠请送陕西流民并旗人疆屯垦表》。明谊《西北勘界沙俄气焰嚣张表》。”

    肃顺把几张表章合起来看,将左宗棠西北的活动拼出个大概。

    “林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邓廷桢,怡良,阿精阿都是您广东剿英夷的时候的同僚,虎门大捷,他们也有功劳是?”

    “是!”广东之事是林则徐心隐痛,他也不想多说。

    “我看左宗棠气恢弘,才具不楚剑功之下,有他们几位,说不定能再造一个虎门大捷啊。”

    “肃大帅您的意思是?”

    “罗刹乃我大清之大敌,贪得无厌,圣祖年间两国鸣炮誓天,划定边界,他居然就将黑龙江北夺了。对罗刹,不能客气了,回书给官和崇厚,夸奖一番左宗棠,他们就知道军机处的意思了。这封回书,焦佑瀛你来写。”

    林则徐却忧虑的说:“西北之地,有甘陕总督,有伊犁将军,有南北路参赞大臣,迪化、喀什二都统,政出多门,必有纷争。”

    肃顺让章京报上疆官制来。进章京陈孚恩说:“疆驻防伊犁将军一人。乾隆二十七年置。参赞大臣一人。副都统二人。领队大臣四人。分驻伦、额鲁特、察哈尔、锡伯。总管人。副总管七人。兼司驼场、马场。协领十有二人。佐领、骁骑校各有八人。防御五十有人。”

    “那天山南路办事大臣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临时设官,不是经制官,乾隆二十四年因事而设,叶尔羌领队大臣也是一样。”

    “原来崇厚是个临时官啊,这就好办了。满汉合流,官制一定要改,就疆试行。将军不动,参赞大臣官改巡抚,各地领队大臣改分巡道,崇厚的办事大臣撤销,让崇厚去做库伦办事大臣,以后改任巡抚,算是提升他。左宗棠……”肃顺一时想不好给什么官职好,于是叫道:“别光看着,帮着想,按察使行不行?”

    陈孚恩动作快,一下子就凑出来了:“镇迪分巡道署理按察使,巡河粮盐茶兼水利、驿传,兼关务、屯田;并佐籓、臬覈官吏,课农桑,兴贤能,励风俗,简军实,固封守,以帅所属而廉察其政治。兵、粮、刑,全齐了,从三品。”

    “那就结了嘛。就这么着,复兴社?我给他同旗队建制,也隶属正白旗下,由我直辖。祥,你看怎么样?”

    祥心说:“你啥都安排好了,问我?不过这样也是不错,比较简单。”他点头表示同意。

    “罗刹逼迫日甚,兰州军械局的事情我也准了,把行一道送过去。”

    左宗棠得了名义,便放开手脚大干,甘陕绿营,因为鸦片战争大败,剩余残兵有的自愿留了广东,有的补入神机军,大营为之一空。左宗棠便取了绿营名下暂存的军费,大约十万两,邓廷桢,怡良又补助了数万两,开办兰州军械局。

    左宗棠的英籍顾问莫辛纳干,本是比利时、俄国的混血儿,欧洲一向受人歧视,才到印进而亚冒险,左宗棠代之以礼,莫辛纳干早就有了入大清籍的心思。

    现,按照左宗棠的提议,邓廷桢给予莫辛纳干一个候补同知的头衔,帮办军械局。并以夷户的名义,让莫辛纳干入了籍。

    西安将军阿精阿得到军机处裁汰旗人的命令,也不敢耽搁,便将西安满城的旗人,选了一批,总到疆屯垦,大致与锡伯人混居。

    左宗棠身为镇迪分巡道,便迪化附近设立复兴社屯垦总站,同时展复兴社组织。左宗棠西北的屯垦,军农相济,一时开风气之先。

    驻:清代疆官制复杂多变,本章参照《清史稿志五十一》所写,本书重点不官制变化,故将天山南路官职以乾隆二十七年为准。

    孤儿近卫军

    李颖修的小孩已经出生了,他邀请楚剑功夫妇,以及几位同住总督署的将军一起喝点酒。大都督府就设湖广总督署里面,楚剑功和李颖修都住这里,倒也方便。户部暂时随李颖修设总督署,兵部和诸将军也是一样。

    共和政权的吏部设巡抚衙门,刑部设臬司,礼部设学台,工部设原先的汉阳府衙,以便督促汉阳铁厂和汉阳兵工厂的建设,所以李颖修便没有兴师动众的请其他几位尚书前来。

    “小孩叫什么名字?”肯尼夫莱特问。

    “还没起名呢。”

    “12月12日出生,不如就叫兵谏。李兵谏,也挺好听的。”楚剑功说。徐继畲等人不场,楚剑功于各位年轻将领面前放松很多。

    “李兵舰,不错啊,将来可以干海军。”施策听错了同音字,“第一海事大臣李兵舰阁下。”

    “明明是李冰剑,宝剑的剑。陆军才是我共和的根本呐。而且看现的情势,我们迟早要和罗刹打一仗。冰原之剑,钧座这是有所指啊。”陆达说。

    “共和立志革,当然应该潮一点,取个英雄的名字。”杰肯斯凯说,“不如纪念罗伯斯庇尔,叫罗伯特-李。”

    李颖修没有理会其他人的鼓噪,而是对楚剑功说:“如果你将来的孩子无论男女,取名叫楚凯申的话,我就给孩子取名李兵谏。”

    “凯申很难听的,不如叫做楚长安,可以。”

    李颖修想了想:“好,我孩子就叫李兵谏,干一杯。”

    肯尼夫莱特喝了酒,用筷子夹起一条炸小鱼,慢慢嚼碎,吃下去,说:“这小鱼真有意思,每条只有一英寸长,我以后回到美国,开了南加菜帮,也要卖这种鱼。”

    “你放着好好的开国元勋不做,真要回去开饭馆?”

    “我要回去,夺回我父亲的葡萄园,这是他的心愿。”

    “南加菜帮,就卖这种小鱼?”

    “不止,我根据国的汤面,研制出了一种牛肉面,叫做加州牛肉面,另外还有洛杉矶夹竹桃蛋炒饭,西雅图旋花番茄紫菜汤,三藩市青椒土豆丝……”

    “就是餐馆好了,为什么加这么多城市名?”

    “这叫乡土效应,你不懂。”

    “为什么没有意大利面条?”板甲大白兔问。

    几位西方将领谈着餐馆的时候,楚剑功问李颖修:“什么时候孩子送到保育院去?”

    “保育院现有多大规模,杰西卡也去保育院上班么?”

    “杰西卡倒是现就可以去。娜塔莎家里休息半年再去保育院上班。明天我和杰西卡,还有你,一起去保育院看看,以示重视和关心,也让我们的人放心把孩子送到那里。”

    周妖瞳已经将保育院张罗起来了,后来这个保育院革命胜利后改编成了武汉儿童医院,地址和另一时空的一样。

    保育院里,请了五十个老大妈照顾小孩。这些老大妈以前都是官宦人家里面当佣人,当奶妈的,每人照顾五个孩子那是手到擒来。保育院的编制放全国妇女同盟(紫队)的下面,经费也从锦衣卫走。

    楚剑功等人一去,杰西卡就引起孩子们的注目,湖北内地,洋人实太少,杰西卡身材挺拔,体格健硕,孩子们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性,都很好奇,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别议论了,她是你们的副院长,以后你们会了解她的,”楚剑功说。

    周妖瞳向楚剑功汇报了孩子们的情况。

    保育院里现有四多小孩,主要是两湖两广流散的孤儿,也有一多共和军人的官吏的孩子。

    四人分作三个大班,岁以下的是幼儿班,有两人,按年龄又分作大小班。

    岁到十岁的是标准的小学班,他们将接受拟定的年制教育。有一多人,分为到十岁的甲班和到八岁的乙班,而十一、十二岁的五十多个孩子,都是男生,将接受四年的速成教育之后,全部送进黄埔讲武堂。

    李颖修看着这些孩子,心里有些怜悯,随口说道:“这些孤儿,如果……,也就无声无息的饿死了。”

    楚剑功抬杠说:“那也未必,至少各班的班长肯定都不会。”他把花名册指给李颖修看。

    速成班的班长叫做刘松山,小学甲班的班长叫做杨金生,小学乙班的班长叫做陈玉成。

    “刘松山和陈玉成我知道,杨金生是谁?陈玉成不是陈承熔的侄儿吗,为什么没跟着他叔父?”

    “太平军起事的时候,陈玉成爹妈还没死,就留村里,没跟着他叔叔。杨金生……”楚剑功看了看周围,说:“他跟杨秀清都是广西桂平人,他因年幼,没参加太平军,父母和哥哥都清兵围剿的时候杀死了。”

    李颖修也不再深究:“他们的命运,现已经改变了。”

    楚剑功和李颖修都没有料到,武汉保育院收养的孤儿,涌现了一大批坚定的共和战士,刘松山叔侄都参加了东北、西北勘界战争,后来收养的张曜,刘铭传等人,也是一代名将。这几人号称“开疆万里,敌骨垒境”。而陈玉成除了三场勘界战争,还作为革命外援团团长,参加了南北战争、墨西哥大起义、普法战争,高加战争、朝鲜戡乱。直到1897年退役,号称“戎马一生,五洲告捷。”而且1912年去世前,以国策军事总顾问的身份,拟定了《世界大战预备总方针》。

    因此,这些孤儿历史上有了一个总体的外号,“孤儿近卫军”。

    楚剑功现是不知道这些后事的,他看到边上有一个小姑娘,郁郁寡欢,便走过去抱起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姑娘吓得脸煞白,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你看,把小姑娘吓坏了,我来抱她。”杰西卡走过来,接过这个女孩,谁知到女孩看见杰西卡,哭得大声了。

    周妖瞳走过来接过了女孩,一边哄着这孩子,一边说:“这女孩不合群,特别容易受惊吓。”她哄了一会,把女孩交给别的大妈抱走。才跟楚剑功解释说:“她是清廷官员的女儿,家里被太平军所杀,只剩她一个,被交给了石达开,石达开又将她送到这保育院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楚剑功明白了,他自取记录查了一下,这个女孩的资料是:“钮骨碌氏,父广西浔州知府穆杨阿,太平起义,城破被杀。”

    12月17日江湖

    吴天接到后将军肯尼夫莱特转过来的一份报告,他站签押房(现叫做办公室了)门口喊:“报告!”让楚剑功和李颖修都抬起头来。

    由于都督府是采用合议制,重大命令必须由两位平章事共同下达(如有一人外出则由当管尚书一人代签)。军事命令还要多一个车骑将军陆达签字,所以楚剑功和李颖修的办公室是紧挨着的,便于两人商量事情。

    楚剑功让吴天进来,看过了报告,便大声对隔壁的李颖修说:“陈日天报告,湘西剿匪,已经打掉了四十多个土匪窝子,湘西边缘已经肃清,正向大山深处展。一千多土匪投降,加上和这些土匪有联系的家属村民,可能有一万人。是不是可以安排屯垦了?”

    “可以,就沅州附近屯垦,身体强壮的,也可以招进雪峰山的兵大营。”

    “雪峰山是我当年练朱雀军的革命圣地啊,用来招土匪?”

    “革命圣地正好用来改造人,你想想,土匪都能被改造,那还有什么不能改造?”

    楚剑功跑到李颖修的办公室门口:“湘西土匪,不是这么简单的,丰年就是农民,荒年就上山为匪。”

    “那要搞好屯垦和改造。生产稳定才能杜绝土匪的土壤。当然,甄别也很重要,查清楚,有重大血债的,就杀猴给鸡看。”

    “行,有点杀伐果断的意思。”

    这时候,吴天报告说:“钧座,有客人到。”

    “谁呀?”

    “和利堂堂主贺明辉。”

    李颖修说:“看来是找我的,湖广这条盐道,现一律官营,不许盐帮走了,他肯定是来求情的。”

    “让他走汉水,入陕西?”

    “好主意!”

    楚剑功便去书房见贺明辉。贺明辉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一个十八岁的青年。

    楚剑功开门见山,不等贺明辉开口求情,就把自己的建议说了。

    贺明辉低头想了想,说:“走陕西,倒也有得挣,但是钧座,共和要是得了天下,那我们江湖儿女去哪里吃饭呢?”

    “改组,公司化,做生意,好去海外做生意,你看人家英吉利人的东印公司,生意做得多大。国际化,正规化是大势所趋。”

    “有钧座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贺明辉这才指着那个年轻人说:“钧座,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这位小哥是?”

    “四川唐门的弟子,唐鹏。”

    楚剑功心想,难道还真有精于暗器的唐门,他便问道:“唐老太太好么?”他前世看的武侠书,都说蜀唐门是由一位唐老太太指掌。

    唐鹏说:“我太婆很早就去世了,我没见过太婆的面。”

    贺明辉奇怪的问:“钧座,您认识唐门老太太?他们家都是男人出来做事,女子从不抛头露面。您不问老太爷,先问老太太?”

    “唐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老会有八大门,我们贺门,还有陈门,邓门,唐门也是一样,我的师傅唐博义也是唐门出身的。这臭小子,成都犯了事,跑到湖北投奔远宗的伯父,就是我师父。”

    “你成都犯了什么事情?”

    “让钧座笑话,他啊,搞大了人家小姐的肚子,人家父亲要用猪笼浸死他。我们哥老会是行侠仗义的帮派,不好明着护短,就让他跑出来了。”

    “你就丢下那女孩子了?”楚剑功听到这里很生气。

    “钧座,对家母子平安,您放心。”

    “你带他来做什么?家务事我不管。”

    “钧座,我想你给他一个出身,这样他的长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向对家提亲,了结了这桩孽缘。”

    楚剑功想了想:“明辉,人是你带来的,你要作保,保证他不会叛变泄密。”

    唐鹏抢着说:“格老子谁要出卖钧座,就是龟儿子。”

    贺明辉说:“我做保。”

    楚剑功给唐鹏布置任务:“四川各地,你们哥老会都有人。”

    “是的。”

    “那好,你回四川去,每个县,好是每个乡,都给我找一个合格的联络人。懂了吗。注意安全,千万别让清廷觉了,你任务完成得好,我就给你个出身。”

    贺明辉说:“公平合理,好极。”就此谈定。

    楚剑功送走了贺明辉,便起了一个念头,他让吴天把张国梁找来。张国梁现身边亲信的兄弟,冯子材被送到黄埔讲武堂,大部分雪峰山兵营训练,他现身边就留着十几个人,武汉闲着。

    “嘉祥啊,你东厂帮着画地图,怎么样啊?”

    “同僚都挺和气,就是闷,想出去做点事情。”

    “想带兵?”

    “不敢,我知道自己身份。”

    “想带兵直说,我让你带兵,江湖人我敢用,张兴培,叶岚,张杰夫,都知道。”

    张国梁兴奋的搓搓手,没说话。

    “不过,你先去完成一个任务,完成了这个任务后,再去黄埔讲武堂学习,学洋枪洋炮,学军事组织,后出来带兵,你看怎么样?”

    “我都听您的,钧座。说实话,以前江湖上,我比张兴培厉害多了,手下好几铁杆兄弟呢。他命好,先遇到您。”

    “看地图,曾国藩江西,好几万军队呢。我们要快解决他,不然三面受敌。你看,靠近我们的,赣江以西,有袁州、吉安、瑞州,一直到赣州。你去这些地方跑一趟,和当地会党联络上,准备策应我们。”

    “这活好办,我张国梁江湖上,还是有点名气的。”

    过了几天,吏部尚书徐继畲跑过来了。

    “什么事啊,徐司徒?”

    “钧座,我听说您要大用会党,使不得啊。”他是跑来劝诫的。

    楚剑功本想告诉他自己对会党的态,不过转念一想,直接说利用完就瓦解,显得自己太不仗义,便长叹一声,说道:“江湖,也是江山一隅。这可是王守仁说的。”

    “王守仁的书,老朽也看过一些,有这样写吗?”

    “这是王守仁的弟子王别情写自己的笔记的。老兄有空可以找来看看。”

    正和徐继畲胡扯呢,李颖修突然从隔壁过来:“安纳姆西斯从广州送来报告,额尔金对咱们的抗议回复了照会。”

    “他怎么说。”

    “他说,‘洋泾浜左岸体系’是基于清国和英国签订的《辛丑合约》。而共和是叛乱政权,并不是条约的签署方,也就无权抗议《善后借款章程》是对‘洋泾浜左岸体系’的破坏。而且,英国从来没有承认过叛乱政权可以接手清国的相关权益。但如果我们答应英国的一些条件,他们可以承认我们为合法交战团体。”

    楚剑功没问英国的条件是什么,而是说:“该怎么处理呢?”

    “那就把这份照会保存好,到时候,就以这份照会为基础,宣布共和不承认一切不平等条约,因为我们不是签约主体。”

    12月24日开局的结束

    “那一帮自由派议员们,什么时候才能清醒?”霰弹亲王威廉愤愤不平,对站自己身边的秘书俾斯麦说道,“‘德意志看得起普鲁士的不是它的自由主义,而是它的强权。……当前各种重大问题的解决,不是靠演说和过半数的投票’。您看看呀,您看看呀,这么有感染力的词句也不能打动他们通过军事改革法案。今天的午餐会,自由派议员完全找茬。”

    “亲王阁下,”俾斯麦却非常冷静,“普鲁士人对自由主义还有幻想,他们仍旧希望法兰克福的大学生们,靠请愿就能实现德意志的统一。同时,即使我们通过了军事改革法案,也不能马上行动。普鲁士统一的敌人不德意志内部,而德意志的外围。哈布斯堡、法国和俄罗斯如同一个巨爪抓住了德意志,让他不得伸展。而我们一旦通过军事改革法案,就一定会引起英国的疑虑,一旦英国加入了这个包围圈,德意志统一的梦想,就将万劫不复。”

    俾斯麦继续说:“所以,殿下,请您看到光明的一面,至少我们仍旧没有惊动英国。”

    威廉亲王叹了口气:“奥托,如果不通过军事改革法案,那么,我们所计划的一切,都只是存于理论上,而不能得到验证。”

    俾斯麦沉默了。军事改革,如果没有得到验证之前,就仓促的投入到对俄国或者法国的战争去,那就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推动军事改革的人,包括亲王,罗恩陆军部长,毛奇少将,以及如同群星般璀璨的普鲁士军官团,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阁下,其实,有一个验证的机会。伦敦公使回的《军事合作意向书》。”

    “和清国进行军事合作?”

    “是的,清国,是一个拥有无限人力的国家,他们的国土上正进行叛乱,而叛乱者就是访问过我们的楚剑功将军。”

    “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援助清国,并对叛乱者实验我们的战略,战术,兵器。”

    “是的,花英国人的钱,流别人的血,实验我们的战术,获取经验。”

    威廉亲王带着俾斯麦回到府邸,将《军事合作意向书》取出来仔细查看。

    “英国人将为清国提供前装滑膛枪和维克斯大炮,而我们要向他们提供德雷泽1842式后装线膛枪,克虏伯野战炮,还要给清国人修一条铁路……从胶州湾到济南?这两个城市哪里?”

    “我也不知道哪里,反正都是计算贷款里,清国人会归还的,而还清贷款之前,铁路沿线的矿产和商业收益都归我们。”

    “说到商业收益,”俾斯麦继续说,“英国人邀请我们,担任上海工部局董事,上海……就是清国的汉堡港。”

    “你想去担任这个董事?奥托?”

    “不仅如此,我还想将俄国的注意力引向东方,这样抓着德意志的巨爪就会松一点。而且,俄国所有战线上和英国人冲突,如果我们能够以东方利益为导火,将俄国拖入一场和英国的战争,那么德意志统一的时机就来到了。殿下,不是我夸口,这需要同时玩转个球的外交技能,只有我能办到。”

    “奥托,本来我希望你去法国担任公使,但既然你自己要求,那么去上海担任公使并兼任工部局董事也可以。我明天就和外相商议。但是……军事顾问团,派谁去合适呢?”

    “当然是派出军事改革的计划人,毛奇少将,还有戈本和冯德坦恩校。只有他们亲临前线,才能好的考察他们的思想,才能好的现军事改革的缺陷并修正它。”

    19世纪期的普鲁士军事改革,就是由毛奇、戈本和冯德坦恩三个人推动的。

    赫尔穆特·卡尔·贝恩哈特·冯·毛奇战略上重创造普鲁士总参谋部,主要两个方面实现了划时代的变革。

    总体战的动员上推行普遍兵役制,士兵正规军服满3年义务役后,再服4年预备役,尔后转入后备军。执行这种全面动员的兵役制后,普鲁士军队的数量相对于人口而言,比任何其他大国都多得多。实行这种改革后到普法战争前夕,仅仅普鲁士一个邦就可动员69万余人,并战争起之前的一个星期之内,就莱茵地区集了46万人。相比之下,法国人口是普鲁士的两倍,却只集了26万人。

    军事指挥方面,认真吸收了军事学院卓越的成就,给参谋们传授制订防范可能出现的未来战争的计划和战备措施;强调战争到来之前,参谋部必须拟制好作战计划,并不断修改完善使之符合战争实际;即使是平时的军事演习和军事行动,参谋部也要参照有强国参与的历史性战役战例,对实施方案加以仔细研究;参谋部还不厌其烦地向军官团和大部队反复强调实战既要能**地挥机动作用,又要能根据指挥系统的要求随时进行集结和决战,对于与作战部队相关的军需、工程及其它部门,也要能参谋部的协调下统一行动。由实行参谋制所建立起来的普鲁士军队的灵便的指挥枢,是当时其他任何国家的军队所没有的。

    而具体的战场上,普鲁士军事改革的成果也让它受益匪浅,这自然要归功于推动战术改革的戈本和冯德坦恩。

    另一个时空,普鲁士普奥战争,火炮落后于奥地利,而普法战争,步枪落后于法国。是冯德坦恩的的一项伟大创举——步炮协同,保证了普鲁士的胜利。拿破仑战争以来,炮兵和步兵分成不同的兵种集团,炮兵轰然后步兵冲。但冯德坦恩改变了这种做法,他将炮兵部队分解开来,下放到各个步兵团,步兵推进到哪里,炮兵就打他们前方。为了配合他的这种战法,甚至克虏伯专门开了一种可以推行前进的直射炮——野战炮。

    现是1844年,冯德坦恩的奇战法还未被广泛的接受,克虏伯也只是刚刚开出70毫米后装线膛野战炮,到底“步炮协同”是否可行,就到清国战场上去检验。

    奥古斯特-卡尔-冯-戈本则是一位杰出的将领,他直接改变了两军会战这一拿破仑战争的主要形式,而是采用了一种的战略——机动包抄。另一个时空的普法战争,他利用铁路和水运,先维桑堡战役形成10:1的兵力优势,又弗洛什威利形成3比1的兵力优势,后,以徒步行军抢法军之前到达梅斯,一举切断麦克马洪和巴赞两军的联系,普法战争的结局就此决定。

    “将我们杰出的军事改革家,派到清国去试验他们的军事改革设想:慎密的计划,广阔的机动,迅猛的突破。然后,将实验的成果用来改革普鲁士陆军。”

    “清国的将领们,能够理解他们么?”威廉亲王迟疑的问。

    “所以,我们绝不只派出他们三人,整个普鲁士军官团,都要去清国,参加轮战,获取战争经验。”

    普鲁士军官团:冯-克鲁格,冯-勒伯姆伯格,冯-布劳希契,冯-波克,冯-莱歇尔,冯-曼斯坦因,冯-莱温斯基,……他们代代相传,是普鲁士军国主义精神所系。将他们派去清国?威廉亲王迟疑了。

    “殿下,自拿破仑战争以来,普鲁士几乎没有参加过大型战争,让军官团闻一闻血腥味,是绝对必要的。”

    “这件事很重要。”威廉亲王下了决心,“我要向国王禀报,奥托,你帮我安排,年后,我要与毛奇少将面谈。”

    就威廉亲王与俾斯麦谈话的时候,遥远的东方,江宁,太平天国正举行欢迎晚宴,接待远道而来的美利坚军事顾问团。

    “密斯脱伯礼玺天德,西点军校1839年毕业生,尉亨利·韦杰·哈勒克,向您报道。”

    “密斯脱伯礼玺天德,西点军校1840年毕业生,尉谢尔曼,向您报道。”

    “密斯脱伯礼玺天德,西点军校1842年毕业生,少尉格兰特,向您报道。”

    “密斯脱伯礼玺天德,西点军校1844年应届生,见习准尉托马斯-杰克逊,向您报道。”

    ……

    美**事顾问团一共四十五名成员,除了团长丹尼斯·哈特·马汉以外,全部没有战争经验。美国现仍旧只是保留着一支小型的陆军,而美国当选总统杰克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南进政策,即将对墨西哥用兵,以夺取加利福利亚、德克萨斯等地区。因此,军事顾问团团长兼任武官马汉将这一群毛头小伙子带到江宁,让他们实战学习。而戴维斯武官即将返回美国,为墨西哥战争作准备。

    丹尼斯·哈特·马汉于1820年进入西点军校当学员,1824年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接着那里当了两年教官。后来受西尔韦纳斯·塞耶校长的派遣,赴法学习军事工程和筑垒,1830年又回到西点执教。他正完善自己的军事著作《前哨》。他书,提出了建立职业军的问题。

    哈特-马汉的理想,是一支高职业化的军队。但美国国父杰斐逊的“自由”理念,却妨碍着美国建立一支庞大而高效的职业陆军,到现为止,美国正规陆军不超过两万人。这与马汉所秉持的理念背道而驰。马汉的著作,“真正的陆军”应该用钢铁武装起来,精锐的职业军官带领下,排山倒海一般,将面前的一切敌人碾得粉碎。

    军事顾问团副团长亨利·韦杰·哈勒克是马汉的学生,1839年毕业于西点军校,他也探讨建立职业军的问题,他尤其关注战争时期,如何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行,而又保证强大的战斗力。太平天国对他来说是一个理想的研究对象。

    总教官是罗伯特-爱德华-李少校,他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工程和军事参谋业务教官,负责具体的军事课程。

    这一次,美国为太平天国一次性提供了两万支前装枪,四千支1815后装枪,一二十门1841山地榴弹炮,一万炮弹,两座海岸要塞炮。简而言之,美国陆军搬空了仓库,将所有现役的家当都卖给了太平天国。因为美国已经研制出了雷明顿针枪和型榴弹炮,正好淘汰这些旧货。而价格则是按照产品的价格来计算。比如,一支1815,计价十两白银,而美国国内售价是八美元(1点6两)。

    赖汉英的脸上闪闪光,天王已经说了,那种后装枪给火营,他可不用操心这帐怎么还。

    而谈成这一协议的护法王柳叶飞则一旁和李秀成说着话:“听说顺天府出了事情,清妖方寸大乱,一时顾不得我们,北方的胜保和江南大营的向荣都没有动作。”

    “护法王,不如我们趁这个间隙,把向荣解决了,这厮一路跟着我们,老讨厌了。”

    “不急,过完洋年后,你将升任殿右正丞相,带领韦志俊等人南下苏州。”

    “南下苏州?夺取钱粮吗?”

    “不止,你看这些军械,都要靠生丝和茶叶来还债,所以,我们一定要拿下苏杭,好能够打下上海或者宁波,这样有自己的出海口,美国朋友的援助才方便送进来。”

    这时候,他们就听见洋教士罗孝全翻译着美国公使林肯的晚宴祝词:“阿美利加与太平天国,宗教信仰一致,政治制相同,拥有一致的理想……”

    1844年就要过去了,的一年,一个全的舞台上,的一页,就要开始了。

    第二卷《太平天国》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