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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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楚尹收起单刀,走到小南身畔,详加询问,知其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叫当宝将小南扶回去。

    陈楚尹将那灰衣人尸首拖进草丛里,先前那枣红马被当宝系在树干上,此时正不断的哀鸣。陈楚尹又将那匹断了前足的枣红马从树干上解下来,牵到树林深处,找了根绳子将那断足绑紧,在伤口上抹了些灰土,鲜血流势这才稍微减弱一些。

    陈楚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返到那小道上,折了根树枝,将地上的血迹都用灰土掩盖上。

    又取出一根两指粗的绳索,一头绑在树干上,同时用灰土将绳索掩盖起来。又在埋着绳子的前一丈远的地方倒插着两把匕首。折了根树枝将那两把匕首随便遮盖一下,自己便拉着那两指粗的绳子躲进路边的草丛里。

    陈楚尹抹了抹额头的汗,清理战场,布置绊马索,安插匕首等事情,不过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知那灰衣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陈楚尹不敢肯定,但凡有一丝希望的事,他总会尽全力去做。

    刀疤脸,黑衣短打,衣衫半敞的胸膛上吊着一对碧绿色的兽牙,徒增几分凶悍之色。

    翠色欲滴的兽牙下,陈楚尹的胸膛上,印着一团碧绿色的色斑,绿的快要发黑了。

    陈楚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此戴上这对兽牙之后胸口便有这团墨绿。起初,不过是指甲片那么大的一块淡绿色斑,几年下来竟变成了巴掌大的墨绿色。

    这对兽牙太过古怪。陈楚尹也曾想过拿下那对兽牙,但这兽牙乃是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茫茫人海,要找到自己的父亲,这对兽牙是唯一的线索,陈楚尹认为只有贴身携带才比较妥当。

    “爹爹到底会在哪里?”陈楚尹沉吟一番,随即,陷入沉思。

    七年前的那个傍晚。

    少年一脸是血的走到柳树下,一个正在缝衣服的少妇面前,嘶声对那少妇叫道:“为什么别人都有爹,我就没有?我爹是怎么死的?”

    那少妇正低头缝补,猛然抬头见少年一脸鲜血,忙将手里的针线放到一边,拿起手边一件破旧的衣服就要去替那少年擦干脸上的血,口中责备道:“你这孩子,又去跟人打架了?让娘看看伤到哪了!”

    “你走开。”少年怒极,将气全撒到那少妇身上,伸手一推,将那少妇推倒,大叫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告诉我……”

    少妇娇美的脸庞满是苦色,喃喃道:“你爹,你爹怕是已经连尸骨都化了吧,你还未出世的时候,你爹就离我们娘儿俩而去,这些年过去了也没回来过,更没有听到过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你骗我?”少年很不相信的问了句,更是生气,大声叫道:“那你告诉我,他生前是个怎样的人。我每次问你你为什么都不肯说?每次都说他死了,他死了。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少妇一想到少年的父亲,两行清泪便划过脸颊,低声道:“孩子,你也有这么大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爹的事,我也该告诉你了。你爹……你爹名叫陈天南,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但他绝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天神左卫、血魔右手,这个令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名字,却是你爹的绰号。你还未出世的那年,天下修仙七大派,联合起来欲图探寻‘天神洞府’,你爹原本带着我在这小山村里隐居,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毅然的抛下我,星夜赶去‘天神洞府’他只说了一句:‘厉大哥,绝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有天神双卫同出,方能保住天神洞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半夜便走了,那时候我正有五个月的身孕……”

    少年脸色凝重,细细聆听,见少妇停下诉说,低声抽泣起来,心肠一软,道:“娘,你别哭了,孩儿再也不去打架了,你快告诉我,爹口中的‘厉大哥’是谁,‘天神洞府’又是什么地方?”

    那少妇脸色一凛,骂道:“你管他是谁,你当我不知么,你打听清楚了是不是又想离家出走是不是,你小小年纪到哪里去寻你爹是尸骨,寻回来了又能怎样?”

    少年见诡计被识破,“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少妇手里的破衣服,按住额头伤口,道:“好,你不说是吧,那你总该告诉我,你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吧。”

    那少妇脸色一愠,立马变的泼辣起来,大声骂道:“这个干你什么事,屋里有药自己擦去,成天同人打架,跟你爹一样被人打死才好。”

    “打死就打死,谁叫我没爹管。”少年用手按着额头,起身往不远处的茅草屋子走去,半路上一脚踢翻一只盛水的瓦罐。

    陈楚尹坐在草丛里,右手用力捏了捏手上的那对碧绿色兽牙。喃喃道:“娘……”

    一个黝黑矮小的胖子一把将少妇按在桌上,笑声猥琐,胖乎乎的手伸进少妇罗裙之中。

    少年瘫倒在地,无力的叫着:“乌胖子,你莫欺负我娘,不要,不要……”

    那矮小的胖子理也不理少年,一把撕开少妇胸口衣衫,口中“哈哈……”的淫、笑起来,伸手就摸……

    少妇被他压在身下,无力挣扎,却只能怒目而视,口中大骂,连呼“救命”。但这胖子鱼肉乡里,隔壁邻居怕是听到了也不敢出来!

    少妇认命般的闭起了双眼。

    “早叫你嫁给我做小妾,你偏偏不肯,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了!”黝黑的胖子“嗤”的一声又将少妇罗裙撕开。

    夜色漆黑,似乎连月亮也不忍心看见这一幕,躲进乌云之中不肯出来。

    屋里没有灯,少妇衣衫不整的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良久,少妇才低声的呼唤着少年,道:“尹儿,尹儿……”

    少年被打的遍体鳞伤,挣扎着爬到少妇身畔,回应道:“娘,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少妇伸手握住少年的手,低诉道:“孩子,你听娘说,你爹口中的厉大哥,名叫厉苍穹,人称天神右卫,不知他在七派围攻天神洞府的那一战之中有没有死,倘若他尚在人世,你找到他之后,说你是陈天南之后,他定会关照于你。还有,在我床地下有个黑色木盒,盒子里有一对碧色兽牙,那是你爹唯一留下的东西,现在你去把那对兽牙拿来,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少年摇头哭道:“不,不,这些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娘你没事吧?”

    那少妇苦笑一声,只是在这黑暗的茅草屋子里,少年却看不见。这声苦笑。少妇道:“孩子,娘没事,你快去把那对兽牙拿来。”

    少年不明白他娘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那乌黑的乌胖子将其母侮辱了,少年心中怒气翻腾,当时无力起身反抗,这时候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踉踉跄跄的走进隔壁屋子……

    只是他才进屋子,便听到“噗”的一声,有人倒地了。少年心知不妙,当他跑到那少妇身畔时,那少妇已倒在血污之中,胸口插着一把剪刀。

    此刻少妇尚未断气,断断续续的对少年道:“赤剑……无吞照苍穹,碧牙血魔焚……天南,朱雀火灵开天神,出洞猛虎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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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楚尹面上肌肉抽搐,念出下面几句:“世人探寻长生道,皆视凡人为蝼蚁。元婴修至九重九,天劫浩荡难成仙。”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咕咕”的叫声,陈楚尹在草丛里回了两声“唧唧”的虫鸣声。

    当宝扒开草丛坐到陈楚尹身边,道:“老大,那厮一刀刺的太深,小南现在都还没止住血,会不会……”

    陈楚尹道:“你叫嫣妹套上马匹,驮到山下村里去看大夫,叫小贵也去。你先把那口铁鼎吊到后面的弯道旁的歪脖子树上去,再和他们一起去,最近官府抓的紧,上次的事风声还没过去,你们路上小心点。”

    当宝脸色一凝,道:“我也去?老大,你一个人行吗?”

    陈楚尹道:“没事,你放心去吧,陷阱我都布置好了。就等你吊鼎。”

    当宝力大,猛的一提,那口铁鼎便被他抗在肩上,朝通往云山镇的那一头走去。

    陈楚尹叹了一口气,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他并不是第一次行劫,更不是第一次杀人,此刻他的心情很平静,但是想起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潮却有些波动。

    夜,

    少年探了探少妇的鼻息,手却像是触到毒蛇猛兽一般,“嗖”的一下缩了回来,其母已是一点气息也无。

    少年惊骇不已,一个人呆了许久,夜色更深了。

    黑暗中一个背着猎弓,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菜刀的少年正一步步往村东头摸去。

    少年蹲在墙角,这栋屋子正是村长的家,村长就是侮辱了其母的那个黝黑的矮胖子。

    屋子里还有光亮,少年耐着性子在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屋子里的烛火被吹灭,少年却还在等,在等屋子里的人沉睡。

    少年轻轻的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门被反栓了。

    村长家的狗对少年的气味极为熟悉,此刻并未吠叫。

    大热天,村长家的窗户却是半开着,好通些风。

    少年弃了猎弓将菜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翻了进去。摸到床边。举着菜刀对着床上睡梦中的人就是一阵乱剁。

    床上酣睡着的人,哼也没来的及哼上一声,便不明不白的做了奈何桥头的冤魂。

    少年一身血污,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的时候,村里的狗闻了动静声声乱吠。惊醒了夜梦中的人们。

    少年慌不择路,闯进一条巷子,脚下却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住,举目一看,隐隐约约辨出是那乌胖子,正喝的烂醉如泥。

    床上的人是谁?

    少年见那乌胖子便感到一阵恶心,更兼七分愤怒。顾不了许多,举刀就朝乌胖子脖子上砍去……

    连砍了几刀,少年慌乱之中脚下踩到一个酒壶,“噗”的一声摔倒在地,脸上流出一股温热的鲜血,却是方才摔倒时被墙脚上的尖石划到了脸,鲜血遮住了视线。

    少年也顾不了脸上的伤痛,拔腿就往家跑,他知道狗吠声,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在家拿了收拾好的包袱,就在自家的茅屋里放了一把火,只有在这边引起别人更大的注意,自己才能脱身。

    一场大火不仅埋葬了一个受了侮辱的女人,还燃起了一个少年漠视天下的心。

    村民都在救火的时候,少年已跑出了村子老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