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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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村北边有一个大鱼塘,鱼塘东南岸边长着一棵老杜李树,据村里说,在还没有鱼塘时,就有这树了;而鱼塘也已有百多年的历史了。

    杜李树种向来生长得慢,现在这棵树树干也才碗粗,高不过六尺;但毕竟是老数一棵了,无论夏秋冬,面的树皮总是四分五裂,像张满了,十分难看。

    不过还好,天里树盖如伞,枝叶茂盛;秋季里,小球球状的殷红果实,挂满枝。村里几乎每一个,小时侯,都从它面摘过果子吃。果子的味道,甜甜涩涩,十分好吃。

    由于是树一棵,就从没有管理它,随它自由生长。但在很早时,不知啥原因,村里的已奉它为神树。也不知在啥时侯,树干已被蒙系了几层尺宽的红布。红布随着年增长,不停地风化坏去,也不停地更换新的。

    据村里的“跳大神儿”的女们说,红布蒙在神树,就会闭邪,给蒙红布的家带来平安。还说,她们是把红布蒙在了树神眼,免得神眼在白里受光刺照,而伤了树神;也免得间,往树前经过时,被树神看到,而给他带来邪——因为树神最讨厌里见面;而树眼被蒙红布,就万事大吉了。

    几乎每到天黑之前,村里总有一些家遇到不顺事的女们来到这棵杜李树下,往树蒙系一块红布,然后又在树下燃三柱香,再跪拜几下,求个平安而回。而不信树神的,都说她们是瞎信、闹。

    但世间到底有没有神灵鬼邪呢?大多数都是以否定的态度。

    然而,这村还是发生了几件邪乎的事,让乍想起来,揣揣不安。这邪乎事,就与这棵杜李树有关。

    就先说一下稍前发生的那件事吧。

    那件邪乎事,至今让村里说起来都发怵,令谁也不再敢间独自往那棵杜李树前经过,有的白天里也不敢。

    发起这件事的主公,也正是这冯村的,村里都认识的,他陈顺儿,今算来已有五十多岁。据说,发生在他的那件邪乎事,是在他二十几岁的时侯。

    那时侯吧,还是吃大锅饭、新中刚立的年代。那年,八月十三那天傍晚,陈顺要去东邻村对象家去送节;每逢过节嘛,凡是定了亲的小伙子,都要往对象家送些物的,这是我们中的老传统;过这中秋节,当然不能不送。他与对象已说两年了,说到今年底就举办婚事,再送这一年节,也就到了。

    那时侯的农村,往对象家送节,都行傍晚送。以往两年嘛,由于是生亲,到老丈家会觉得多少有点儿胆怵,陈顺每回就一个哥们儿陪他一块儿去,壮一下胆。但现在与老丈家已熟识了,这回送节,他就打算一个去。

    当天傍晚,陈顺手拎着娘亲给买的二斤猪,就步行往东邻村去。那时侯的农村往对象家送节,一般都是送几斤鲜菜或几斤果儿,能割二斤,就够有条件的了。而他不得不步行去,因为当时,就村支书家有一辆半旧的二八型自行车;那还是村里的罕宝儿呢。

    陈顺儿从家里出来时,天就发黑了。

    他去东邻村,是要从村北鱼塘边那棵杜李树前经过的。因为大鱼塘南边就是村北路,鱼塘东边就是一条南北大路,这路往北穿过田地直通北邻村,而挨着鱼塘这东路正中间,往东分出一条里把长的小道儿来,穿过田地,便直通到东邻村。这也是往东邻村走的,唯一一条路。

    陈顺儿早听说,村北的那棵老杜李树是什么神树,之前那树还发生过些什么邪乎事,他是个活龙活虎的年轻嘛,根本就不信那邪乎;他往那树前都走过多少回了,小时侯还树摘吃过杜李呢,也从不把那树当回事儿。

    这回,他往那杜李树前经过时,还有意无意地向那树看了一眼。

    由于他家住在村最南儿,村南到村北有半里长,他走到杜李树前时,天已大黑。

    八月十三嘛,这天晚月亮圆圆,挺明,也没风没火儿的。陈顺就趁着明亮的月前去。

    而当这回,他往那棵杜李树看过一眼时,却莫名其妙地冒了一丝凉。

    月下,鱼塘里的泛着闪闪白光,那棵杜李树就像一个威严可畏、诡然不动的老怪物,守护在塘岸。树的那厚厚的一层层红布,显得特别醒目,给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它娘哩,没事儿我看这树干啥?弄得我嗖嗖地冒凉儿!张顺心里直:我还是赶紧点儿走吧!

    于是,他加快脚步走过这棵杜李树。

    很快,他就了鱼塘东边的大路。不一会儿,走到路中间,他向东一拐,就了往东邻村走的那条田间小道。他在这小道走了十几步时,却发生了十分奇怪的事。

    本来,月华如练、明亮,小道两旁田地里生长的玉米高杆儿都清晰可见。然而这会儿,一下子变得暗下来,天的月亮不见了,两旁田地里的玉米杆子也都显得模糊不清了,看去,都就像一排排的瘦细材的诡然不动的黑幽灵;而路前面老远,好像飘着一团团白雾,使可以就着那白雾的光依晰前行。

    骤一发生这怪状,陈顺的的哆嗦了一下,就感觉有一的冷直袭向全,令他心里骤生恐怖。

    我它娘哩,这是咋回事?他即瞪起一双惊恐的眼睛向前后左右急看了一下,心道:我不是撞邪了吧?刚才天还有月亮,咋一眨眼儿就没有了?它娘哩,我赶紧走吧。

    就着前面远白雾的光,他加紧脚步,急急向前赶去,他不再往左右及回看,生怕会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这时,他心里不敢再想别的,只想快点儿走,穿过这条路,早到前村的对象家中,他已经害怕极了。

    但走到这路将近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看到前面十几步,小路北边出现了一座小房。小房是用草或木建盖的,他看不清楚,但他可以看到这小房南墙有一关着的小门和一窗户,窗户好像是用一层白纸糊的,没有棂子。从窗户看去,里面亮亮的,好像燃着蜡烛。这小房紧挨着路边。

    我它娘哩,路边咋会有一座小房儿?把房建在这里,是看地里玉米的?不可能啊,前几天我去东村赶集往这路过,还没见有这小房的……看着前面的小房,陈顺一阵阵地发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我不是真的撞邪了吧?他恐惧地想。

    不行,我干脆回去吧!他不由回向后看了看……后面却一团漆黑,几步之外,别说可以看到路两旁的玉米杆儿,就是来路也看不见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准是撞邪了!我它的准是撞邪了!——陈顺害怕极了,浑打起了哆嗦。

    他又转过来,看向那小房。目光又越过小房,向前面看了一下……前面远还显着腾腾的白雾。我它娘的赫出去了,就往前走,到对象家里去……他想。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嘛,到底还有些胆量的。

    于是,他迈动一双已发了的,哆哆嗦嗦、颤颤抖抖、轻手轻脚地慢慢向前走去,生怕惊动小房里的或鬼怪邪物。往前走时,他眼睛直盯着那小房的窗户……

    在走过小房时,他透过小房那明亮的纸窗,看到里面晃动着两三个黑影子,从里面还传出响亮的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打骂的声音。他的由于是在一种极度恐惧之下,里面的说些什么,他也没留意听。

    当一走过那小房,陈顺稍停了一下,轻轻地吁了儿,接就撒开大步,发疯地向前跑去……我它娘啊!我它娘啊!他边跑,心里边不停地直。

    不大一会儿,他就跑到了前面白雾。一到白雾,他的登时呆傻了,即停住了脚步。只见面前的小路已被南北一条大河给横断,那白雾正是由这河发起。河白雾腾腾,根本看不到河对面的景。

    怎会有条河挡住了路呢?这路之前可从没有什么河的呀!娘哩,我百分百的是撞了邪!……天那,前无去路,这……这该咋办?……陈顺不由得又转向后看去,那座小房还在原发着亮光,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闪着微光的萤火虫。

    它娘哩,前面走不了,我只有再往回走了!他惊恐地想。于是,他决定向回走,不再去对象家了。前面一条突现的大河挡住去路,他不往回走也没办法了。他便又乍着胆子向回走去。

    当又走到那座小房子跟前时,他从明亮的窗户纸看到房内有两个大黑影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正在向一个小黑影抡击着——房里吵骂声和哭声震天。由于他已彻底明白自己已真的是撞了邪,心里倒变得出奇的冷静,这回,房里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小兔崽子,老子收留你满以为会发财,没想到你的爹娘老子一个钱儿也不给你送!老子真是瞎了眼啦!瞎了眼啦!你这该死的穷小子!……”一个的声音。“打!好好打他一顿,解解!不打他,我手就……”一个女子的声音。啪啪!……一连串巴掌击打在的声音。又“呜呜”一个孩子不停的哭泣的声音。

    “别家,都给家的孩子送金童玉女伺侯,你家连一毛钱也不给你,你的爹娘老子简直混仗透了!活该你挨打……打!打死你……”

    它娘哩,金童玉女可是给死糊烧的!我真是遇鬼了!……陈顺的简直要炸开了——我不是遇了鬼,才怪呢!他想。

    听了小房里说的话,吓得他一声嗷,撒开没命地向回跑去。

    路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干脆闭两眼,向前瞎跑一通……跑了好久好久,实在跑不动了,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站在鱼塘岸边的那棵老杜李树前,树后那鱼塘的发着闪闪的亮光,清晰可见,一如当。“娘啊!——”陈顺一声大,就慌忙地向家里跑去。

    跑到家中,他娘见他一副惊魂失魄的样子,大惊。“顺啊,你这是咋了?脸咋变得恁白?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快就跑了个来回,不可能吧?你手里的呢!……”

    “娘啊,我撞鬼了!我路撞鬼了!撞鬼了!我没走到对象家……”陈顺浑打着哆嗦,不停地大。“我冷!我浑发冷!我要躺……”说着,哆嗦着直向他住的东屋里走去。

    进了屋,就一扑到,把一条被子蒙在躺下。被窝里的他,还不停地打着哆嗦。“娘啊,我冷!我冷!……”里也喊不止。

    “这孩子是咋了?”他爹过来,看着的陈顺,惊问。

    “这孩子说他路撞鬼了!一回来就看他脸白拉拉的,比白纸还白!”他娘说。

    “咳,那有啥鬼呀?我看这孩子准是胆小、被啥东西吓着了,疑神疑鬼的!”他爹说。

    他娘向他被窝里伸手摸了一下。“他爹呀,孩子里直喊冷,他脸咋烧烧的?不行,我看这孩子准是撞了啥邪……我得快让村里的李神婆子给看看……”

    当晚,他们村的李神婆子就被到他家里。她来到时,陈顺正在不停地大发着话:“爹啊、娘啊!你们咋不给我送钱送车送金童玉女呀!这边化不了几个钱的,我在那边不好过呀!爹啊、娘啊,我冷啊!干爹干娘啊,你们别打我了!别打我……”

    “这孩子准是撞鬼邪了!没错——”一听了陈顺的话,李神婆子就板钉。

    后来,听说李神婆子用邪法给陈顺治了治,之后,他在一连躺了半年多,最后也没起来,莫名其妙地死了;由于发病时啥东西也不好好吃,死的时侯跟干儿似的。

    后来,村里有向一个算卦的老儿说了陈顺的奇死的事,这算卦的老儿扳着指儿数算了一会儿,说:“做了亏心事,才会撞邪灵!那孩子爹曾经把仇家瓜地的西瓜全都给趟碎,死了仇家,才遭这灭子之祸的!造孽呀,报应不爽……”

    后来陈顺爹酒后吐真言,说出了他年轻时害仇家瓜地的事,听了,都啧啧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