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老国舅借几个胆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拦。君主有旨，老国舅不奉诏不得入宫。谁放行，死罪论处。老国舅肚大量大，饶了我们吧！”
“老夫不难为你们。”狐突从怀中取出青铜诏，向侍卫晃着。侍卫抽回长戈，站立一侧。狐突迈着大步，急急向竹简馆走来。
“断子绝孙，活……”寺人披叹息地迎面走来，狐突上前：“活该倒霉。”
寺人披一愣，止住脚步，呆呆地望着老国舅狐突。
狐突：“老夫的话接得不对？”寺人披立即堆下笑脸：“是老国舅！这、这不好说。”
狐突：“不好说，老夫跟君主去说。烧香上坟，世俗常情，过继个总管喜欢的男孩子，什么愁都没了。”
寺人披乐了：“老国舅快人快语，披怎么没想到，多谢！多谢！”
狐突略一拱手：“麻烦总管，请替狐突通报，就说老夫求见君主。”寺人披犯了难：“这、老国舅进宫？”
狐突从怀里拿出青铜诏，在寺人披面前晃了晃：“凭这个，还进不去么？披总管，这宫里老夫过去可是直来直去，过去走得，现在就走不得么？”
寺人披点头又摇头：“老国舅又要替太子说话。”
狐突一惊：“总管话里有话，难道太子有什么危险？”寺人披的目光四处一瞧，放低声音道：“毒，胙肉、醴酒。”
狐突的目光盯住寺人披，寺人披止住了话，回身，挥手，尖着嗓子喝道：“闪开，让路。”
侍卫闪到两旁，狐突大踏步地向里奔去，趋步直到晋献公的面前：“老夫叩见君主，君主平安。”
晋献公脸现不悦的神色：“怎么？”随后跟来的寺人披，上前道：“君主，老国舅有青铜诏。”
晋献公一愣，转了话题：“寡人忙昏了头，忘了这等大事。青铜诏有免死之论。亏老国舅有良心，还知道进宫问安？”
狐突叹息道：“老夫居家，心里无时不在牵挂着社稷。社稷是君主用命换来的、做大的，宫中平安与否？关系着社稷，老夫恨不能进宫问安。”
晋献公颇有同感地：“什么平安？寡人两世为人，差点见不到老国舅。”
狐突迷惘地：“君主说的，老夫不明白。”晋献公：“老国舅什么时候成了老夫？”
狐突平静地：“奉命致老在家，无官无职，当然是老夫。老夫想着君主，进宫来请安。太子奉守曲沃祖庙，重耳、夷吾镇守边邑，像铜鼎三足，撑着君主这尊大鼎，晋国虽然暂时不能与强齐并列，君主再接再厉，完全可以赶上来。”
晋献公愤然地：“什么太子，寡人差点被他毒死。”
狐突看了看寺人披，点头示意谢谢他的提醒，把昨天晚上狐偃所讲的事联系在一起，心中雪亮，断然否定道：“老夫不信。”晋献公：“不信，寡人能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狐突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有害君主之心，何必等到现在。太子手握重兵，善于武略，找个借口，带兵攻进绛都，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君位。为什么要在祭品中下毒，干那下三烂的勾当？”
“这、这…”晋献公吞吞吐吐说了两个字，默言无语。
狐突劝解地：“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可要爱的是地方。晋国与周同姓，文王、武王时代，天子多么威风！周礼规定,嗣君惟嫡与长。周幽王爱少子姬伯服，臣民不顺从，结果身死骊山，被天下人耻笑。”
晋献公用手堵住耳朵，狐突叹了一口气：“君主不听，老夫也要说。”
晋献公站起来，手拍着案几：“说什么？君主发怒可要杀人的。”
狐突站到晋献公的对面，苦心劝道：“老夫一介平民，这把年纪还在乎多活几天少活几日？君主欲尊显君夫人，让她们母子坐享富贵，有厚禄是最恰当的安排。奚齐年幼，主弱臣强，尾大不掉，有什么好处？只怕是适得其反，难得善终。”
晋献公逼视着狐突：“胡说。青铜诏免死，免一不能免二。”
狐突跪在晋献公面前，以头碰地：“老臣不避生死，闯宫前来，就是要说几句心里话。亲，莫过于父子，父子连心。请君主想想君夫人齐姜的情意，想想申生报国忠君的功绩，再想君主出猎而祭品放在宫中六天，难道这中间不会出现意象么？老夫愿以这条命担保太子”
晋献公的声轻若蚊蝇：“心若相连，还能加害寡人？”狐突：“手心手背都是肉。君主,多想想。当事人不在,听的可是一面之辞。”
“一面之辞，寡人听的是一面之辞。”晋献公怒气渐解，颓然坐在地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