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抬进书舍的魏?，脸色青黄，双目紧闭，眼见着很难活过来，重耳果断道：“身乏力虚，需要大补，快把鹿茸拿出来，煮了喂他。”
管理府库的竖头须挡在杜祁夫人前面，叫了起来：“什么？给他，他算啥东西？那是夫人的陪嫁，杜国留下来的珍贵东西，也是惟一的纪念。”
鹿茸珍贵，这话不假。鹿是希有之物，文字记载，商纣王曾筑“大三里，高千尺”的鹿台养鹿，《诗经》也有“王在灵囿，麋鹿攸伏”的诗句，主要饲养麋鹿和梅花鹿，供周天子与诸侯观赏、祭祀与药用。杜国君夫人疼爱女儿，才把宫中的鹿茸作为嫁妆，送给女公子杜祁，以备将来生孩子所用。
杜祁夫人绕开竖头须，立即走了出去。
重耳拿起帛带，给魏?缠着，帮着壶叔，脱下魏?身上破烂不堪的短衫，叹息道：“死是劫数，活过来是造化。”
杜祁夫人捧着深缶进来，重耳接过，一点点地喂进魏?的嘴里。魏?青黄的面颊有了红色，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胸脯起伏。
颠颉抬起手，猛地抽向魏?的脸。魏?一激灵，人坐了起来，愣愣地问：“这、这是啥地方？”
壶叔和气地：“公子府。”
魏?眼里露出一无所知的迷茫神色：“公子府，我咋进来的？”
颠颉气哼哼地：“小人忘义。公子府的鹿茸，白让你吃了。”
杜祁夫人转回身，上前几步道：“我夫君公子重耳，夜里要入宫说事，见你倒在府门前，就把你抬进府中。”
魏?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衣服，又抬头看着重耳，惊喜地：“重瞳，你是重耳公子。”说着，翻身跪倒：“谢公子救命大恩。我魏?算是白活，空有一身本事，到处碰壁，竟无立锥之足。”说到伤心处，大放悲声音。
颠颉挖苦道：“有本事就这模样？乞丐不如。”壶叔：“要不是我家公子亲自出手，你早成了野鬼。”
魏?一抹眼泪，恨恨地：“都是?芮、吕饴甥那两个王八蛋害的。”
重耳双手扶起魏?，若有所思地：“你从翼城来？”魏?点头道：“是的，我是从翼城来的。”
颠颉围着魏?转着，不相信地：“仗没少打，翼城将帅见过，可没听说有你。”魏?辩解道：“我是新去的。说真格的，凭勇力冲锋陷阵，保准立功做将军。”
颠颉“哼”了一声，提高声音道：“我从小就在公子府，大小战阵见过，还没有做将军，论资排辈，轮不到你。”
“魏?倒霉，时运不济，认了。救命之恩当面谢过，咱们两清。”魏?一脸沮丧，摇晃着身子，抱拳为礼，向外走去。
“他们不容人，邦国不富强。不富强，国运长不了。”重耳望着魏?的背影审视着，平静的语调中透着诚恳：“攻城夺旗，立功为将。有本事，绛都不会埋没人才的。”
魏?猛地站住，慢慢转过身，一声不吭，复杂的目光盯着重耳。重耳抿着嘴，肃然的目光亦盯着魏?，重耳、魏?彼此打量着，似乎要从眼神中看出什么。
魏?双手攥成拳头，发出“吱嚓嚓”的响声。重耳看着魏?的眼睛，真诚道：“拦挡你，为难你，何必救你。我有话问你，你出了府门，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有什么打算？”
魏?一脸凝重：“我对老天发过誓。”
重耳点头：“我相信。为国荐贤，重耳决无虚言。”魏?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说。
重耳上前，拍拍魏?的肩膀：“诸侯争强，正是立功的好机会。有本领就使出来，咱们君子一言。”魏?接口道：“追。”颠颉揶喻地：“人追还是马追？”
魏?愣愣地看着众人，大声道：“我就是追着公子，管啥人追马追的。”颠颉蔑视地笑了：“马追都不懂，发什么誓？”
杜祁夫人轻声道：“断章取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的是人要有信义，不能言而无信，朝三暮四。”
魏?精神焕发，立即跪倒在重耳面前，叩头道：“魏?这条命是公子救的，今后不管水里火里，公子一句话，魏?决不后退。”
重耳扶住魏?：“不必多礼，把你走过的地方说给重耳听听。”重耳、魏?隔着案几而坐，魏?说着，重耳用手指蘸着墨，随手画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