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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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铁胜和星野年轻人心性,见阿飞熟悉森鬼山脉的部分变异生物,反过来主动催促他动身。

    这两日,阿飞在船上所作的唯一一件正事,便是通过网络,调出了有关无辐世界的所有资料进行阅读,虽然只看了冰山一角,但对无辐世界已不是最初时那般不了解了。他心里清楚,这两人既然能驾驶机甲,显然不是缺钱的主儿。他们愿意和自己去森鬼山脉猎变异生物,于钱财之外,更多是想历练见识一番。

    有了两个金主,阿飞备足了大量的食物、水和一应设备,带着二人到了码头。

    见了秋刀鱼号的破烂模样,两人忍俊不禁。“你确定你不是想设一个陷阱敲诈我们,只怕机甲一上去,这船就散了架!”星野笑嘻嘻道。铁胜也道:“格老子的,用这种船来承受三台机甲,你真是会开玩笑咧,一台都不见得承受得起吧,还是另外租船咯!”

    对这两个对海船毫无鉴赏眼光的航海白痴,阿飞无话可说。他驾着机甲,先稳稳跳上了船。水波荡漾,秋刀鱼号只沉下去了十来公分。

    两人才大为惊异,跟着跳上了船,船也不过才沉下去半米,海面离船舷还有遥远的一段距离。

    两人进了舱内,见得里面的设备,登时大眼瞪小眼,嗷嗷尖叫起来。

    “这……这……这不是GDI青铜型号机甲的动力系统,还有它的导航、雷达系统……这些军方装备,在黑市上也是难得一见啊!”铁胜一双肉乎乎的手到处摸来摸去。

    “不是说军方的机甲从来不出现在民间,连机甲杂志也不会写吗?你怎么就这么熟悉,一眼就看出它是青铜机甲的动力系统?”阿飞奇怪地问。

    铁胜干笑了两声:“兄弟,我是讲义气的,不过嘛,这事真的不能说,你就莫问了嘛,以后时机到了才跟你说!”

    星野对铁胜的态度并无反应,只是抱住雷达系统的屏幕,一个劲儿地呻吟:“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要装在我的机甲上该多好哇!”

    阿飞翻了翻白眼:“两个恋物癖!”

    当秋刀鱼号发动起来后,星野和铁胜抛掉了最后一点怀疑。即便载着三台重逾千斤的机甲,秋刀鱼号依然以超过五十节的速度,飞速破浪而行。两人不由暗自腹诽,集体鄙视阿飞的“扮猪吃老虎”。

    在雷暴镇,阿飞可很少见到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无辐世界的特点吧!”他将其归结于地域特征,然后豪爽彻底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秋刀鱼号装载了两具青铜机甲的六管机关枪,三具单兵榴弹炮。这都是为机甲所设置的挂载武器,是民间机甲所不允许拥有的。阿飞毫不犹豫拆了,分别给星野和铁胜装上。同时还为他们安装了合金网喷射装置。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星野问。

    阿飞嘴角扬起一丝笑来:“我没有问你们的过去和来历,你们也就不要问我的了,否则,恐怕朋友也没得做!”

    “不问就不问,要的嘛,反正我和星野也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兄弟讲义气的话,就不要计较过去就是嘛!”铁胜一口答应下来。

    星野耸了耸肩,一副知不知道我无所谓的表情。

    秋刀鱼号选择了森鬼山脉脚下一个海湾外相距十余米远的地方停泊,三人进入机甲驾驶舱,从船上径直跳到了岸上。

    阿飞指挥着两人,按三角队列前进,一边介绍道:“森鬼山脉海拔一百米以下,是不会有什么变异生物的,海拔三百米时,变异生物便渐渐多起来了,越往上越凶险,我们倒海拔三百米的地方寻找吧。”

    上次狩猎者突袭雷暴镇,虽然雷暴人节节败退,却也只敢在海拔三百米以下的瘴气丛林转悠,就是怕遇上凶猛的变异生物。

    漆黑一片的森鬼山脉里,只能靠夜视镜辨识。踩断枯枝,或者踏入腐殖质淤泥所发出的汩汩声音,打破了千百年来的死寂。森鬼山脉到处是参天巨树,藤蔓丛生,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这里便是如此。

    到了海拔一百多米时,三人意外地一块方圆二十多平米的范围内发现了十几具人类的尸骨。累累白骨,支离破碎,断口处是巨大的咬痕。一起支离破碎的,还有防辐服的碎片,和一些大型武器,如机枪、双管猎枪和反器材狙击步枪。

    “不是说海拔三百多米下的变异生物不多,也不怎么厉害么?”星野问道。

    阿飞嘿嘿一笑:“偶尔也有大家伙下山锻炼身体。”

    三人找到一条溪流,溯溪而上,终于在海拔两百多米的地方,发现了一窝十来只飞鼠在饮水。这些飞鼠大如野猪,长有肉翅,可飞,牙如精钢。无辐世界沙漠里的灰狼也未必是一只飞鼠的对手。不过在变异生物中,它已是极“驯良”的了,因为只有尖牙利爪,没有更多的手段,因此处于食物链的末端,是无尽海人主要肉食之一。

    铁胜和星野却是第一次见到飞鼠的活物,这在无辐世界已是凶物。两人按捺不住兴奋,不等阿飞说话,便蹑手蹑脚摸了过去。奈何机甲战士行动时极难不发出声音。相距不过十多米时,飞鼠们便一下飞了起来,吱吱尖叫,四散逃走。

    铁胜鲁莽,抬枪便射,打得叶落枝断,但飞鼠们精明得很,绕到了树后面往树上逃,竟一个也没伤着。

    星野早绕到了侧面,看准一只飞鼠前进的方向,一个合金网撒过去,将其套牢钉在了一棵树上。那飞鼠被勒得死死的,仍吱吱尖叫,拿嘴去咬合金网。奈何那玩意儿是高弹力的仿塑合金,韧性好得很,怎么咬也不断。

    “瞧瞧,捕猎是这样子的!”他洋洋得意地对铁胜道。

    阿飞一声不发,拎着一网三只飞鼠回来。

    铁胜和星野立刻都闭上了嘴。

    四只飞鼠不便带走,他们将其吊在树上,记号坐标方位,只等回来时再取。再往上,却是奇怪了,一直到海拔四百米,都没有见着一个变异生物。

    “太奇怪了!”星野喃喃自语。

    他和铁胜一路上见阿飞对森鬼山脉极熟悉的样子,对他的话并没有怀疑。

    阿飞的的语气有些凝重:“这个位置,按理说应该是随处都可以见到变异生物才对,如果真是这么不走运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块地方,来了一个大家伙,把其他变异生物都吓跑了。”

    “大家伙,能有多大?”铁胜问。

    阿飞沉吟道:“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一路上来,可也有五六公里了。怎么样,还继续往前么,可能是万劫不复呢!”

    铁胜哈哈大笑,经过机甲声音系统处理的声音略有些刺耳,刺穿了七彩瘴气。他一言不发,抬步便走。

    星野亦然。

    阿飞却只是感叹,没有见识过森鬼山脉的凶险,所以无惧无畏。但他内心深处,对这两人的好感却又多了一分。

    再往上数百米,三人在一棵参天巨树下,发现了一块褪下的蛇皮。竟有四五米宽,百来米长。

    “好大的……蚯蚓啊!”星野贼兮兮地道,“二百五,去暴它菊花。”

    铁胜骂道:“暴你个头,你暴给我看下。”

    阿飞也笑道:“蛇可是直肠子,没有菊花,倒有一口深井。”

    话音刚落,一阵腥风扑来,将瘴气激荡开。下一刻,黑黝黝的树上,多了两个直径一米大小的圆形绿光。夜视镜里,是一条堪比巨龙的长蛇。它盘在直径十多米的大树上,吐着七八米长的蛇信。

    阿飞看得清楚,不由一身冷汗,连运生死道霸气,晋入空明境界,这才镇定下来。

    他不再说话,发信息给另外两人:“这是噬云蛇,能呼吸瘴气,喷出具有强腐蚀性的毒液,我们的机甲也未必扛得住毒液的腐蚀,只是它一向生活在海拔一千米以上,却不知为何跑到下面来了,保命吧!”

    只是阿飞暗暗惊异,他以前见过的噬云蛇最多不过十多米长,何曾有百米之巨。

    这时,噬云蛇已有了异动。它忽地张开山洞一般的巨口,朝最前的星野咬去。白色机甲一个筋斗向后翻出,堪堪躲过。

    阿飞和铁胜也几乎同时向噬云蛇的大嘴里倾泻子弹。

    那些能洞穿钢板的子弹打进噬云蛇的嘴里,也只是让它一个激灵,吃痛之下吐了一口瓢泼大雨般的蓝色毒液。

    躲闪不及,铁胜肩部的机甲被喷中一块,立刻冒着青烟,被腐蚀一个篮球大的洞。阿飞胸前也被喷中一块,却是喷到了外部的一块伪装装甲,倒无大碍。

    星野一颗单兵榴弹轰在了噬云蛇的颈部,剧烈的爆炸炮火之后,噬云蛇蓝色的皮肤竟然丝毫没有损伤,反而反射出蓝色的金色光泽。它只略退了一步,便又猛地扑下了树。尾巴一扫,便将阿飞和铁胜的机甲扫到了数十米外,然后朝星野猛扑了过去。

    星野吓得魂飞魄散,忙驾着白色机甲在林间穿梭,仗着树木躲避。但噬云蛇动作比它快了许多,不一刻便追到了身后,一口咬住腰部,昂起了脖子来。

    白色机甲在噬云蛇嘴里折腾,想要再发一个榴弹到它嘴里,奈何右臂也被咬住了,单兵榴弹发射器竟然给硬生生咬断了。

    切断金属的尖利声音,就在星野耳边响起。

    噬云蛇又昂了一下脖子,长达百余米的身躯一动弹,便又抽断了几棵直径数米的大树,威势骇人。

    下一口,它就要把整个白色机甲吞入肚子里。那些腐蚀性的毒液,能让它将这个铁家伙轻易消化掉。

    就在此时,一柄寒刀划过它的七寸。

    噬云蛇下意识地一缩头,却是将嘴里的白色机甲掉了出来,但七寸仍然被划出了一刀深约十多公分,长有一米的伤口。

    迷彩机甲手持锈迹斑斑的龙刀,已跃到了噬云蛇身体另一侧。

    这是噬云蛇皮肤上第一道真正的伤口。榴弹都炸不破的噬云蛇皮肤,却被这柄破刀划破了。

    只不过,这对噬云蛇来说,只是个小伤口。

    落在地上,目睹这一幕的星野深感骇异。

    那噬云蛇大约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一柄“小刀子”所伤,恼羞成怒,丢下星野,又朝阿飞扑了过来。

    阿飞可不敢凭着手中龙刀能伤噬云蛇,就留下来硬抗。他跑得比星野还快。跌跌撞撞,或滚或爬,无所不用,在林子里跟噬云蛇兜着圈。

    星野的机甲被毒液腐蚀,不少零件都已破损,走路尚且摇摇晃晃,如何能帮忙。而铁胜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清醒过来便去追噬云蛇和阿飞,但一时也追不上。

    噬云蛇暴怒之下,紧追阿飞不舍。不时一口毒液喷出,蚀掉大片藤蔓树干。有两口落了些许在机甲身上,立刻蚀出两个大洞,几乎将机甲洞穿。

    “真要命!”

    阿飞也意识到了不妙。与其窝囊死掉,不如搏一把,还有生路!

    想到这里,迷彩机甲回身一刀。但眼前一黑,整个迷彩机甲一口被噬云蛇吞了下去。正追上来的铁胜目睹这一幕,双目尽赤。

    “啊”的一声,他大叫着,一炮轰到了噬云蛇头上。同时,手臂上的机关炮咆哮不止,弹如雨下。

    噬云蛇并没有将迷彩机甲吐出,被一炮轰得晕头转向的它,反而又一口将迷彩机甲吞得更深了。

    被吞进蛇肚子的一刹那,阿飞便反应了过来,扣动机关炮的扳机,子弹在蛇肚子里疯狂肆虐。

    噬云蛇肚子里比身体表皮终究要软多了,子弹深深地打入了肉里。它在林中疯狂扭动起来。一旁的铁胜躲闪不及,一尾巴又被抽飞。红色机甲外壳凹陷了一大块下去,铁胜也晕了过去。

    稍小的树木,都被噬云蛇给一下抽断,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阿飞的境况非常不妙,因为腐蚀的缘故,迷彩机甲的机关炮很快便不能用了,为了避免伤及自己,阿飞也不敢动用单兵榴弹跑。

    阿飞不敢再等,用龙刀在胸前撑开一个空间,推开已经逐渐腐蚀掉的舱门,闯了出来。噬云蛇体内的黏液沾到皮肤,便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钻心般的疼痛。

    阿飞一把抓住龙刀,将全身所有霸气,尽数输入龙刀。

    便是在噬云蛇肚子里,龙刀也发出了蒙蒙青光。一声怒吼,阿飞奋力一刀划下。“嗤拉”一声,子弹也不过入肉三四十公分的噬云蛇内壁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毒液已经腐蚀掉了阿飞的头盖骨,在失去意识之前,阿飞又奋力挥动了龙刀。

    瘴气带着风疯狂涌入,让阿飞浑身一凉。

    噬云蛇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疼得如同疯狂。阿飞从口子中爬出,长刀沿着伤口滑动,不过两米的伤口,硬生生被扩大到了五米多长。

    噬云蛇奄奄一息,趴到在了地上。

    阿飞从伤口里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他同样奄奄一息,只骂了句“狗日的”,便晕了过去。他身体变得光秃秃的,仿佛被削掉了一层外壳,脸上眼睛、鼻子等都已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然而,蓝色毒液和血泊包裹着的阿飞,身体表面竟开始汩汩冒泡。被毒液腐蚀掉的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自行生长起来。

    泡沫慢慢消失,变成一滩水流走,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阿飞的肌肉、五官、皮肤和头发都已重新长出。只是新长出的皮肤比之前更为光洁,表面仿佛蒙着一层微白的乳光,许久才慢慢消散。

    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有衣服。

    然后,阿飞悠悠醒了过来。机甲步伐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些步履蹒跚。他撑着坐了起来,尽管林中漆黑一片,但他的重新长出的双眼,视力却似乎有所增加。身体周围十多米范围内的东西,竟隐隐约约能瞧见。

    看得最清楚的,是噬云蛇一动不动,显是死了。

    阿飞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原本,两年前他的生死道便练到了“空明”境界。两年以来,一直感觉与涤尘的境界相隔天涯。但生死之间的全身心投入,让他竟然一步跨入了涤尘的境界。

    所谓涤尘,其实是锤炼肌肉的的一个境界。

    踏入涤尘,原本是肌肉中的杂质尽数排出。此后随着修习,肌肉愈发精纯。甚至到后来,举手抬足之间,都有龙象之力。

    只是阿飞重新生肌,竟与正常踏入涤尘有所不同。全身重新生长出的肌肉,再无丝毫杂质,也远比后天锻炼出的更精纯。

    “嗨,你是谁?”

    铁胜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机关炮对准了阿飞。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天啦,格老子里,阿飞啊,你在装啥子鬼哦,怎么可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