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章:帝师黄月英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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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章:帝师黄月英

    我,不不不,从此刻开始,应该是“朕”了。

    朕,于公元223年即皇帝位,改元“建兴”,是为蜀汉后主。

    啧啧啧,这做皇帝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您瞧瞧这龙袍,上绣九条金龙、下纹日月山河,玄衣纁裳,粲灿夺目;再瞅瞅这皇冠,冕板玉笄、垂旒统纩,戴在头上忒气派,难怪那么多人爱戴高帽子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冠前这十二串珠帘,朕说话的时候,它们老是晃呀晃的,晃得朕眼晕。朕真想把这个叫冕旒的东东给拆了,但相父不许,说置旒的目的是为了“蔽明”,令皇者视事观物,能洞察大体。得,相父说的,朕敢不听么?

    朕今年才十六岁,这是个啥概念呢?按朦胧派诗人的说法,那是纯真无暇的花季年华;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规定,朕还属于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者。所以,朕时时刻刻都得听相父的,他是朕的法定监护人,他说的就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

    这天退朝后,相父特意到后书房见朕,庄容问道:“陛下,近来学业修习得如何?”

    “这个……这个嘛……”朕嗫嚅着答不上话。自从朱达常被诸葛瞻呛得面青耳红后,从此上课俱是敷衍,朕也乐得逍遥,有一搭没一搭地翘课打混,真个是好好学习,向下了。正经学问那是一点没学到,打油歪诗倒装了一肚子。

    相父见朕神色尴尬,已猜到八九分,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严厉,道:“此前先帝驾崩、吊孝服丧,又有登基大典、大赦天下等等诸般事宜,陛下无暇分身,情有可原。如今一切已恢复正常,陛下除了每日升朝外,在学业上也绝然不可荒疏了。墨子云:夫学问者,大以治人,小以任官,远施周偏,近以修身。人生在世,顶重要的就是学问。陛下万乘之尊,更要勤勉向学,尉为国用。英国著名的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曾经说过,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只要你从小养成勤学苦读、不耻下问的好习惯,就好比插上了两只强健有力的翅膀。到那时,知识的天空将任你翱翔、宇宙的奥秘将任你探索,你将真正成为天下的主人。”

    ……

    “陛下,你为何呆住了呢?”

    “丞相,您真有文化,能从墨子讲到培根,果然学贯中西啊!”

    “哪里哪里。我还有孔子和莎士比亚没讲呢!子曰……”

    朕急忙打断正在摇头晃脑的孔明,道:“丞相,您这么有学问,为什么不亲自教导朕呢?那个老学究‘猪大肠’,讲课迂腐陈酸,又不懂教育心理学,朕和关兴、张苞他们都受不了。”

    相父皱起眉头,道:“陛下,微臣忙啊!实在是忙,忙得不可开交,忙到昏天黑地,又哪里抽得出时间当陛下的老师呢?既然陛下不满意朱达常,那么容微臣想想,看谁能担得起帝师之责!”

    他蹙眉深思,来来去去地踱着方步,突然用羽扇一拍大腿,喜道:“微臣已有上佳人选,保管实至名归,不孚圣望。”

    朕忙问道:“是谁?”

    相父摇首微笑,道:“此刻且容微臣卖个关子。明天我会让诸葛瞻来恭请圣驾,届时便知。”

    翌日一早,诸葛瞻不等内侍通报,就直闯寝宫,把睡得正香的朕从高床软枕上拉了起来。内侍黄皓跟在他后面,一溜烟小跑进来,见诸葛瞻吵醒了朕,慌忙磕头请罪。朕瞧瞧诸葛瞻,见他一脸笑意,彷佛全不知君臣当有尊卑之礼。朕无奈地挥挥手,让黄皓退了下去。唉,诸葛家就是不得了,肩负“匡天子,定江山”的重任,朕还是忍了吧。不然,皇位怕是早晚得换诸葛家的子孙来坐。

    吃过早膳,出了寝殿,朕抬步朝御书房方向踱去,诸葛瞻一把拉住朕,道:“陛下,今儿咱们换地界读书哪!”

    “哦,那上哪儿去?”朕望着诸葛瞻,感到他即熟悉又陌生,心里不知怎么地,彷佛多了几粒疙瘩圪巴着。

    诸葛瞻笑道:“去我家!”

    朕甚奇,道:“以往读书,不都是在朕的御书房里么?为何改去你家了?”

    诸葛瞻道:“陛下,因为咱们的新老师有些不寻常,所以不方便逗留在皇宫大内。”

    朕欲待再问,转念一想,何必那么啰嗦,等到了地界,自然知道新老师怎么个不寻常法了。

    一路上,太阳当空照,小鸟对我笑,我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蝴蝶围绕下,背着装满四书五经的皇家书包,手里攥着攒了两天的厕纸,幸福地步入了新的学堂。

    新学堂就在丞相府的后宅,相父特意命人腾了一间最大的书房出来,作为我们读书问学的课室。朕一进教室,早到的关兴和张苞立即上前问安,执礼甚恭,朕心里挺高兴,这才叫君臣归君臣,兄弟归兄弟,不能乱了纲常。否则皇威何在?可是一瞥眼,望到了诸葛瞻,朕的内心又沉重起来。他也是朕的好兄弟啊,为何朕对他好像不似以前那般,可以痛痛快快地敞开胸怀了呢?

    老爹对诸葛家,以三顾始,以托孤终;三顾之礼是为他自己扩充本钱,托孤之请是为了儿子下定钱。然而,就在磕头拜相父的那一刻起,朕心中除了依赖感和亲切感外,不知为何,又对诸葛家生出了几分顾忌。这种情感很微妙很复杂,此刻说不清也道不明。唯有等朕长大了,再细细咀嚼寻味。

    转首环视课室,但见环境清幽、布置雅洁,显然相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在角落里,默默无言地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穿布衣,见到朕的目光射来,显得局促不安,忙低下头去。朕朝张苞努努嘴,张苞会意,上去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少年不答,口中咿呀作声,原来是个哑巴。他取过纸笔,写了三个字,递给张苞。张苞接过一看,讶异道:“黄肚皮?你的名字叫黄肚皮?这名字叫得可真怪,难道你的肚子是黄色的?”

    那少年摇摇头,目视诸葛瞻。诸葛瞻笑道:“草包,看清楚来,他叫黄月坡,不叫黄肚皮。”

    张苞再仔细一看字纸,腼腆道:“哦,果然是‘黄月坡’。对不起,我有散光眼,看成‘黄月土皮’了。”

    “哈哈哈!”我们开怀大笑。笑声中,诸葛瞻突然轻咳了几声,我们立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向门口望去。新老师现身了!

    本章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