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流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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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竹上了嵩山,便到了藏经阁做了经僧。少林绝技闻名于天下,集中华武术之大成,其藏经阁内武功经书甚多,性竹日夜苦读,欲练成一身功夫而出,以营救妻儿。闲歇时候,性竹便独自处于一室,将华菲二字与元好问的《摸鱼儿》写之又写,初时便用毛笔写在之上,后指劲见长,竟然用手指在木头上书写,久而久之写出一套指法,便是后来惊世的断情指。就这样两年过去了。

    这日性竹正在竹林练功,忽见一白衣人飘然而来,放下手中事物,又飘然而去,竟是形如鬼魅。性竹赶忙走上前去,想看看那人放下了什么事物,走到了跟前,他发现竟是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子。性竹赶忙摸了摸孩子的胸口,心跳竟然正常,性竹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看见孩子背上竟绑着一个包裹,便打了开来。只见包裹里有一书一信,性竹拆开来看,心中竟是此般言语。

    “大师:此孩儿父母乃是当世英杰,却不料竟双双死于奸人之手,在下奋力营救,方得这孩儿性命无忧。在下原本想将此孩儿养大成人,然在下能力微薄,恐将孩儿一生误掉。在下素闻少林高僧有救民苦难之德,且武艺高明,现将孩儿送来,拜请大师教导,以成大才。包裹中有孩儿父母所留秘籍一本,请大师将之传与孩子,在下拜谢。“性竹看罢书信,再看孩儿,兀自睡得香甜。性竹看着看着,眼前出现了自己孩儿的模样,竟忍不住落下泪来。心想若是自己孩儿尚在世间,也应这么大了。遂将孩儿抱进庐中,悉心抚养。性竹想起自己曾给自己孩儿起得姓名关琪,便也叫孩儿关琪。

    性竹既将孩儿带进庐中,便想起怎办抚养。看看庐中,竟然没有粳米,便将孩儿放在床上,下山化些粳米,回来熬粥以养孩儿。半日过去了,性竹才回来,手里拎着少许粳米,脸上也透出不仅的喜悦与担忧。刚进庐中,性竹竟然发现一只母猴坐在床沿,双手竟然抱着孩子,性竹心里霎时一惊,一袋米竟撒落一地。待得仔细看来,那母猴似乎并没有伤害孩儿的意思,再仔细看,那孩儿竟然手捧母猴双乳,吃起了猴奶。看来是母猴失子,恰看见孩儿,便来喂奶。性竹看着母猴,竟忽然想起自己的孩儿,想当初华菲出走,自己的孩儿就是喝着母猴的奶长大,现在这孩儿竟也是喝着母猴的奶,难道这时天意,是老天送给自己一个孩儿来了。

    如此一年,母猴便和这二人住在一起,喂这孩儿长大。转眼几年过去了,这孩儿也长大了,琴棋书画,斧钺钩叉竟然样样精通。而此时的性竹已经绝非当日的性竹,在藏经阁住得久了,竟然熟读佛家经典,一心向佛,再无复仇之心了。然而,性竹心中一直未能忘却华菲,那是他一生最爱的人。闲暇之时,他还是在木板上书写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云云。

    性竹原以为自己凭着一颗佛心,便可终于余年,不料在关琪十七岁之年,大师行秀圆寂。大师万松行秀有五名弟子,分别是志垄,性英,苦慧,性竹,性尘。其中志垄修佛时间最长,却一直不得行秀赏识;性英出身官宦,武功最差;苦慧深得行秀真传,能力非凡,在院内威信最高;性竹常年居住藏经阁,但行秀却常常到藏经阁内与之长谈;五人中性尘功夫最好,为人确是十分鲁莽,但其与苦慧、性竹二人关系却异常亲密。此外行秀还有一俗家弟子,名叫李纯甫,这李纯甫是行秀早年弟子,后来离开少林做了侠客,四处云游,在江湖名气很大,据说其武功比行秀还高一层。

    行秀圆寂之时,将苦慧、性尘二人叫道身边,原本要传苦慧衣钵,忽然间行秀仰面栽倒,立时气绝。正当二人痛哭之时,志垄、性英竟然带了数十名僧人闯了进来,大斥二人杀害了大师行秀。看行秀面上有些黑气,看来竟真是被人所害。只见志垄禅杖一提,已将正在痛哭的性尘击得脑浆迸裂,眼见他正要击打苦慧,苦慧却跃到一边,志垄见苦慧逃离,厉声斥责:“苦慧,你竟敢害了尊师,以夺衣钵,此罪天诛!还不快些自尽!”苦慧见自己已经不能解释,随即飘然出庭,径自离开了少林寺。寺中不少僧侣见苦慧离去,便随其出寺,随后苦慧便在西域建立了西域少林。

    却说行秀因何而死?原来志垄、性英二人见师父偏爱苦慧,想是得不了方丈之位,于是便密谋杀害行秀,嫁祸苦慧。性英先是买通了师父的侍茶童子,而后便在达摩袈裟里藏下机关,这样在行秀传位之时,势必会中二人的机关,如此便可除掉苦慧,谁知行秀怕性尘不服,那日特将性尘也留在身边,可惜了两位高僧。

    这二人一死,志垄的敌人便只剩下了性竹。性竹此人从小受明童子教诲,知书达礼,对佛教更是尊崇,故很受行秀待见。况且他出入少林时精学武艺,武艺甚是高超,所以不除掉性竹,志垄不可能当上掌门,就算当上也坐不稳。

    这日,性竹又在竹林里闲坐,师父圆寂,师兄师弟一走一死,他也感觉到了危机,然而十分几日未过,自己安敢轻易离去。一早他到行秀塔边坐了一会儿,回来后,便在竹林闲坐,一面思索自己怎办处理此事,一面指教关琪怎般练武。正在这时罗汉堂一百零八个和尚将其二人团团围住,而后志垄和性英走了过来,大斥性竹与苦慧同谋,意欲杀害尊师。性竹正要辩解,关琪已经一跃跳到性英面前,一掌击去。原来这几天关琪见性竹忧心忡忡,师徒心连心,他早就想弄掉志垄了,多亏性竹劝着,要不志垄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时见志垄来了,他便忍不住了,但志垄离自己较远,他便打向了性英。谁知性英虽然功夫比几位师兄弟差,但也不是轻易可以打倒的,竟按部就班的打起了罗汉拳,罗汉拳是少林绝技之一,防守绝对一流。志垄见关琪出招,一跃便到了关琪身边,他的功夫固然不错,上去又是招招险招,登时挟制住了关琪,关琪忙使出了性竹的猴拳,但是志垄的龙爪手乃少林绝技,加上志垄内力深厚,登时便被志垄撕去了半边袖口。性竹见关琪吃亏,一跃而上,一摆手,内力一震,竟然将志垄和性英挡开,登时便成了一人敌二之势,竟然还游刃有余。这时一群罗汉堂和尚却攻向了关琪,关琪使出白衣人送他秘籍上的功夫,竟然记得住十几人的攻击。但是关琪年龄尚小,内力薄弱,没过多久便已支持不住,这时性竹正被二人缠住,无法分身,眼见关琪被一棍打在肩上,忽然林里飞出一白衣男子,伸手便将几个和尚打倒,竟是岳华山。这时只听志垄大喝:“性竹,你敢私通外敌,何其罪过!”而后只听性竹“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岳华山一掌拍到,便将志垄和性英两人拍在地上,赶忙来到性竹身边。

    原来岳华山听说少林有难,怕祸及性竹和关琪,赶忙赶来,正好见二人与一群和尚相斗,当下便观察起来。但见性竹全是刚猛一路,而关琪有刚猛,更有一些灵动,看来关琪确是很好的学了自己的家传秘籍,性竹却丝毫没练,不由对性竹多了几分赏识。刚才一见关琪有难,便飞身下来相救,不想却被志垄相用,趁性竹一愣之际,发了毒针。

    岳华山弯下腰喊了几声关大侠,却不见性竹有什么反应,当即长剑出鞘,唰唰唰三招,立时便放到了几个和尚,其余人竟不敢上。这时岳华山单剑直入,一招“秋风扫落叶”,一招“夜寻岐境”,便将剑架在志垄肩上。这时关琪已经被几个罗汉按倒,岳华山正要交换人质,忽然见性英不顾志垄姓名,一掌打到,岳华山赶忙伸剑拦截。就这么短时间,罗汉堂和尚们竟然排上了阵法,这罗汉阵岂是虚妄,岳华山竟是不能立时打败。他自己又不忍走开,便在这阵中捱着,心想就算死也没什么,自己造的孽,让性竹面临这种局面,自己有何脸面离开。正在这时,一人飞了过来,霎时挡开罗汉阵法,将岳华山拖了出来,而后只听他大喝一声:“住手!”所有和尚停住了,这人便是李纯甫。李纯甫走到性竹面前,轻轻的说:“性竹师弟,师弟!”见性竹不言语,他拾起一根长棍,铺头盖脸地向志垄二人投去,志垄二人直觉得胸中甚是憋屈,难受的晕了过去。

    这时性竹缓缓的睁开了眼,岳华山忙跪了下来:“关大侠,这孩子是你的儿子啊,是我救来放在你门前的,我对不住你啊!”关琪听了这话也愣住了,而后叫出来人生第一个“爹”字。但是性竹似乎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眼前出现了华菲的影子和关琪尚在襁褓里的影子,只见他伸出手摸着,口中哼着什么。待得仔细听来,竟然是《摸鱼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慢慢地竟没有了声音。关琪抱起性竹,三人走下了嵩山,在山下找了个地方,拾点松枝,化了性竹,然后径自往王屋山来了。

    路上岳华山讲了当年华菲和关六的事情,讲着讲着竟哭了出来。三人马不停蹄当日便来到了王屋山上方真元教观前,明童子竟然亲自出门相接。待得见了华菲,却见她已然是半白头发,十几年的苦修实在是苦了她。呆滞的表情里透出一份兴奋,一份伤感,她真的是一个苦命的人,十几年的修行没有给她带来丈夫的温柔,却只给她一个与想象相悖的儿子。这许多年来,她和性竹都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去了,死去的孩儿在佛道两家的经卷里已经渐渐消逝了,她现在有的只是浅浅的喜悦,并没有意思亲情般的温柔,她已经不再是华菲了,只是一个修道者。如今好容易看见了丈夫,却已经只是一盆骨灰。她对着儿子笑笑,抱着骨灰走进了曾经与关六一起快乐的地方。

    房子还是那样,菜园还是那样,一切一切都还是那样,只是物是人非,这对于华菲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林里的猕猴也出来了,那是关六的伙伴,后来每次华菲来打扫屋子,他们就出来陪她。华菲一个人走进了内帷,似乎在哭泣,一行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华菲。很长时间过去了,华菲哭的声音也渐渐地轻了,最后竟然没有了声响,关琪怕母亲出事,急忙进了屋子,却只见一把匕首插在华菲的胸前,关六的骨灰盒也被打开了,全全撒在华菲的身上,衣服上,衣服里,头上,嘴里,这次二人真的永远也分不开了。

    关琪看着母亲脸上的微笑,扑通一声跪倒,大哭起来。众人莫不跪倒,甚至门外的猴子也一个个垂下了头,慨叹这尘世大雁,虽没有双宿双飞,竟也这样永不分离了。

    化了华菲,众人回到了观里,明童子大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客套了几句,明童子大师便将关琪带到逍遥子大师供灵之处,让其跪拜,称师祖。关琪知道父亲是明童子高徒,况自己虽然生在少林,但从未拜师入门,便当即跪拜。而后明童子捧出了一件宝物,晶莹剔透,似是一块冰石,但此石之中微微有一丝淡黄,关琪忙问:“太师傅,这是何物啊?”明童子叹了口气:“这时师祖遗留,命我传与你的。”原来这是一块百炼精石,可以贮藏功力。逍遥子大师圆寂之前,将自己毕生功力存于此,让明童子传与关琪,若是关琪已死,便传与下一代掌门。原来逍遥子对关琪失踪之事终生愧疚,晚年便自己炼制了这么一块百炼精石,以挽回罪过。此外逍遥子还留给关琪一本可化解内力的法子,这样自己的内力便可以便关琪收为己用了。关琪原本要拒绝,但听明童子大师一说,便不好拒绝,便怀揣了此物。

    谁知关琪不怀此物便罢,既怀了此物,道观里所有人霎时便变了态度,当夜竟有十数位道士聚集在华菲所建的草庐前,要关琪交出百炼精石。关琪刚刚从庐中露头,便见一剑已经快要贴住面门,关琪急忙一招满江过海闪过,但是那人功夫甚好,剑尖微斜,便已刺中关琪,正当这时,明童子大师赶到,一掌便将那人毙了命,而后大喝一声:“小徒谁敢乱来?”原来真元子听说此事,怕明童子怪罪,以致失了掌门之位,便上山通报了消息,而被明童子毙命之人正是他的师兄晨仙子。明童子见晨仙子已死,关琪中剑,随即命真元子为掌教,并护送关琪一列下山,而后站立而逝!

    将进到了怀庆府,岳华山、李纯甫才与关琪分开,临行时,岳华山送给关琪金牌一枚,要其危险之时亮出来,会有人出手帮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