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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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府,阿泽卧室中

    上官婉儿靠在一张软椅上,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婕妤还在就好了!”

    阿泽见娘忽然提起那位从未谋面,还送了一件奇怪礼物给自己的婕妤阿姨——自己可十多年没见娘提过她的名字了。

    “娘,你不是说婕妤阿姨很多年前就飘扬出海了吗?她还没有回来啊!”

    “回来?”上官婉儿闻言,美丽无暇的脸庞上竟然闪过一丝伤感:“茫茫沧海,生死两隔,她还会回来吗?”

    阿泽讶然地看着泪光晶莹的母亲:“生死两隔?”

    “是的,生死相隔!”上官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离开我们已经十六年了”

    “娘,你不是说她只是扬帆出海了吗?”阿泽忽然有些愤怒:“你怎么能骗我!”

    他自小就对这位神秘的婕妤阿姨好奇无比——那个打不开的黑盒子、那位孤帆出海的女子,一切都充满了传奇的色彩!阿泽曾无比热切地盼望:在一个海阔天蓝的日子,一位白衣翩翩、仿佛神仙般的女子忽然从海外归来,她不仅为自己打开了那神秘的盒子,还带来很多很多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光怪陆离的礼物。但是一瞬间,这个美丽的童话被母亲无情地打碎了,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那个神仙般的女子竟然早已长埋黄土,恐怕她的坟头也早已被枯黄萎顿的杂草所覆盖——阿泽难以接受的这样的事实。

    “阿泽,我虽有意欺瞒了你,但你纵然知晓了她的生前生后事又能如何,不过是在心底多了一个永远不能说出的秘密罢了”上官婉儿忽然站起身,目光越过安静的庭院、喧闹的帝都,遥望蓝蓝天际的白云,幽幽说道:“生既不幸,死亦何哀。天下虽大,却也无她容身之处——即便是十六年后的今天,她的名字仍是这凡尘俗世的禁忌啊!”

    阿泽听得呆了:“天下虽大,竟无她容身之处?娘,婕妤阿姨她…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怎样的人?”上官婉儿苦笑:“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只盼千百世……但千百世后只怕已无人知道‘婕妤’是谁了!”

    上官婉儿忽然有一种迫切的愿望,她要把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至交好友的一切一切千秋万世地流传下去,无论功过是非,只望人们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女人——

    “她聪慧机敏,天下无人能及!她博古通今、涉猎百家,堪称旷世奇才!她心地善良,一生救人无数!她嫉恶如仇,杀伐果断不让须眉!她早已名满天下,却至今无一人敢提其她的名字!”

    阿泽瞪大了眼睛静静地凝听着,这该是怎样一位奇女子阿!他眼中闪烁着渴求的光芒,但是——

    “娘,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上官婉儿的眼神飘到了窗边,轻轻叹息:“叮当,进来吧!”

    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精致的脸庞满是泪水,她一步一步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她近乎哀切地恳求着:“阿姨,求你了,你告诉我,我娘她——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叮当!娘?”阿泽口瞪目呆!

    “你的婕妤阿姨就是叮当的娘亲!”上官婉儿满是爱怜,她轻轻拉着叮当的手:“孩子,有时候知道了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啊!”

    “我…我从小就没了娘亲,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瞒着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是个没娘的野孩子吗!”叮当痛哭失声。

    上官婉儿也是泪流满面,她拥着叮当,轻轻地抚着那一头秀发:“孩子,谁说你没有娘,我就是你的娘啊!”

    叮当哭得更加厉害了——

    阿泽偷偷地扭过头去,用衣袖擦了一下湿湿的眼角,暗骂自己:“没出息,不是发誓以后再也不哭得吗,怎么又淌猫尿了!”阿泽与叮当自幼相交,自然知道“母亲”这个词是叮当心中最深切的痛。记得小时候,一帮小屁孩儿总是拿这个取笑她,说她是“没娘的野丫头”,就为这事,自己不知替她打过多少架,每次鼻青脸肿地打完,就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而自己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阿泽也恳求道:“娘,你就告诉我们吧!”

    “是啊……娘,你就告诉——!”叮当的声音轻若蚊吟,话未完,泪痕未干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就仿佛一朵清晨沾满晶莹露珠的羞涩玫瑰。

    上官婉儿闻言大喜,扶正叮当,一双美目左瞧右看,当真是越瞧心中越是欢喜:“好,纵然你那父亲将来怪我,我今天也非讲不可了,何况咱们还是一家人!”上官婉儿喜笑颜开。

    回想起那段波云诡谲的岁月,纵然以上官婉儿今日之心境也不禁胸怀激荡,她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

    “你们可知道知道三十年前,天下间名气最大的女子是谁吗?”

    “我娘!”阿泽抢先叫道。

    “滑头!”上官婉儿笑斥,也未否定,继续道:“三十年前,能称得上“名动天下”四个字的女子只有两位,世人称之为‘南医仙、北圣女’,也有人称她们‘南仙北圣’”

    “南医仙、北圣女?”

    “不错,特别是其中的南医仙,更是八百年来第一奇女子。最令人惊奇的是:她入尘世间行医数年,杏林圣手妙绝天下,其间活人无数,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住在何处,仿佛凭空出现在世上一般;她医术高绝,受其恩惠者无数,却无一个人见过她的真实模样,只知她来去无踪,是位仙子一般的人物。而曾经无比显赫的北圣女,从她出现的那天起,就不得不屈居末座,成了陪衬这朵红花的一片绿叶——”

    两位少年听得无比神往,纷纷慨叹生不逢时,未能一睹那位女医仙的仙姿。忽见上官婉儿打住不语,心中更是奇痒难耐,不由连连催促。上官婉儿回过神来,缓缓道:

    “由于她声名太过显赫,甚至连当时光明帝国皇室都震动了,前朝那位文成皇帝更是屈九五之尊,数次派人寻找女医仙的踪迹,并软语相邀,但均不得其所。久而久之,女医仙对朝廷之来的人也是不胜其烦,便托人回复道:区区乡野女子不敢有污圣上耳目。文成皇帝闻之晒然一笑,立即昭告天下:敕封女医仙为帝国仁亲王,天下医圣。旨意一出,宇内震惊,心想皇帝如此厚待地诚心相邀,这位史上第一位平民女亲王总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未曾料到,女医仙对这别有用心的封赏居然极为恼火,她主动会见皇帝的使者,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天外之人岂能食尘世帝王之烟火,不去不去。”

    两位少年张大了嘴巴:皇权至尊的世道下,一名无权无势的女子敢如此直面皇权,断拒皇恩——这女医仙也太个性了!

    “当年她的确是位很个性的少女,这一点北圣女远不及她,北圣女身为北方联盟圣族至尊,地位虽然尊崇,却也为家国天下所累。”上官婉儿又是一声叹息:“不过,她这样执拗的性子也捅下了大漏子。帝国的重臣悍将们一个个吵翻了天,纷纷上书进言,要求皇帝立即下令重重惩戒这桀骜不驯、不识好歹的女子!”

    “无耻,既然是邀请,人家便可以不来,他们掉了面子也不带这么无赖的呀!”阿泽愤愤不平道。

    “说得不错,只不过这男人的好奇心往往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们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等等,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男人的好奇心,什么罪恶的根源,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帮人吧!”阿泽指指自己,显然是要告诉面前的两个女人,自己跟那些有着罪恶根源的男人不是一路的——我,绝对的纯良。

    “哼,就你,还男人?也就刚不尿床的半大小子!”

    阿泽闻言大为沮丧,叮当捂嘴窃笑!

    上官婉儿不理他,继续道:

    “想想帝国军力何止千万,更有无数精善追拿侦缉的名捕暗探。一旦这些恐怖的国家机器开动起来,就算女医仙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再难得到片刻安稳了。”

    “这些男人真可恶!”叮当恨恨道,全然不顾阿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上官婉儿一笑:“所幸男人中还有几个不算坏绝的,而那位文成皇帝可算其中一个,他看着群情激奋的大臣们,哈哈一笑:‘这南医仙果然妙不可言。我看算啦,不来就不来吧,咱们犯不着跟自己的百姓过不去。放眼天下,不是还有一名与咱们南医仙齐名的北圣女吗!过几日,把那号称美艳无方的北圣女抓来瞧瞧!说不定这医仙比那圣女可差远了,哈哈哈’,此言一出,朝堂上下立刻拍手称妙。据说特别是其中两个小瘪三,叫得特别欢,哼哼!”

    上官婉儿说到这里,眉头紧蹙,杀气四溢。

    “娘,为啥一说这北圣女,那南医仙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一群无耻、得了妄想者的家伙发痴梦罢了,北圣女长居北方联盟圣族部落,哪会让这群笨蛋轻易见到。他们不过是借机炫耀天下第一强国的威势罢了!当时天下和平已久,大陆主要的三大势力——光明帝国、北方联盟、兽人王国均静极思动。天下便如一大捆干柴一般,哪怕一点小小火星也能引发燎原大火。而所有人不过实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这捆干柴化为熊熊烈火的那颗火星罢了。”

    少男少女安静地听着——

    “终于,这件期待已久的事情发生了。光明帝国七六九年,名闻天下的女医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孤身进入亡灵领地,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高阶亡灵后匆匆逃逸。此事在北方联盟引起了轩然大波,联盟立刻召开了最高级别的长老会议,在至尊一族——亡灵圣族的主导下,长老会通过了一系列决议:他们将这次事件定性为有组织、有预谋的侵略行为,他们宣称:这是凶残的人类对亡灵一族**裸地屠杀,是无耻的人类对亡灵英雄的摧残,是野心勃勃的人类大规模入侵联盟前的进攻序曲。因此,伟大的联盟军队必须对人类的暴行予以坚决地还击。会议高效地通过了全民战争法案,短短五日内就组建了包括精灵、德鲁伊等种族在内的一百万军队,分东中西三路大军向人类进发。当光明帝国收到染满献血的战争通牒时,北方数十城已落入联盟之手。而这便是‘十年大战’的开端。”

    受过帝国史熏陶的叮当是一脸惊讶:“屠戮生灵数千万的战争就这么打起来了?就是因为那个很可能是自己娘,声誉卓著的女医仙杀害了一名高阶亡灵?”阿泽通晓这段历史,但心中依然泛起汹涌波涛,他暗暗叹息:世上之战争无论被史学家们说得如何必然如何深刻;但起初发动的原因却往往很随意、很幼稚、很可笑。

    “虽然瞬间连失数十城,五十余万军队败亡,但光明帝国的战争潜力果然庞大,他们在已沦陷和即将沦陷的城池前迅速组建起第二道防线,在几千余里的平原、山地、荒漠上,双方每日都有数以万计的士卒曝尸荒野。而北方联盟这边,与开始势如破竹的攻势相比,他们已显得力不从心,最残酷的消耗战拉开了,这显然对远离本土作战的联盟军队极为不利。”

    “就在这时,联盟长老会受到了来自东方兽王的一份来信,信中宣称:兽人王国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坚持和平与发展的伟大国度,当今兽王更是一位坚定的和平主义战士,他恳切地希望参加联盟军队目前正从事的这项伟大事业——彻底消灭像蝗虫一样残暴无良的人类,让亡灵、兽人、精灵以及一切受欺压的种族世世代代生活在人类富饶的土地上。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兽人王国将倾全力襄助联盟军队在万里战线上开展全面攻势。”

    “这封虚情假意力透纸背的来信让长老会立刻沸腾起来,他们毫不犹豫地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兽王的提议,一派则强烈反对,两边实力相当,于是他们就从日出吵到日落,又从日落吵到日出,僵持不下,眼看几位体质较弱的长老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当成晕倒了几次,如果再不定案,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脑溢血了。所幸人类大军帮助他们下定决心:光明帝国终于从第一轮的惨痛教训中缓过气来,他们第一时间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夏季攻势,面对飞速增加的阵亡率,长老会再一次空前团结在一起。”

    “于是一夜之间,兽人的战舰就出现在茫茫死海上,仿佛早已排练好的一样,他们经由联盟占领的东北鄂罗港迅速登陆,马不停蹄地加入如火如荼的天下大战。据不完全统计,在十年大战中,兽王先后派遣四十万精锐军团前来参战,其中威震天下的狼骑更是多达十五万之众。结果可想而知,帝国军队在两支盟军的犀利攻击下,节节败退。尤其是在七七一年至七七六年间,战争进行得尤为惨烈。帝国皇帝不幸战死漠北,另有三位帝国统领血溅沙场。内忧外患,帝国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帝国为了稳定军民之心,在总统领古西的强力支持下,现在的武德皇帝迅速登位,而素有人望的二皇子则下落不明,传言死于夺权之争。”

    想起那场伤亡近千万的大陆浩劫,两位少年都陷入沉默:苍茫时势中,纵然贵如帝王皇子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一旦身死,便沦落为史书中的寥寥数笔罢了。

    “眼看帝国陷入了空前危机,在此生死存亡时刻,人类再次发挥了他们善变的本性,他们将这一切灾难归咎于女医仙在亡灵领地的杀戮,是她残害了千万军民的性命。开始时,女医仙对此不屑一顾,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连最幼小的孩童都对她畏如蛇蝎时,女医仙动怒了,于是她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正如她毫无征兆地到来一样。于是,大家更有理由将这一切归咎于她的心虚,她怕了,她逃了。她真的逃了吗?三个月后,一个乌云蔽月、暗淡无星的夜晚,帝国最年轻最传奇的统领——沙漠之狐花弧发动蓄谋已久的突袭,冲入盟军大营。然而他惊呆了,整个盟军大营一片死寂。不好,有埋伏!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然而,士兵已经冲进了敌军营帐,他毫不犹豫地率领最后一支预备队迅速跟进——林立的营帐,若明若暗的灯火,盟军士兵安详的脸庞,平和无邪的笑容,他们全都静静地睡着了,他们气息全无。帝国骑兵的马匹不安的骚动着。花弧立刻下令搜索整个盟军营帐,然而送来的只有百十个已经骇疯了的帝国士兵,他们正发出了最最精锐刺耳的惨号——十万盟军士兵在短短半夜间,全部悄无声息地死亡,是瘟疫?是魔咒?还是神罚?这等诡异的情景让久经沙场的花弧也不禁腿软,幸好这时亲兵送来了一封白笺,花弧展开一看,上面书写着雅秀的小楷,当先是四个清晰的大字——婕妤明志,然而下面的数行文字却很潦草,依稀看出是‘道已失,医何在?心已失,人何在?’,显然书写者当时心绪已乱,亲兵说这张纸被发现时已经揉成了一团,弃在盟军主帅的桌案之上。”

    “世人都知道女医仙喜欢在自己的药方下书婕妤二字,一切已经不言自明,这件事经由北疆帝国士兵的嘴里传出来后,天下人再次疯狂了。他们看到的不是‘女医仙谈笑间胡虏灰飞烟灭’,而是万里荒漠之中,忽然冒出一个披头散发的恶魔,一口吞掉了十万活生生的士兵。他们害怕有一天这样的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中间最为害怕的就是那个为了转移民间愤怒情绪而嫁祸女医仙的帝国朝廷——帝国朝廷利用庞大的宣传机器,多次推波助澜,让普通民众相信,他们面临的战祸就是由这么一名女子造成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名女子,她不仅会医术超绝,杀人之术更是冠绝天下!他们害怕有一天,这名女子发现帝国卑劣的所作所为时,会对他们施行疯狂的报复。”

    “她的强大显然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无论是盟军还是帝国,都将她看成来自地狱的恶魔。从这一天起,大陆之上再也没有南医仙的称号,有的只是一个关于恶魔的传说,还有各方势力对这名恶魔的追捕。北方联盟甚至背着兽人开出条件:只要帝国交出这名女恶魔,他们便立即撤军北返。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帝国已经将女恶魔藏了起来,为了就是在他们意志松懈的某一天,突然发动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女医仙真的是人间蒸发了,三大势力竭尽全力连半根头发也没找到。于是三大势力在胆战心惊中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兽人与北方联盟主攻,人类主守。而这时,人类已经诞生了两位极富传奇色彩的天才将星——沙漠之狐花弧统领和神秘的铜面人统领。在这两位统领的天马行空的反击下,兽人与联盟军队被牵着鼻子在帝国乱串,他们打得很无奈。尤其是铜面人,他率领的是一支人数不足五千的黑衣军队,来去如风,专施偷袭、暗杀,防不胜防。在这种情况下,长老会不得不恳求一向不问世事的亡灵圣女出手,希望能够擒杀铜面人和沙漠之狐。至于后来事情,帝国史书上都有记载:铜面统领与亡灵圣女相恋,战后因叛国罪被处死;沙漠之狐心伤好友之死,只肯困守北疆,不愿反攻北方联盟;铜面人手下头号大将力克兽人,将他们赶下死海,于是天下这才安定下来”

    两名少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叮当胆怯地问到:“阿姨,您说的这位女医仙就是——就是——?”

    “不错,她正是你母亲——一个至今仍被世人努力遗忘的女人!一个本该名扬天下却未现于笔墨的可怜女人!”

    “为什么天下人都找不到她,她去哪里了?”

    “她一直在你父亲军中。”

    两位少年一脸了然的模样:“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有了你了啊!”上官婉儿微微笑道。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生下了你,却又患上了一种怪病,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了。”上官婉儿轻叹了一口气:“可怜你娘一代医仙,一生活人无数、也杀人无数,却终究没能医好自己的病。她临终时对昔日的杀戮尤然不能释怀,她说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以医之手段杀害十数万生灵,她说她根本没有杀害那名高阶亡灵。她说大陆之上已无她立锥之地,她说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远渡重洋,看看死海的尽头有没有一片宁静的彼岸!”

    上官婉儿想起那个明媚的清晨,花弧、自己还有丈夫韩文毅三人将晶莹的水晶棺放入一艘巨大的帆船,陪伴着这位绝代女子一起驶入深海,直到很远很远。当自己离开帆船,登上随船的小舟,看着远去的帆影时,心中全是对这位奇女子的尊敬和眷恋。南仙北圣——她带走了世俗的愤恨,却留给了自己无边的寂寞。

    房间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叮当痴痴傻傻地流着泪,全然失去了往日活泼灵脱的模样。

    阿泽心中满是哀伤,脑子里更是充斥着无数的问号,却又不知从何问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