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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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铛’两声传来,琴音如水般飞散落开,似掉在地上发出下雨之声,跟着像是走入一片静默,令人心旷神怡,片刻,琴音渐急,跟着如狂风暴雨袭来,一阵比一阵猛烈,音声越走越高,亦愈来愈急,只把苏诚和龙潜飞三人听得咬紧牙关,但其中美妙,又极盼望不要停歇。韩世宗神随音走,只觉站在千军万马当中,热血沸腾。忽然音声转柔,大漠孤烟,一切归于空寂。萧随园拍腿叫道:“好,好,姑娘琴技乃是我见过最好之人。”那白衣女子起身道:“多谢公子金言,妾身这就告辞。”正这时,一阵急风吹来,那女子头上白纱被吹落在地,露出庐山面目。此等意外,众人无不大惊。那白衣女子更是慌张,忙用手遮挡额头,可又哪里遮挡得住了,见萧随园等人脸带诧异看着自己,神色黯然,不由落下泪来。龙潜飞本想这样一个才琴卓绝的女子,应当是极美才对,哪知这时看到的却是一个额头疤痕累累的女人。那红衣女子挡在身前,怒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我家小姐天赋异禀,有什么好看的。”张凤笑不出,心想这个小丫环护主心切,这个时候用天赋异禀来形容,未免有些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众丫环见事情不对,忙收拾好东西,搀扶自家小姐回船。那白衣女子失魂落魄,如木偶一般不知动弹。

    苏诚同情道:“这个姐姐好生可怜。”韩世宗跟着叹道:“看眼睛以下,无不精致,额头没有那些疤痕,应当是个美貌女子。”惟独张凤笑道:“看样子,我们这位大才子是遇上命中姻缘了。”萧随园不答,拾起地上白纱出神片刻,忽然间哈哈大笑三声,抱拳道:“知我心者,莫过张凤!众位兄弟,我去去就来。”说完奔画船而去。

    船夫正要开船,见他奔来,叫道:“我家小姐说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还是快回去吧。”萧随园叫道:“我只想见你家小姐一面,求大哥带报通融。”船夫嘿嘿笑道:“枉你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竟然对我一个下贱船夫开口说了求字。看你一片赤诚,我便为你通报一声。”说完转身进舱,不一会出来说道:“我家小姐说方才已见着面了,还见面做什么?”萧随园立马说道:“一来听了你家小姐琴音,还未道谢,二来是想当面道声抱歉,怒她原谅方才在下失礼之处。船夫大哥,小生这里先多谢你了。”那船夫大喜,嘿嘿笑起来,说道:“你这样一个大才子竟在我面前自称小生,还叫我声大哥,是给足我面子了,我便再为你通报一声,成与不成就看你造化啦。”过得一会,那船夫再次出来,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嬉皮笑脸,叹道:“萧公子,我家小姐说了,让你听琴是她自找的,是以不用道谢,而那怪风吹来,让你看到了妖怪,把你吓住了,应该感到抱歉的是她不是你,叫你快回去陪朋友吧,我们要走了。”萧随园心想这一别只怕终生难见了,大急道:“船夫大哥,烦你再跑一趟,对你家小姐说,萧随园这人便是这样,喜怒哀乐不露于形表,其实心里是极欢喜和欣赏的。还有烦你问小姐,我手中有块蓬香的头巾,不知是不是她的?”那船夫为难道:“萧公子,小姐已休息了,若我再进去打扰非挨骂不可,你看。。。。。。你看。。。。。。”正这时,绿衣女子走出来,嗔道:“小姐说头巾是母亲大人亲缝,不敢丢失,有请萧公子。”萧随园向头巾看去,上面却是绣着一对鸳鸯,心想:“做母亲的怎么会送女儿这样的头巾?多半是女孩家害羞,不好显露,便胡乱把孝道抬出为自己遮羞搭桥。”当下自感白衣女子内在之娇美俏皮更比显露在外的可爱,心中莫名大乐起来。船夫放下台阶,放他上去。萧随园上船,绿衣女子领头带路,将到舱门,红衣女子钻出,手拿一卷画纸,笑道:“公子且慢,我这里有难题一道,想请公子带为解答。”说着展开纸,上面有新鲜笔墨写道:“三五夜月朗风清,与卿同梦。”后面小丫头捧上笔墨纸研侍立。萧随园心喜,脸上微微一笑,丝毫不见迟疑,提笔龙飞凤舞,看其卖力模样,像是施展出了看家本领。那红衣女子笑道:“堂堂大才子上船,若是不留下一丝墨宝,岂不是让外人笑我家小姐无能?”待萧随园写毕,绿衣女子念道:“九万里天空海阔,容我双飞。”两女拿纸一对,绿衣女子念道:“三五夜月朗风清,与卿同梦。九万里天空海阔,容我双飞。好对,对得真好。”红衣女子笑道:“小姐看了还不喜昏过去?”绿衣女子道:“最难得这字写得,与小姐写的有天壤之别。”萧随园一字卖千金,听了此话,笑问道:“怎么?”绿衣女子道:“你是天,小姐是地。”说完连自己也觉不该说这般话,脸红起来。

    张凤等人眼看着萧随园终进到船里,不由大笑起来。苏诚心头疑惑,寻思:“这些哥哥姐姐说话奇怪,行事奇怪,好生令人费解。”张凤笑道:“我们走吧。”苏诚道:“不等萧大哥了?”张凤笑道:“他既上了船,哪能一时下来,我们等也算白等。”苏诚突发奇想,说道:“难道姐姐是个妖怪,要吃了他不成?”张凤一拍他额头道:“就算人家姑娘撵他下船,他也未必肯,再者以他才华,想要多留片刻还不容易么。”四人笑而不语,俱都心照不宣,独苏诚年小难明。

    萧随园走进舱内,白衣女子早坐在上首等候,这次头上没戴头巾,可看见女孩家脸上带着的羞色。白衣女子起身作福道:“小女子适才偶感风寒,不便下船相迎,公子请坐。”萧随园见她对面已备好桌蹋,当下施礼而坐,笑道:“小姐身子不适,应当多歇息,还出来见客,足见主人家之热情,小生这里先感激万分。”此话意境中夹带着绵绵柔情,他说完也自觉奇怪,心想自己说这种风流十足的话还是头次。白衣女子满脸羞恼,拂袖捂嘴轻笑,好一会才放下衣袖,正言说道:“公子才学过人,我若与你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疑小儿学话,自讨苦吃。正好我心中有一大疑难要找人解答,不知公子可愿帮我?”萧随园微吃一口茶,道:“请说。”白衣女子道:“一个女子生来爱美,但她小时额头不小心被水烫伤,从此之后便成了众人谈论的笑柄,且长大之后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只怕别人说她丑陋。我想问公子的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外表当真那么重要?”萧随园不答,反赞道:“这茶清香爽口,我若猜得不错,应当是三大名茶之一的‘碧螺春’。”白衣女子道:“正是。”萧随园道:“更难得的是,此茶且又是碧落春中的上上品。”白衣女子笑道:“公子不愿答我所问,看来我是瞎眼了,月儿送客。”绿衣女子亦觉萧随园太过无礼,恼道:“萧公子请下船。”萧随园并不起身,淡淡一笑道:“小姐问我这个问题,实在有辱萧某。但非要我说不可,我便说又有何妨。”众女大讶,听他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喜欢美貌女子实不为过。别人我不知道,就以我自身来说,当然喜欢美丽女子胜过丑女了,从未听说哪个男人只喜欢丑女,不喜欢美女,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人一定心思有病,算是一个疯子。美貌丑陋或天生,或后成,都是天意如此,强求不来。然而美貌丑陋只是表露部分,属于外在,人为万物之灵,其重在一个灵字,此灵属于内在,非德才智而不显,像小姐才华出众,灵性超脱,单以美貌岂可与之相提并论。再者外在美丽或许能让我心动一时,却不如内在之美让我心动一生。”他越说越是郑重,令人不敢生出一丝冒渎之心。白衣女子笑道:“公子虽见解无甚新意,却平实真诚,异常透理,令我恍然大悟。至于最后那句什么什么心动与题无关,倒可省略。”萧随园哑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