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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在世界的尽头,在最后的一刻,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一条叫做李三三的河边,袅袅炊烟后,绿树掩映下,那是我们的家。

    以上是三三做的一个梦,听上去还不错,除了那条叫做李三三的河,我问为什么不能叫刘勇河,她说这是她的梦,就要叫李三三河,我又说那如果是我做的梦,就可以叫刘勇河?她说不可以,我做的梦也得叫李三三河,然后大叫着让我起床。我就起床。

    今天要去逛街,今天不是周末,对于爱逛街的女人来说,都是周末,有没有女人不爱逛街?没有,所以所有的女人都认为,都要逛街,都是周末。这本来是件没有道理的事,有没有女人能讲道理?没有,所以这是件很有道理的事。

    我所在的这所学校,我所在的这座城市,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名字,一个现在听到了马上会忘记的名字,倘若一个名字永远不会被人记住,那还不如没有名字。尽管如此,这座城市最大的商场,却有一个异常响亮的称号“永红”,永远都红,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没有明星叫这个名字,多有彩头啊。当然如果是一个月经常常失调的女性,看到这个名字未必会觉得有趣。

    我在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正靠着门外抽烟,她在房间里化妆,是那种最简单的妆,理论上和广告上都说只需要五分钟的那种妆。

    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发,十分钟后,我们到达。

    穿过一扇大门,走上右边电梯,没有多走一步。很显然,她对这里的熟悉超过永红商场所有新来的经理。这太正常了,对于她来说,购物不仅是一种需要,更是一种本能。

    “买它,买它,买它,买它,买它”三三指着每一件她喜欢的商品说

    “亲爱的,你是不是想收购这家商场?“我小心翼翼询问着

    “你错了,我是想收购所有的商场“她很严肃的说

    “你有没有稍微的、偶尔的、考虑过费用的问题?“

    “那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我只负责收,你只负责购,很公平吧“她这样解释

    “。。。。。你不只是个天使,你简直是个天平“我实话实说

    走到奢侈品专柜,那些闪闪发光的奢侈品,我看在眼里只有钱味没有品味的奢侈品,就静静放在那里,和我只有一面玻璃的距离,我却知道那不是我的东西。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用那么多的钱,买来未必喜欢但一定昂贵的东西,只是为了在不喜欢的人面前炫耀自己。

    三三对奢侈品也没有多大兴趣,她就是喜欢逛,不需要一定买,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需要太多明亮的装饰,无论到哪里,她自己就是最夺目的钻石。

    继续这样逛着,漫无目的,东转转西看看,当然碰见打折的一定要挤进去,而且不管多少人排队,她都可以施展凌波微步轻松打入敌人内部,然后和那些三姑六婆,大妈大婶讨价还价,毫不示弱。

    总的来说,逛街是件体力活,逛了很久很久之后,我已经要死了,她仍然热情不减。幸亏这时候,我们遇见她的女同学,一个很胖很胖的女人,胖的足以阻挡西伯利亚寒流入侵的女人,一身名牌,金光闪闪,左手一瓶最新款Dior香水,右手腕tiffany梅花手镯大的吓人,再加上腮帮子那可以开个兰州拉面总店的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本掉进面缸的金瓶梅。

    这两个天生会做表面功夫的家伙,明明互不买账,看上去比谁都亲。金瓶梅今天收获颇丰,不停的介绍哪条裙子是外国设计师设计的,哪个包又是全球限量版的,我承认外国的和尚会月经,但毫无必要这样崇洋媚外,看见就恶心。我们点头敷衍着,她相当卖力,这大概才是她今天购物最重要的意义,她努力想在我们脸上找到那种羡慕不已的表情,可我累的脸部抽筋,只能给她一张毫无生气的死鱼脸。倒是三三巧笑盈盈,不停附和,将金瓶梅身上那些玩意一一把玩,大部分瞧瞧而已,一扫而过。除了在一根项链上,她的眼光停驻下来,细细的看,不忍释手。我也凑过去,那是一只施华洛世奇的熊猫,晶莹剔透,非常乖,我知道她喜欢熊猫,也喜欢这项链,从她眼睛里放的光就能看出,我问金瓶梅多少钱,她说1000多,我倒吸一口凉气,三三看了会,放下,和金瓶梅道别,若无其事挽起我,走了。

    “看上了吧?喜欢吗?”我问她

    “一般,你觉得?”

    “我觉得还可以”

    女人说一般的时候就是喜欢,说喜欢的时候就是可以出血,说很喜欢的时候就是可以拼命。我们默契的去了那家店,我想买给她,这要花两个月的生活费,但她喜欢就OK,我准备偷偷的买,给她个惊喜,到楼下的时候我找了个理由把她支开,然后一溜小跑上楼找到熊猫买下来,一千五,国宝真够黑的。包装好藏进上衣内袋,又一溜小跑下楼,回来她已经等得不耐烦,我赶紧赔不是,买来雪糕哄她。正要走,她让我等她下,然后也一溜小跑不见了,我估计去了茅房,过一会她回来,我们回家。

    一路无话,内心激动,我好想马上把这份礼物放进她的手心,可既然是惊喜,就要先惊再喜。这世界,往往多大的痛苦就有多大的欢喜,反之亦然,再忍忍吧,回程上我一言不发,到家后表现也很平静,吃饭,聊天,看电视,比大自然还要自然。

    一直到晚上要睡觉了,我们两个背对背侧躺着,都没有要关灯的意思,半晌后,我打破沉默。

    “睡了吗?”我背对着她问

    “没有”她也背对着我回答

    “我也没有”

    “你还不睡?”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好东西”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好东西”

    这时候我们两个都起了兴趣,同时从各自的枕头下摸出东西攒在手里,又同时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对方。

    “我看看你的”她先伸过头来

    “不行,我先看你的”我立刻缩手

    “有点绅士风度嘛”她埋怨着说,她抢了半天也抢不到

    “女士优先“我有理可依

    “有什么好稀罕的,不看就不看“她故意激我

    “那我们喊一二三,同时打开手,同时看”我提出建议

    “好”她满嘴同意

    “一二三”我们同时喊完,谁都没打开手,谁都没给谁看

    “你太阴险了”她说

    “你还不是一样”我辩解

    “不理你了”她又转过身去

    “好嘛好嘛,给你看”我只好投降去哄她

    “我也给你看”

    “再喊一二三”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很少认真,但只要认真了,就一定认真

    “一二三”

    我们坐起身来,同时摊开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熊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