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同样一夜未睡,听见慕容袖幻起榻的声音,他走出来,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忏悔的表情,准备祈求他想得到的原谅。但慕容袖幻脸上的表情让他欲言又止,他站在一边,默默地看慕容袖幻穿好外套。
“我……你再休息一下吧。”
慕容袖幻没有看他,径直开了门,往外走,殷?识趣地没敢阻拦,这多少令慕容袖幻有些失望。早晨的气温很低,冷风拂着她的脸,这张美丽可爱的脸一夜之间成熟了。慕容袖幻觉着自己的身体像一把刀劈开了空气,她的脚步非常坚实。
从她身边经过的行人,一边惊叹于她的美艳,一边又被她脸上所含有的寒气所逼慑。
她恨他,这个该死的,没有感情的男人,她是多么恨他啊!在分别的日子里,是他夜夜闯入少女的梦乡,是他夺走了少女的欢乐而使她变得悒郁寡欢,是他把自己和亲人隔成了陌生人。她的一切都在为他所呼吸、生存,她的心的每一次搏动都把他的血脉牵涉,而偏偏在自己满怀重聚的巨大希望时,他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从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创伤。他是不可原谅的罪魁祸首!
至于另一个男人,他却显得微不足道,他在她的身体上产生的影响已经消失了,他的侵犯只是带给她委屈,他提醒了她,使她从爱的痴迷中反省,那个虚幻的爱情凭寄物――像冬天的霜花一样的男人,究竟是否真实?
慕容袖幻精神恍惚地走进学校。星姬在,她推开宿舍的门,看见星姬坐在榻上,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泪水恣肆地流了满脸。
星姬从榻上跳下来,抱住慕容袖幻抖成一片的身子。
“怎么了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习?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打招呼,一个人上哪儿乱跑了?好了,别哭了,看你,像个小丫头。”
慕容袖幻靠着她的肩头,悲伤不可抑制。她多么需要安慰啊,她遭了重创的心灵是那么孤凄,好友的抚慰真是太不及时了。
星姬把慕容袖幻扶到榻上坐好,等她哭得稍轻一些了,柔声问:
“究竟怎么了?该不至于见了我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慕容袖幻的泪又泛滥了。星姬赶紧抱住她,这个可怜的小人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她的娇小的身子比一只粉蝶还要脆弱和柔嫩。星姬拍着慕容袖幻的背,帮她擦着不断溢出的泪水,小声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就像一个年轻而尽责的母亲。
慕容袖幻身体的秘密是逃不过星姬的眼睛的,两个女孩的例假几乎在同一段时间里,但这个月慕容袖幻没来,她已经两个月没大姨妈了。
“袖幻,你……”
星姬比划了两人的暗语,意思是问她怎么没来大姨妈。慕容袖幻支吾了一下,说可能有些不适,过两天会来的。
“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慕容袖幻还想否认,但星姬警告她:
“要是的话,你得快想办法,几个月了?”
“两个月。”慕容袖幻低下头小声说。
“你真糊涂!”星姬大声训斥道,“时间再长就来不及了!是谁的?习?清的吧?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喜欢他。”
“喜欢?看看你,我真恨不得……好了,下午去找他。”
“他这些天在休假。”
“休多久?”
“不知道。”
“那去找找看吧,反正得抓紧了,要不然有你受的。”
慕容袖幻被星姬唬得心里也怕起来。
“你……做过吗?”
“做过一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让自己怀上。”
“很痛吧?”
“试试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到了医院,还是那个胖胖的女大夫坐在那儿。星姬说:
“走,到宿舍去看一下。”
星姬轻车熟路地在前面走,慕容袖幻有些疑惑:难道星姬也来过这里?
星姬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有人问:
“找谁?”
“习?清!”
门打开了,果然是习?清。看见慕容袖幻,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但马上恢复了。慕容袖幻站在门口,头一阵眩晕,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这就是在自己体内播下爱情种子的男人。
看,他是那么平淡,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如此平静和漠然,在梦中他是多么热烈而多情,然而现实却如此冷酷。短短的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还是走过来了,一副假惺惺的样子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不找我?”
慕容袖幻真想大哭一场,但她努力克制住了眼中的泪水,默默地走进屋里坐下。
习?清在写一篇什么东西,书和纸摆了一榻一桌。星姬大列列地翻看了一下:
“哟,你还挺有上进心的。”
习?清笑笑,问两个女孩要不要喝水。星姬说:
“习医生,你不觉得袖幻有什么变化?”
“当然有,更漂亮了么。”
习?清抓着慕容袖幻的手,谄媚地笑着。慕容袖幻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做不到。
“好好看看她,习医生,”星姬讥讽地说,“她瘦了,而不是漂亮了。”
“我知道,我有罪,我请求组织批评我。”
“少油腔滑调!她――有了你的孩子了!”
慕容袖幻感觉习?清的手缩了一下。
“什么?是真的吗?袖幻,是不是真的?”
他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似乎碰到了什么灾难一样。慕容袖幻的心收紧了,浑身发冷。他的手缺乏温情,而且几乎是冰冷的。这个对女人的身体洞察秋毫的妇科医生居然被她怀孕的结果吓着了,慕容袖幻多么需要他的手来抚摸和慰藉自己受了伤的、渴求抚爱的身体啊,但现在,他却在退缩了。慕容袖幻坐着,身体里空空荡荡,她听见星姬说:
“你该想办法了。”
他说:
“多久了?”
星姬说:
“大概两个月。”
他说:
“要赶紧打掉!”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那么急切,仿佛是说要赶紧摘除一个肿瘤那样。
星姬说:
“你得签字。”
习?清沉默了,他收回自己的手,一任慕容袖幻的手孤伶伶地垂放在她虚弱的膝盖上。这间屋子怎么这么冷?它曾经那么温暖,弥漫着花香和爱情的芬芳,现在却变得出奇的冷漠,一如它的主人!
她听见习?清不安的喘息声,他犹豫了好长时间,吞吞吐吐地说:
“我……恐怕,……嗯……能不能找个人替我签?”
星姬勃然大怒:
“习?清!亏你说得出!”
“不是,我……你们看,我正在准备出国。现在正是考察期,如果让院领导知道了,我就没机会了。我为了这个机会花费了太多心血……袖幻,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慕容袖幻用力咬着唇,她的脸色像一张白纸。
星姬冷笑了一声:
“好!习?清,你不签字也行,但也别怪我们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院领导的审查关?”
“星姬,我……”习?清像个落水者一样挣扎着,他在两个女孩中间选择了一下,转向慕容袖幻:“袖幻,袖幻,你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你不会毁了我的前程的,是吗?”
他是那么激动,两只手抓着慕容袖幻毫无血色的小手,把她弄痛了,但她忍着。她觉着自己的意识好软弱好软弱,她看着这个苦苦哀求的男人,心里出奇地平静,似乎这是一幕与己无关的闹剧。
“袖幻,我求你了,不要张扬这件事,我会给你安排的,相信我,相信我!”
她召回了自己的意识,把目光从那张丑陋的脸上挪开,她不想再看他一眼。一切都结束了,少女心中一个最美好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化为一缕轻烟,随风而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