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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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城,罗斯德家族墓园,园中园。

    这个小园中埋葬了罗斯德家族从两百多年前发迹至如今的一共九个家主。

    其中有商人发家的第一代家主,也有奸臣的第二代家主,更有让帝都几乎所有贵妇疯狂有着诗人身份的第六代家主。但是,时至今日,落日将军格奥弗雷·罗斯德在此长眠,才是让这座墓园变得神圣,崇高。

    园中,即便是活泼如依纱,也变得沉默。不是因为带给自己锦衣玉食以及贵族头衔的的祖先们在这里躺着,对她来说,他们离自己都太遥远,太陌生。而,仅仅是怕吵着了疼了宠了自己十四年的爷爷在此长眠安歇。

    “爷爷,依纱带着小狗来看您了。”有些哽咽的依纱,蹲着对自己的爷爷说道,“他真的如您所说,敢为我面对一切,爸爸也默许了,您就放心吧。”

    “爷爷,对不起,我骗了您,我叫柳苍羽,是柳天的孙子。不过这次,我不会再撒谎了,我会好好的对依纱,您就放心吧。”柳苍羽轻轻地将依纱扶来,用有些悲伤的声音对着这个像极了自己的亲爷爷的老人说道。“也许依纱跟着我,会有很多磨难,但即使与两个帝国同时为敌,我也要给她幸福!”

    一旁的老管家没有任何言语,脸上满是悲伤,看着自己主人的碑文,仅仅是“落日将军之墓”六个字罢了,没有贵族的头衔,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想必,一世英雄的他,早就不屑那贵族的名头吧!在乎的只是那个为平民称道的“落日将军”,即使被整个帝国称做莽夫又如何?战场上,他何曾莽撞过?有哪个贵族会像他一样,为了战争的胜利,往往亲历险境的查看地形?

    柳苍羽提出要祭拜一下依纱的爷爷,自然没人反对,只不过德里亚因为迪亚斯帝国与普勒士公国边境一些小矛盾,暂时挪不开脚。现任家主不来,倒也省去了繁重的贵族礼节。

    “老管家,罗斯德家族的家规不是有明文规定,只有家主能在这主园安息,哪怕是连家主夫人都没有资格吗?可是为何,除了九个曾今的家主,依纱爷爷的坟旁边竟然有一个无字碑?”柳苍羽来的时候听过依纱将此地对他的介绍,好奇的问道。

    “这块碑啊!是我的。”老管家伸手摸了摸属于自己的无字碑。

    未死先立碑!

    柳苍羽有多惊讶?问狗吧!如果猫死在老鼠的肚皮上,它会有多惊讶!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自己没有死的时候为自己立块碑,哪怕是皇帝生前建寝陵,也不会先立块墓碑,那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早点死,早超生吗?更何况,一个家奴死后可以进罗斯德家族的主母都进不了的墓园!

    “很惊讶吧。”依纱站了起来,好气的看着柳苍羽,“事实上,我们都很惊讶。爷爷咽气前,说的最后一的话这只是前半句,还有就是,‘谁敢反对,给我马上滚出罗斯德家!’。”

    “小丫头,呵呵。”老管家怜爱的看着依纱,“你父亲早就想问我了,为什么一向守礼法的我,这次竟然没有拒绝。只不过,碍于他主人,他也不问罢了。”

    两百多年的家规,因为上任家主的一句话打破,为了一个家奴,甚至不惜驱逐与自己有相同血缘的人。

    “主人了解我,说句犯上的话,我这个奴才就是他的兄弟,比他那几个只知道吃喝享乐只有在主人临死的那刻才会出现想争夺继承权的亲兄弟堂兄弟的还要亲。我不说,他也知道,即使是他死了,我这个跟他做了一辈子兄弟的奴才仍然想要继续陪着他。”老管家看着那个视他为亲兄弟的主人的墓,“主人知道,我这碌碌无为的一辈子只有三个愿望,第一个就是好好的保护罗斯德家族。第二个,便是看着你,依纱,幸福快乐。”

    “这段往事也只有我跟主人知道,连老主母都不曾清楚。当年我七岁,父亲死得早,迪亚斯与普勒士两国开战,一家五口人从在边境到处逃窜,军队在哪就往反方向跑,总之,是既怕迪亚斯的军队,又怕普勒士的军队。两边都是疯子。那次,母亲病的实在太厉害,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未满四岁,受不起这种折磨。于是我们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来贿赂守城军官,很不容易地进了落日城。落日城是边境重镇,但相对安全。可是,钱没了,没钱吃饭没钱给母亲看病买药,我又那么小,找不到工作,安全顶个屁用。没办法,我只有去偷了,第一次,竟然成功了,偷到了五个铜路易,可是对方也是穷苦人家,于是我又偷偷的还了三个给他。拿着两个铜路易,我兴高采烈的去买东西,谁想被几个在城中巡逻的士兵拦住,不仅打了我,更是抢了我辛辛苦苦的偷了的两个铜路易。”

    “当时我很绝望,弟弟妹妹就快饿死了,母亲也没有钱看病。就只能看着那五个士兵从我身上抢走钱。可是这个时候,主人出现了,他那时才九岁,身边没有随从,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偷偷溜出来的。当时他也没有表明身份就冲到那五个士兵身边,大声责骂,后来,五个士兵借口他穿着华丽,是偷来的衣服便对他动手,好在,主人自幼习武,但是那几个人血杀斗气也不弱,就这样,在大街上打斗。直到城内一个军官来了,一眼便认出他是落日侯的公子,对方才吓得跪地求饶。你想啊,主人可是落日城主的儿子,为了一个是乞丐的我而受伤,我心中有多感激啊!可是想不到的是,主人二话不说还拉着我去医馆,让我医治刚才被殴打时留下来的伤。后来主人还带着医生来到我们一家人躲的破房子里,向我母亲道歉,让医生为我母亲治疗,还留下了当时他仅仅有的十枚金路易。你知道吗?那是主人一个月的零花钱。”

    “后来,母亲的病好了,对我说这位少爷是个好人,我们一家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下辈子也还不清。便由我去还,这辈子还不了,那就下辈子还,下辈子还不了,还有下下辈子。”

    “我就一直跟着主人了,他从来都不当我们这些是个奴才是个奴才。我甚至跟他着一道读书,一道习武。虽然我只能偷偷摸摸的,但是,只要我不懂的,他教。天冷了,我衣服坏了,他将自己的新衣服给我穿,自己穿旧的。我们可以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起做一些贵族不该做的事情。他待我如亲兄弟,即使面对他人,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说‘这是我兄弟’。为此,跟他争夺继承权的没少拿这个来说事。直到他第一次领兵打仗,他一个堂堂贵族,竟然为了受伤的我掉了眼泪,竟然为了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啊!我就知道,我这个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的奴才,这辈子,这条烂命,不是主人的那能是谁的呢?”

    “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死后也能在主人身边,陪着他,做个奴才应该做的本分事情就够了。这个墓碑上,就刻着‘格奥弗雷·罗斯德的奴才之墓’。”

    “二爷爷!”依纱看着这个甘愿生生世世做自己爷爷的奴才布满泪水久经沧桑的脸庞的老管家,轻轻的用洁白的衣袖为他拭去眼泪:“依纱叫了您一十七年的二爷爷,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您跟爷爷一样,是那么的疼我爱我。”

    “二爷爷知道。”老管家十几年来破天荒的头一次在孙小姐面前自称二爷爷,“依纱也长大了。你爷爷曾今说过只要你的男人敢为你不惜与任何家族,势力翻脸,那就足够证明他对你的好了。主人的意思,也就是我这个奴才的意思了。苍羽这小子很好,跟他,值得。”

    “老管家,您就放心,依纱能用十年时间等我,柳苍羽便能对她好上一辈子。”柳苍羽并没有因为老管家的话而脸红,反而很洒脱的笑着说。

    “什么嘛!我还没有嫁给你,哪是你的什么妻……子?”依纱脸一红,“也不害羞。”

    “嗯?”柳苍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红着脸的依纱,“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柳苍羽笑着看着依纱。

    “我要嫁给柳~苍~羽~!爷爷您就安心吧!”依纱突然大声喊道,这可吓了柳苍羽一跳。

    “哈哈哈哈!”随即,柳苍羽跟老管家哈哈大笑。

    ……

    “我这个当二爷爷的哪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孙女婿受什么欺负,再说,我还没图个再多活个十几年,管他是啥鸟玩意,真的欺负狠了他们俩了,这个做奴才的哪能不管呢?老不死的向来帮亲不帮理。主人,您说这话对不?”老管家眯着眼睛架着马车,嘴巴在自言自语的说着狠话。还真难为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犯瞌睡发牢骚,却不知道,任何马在他手上,一点脾气都不敢发。

    “斯图亚特”“乾雍”“老头子还怕你们”“蛮族兽王的屁股”。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从老管家口中传出,让人摸不着头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