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颜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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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小北第一次见到牧楚月是在2007年的夏天,她已记不得是哪一天,唯一记得的是“忆”外面的窗台上的四叶草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美丽起来。

    那天的太阳特别毒辣,外面的柏油马路都要被晒化了,空气着弥漫着一种烧焦的味道,让小北闻着想吐。她给自己调了一杯清凉的饮料,呷了一口,嫌热,又回头去身后的冰箱里拿块冰。

    低身的时候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小北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呃。”来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半天没有说话,颜小北站起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他。

    那是小北对牧楚月的第一印象,上身是一件衬衫,下身是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裤,和平凡的高中生一样,很干净,却又比他们多了一些其它的韵味,说实话,颜小北没见过一个男生可以将白衬衫穿得那么玉树临风。

    牧楚月是个漂亮的男生,不是英俊,却很美丽,小北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词—倾国倾城,她想牧楚月肯定配得上这个词,那么俊美的人,生得比她这个女人还美。

    颜小北将手中的冰块放到饮料里摇了摇,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牧楚月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小北刚调好的饮料,小北愣了愣,迟疑的问道:“你要喝这个?”

    “那我再为你调一杯……”小北转身去拿杯子,嘴角一直是挑高的,像是在微笑,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她不是个重视容貌的人,所以不会因为牧楚月的俊美而兴奋不已,但是那天她确实很高兴,“我告诉你哦,这个饮料有个很温馨的名字,叫摇篮曲,它是我们‘忆’的招牌酒。”

    牧楚月抬头看了一眼小北的身影,伸手拿起了她放在吧台上,她已喝过的“摇篮曲”,轻呷了一口,然后泪如雨下。

    小北回头看到这副场景,被吓了一跳,她没见男生哭过,而且还哭得那么惨。

    牧楚月抱着“摇篮曲”,高大的身子蜷缩在“忆”的墙角,哭得像个小孩子,他低着头,颜小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泪滴在地上,渲染开来,像一朵朵美丽的花。

    小北看着看着心就痛了,没有缘由,淡淡的痛渗入血液,渗入骨髓,仿佛就与身体不可分开了。

    这让小北想起了尹夏离开的那个晚上,她的父亲似乎也是哭得这般伤心,可是小北还是觉得牧楚月哭得比较惨,因为父亲的哭声很大,没有压抑,而牧楚月则是小声啜泣,想要发泄却又拼命压抑着心中的苦。

    颜小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笑笑:“我为你拿条毛巾擦擦脸吧……”见牧楚月没有答应,颜小北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笑一笑就好。”

    见牧楚月依旧没有反应,小北便有样学样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知道吗?我从没哭过,我母亲在8岁那年去世了,明明很伤心,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自小便被人称为冷血动物,你知道那有多痛吗?你要比我幸运多了,痛可以哭出来。”小北笑了笑,温柔的样子像极了春风,“哭吧,哭出来就不痛了,哭出来就可以更加勇敢了。”

    小北起身,不再看牧楚月:“我去拿毛巾……”她走得很急,她怕自己走慢一点就会崩溃。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痛,她原本是不想与任何人分享的,可是那个美丽少年就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她揭开伤疤,正视自己的痛。

    明明痛的要死掉了,小北用手抚了抚眼角,却是干涸一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冷血动物么?”

    叹了一口气,小北挺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没有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相反,她看起来却是那般坚强,那般无畏。

    拿了毛巾,小北往回走,可是到达“忆”大厅的时候,哪还有那个哭泣着的美丽少年的影子,若不是角落里那些遗落下来的泪渍提醒着她,她几乎以为那个少年只是一个梦。

    而今天,她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年,时隔两个月,他没有了那天的无助与哀伤,显得意气风发,明明是穿着同样的校服,但在人群中却没有被湮没,反而是耀眼得如璀璨的钻石,让人不得不注意他。

    “喂,看什么呢?”骆雁从背后拍了拍小北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又叫小北吓得咧了咧嘴。

    循着颜小北的视线,骆雁是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牧楚月!”

    牧楚月似乎也听到了骆雁的声音,锐利的目光径直像小北她们的方向射了过来。在那一瞬间,小北觉得整个天地都失了颜色,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如花般美艳的少年。

    牧楚月在看到了骆雁的时候,眉头挑了挑,然后冲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似很灿烂,小北看了却觉得很忧伤。

    骆雁无视牧楚月的笑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拉着小北就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口里还在骂着不知名的脏话。

    颜小北看着骆雁那样,不由得笑了出声:“大小姐,你在气愤什么?早上没睡好?火气这么大!”

    “都是那个牧楚月啦!”骆雁撇了撇嘴:“他居然……”

    “居然?”小北讶异于骆雁的用词,“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在平淡的叙述着一个事实,可是小北却从中感受到了咬牙切齿的意味,“牧楚月他不是人!”

    小北不知道牧楚月到底做了什么,但能让生性豁达的骆雁说出“他不是人”这句话,他一定真的让骆雁生气了,也许不只是生气,或许还有痛恨。

    骆雁抓着小北的手,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小北,你要记得,牧楚月他不是你能碰的人,他是罂粟,碰了就会上瘾,让人欲罢不能。答应

    我,千万不要喜欢上他!”

    小北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我看谁就代表我会喜欢谁的,若是这样,那我喜欢的人不就可以组成一个团了。”小北拍拍骆雁的肩膀,“放心吧!”

    骆雁翻了翻白眼:“人家是好心提醒你。”

    “多谢啊!”小北笑眯了眼,可是心底却荒凉一片。

    牧楚月是一个魔咒,是一个小北怎么也挣脱不了的魔咒。她是一个无泪的人,可是却被牧楚月的泪打动,那份小小的情愫因骆雁的一席话而埋藏在心底。

    小北依旧如往常一般的笑着,同学们都说她变得平易近人了好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片微笑下面究竟在开着怎样荒芜的花。

    收拾好桌子,小北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夏日的余晖,不禁出了神,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这才露出担忧的神色:“糟了!”

    渊中是一所全日制的重点高中,校规校纪之严非常人所能想象,迟到一秒都无法进校门,而校园关门的时间也是规定好的。

    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口,果然如她所想,大门紧闭,保卫科的人已经下班了,偌大的校园里只有颜小北一个人。

    没法,思考了一下,小北就找了个矮墙将书包扔了过去,拍了拍手开始爬墙。小北的体育成绩并不算太好,可是偏偏她的爬墙能力还算不错,所以不费劲就爬上了墙头。

    人都说站得高望得远,看得自然也比常人平时所看到的美很多。小北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心中的一角忽然变得异常温柔,这万家灯火中,到底有一抹温暖的光是属于她的。

    “牧凌风,你小子有胆别跑!”

    宁静的夜晚就这样被别人打扰了,小北不禁蹙了蹙眉,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对门圣川高中里跑出了一大群少年,跑在前面的那个少年应该叫牧凌风吧!

    小北静静的看,不想惹祸上身。

    那个叫牧凌风的少年灿烂一笑,停下了脚步,有些微喘:“气死人了,你们到底还要追我多久啊,我又不是很能跑。”

    “你还有脸说,快跟我们回去,不然有你受的!”带头的少年风神俊伟,长得不错,可是英俊的面容配上他凶恶的口气,却显得怪异极了。牧凌风背倚着墙,有时一笑;“你们饶了我好不好,我又没有得罪你们,无怨无仇的,你们就放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牧凌风比了个“一”的手势,眨着眼睛,在小北看来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正在乞求着主人。

    带头的少年步到牧凌风面前,冷哼一声,一拳就敲在了牧凌风的头上,疼得牧凌风是吱牙咧嘴,但带头的少年却面无表情的冲牧凌风喊到:“牧凌风,你小子老实点,别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再不跟我回去,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牧凌风扁扁嘴,一瞬间眼睛里就蕴满了泪水,看着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没用!”小北冷笑了一声,望着那么一群“天之骄子”,大喊了一声:“喂,这么一大群人欺负一个人,你们圣川的人都这么无耻吗?”

    小北从渊中的围墙上跳下来,捡起自己的书包,不慌不忙的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从围墙的阴影了走了出来。

    “欺负?无耻?”带头的少年微愣,望着小北,不相信的问了一句,“你‘无耻’是说我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牧凌风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笑得很是灿烂,“奕冥,你无耻哦,欺负我!”

    奕冥狠狠的瞪了牧凌风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小子闭嘴,小心老子宰了你!

    一见奕冥凶狠的眼光,牧凌风不禁微缩了一下身子,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看得奕冥又是一阵冒火,当场发作:“喂,牧凌风,你那是什么眼神!”

    “够了。”颜小北的声音不大,可是在一群大男生中却又显得突兀,奕冥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小北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心一紧。

    小北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们圣川的人也有以多欺少的‘毛病’。”她看了一眼牧凌风,挑了挑眉:“我们走!”

    牧凌风笑得可欢了,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脸颊上的小酒窝里似乎盛满了蜜,叫人看着就觉得甜。

    “等一下!”奕冥伸手一拦,就将牧凌风和小北横搁在两个世界,奕冥的俊脸因压抑着火气皱成了一团,他转向小北,黑着脸,“你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话,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小北转向牧凌风,却见到了他一脸心虚的表情:“不知道。”

    奕冥挑眉,旁边的一大群少年都露出了一副“我们就知道”的表情。奕冥粗暴的拉着牧凌风的衣领,将他扯到小北的面前,口气不善:“他,牧凌风,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有名的钢琴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所以?”

    “所以?”奕冥眉头紧皱,清澈的眼眸里开始浮现出鄙夷,“你也是想这样引起他的注意吧!我承认你的手段比那些没大脑的女生要高明许多,但你们渊中的人不是看不起我们吗?怎么,你是特别的?”

    小北不发一言,扫视了一眼渊中的那群少年,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满脸的不屑。转身,不说,不看,小北背上书包就想从他们身边离开,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在牧凌风看来却又是那么得寂寞,那么让他心疼。

    “等一下!”牧凌风想追,却被奕冥扯住了校服领带,奕冥的愤怒让他额角的青筋毕露,口气也是冷得像块冰:“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给我回去练琴!”

    “等,等一下!”牧凌风伸出手,“等一下……”他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抓住。

    小北赶到“忆”酒吧的时候,客人已经很多了,小北匆忙换了衣服就赶到了吧台,没看清来人便问:“请问要喝什么?”

    可以再给我调一杯摇篮曲吗?”

    清澈的男中音,很有磁性,又很熟悉,抬头一看才发现坐在她面前的竟是牧楚月。没了白天的神采飞扬,他看起来竟是那般落寞和无助。

    鬼使神差的,小北把调好的摇篮曲放到牧楚月面前的时候,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牧楚月眼睛一亮,望着小北的脸,眼睛一眨也不眨。他看得那么认真,可是小北知道,他看的不是她。牧楚月忽然璨然一笑,低下头,闷闷的说了一声:“没什么。”

    小北挑眉,望向低头专注喝着“摇篮曲”的牧楚月,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么忧郁的少年真的是那个夺目的牧楚月吗?

    忽然,“忆”酒吧里骚乱起来,根据经验,小北判定:又是有人喝醉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忆”虽然不是那种鱼龙混杂,充斥着烟酒味的成人酒吧,时时从演奏台上传来的钢琴声给人一种舒服、放松的感觉,但“忆”就是回忆,来“忆”买醉的人大有人在,醉酒后耍酒疯也是家常便饭。

    但这次动静似乎大了点,都有砸东西的声音出现了,甚至还出现了哭声。

    “小北,不好了!”工读生小艾跑到小北面前,一脸的惊恐。

    小北依旧是一副半凉不热的口气:“又不是没见过这种状况高川哥会处理的,没什么大不了!”

    小艾更慌了:“可是高川哥不是请假了吗?而且何玫姐她……这个人是来找何玫姐的!”

    小北冷哼了一声,何玫是个妖娆多情的女子,总是不把男人当人。当初找人的时候,小北就曾劝过易雪陌,这种人招不得,可是易雪陌只是笑笑,依旧录了她,这不,出事了!

    虽说小北不喜欢何玫,可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小北摇了摇头,认命的放下手中的调酒罐,向小艾交代了一声:“我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

    颜小北推开人群的包围圈,一眼就看到了被一个陌生男人扣着手的何玫。何玫穿着“忆”的工作服,哭得是梨花带泪,但却不惹人怜惜。眼泪和鼻涕让她脸上的浓妆糊成了一团,若不是情况不对,小北一定会大笑出声。

    小北笑着向男人打招呼:“对不起,先生,请你放手好吗?”

    男人闻声眯了眼,恶狠狠地瞪向小北:“我的事你少管,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凭什么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男人不自觉的松开了何玫的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北的身上:“你说,是谁给你这个胆子的!”

    小北无畏的注视着男人:“对不起,先生,我想您喝醉了,要不要我为您拨电话,请您的家人……”

    小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男人打断了:“我没醉!”男人醉眼婆娑,眯着眼睛看小北:“你们女人都不是好东西,柒柒是,何玫也是,你也是!”

    小北分明可以看到男人的脸色变了,愤懑,怨恨,还有忧伤。就算他没有流泪,但小北知道他哭了,和牧楚月一样,在心底压抑着,默默地哭。

    小北的心又痛了,那么尖锐的痛,让小北慌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挥来的酒瓶。

    “小心——”

    鲜红的颜色随着破碎的玻璃飞溅而出,“啊——”几声尖锐而刺耳的叫喊声,让酒吧里乱成了一团,众人纷纷奔走,精没有人来关心那倒下的少年。

    小北愣在了原地,好久一滴泪才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不顾一切的扑到少年的身上,大叫他的名:“牧楚月!”

    小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她只记得从牧楚月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滴在她的工作服,竟染成了一朵朵美丽而妖冶的花,当她回过神时,她已经在牧楚月的病房里了。

    病房外,“忆”的店长易雪陌正在与医生交谈,小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明白,他一定很生气,因为他发出的声音比平时更冷酷,更无情!

    小北望着牧楚月苍白的脸,竟无法想象他以前神采飞扬,恍若天人的模样,其实她一开始认识牧楚月时,他就是寂寞的,和她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当她知道牧楚月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时候,她很开心,可是现在她却后悔了,她后悔遇上牧楚月,后悔他为她遭受痛苦,后悔让他陪他寂寞。如果,如果他没有遇上她—颜小北,他会不会过得开心点。

    易雪陌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陌生男人,小北只瞄了他一眼就知道那个陌生男人是谁,他分明就是害牧楚月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祸首。

    男人似乎很怕易雪陌,被他那么粗鲁的拎进来却没有一丝挣扎,偶尔还小心的瞄瞄易雪陌,好像就怕他不满。

    颜小北木然的站了起来,冲易雪陌点了点头:“店长。”

    易雪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牧楚月,将目光转向小北,一如往常,他的眼神冷酷的不带一丝感情,明明是23岁的年龄,却比33的大人更像成功人士。脸上的无框眼镜在他睁眼看人的时候总是折射出冷光,让原本就很冷毅的俊脸显得更加阴沉。

    易雪陌将手从男人的领口放开,叹了一口气:“小北,对不起!”

    “哎?”小北疑惑的望着易雪陌。

    易雪陌冷着一张脸,指了指一旁笑得很小心的男人:“这个人是家父,易川铭。”

    易川铭陪笑:“对不起啊,小姑娘,昨天酒喝多了,不是有意的。我们家雪陌说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放心,牧家小子的医药费由我们承担。”

    小北原本是想给易雪陌面子,毕竟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尽管小北觉得这个易川铭跟易雪陌根本就不搭,易川铭英俊是英俊,可是太软弱,没有他的儿子易雪陌的半分强势。但一听到易川铭不负责任的话,小北就不禁冷哼了一声。

    易雪陌冷眼旁观,那样子分明也是不把易川铭放在眼里的:“行了,你可以走了。”

    “啊。”易川铭对着易雪陌傻笑:“那个,雪陌……”

    易雪陌转过身子,步到牧楚月的病床前。易川铭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再者,小北鄙夷的眼光让他也不好受,也得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出了病房。

    易川铭一走,牧楚月就醒了,小北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牧楚月是故意不想理易川铭。

    小北慌张的走到牧楚月的病床前,但一见到他略带邪惑的眸子,小北就愣住了,她停滞不前,双手绞着衣角,她知道自己在紧张,可是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小北不知道。

    牧楚月抚着额头,支撑起身子,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眼易雪陌,才将目光调回到了小北身上,他冲小北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灿烂如花:“我饿了,想吃城西林家的豆腐花,你可以帮我买一碗回来吗?”

    “城西的林家铺子?”小北想了一会儿才知道,“那儿离这儿有点远,我大约来回要两个小时,你可以……”

    “我可以等。”牧楚月笑笑。

    小北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微微感觉到牧楚月有什么事不想让她知道,心有些酸:是啊,她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而牧楚月却是渊中万人景仰的天之骄子,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世界的人呢。那时幻觉吧,他们并不是一样的寂寞。

    小北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对易雪陌说:“麻烦店长帮我看一下他,我去去就回。”

    易雪陌没说话,牧楚月到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怎么样的。”

    小北“哦”了一声,掉头就走,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笨拙,特别是在牧楚月面前。在走出病房的一瞬间,小北听到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心猛的一惊。

    颜小北真的花了两个多小时才买回牧楚月要的豆腐花,她小心的捧着豆腐花,站在病房门口,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忽然听到牧楚月说了一句,颜小北才回过神,但依然是茫然,一个错手就将房门打开了。

    众人还在错愕,牧楚月却不顾自己美少年的形象,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欠扁:“敢情你是在偷听哦,颜小北。”

    小北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牧楚月面容一僵,不说话。

    易雪陌也不说话,到是刚来病房的牧凌风一脸兴致高昂,两三步跑到颜小北面前,围着小北转:“咦,你叫颜小北噢,很好听的名字嘛。”

    “好听什么,土的要死!”

    小北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如果手中的豆腐花不是牧楚月要吃的,她发誓,她一定会将豆腐花扔到说话者脸上:“你以为你自己很有特点吗?奕冥,奕冥,你以为自己武林高手啊,起个这么令人好笑的名字。”

    奕冥想发火,但张了张嘴,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你这个女人不仅牙尖嘴利,而且脸皮还特厚。怎么,上次目的没达到?所以来偷听,你想知道什么?老实说出来吧,也许我还会大发慈悲告诉你。”

    小北的脸色一黯。

    牧凌风见小北脸色变了,心一阵痛,慌忙的拉了拉奕冥的衣角,暗示奕冥说话不要太严厉。

    牧楚月看了一眼涨红了脸却无力反驳的颜小北,形状优美的嘴角轻扬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他开口,口气淡淡的:“奕冥,颜小北可是我的客人啊。”

    “你的?”奕冥不相信,挑高了眉看牧楚月。

    “小北是我的店员。”易雪陌如是说。

    这回换奕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易雪陌,病房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小北将手中的豆腐花放到牧楚月的床头柜上,不自然的拿出了保温杯。小北承认自己腹黑,可是在牧楚月面前,她却纯净如一张白纸,连一个维护自己尊严的小小计谋也使不出来,她对牧楚月的感情让她折了翼,再也飞翔不起来。

    牧楚月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小北后来是易雪陌开车送回来的,走的时候奕冥有几次都想开口跟她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原本,就偌大的渊中而言,少来一两个学生根本就不会引人注意,但关键是,这次没来学校的是牧楚月。就在牧楚月住院的第三天,谣言四起,各个版本都是绘声绘色,听得小北和骆雁一愣一愣的。

    一如往常,小北在到“忆”酒吧打工之前还到了医院去看牧楚月,敲敲门,静待着牧楚月说“进来”。

    忽然,门被打开,让小北一惊的是,门口站的不是来查房的护士小姐,也不是牧楚月,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说从未见过也不是十分正确,从这个男人身上,小北依稀可以看到她熟悉的身影。男人很英俊,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身西装穿得很笔挺,看到他小北直觉的想到一个词:风华绝代。

    男人挑眉看小北:“找谁?”

    小北愣了一下:“我找牧楚月。”

    “进来吧!”男人侧身让小北进门,小北一进门就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牧楚月。

    牧楚月冲她点了点头:“你来啦。”

    “嗯。”小北应了一声。

    男人忽然开口说话,口气很淡,似乎在问牧楚月:“这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牧楚月冷笑了一声,口气也是很冷,却不显一丝感情:“牧家庚,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牧家庚听到牧楚月冰冷的回答也不动气,只是又看了小北一眼,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这个女孩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

    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不知为什么,牧楚月却忽然发火,拿起床头的花束就往牧家庚脸上扔去,口气愤愤不平:“牧家庚,你个混蛋,你给我滚。”

    牧家庚单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那里不动如山,任牧楚月扔过来的花束砸在他脸上。

    小北看了心惊,明明已经受到那般污辱,可是牧家庚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牧家庚,这个名字小北的耳朵可是已经听出老茧来了,他以前是著名影星,十年前下海从商,似乎是有财神爷庇佑,从商之路也是走得一帆风顺,现在是本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牧楚月望着牧家庚,两张相似的脸,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牧楚月说:“牧家庚,你记住,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比你的家世清白!”

    “是吗?”牧家庚问。

    牧楚月忽然就笑了,表情有些诡异。小北从未见过那样的牧楚月,不是神采飞扬,不是独自忧伤,而是愤恨报复:“不是吗?如果不是,咱们家亲爱的筱雪就不会离开你了!牧家庚,你的名字就是不幸!”

    “闭嘴!”58xs8.com